「自閉症不就是不講話嗎?」N G了第十八次了,她早就滿肚子的火。「我到底哪裡演得不好?」
「我要你去觀察醫院裡的那些自閉兒童,你去了嗎?」他揉揉額際,安撫一條幾乎快爆掉的青筋。
「我有去啊!可是他們每個人不是瞪大眼不理我,不然就躲在牆角不講話,我試著努力接近他們,結果沒兩秒就被趕出來了,你要我觀察什麼?」天使振振有詞地說。
「哎,穎導演,你就別太為難她了,人家早就當慣了花瓶,突然要她演什麼自閉症者,沒有實力,怎麼可能演得好?真是浪費工作人員的時間,又苦了跟她演對手戲的演員啊!」
冷嘲熱諷的聲音從背後竄出,天使不用回頭也知道說話的人是誰。
天使雙手抱胸,視線慢慢地往聲音來源轉去,瞪向那個粉塗得比牆還厚的資深女明星——白伽陵。
微揚起下巴,她一個字一個字清楚地道:「至少我還可以演花瓶混口飯吃,你呢?過氣的老……」
在一旁的經紀人陸濤一個箭步衝出,封住了她的嘴。(尼尼補)「失禮了,白小姐,你精湛的演技讓天使最近倍感壓力,往後還得仰仗你的指導呢!你大人不計小人過,別跟她計較了。」
「算了,我才懶得跟她吵。」白伽陵擺擺手,就衝著陸濤年輕迷人的笑靨,給他個面子吧!
老母雞!瞪了白伽陵的背影一眼,天使硬生生吞下未說完的話尾。
「天使,我看你還挺有精神的嘛!」瞧她翻白眼低咒的模樣,穎風也氣消了。「今天就拍到這裡為止,工作人員準備收工吧!」
早已累慘的工作人員大喊萬歲,動作迅速得如四散的鳥獸。
「導演,我還可以的,再讓我試試看嘛!搞不好再N G個幾次我就能抓到感覺了也不一定。」她追著穎風後頭跑。
「再N G個幾次,搞不好連工作人員也掛了。」穎風突然停下,天使沒預期地撞上他的背脊,幸好力量不大,她高挺的鼻樑依舊完好無缺。
她摸摸鼻子嘿嘿笑道:「導演,你很幽默耶,像這樣不是很好嗎?大家合作起來比較愉快……」
「是啊,然後我的名聲就這樣毀在你的手上。」穎風板著臉,一絲不苟地說。
「你到底有沒有心要演好這個角色?我記得當初是你信誓旦旦地保證,我才相信你的,你自己應該也知道這機會對你很重要吧?」
糟糕,他認真了,這下怎麼辦才好?
她用力眨眨眼,逼出淚液。「穎導,別那麼快就對我失望嘛!我一定會努力揣摩這個角色的。」
他無動於衷地瞟了她一眼。「演哭戲時眼珠子亂轉可是一點說服力也沒有的。」
啥?這導演真是厲害,連她最得意的哭功也被他輕易識破,不愧是人人搶著要跟他合作的新世代導演。
她抹抹淚水,抬起頭倔傲地說道:「反正這角色我是演定了,沒有盡力前我絕不會放棄。」
就是這個眼神讓他折服。穎風看盡了演藝圈裡的無數大小牌明星,與許多雙幾乎被利益所遮蔽的眼神比較起來,她的眼神意外的純潔,如同她的名字——天使一樣。
他倒想看看她究竟有多大的潛力。
「我再給你一點時間吧!」歎了口氣,他拍拍她的肩。「用心去體會,用眼睛去仔細觀察,或許就能找到我要的感覺。」
她壓根兒沒把他的話聽進去,精緻無瑕的臉上放射出光彩。「導演,你真是識得千里馬的伯樂啊!你打算給我多少時間?」
「兩個禮拜。」他頭也不回地走了。「放你自由地飛吧!」
