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圍著一群人,靜悄悄地聽她喊叫,只是不應聲,為首一人淡淡一笑, 「再過三分鐘,她就會休息了!」
「已經三個小時了,戀瞳小姐的嗓子會不會受不了?」林婆婆皺眉。
「那也比讓她去送了命好!」千代漠司不以為意,向站在最前面的俊俏男子道, 「陽俊,這裡交給你,只要不出這個門,隨她怎麼鬧!」
「好的!」為首一人——山田陽俊露出完美的微笑, 「您放心。」
「戀瞳小姐到底在鬧什麼?」林婆婆不解,這丫頭,怎麼去了趟上海,回來反倒更野了?
「噓。」山田陽俊搖頭。
門內已然安靜下來,戀瞳沒力地靠在牆角,墨黑的長髮亂糟糟地披著,橘色的和服揉得皺巴巴的,乍一看去,倒像是從瘋人院裡跑出來的病人。
山田陽俊這才開了門,抱她起來,戀瞳已經無力掙扎,任由他抱著她在床上躺下。
「你這是何苦呢?」山田陽俊摸摸她冰冷的臉頰,「凍成這樣,萬一生病了怎麼辦?」
戀瞳騰地翻身,背對著他。
「餓了沒有?」
「……」
「我拿點吃的來好不好?」
「……」
「讓林婆婆進來幫你梳洗一下?」
「……」
山田陽俊歎了口氣, 「好吧,我先出去,你好好休息。」
門關了又開,林婆婆端著一隻盤子輕手輕腳地進來, 「戀瞳小姐?」
「婆婆,放我出去好不好?」戀瞳騰地坐起來,低聲道, 「求求你想辦法放我出去!」
「你到底在鬧些什麼?現在外面那麼不安全,讓你留在家裡是為你好,你想——漠司少爺還能害你不成?」
「漠司哥哥就是太為我著想了。」戀瞳幾乎沒哭出來, 「我不要他這樣,我要出去,再晚了,我怕我就見不到他了。」
「他?」林婆婆明白了幾分, 「你要見誰?」
「少央!少央啊!」戀瞳緊緊地攀著她的手臂,急切地說, 「少央受了那麼重的傷,不知道現在怎樣了?再說,再說漠司哥哥那麼恨他。」他會不會送少央去醫院,還是把他扔在那裡自生自滅?戀瞳不敢再往下想。
「有陽俊先生那麼好的人,小姐你就別胡思亂想了!」林婆婆不贊同地皺眉, 「要不是陽俊先生,現在二少爺還在跟山田組鬧呢,我知道陽俊先生都是衝著你才那麼幫忙的,你就——」
「走開!」戀瞳生氣了,翻身躺下。
「漠司少爺吩咐了,要小姐吃些東西再睡。」林婆婆舀了勺肉粥,送到她唇邊,戀瞳看也不看,一把推開, 「噹」的一聲。細緻的磁碗摔在地上,立時粉碎。
「你——」林婆婆歎了口氣,又不好說什麼,拾起碎片。
戀瞳直等到她離開,才坐起身,也不穿鞋,赤腳走到窗邊,窗外秋高氣爽,藍天白雲甚是明媚,她歎了口氣。該怎麼做才能逃出這牢籠?
窗欞「喀」的一聲輕響,戀瞳微驚,抓起手邊的水果刀。
「噓——是我。」來人輕聲道。
窗簾掀動,來人已經站在她面前。
「瑟司?」戀瞳大喜,從來沒想到有一天,她會如此高興看到這只桃花精,不過——「你怎麼來的?少央呢,他怎麼樣?」
「還沒死!」瑟司臭著一張臉。
戀瞳只覺得自己的一顆心直往下沉, 「那是什麼意思?他傷得很重嗎?」
「才挨了六槍,不算多!」瑟司一屁股坐在她床上,看到小茶几上放著點心,抓過來就吃, 「可把我餓壞了,你們家的守備跟總統府差不多,我花了整整三天時間才潛進來。」
「六槍?」戀瞳白了一張臉,又不敢催他,只好忍耐著看他狼吞虎嚥。
「唔,很好吃。」瑟司胡亂抹抹嘴,心滿意足地歎口氣, 「我這輩子從來沒這麼餓過。」在外面伏了三天耶!