「什麼啊?莫名其妙。」她望著穎風離去的背影低咒著。
天使只是她的藝名,她哪來的翅膀可以飛啊?沒錯,當初她是憑著一股無畏的勇氣,才能在演藝圈一飛沖天。算算出道至今已經六年了,以她二十三歲的「高齡」,早已被排除在青春玉女的行列之外,雖然她現在還很紅沒錯,可是再過一、兩年,還有誰會記得她?演藝圈的殘酷現實她清楚得很。
剛踏進演藝圈時憑著年輕貌美(尼尼補),根本不會想這麼多,但是待在這個圈子愈久,愈是沒辦法再欺騙自己,她得轉型,從偶像派徹徹底底地轉向實力派。許多人暗地裡嫉妒她的成功,希望她這天使折翼變成「落翅仔」,她不會讓那些人如願的。
「你在想些什麼?咬牙切齒的,多難看啊,回家休息吧!」陸濤輕輕拍著她的肩頭喚她回神。
「沒有通告嗎?」她歪著頭問。
「你不是說要專心演這部——『天使無言』,叫我推掉那些通告嗎?還問我?我真不知道你在想什麼!」陸濤心痛地說著,當她的經紀人這麼多年,頭一次看著她推掉大筆白花花的鈔票,他實在好捨不得啊!
看著這個經紀人兼好友,皺著眉頭魂不守舍地,不用多說天使也知道他心裡在想什麼。
「阿濤,你還記得我們剛見面時的樣子嗎?」她跳上前座,像個長不大的孩子,陸濤馬上幫她繫好安全帶。
「記得,記得。除了銀行存款裡多了八位數,你的心智仍然跟當年我認識你時一樣,還是個要人照顧的小女生。」而且也仍然跟當年一樣遲鈍。這麼多年相處下來,她卻一點也不瞭解他的心意。陸濤歎了口氣,油門一踩,駛離了攝影棚。
「你那時候好拙哦!當你跟我開口,說要當我的經紀人時,我還以為你要跟我乞討呢!害我嚇得拔腿就溜。」她想到就覺得好笑。
「你還不是一樣?沒什麼本事的鄉下姑娘,只是仗著膽子比別人大一點而已,還對評審出言不遜呢,誰想到你會有今天?」是啊,就連他也沒想到,當初那個鄉下小女孩竟會紅透半邊天,成了今天全國男性票選得票數最高的「東方性感女神」。
「誰叫他們一看到我就叫我拍A片,不像你是真心想捧紅我的。」她投給陸濤一個萬分感激的眼神。
「誰說的,我也只是想騙你拍A片,當時我那麼落魄,心想找個無知的女孩拍部絕佳的A片,只要順利就好,沒想到最後反而被你控制,糊里糊塗地就變成你的經紀人了。」
「哼!這樣有什麼不好?我又沒虧待你。」她嘴噘著老高。
「別這樣嘛,大家開開玩笑,托你的福,我現在也是個擁有千萬身價的王牌經紀人啦!」笑完,陸濤似乎又想到什麼,眼神一暗。「若晴,你可不可以聽我一次,放棄這部電影吧!你早已演慣了光鮮亮麗的角色,突然要你演自閉症者怎麼演得來呢?」
每當陸濤叫她本名,她就知道,他不是有事求她,就是又想苦口婆心地勸她什麼。
「阿濤,我們一起走過苦日子,好不容易才有今天的局面,你如果是世上最瞭解我的人,就應該知道我的決心。」歎了口氣,她低聲道。
「就是知道,我才勸你啊!我手頭上這些廣告邀約你也應該考慮一下。」他從後座拿出一疊企劃案,放在她腿上。
她看也沒看又扔了回去。「我不要老是穿得少少的,只會對著鏡頭傻笑。」
「穿得少少的,代表你身材棒啊!傻兮兮地笑就有錢賺,那有什麼不好?」早就知道男經紀人和女明星之間都會有代溝,他們相互扶持了多年,沒想到還是出現了這種問題。
陸濤按下車窗,煩躁地點了根煙,卻怎麼也點不起來,氣得他差點就把打火機丟出窗外。
「叫那些廠商把機會讓給新出道的女孩吧!我年紀大了,不適合再拍那些廣告了。」她幫他點了煙,遞給他。
陸濤自然地接過。「人家廠商就是要你,我有什麼辦法?年輕女孩長得又沒你漂亮。」
她替自己也點了根煙。「阿濤,我們不能原地踏步,這樣遲早會被淘汰的,這次的劇本是文壇新作,導演是那種堅持拍好片的死硬派,如果我演得好,我就不再是花瓶了,你懂嗎?」緩緩吐出煙圈,車內瀰漫著煙霧,她一向討厭煙味的,何時染上了這個惡習呢?她已想不起來。
「我就知道你在意白伽陵那老母雞的話,她是嫉妒你比她紅啦!」陸濤狠狠吐口煙,語帶不層。
「她講的也沒錯。其實她年輕時也很紅呢,我常看她的電影感動到哭,不過在這個圈子待久了,就會發現其實明星也是人,根本沒什麼了不起的,誰能保證自己紅一輩子呢?」
「明星的確沒什麼了不起,經紀人比較了不起,畢竟要讓明星聽話非常不容易,很辛苦的。」他捻熄了煙蒂,開始對她曉以大義。「若晴啊,你行行好,打消演『天使無言』的念頭嘛!那種吃力又不討好的工作讓給別人去做吧!」
「我不想跟白伽陵一樣,過氣之後只會眼紅比她年輕的明星,那很可悲的,你瞭解嗎?我要找到自己的一片天空。」她大聲地對陸濤說,也同時對自己說,角色愈需要演技,她就愈可以想起初踏入演藝圈時的那股衝勁,她要找回那種活著的感覺。
「好、好。」慘了,以他多年來對她的瞭解,當她聲音一變大就代表著她正在向自己宣誓,此時任誰也沒辦法改變她了,就算核彈飛來也撼動不了她的決心。「我會支持你的好不好?那別回家了,我直接載你去醫院跟自閉兒關在一起吧。」
「不用了,我要回家,把自己關在家裡兩個禮拜。」
「我看啊,不出三天你就變自閉了。」陸濤摸摸她的頭顱,揶揄中帶著寵溺。
「那不是正好嗎?」
「不好,不好,我的金雞不生蛋怎麼可以?你家到了,要不要我送你?」
車停在一棟千萬豪宅前,若晴下了車,擺擺手笑道:「不用啦!記得不要沒事打電話給我就行了。」
陸濤朝她點點頭。對哦,自閉症者是不說話的,但也住不起這種千萬豪宅啊,她體會得出來才有鬼呢!
「嗶,嗶,嗶——」電話聲響起,空蕩蕩的房子充滿著回音。
若晴被吵醒了,揉揉沉重的眼皮,她撐起身體,忍受低血壓帶來的暈眩感。
「哈囉,我是天使,現在不巧外出,有急事請留話,我會再跟你聯絡。」電話響了幾聲未接,自動轉成答錄機。
「若晴,我知道你在家,快接電話,不接的話,我馬上衝去你家喔!」是陸濤的聲聲。
她捏捏僵硬的肩膀,接起了電話。「阿濤啊,我睡多久了啊?」
「我怎麼知道你睡了多久?你什麼時候開始睡的?」不著痕跡的關懷,口氣卻有著掩不住的急躁。
「你送我回家後,我洗個澡就睡啦!我好像很久沒好好睡一覺似的,渾身骨頭發酸哩!」她嘻嘻地笑著。
「什麼?你睡到現在啊?我的媽,你整整睡了快三十個鐘頭耶!你不怕睡死嗎?」
「吵死了啦!我剛睡醒,你別像蒼蠅似的在我身邊嗡嗡作響的行不行啊?」天啊,經他這麼一吵,她待會兒肯定偏頭痛的!