「是少央叫你來的嗎?」
「喂,你到底有沒有良心?」瑟司哀怨牆看她,「我可是衝破重重阻難才潛到你屋裡,你就不問問我受傷沒有?」
「看你神清氣爽的樣子不就知道了!」戀瞳忍無可忍, 「少央在哪裡?再不說,我馬上喊人來,把你這只桃花精抓去餵狗。」
「他在外面!」
「什麼?」戀瞳大驚, 「外面什麼地方?外面守備這麼嚴,他要是被發現——」
「他傷成那樣,還能進來才有鬼!」瑟司翻了個白眼, 「他人已經到了東京,要我想辦法帶你出去,」瑟司神色一整, 「戀瞳,他想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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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後,戀瞳在城郊的一座山頂上見到了姬少央。
「下車吧!」瑟司打開車門。
不知為什麼,那一剎那,戀瞳忽然覺得腳下虛浮,幾乎邁不出步子。
「你這叫什麼?」瑟司笑笑, 「所謂的『近情情怯』?別磨蹭了,要不了一個小時,你偉大的漠司哥哥就會發現,戀瞳姑娘,再不去了就遲了!」說完下車,走到不遠處的山坡上戒備。
戀瞳深吸口氣,正要下車,又停住。前方十米的榕樹下,修長清俊的男子緩步走來,陽光下,他的臉色極蒼白,卻掛著微笑。
「你。」戀瞳想說話,眼中卻迅速凝聚了大量的淚水,只好站在原地,任由它們滾下來。
「哭什麼?」低沉的男聲在她頭頂響起,大約因為氣力不足,不如平常兇惡,戀瞳卻極為傷心,索性放聲大哭。
少央歎了口氣,伸臂把她攬進懷裡,十指輕柔地順著她的發。
不知過了多久,戀瞳終於抬起頭來,擦擦眼睛,「你幹嗎不說話?」
「我能說什麼?」少央鬆開她,在草地上坐下,疲備地把頭擱在蜷起的膝蓋上。
那一剎,戀瞳忽然覺得他這幾天老了許多,往日那個壞脾氣的火爆浪子似乎一下子消失了。
「你傷得怎樣了?」戀瞳在他身邊坐下, 「你那天流了好多血。」戀瞳說著,身子不由主地顫了下。
他搖頭,仍是不動。
「讓我看看傷口,好不好?」
六槍!怎麼可能沒關係?
「別說這個。」少央終於抬起頭來,慢慢地從懷裡摸出一隻小小的物件, 「這個——」
他攤開手掌,一枚細緻的鑽戒熠熠生輝。 ;
戀瞳歎了口氣,卻並不接過, 「你為什麼不把它交給漠司哥哥?為什麼不跟他說『戀瞳是自願的』?如果你說了,漠司哥哥一定不會放任山田陽俊傷害你。」
少央搖頭。
「你收著吧!」戀瞳合上他的掌心, 「以後,漠司哥哥如果再為難你,把這個給他看,我想他多少會有點顧忌。」
「我不在乎。」少央輕輕搖頭, 「我聽說你被軟禁了?」
「嗯!」戀瞳點頭, 「出來的時候還險些被山田陽俊撞見,而且我們的——」時間不多了!戀瞳想想,剩下半句話也就不再說。
少央雙掌成拳,因為用力,手腕上青筋畢現。
「對了,你這次來東京是——」戀瞳低聲問。
「我不放心。」
「不放心?」戀瞳心跳漏了一拍, 「什麼?」
「不放心他的如媚小姐!」邪氣十足的男聲從山坡上直送上來,山田陽俊唇角含笑,迎風而立,而他身後,數十名黑衣男子團團簇擁。
「山田陽俊!」瑟司笑吟吟地從樹後現身,手裡拿著一柄槍, 「信不信我一槍打爆你的頭?」
「我當然相信!」山田陽俊微笑不改, 「瑟司少爺的槍法怎會不信?如果你也不想活的話,只管開槍就是!」
「打死你,我仍然可以脫身。」瑟司看了少央一眼,少央已經慢慢地站起來,回他以警告的眼神。
「哦?是嗎?」山田陽俊臉色微變, 「戀瞳!你過來!」
「我——」戀瞳還不及說話,忽然項上一緊,額角一片冰涼,她還沒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事,只聽瑟司冰冷的嗓音在她耳邊, 「陽俊先生,放我們離開東京,否則我打死她!」
「瑟司。」戀瞳難以置信,想問姬少央,頭卻無法轉動。
身旁一片死寂,戀瞳心裡頓時涼了半截,少央他是默許了?