「你體會出來了沒?穎導很關心你的狀況,喂……喂——」
若晴切斷電話,從床上翻跳了起來。糟了,時間寶貴啊,她竟然將時間浪費在睡覺上,不行,不行,她得趕緊出門去醫院。
戴了墨鏡,穿了套白色系的褲裝,正要踩上高跟鞋的一剎那,她突然覺得似乎有哪裡不對。
不對,是這身打扮不對!
誰開了明星出門就要戴墨鏡的先例?這反而更醒目,難怪她每次去醫院都被院方趕出來,原因就是她身後跟著成群的影迷。
這該怎麼辦呢?她踢掉高跟鞋,在偌大的房裡煩躁地來回踱步。突然瞥見「天使無言」的戲服——一套高中女生的制服,她靈機一動。
對戲時,導演把重點都擺在女主角的自閉性格上,沒人記得女主角的身份是高中生。
也許他們覺得她裝可愛遠比演活自閉症者來得簡單吧!
十八歲,距離她彷彿有如一個世紀般遙遠了,但她畢竟是個演員,演個高中生有什麼困難的?不就是不化妝、裝清純而已嗎?
好,就這麼辦!
本來若晴打算把自己關在家裡認真體會自閉症者的心理,後來發現無所事事的她只會昏睡而已,沒辦法,還是得去觀察那些院童,希望這次會有好心院童願意理她,只要跟她說句話就好,千萬別再讓她徒勞無功了。
她看看自己的這身打扮真彆扭,不知道是她年齡與身上的制服不符合還是她演技不佳,總之沿路一直有人偷瞄她,害她不自在極了。
不過她很肯定沒人認出她是「天使」,因為戴上假髮,脂粉末施的清純模樣,連她都快認不出自己來了。
「小妹妹,翹課哦?要不要哥哥們載你去逛逛?」幾輛摩托車突然停在她身邊,金髮的男孩叫住她,夾帶喇叭的喧囂。
原來現在是上課時間啊?難怪她走在街上如此突兀,她終於恍然大悟。
她瞟向聲音來源,四輛摩托車,六個高中生,現在講話的應該是帶頭的,瞧他挑著眉,一副要帥的模樣,不禁令她覺得很好笑,她的年紀大概可以做他們的姊姊了吧?
「不用了,謝謝。」她笑著擺擺手,不知道自己的聲音夠不夠生嫩?
想不到金髮男孩卻突然放柔了聲音說道:「不、不用客氣。」
後頭幾個人也傻眼了,他們伸手推推他。「聰哥,她長得好像你馬子哦!」
金髮男生趕緊追問:「你,你讀哪間學校?我送你去。」
十七、八歲的小男生還真可愛,他紅著臉結巴的樣子,讓她想起了自己的青春。
「你同學說你有女朋友了……」話未完,只見叫他「聰哥」的男孩早已自動消失,她忍不住笑了。「我自己去就好了,再見。」
望著若晴消失的背影,他垂下眉目。「阿三,誰叫你胡說?我哪來的馬子!」
「你不是老說天使是你的馬子嗎?還逼我們喊她大嫂的嘛!剛才我一時反應太快了,聰哥,請息怒!」阿三腳底抹油,隨時準備好躲開天外飛來的拳頭。
「轟!」的一聲,阿三像被打下的蒼蠅般,動也不動。「去死!」阿聰收起舉頭。
他雖然是個混混頭兒,也有不少小女生對他死心塌地的,但至今他還不曾談過戀愛,只因為他的心早給了一個遠在天邊的人。
「她真的長得好像天使喔——」看著皮夾裡的照片,惋惜的阿聰幾乎要滴下男人的純情淚。
她看起來真的那麼像高中生嗎?若晴摸摸臉皮,心情簡直好得不得了。
「看什麼看?」她對一個朝她面露指責的中年人叫道。「我不能翹課嗎?哼!」
甩甩腦後的兩根辮子,她驕傲地抬起下巴。
什麼叫青春?青春就是任性。在演藝圈的這幾年,她以謙虛和好脾氣得到不少好評,心裡卻壓抑了不少怒氣。
現在,沒人知道她是誰,再也沒有人老是追著她跑,不用再對任何人和顏悅色,她只是一個普通的高中生。連站在人來人往街道上哼歌、哈哈大笑也都理直氣壯,真好,年輕萬歲!自由萬歲!
若晴手插著腰,享受拂面的微風,就這樣站在十字路口,咧著嘴大笑。
「哈,哈……」
「砰」的一聲,一團不明物體從後方衝撞她的膝蓋,若晴雙腿一彎,當場跪在大街上,臉上燦爛的笑容立刻被狼狽所取代。
有幾個不識相的人捂著嘴偷偷笑她的糗樣,甚至有人大笑出聲,若晴咬著牙,裝作若無其事的爬起來,心裡唯一的念頭就是宰了讓她出糗的元兇。
插著腰,她惡狠狠地轉頭,辮子一甩,準備要讓這個人比她難堪十倍——
咦,肇事者呢?只看到一群小孩一哄而散,週遭的圍觀人群瞪大眼一臉無辜,一副看好戲的模樣,氣得她幾乎要握拳大叫,這群冷漠的傢伙!
她用力拎起撞倒她的那團不明物體,誰不好撞,偏偏來撞她,找死!
不過,手上傳來的冰冷觸感與微微的顫抖,立刻使得她的怒火熄了一半,原來只是個小孩子。她心想,幼童畢竟是國家的棟樑,應該好好地給他一個機會教育,告訴他不能這樣惡作劇才是。
哇!好可愛的小孩,黑白分明的眼珠有著淚花打轉,細嫩光滑的臉頰讓人忍不住想咬一口,小小的牙齒正咬著粉紅的小嘴唇,都已經快咬出血痕來了。
若晴不忍心了,她蹲下來與孩子平視,卻發現他的焦距始終沒放在她身上,像是靈魂脫離了軀體。
他在賭氣嗎?了無生氣,不像。
可能是受到驚嚇了吧!若晴在心裡做了個假設。
「別怕,阿姨不會對你怎樣的。」阿姨?應該是要自稱姊姊吧!若晴暗自吐了吐舌頭,有些心虛。
小孩恍若未聞,低著頭就要離去,被若晴一把拉了回來。
「你被欺負了嗎?」如果不是一陣微風剛好拂開他的劉海,她也不會看到他額上的瘀青腫包,還有腫包上觸目驚心的傷痕。
她心疼地伸手想仔細察看,小孩卻毫不領情,準備一走了之。
要不是她牽著他的手,她不會知道,他其實害怕得不停顫抖。
「弟弟,姊姊帶你去看醫生叔叔好嗎?你流血了耶!」好可憐哦,頭上腫那麼大一包,一定很痛吧!若晴忍不住想替他哭了。
他終於瞧了她一眼,卻又很快地收回視線,輕輕地搖頭。
他不會痛嗎?就算是她雞婆好了,她真的沒辦法就這麼丟下他走人,若晴握著他的軟手,柔聲問道:「姊姊帶你回家好嗎?你跟姊姊說,你家住在哪兒?」
他沒拒絕,卻也沒點頭,就怔怔地看著若晴許久,那眼中有許多不解,小小的眉頭微微擰著,有著這個年紀不應該出現的孤獨感,這眼神揪痛了若晴的心,她想將他緊緊地摟在懷中,但是他疏離的氣息卻又讓她無法靠近。
眼尖地發現他身上有張精緻的小卡片,她拿起來一看,上面有著他的名字——裴映真,還附帶寫上住址。
可能是父母擔心孩子走失吧,像他這麼可愛的臉蛋真的會引人犯罪呢!
「映真,姊姊帶你回家,走。」若晴牽著他軟軟的小手,招了輛計程車後,朝卡片上的住址直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