「姬少央!你從上海潛來東京,不就是為了解開如媚的催眠嗎?」山田陽俊高聲叫道, 「你放了戀瞳,解咒關鍵詞,我告訴你!」
催眠?解咒?如媚中了催眠術?少央他來東京根本就是為了如媚而來?戀瞳只覺得心裡一片火燒,說不出的憤怒與失望反覆糾纏,痛不可當。
「關鍵語是什麼?」少央微顫的嗓音,在戀瞳聽來,不亞於晴天霹靂。
「你先放了戀瞳!」山田陽俊心裡發急,怒道,「我自然會告訴你!」
「不必了!」戀瞳深吸口氣,壓低嗓音, 「你們兩個,押著我走,否則你們離不了東京!」
「……」
戀瞳木然一笑, 「至於催眠的事,不必擔心,我來想辦法。」
如媚——早該知道,若不是她,姬少央怎會急著趕來東京,她千代戀瞳算得了什麼?她竟然天真地以為姬少央是為她而來?
「戀瞳!」山田陽俊大聲道, 「我一定救你出來,別害怕!」
「我不怕。」戀瞳勉力微笑,再想不到,這世上最關心她的人,竟是她最厭惡的人,想起他對她的好,她不禁愧疚, 「陽俊哥哥。」
「什、什麼?」第一次聽她這樣喚他,山田陽俊幾乎失態。
姬少央左手撫胸,臉色更白了幾分。
「你放他們回上海吧。」戀瞳低聲肯求, 「我不會有事的。」
「不!那太危險了!」山田陽俊立刻反對, 「姬少央,放了戀瞳,我馬上告訴你解咒語!否則的話——」他了揚手,身後數十人同時舉槍。
—觸即發。
瑟司手上—緊,槍栓「啪」的一聲。
「你住手!」山田陽俊嚇白了臉, 「我、我放你們走。」轉臉向戀瞳道, 「別害怕,相信我一定救你回來!」
「走吧!」一直沒說話的姬少央終於開口,聲音極低, 「你放心,我不會傷害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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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還跟在後面——」瑟司扶著方向盤,冷笑,「山田陽俊果然非尋常人,還不死心嗎?」
戀瞳坐在駕駛座旁的位置,偏著頭看著瑟司, 「幹嗎不把我綁起來?你不怕我跳車逃走?」
瑟司面色不改,篤定地說: 「你不會逃的!」
「為什麼?」
「因為——」瑟司朝後座看了眼,神秘地笑笑。
姬少央獨自一人坐在後座,冷冷地說: 「你看什麼看?他們如果開槍的話,先死的人一定是我。」
「你可不能死!」瑟司悠閒地反駁, 「你要是死了,那是一屍三命的事!」
一屍三命?戀瞳不解,想問,又不好開口。
「你死了如媚是活不成的,至於戀瞳小姐——」瑟司搖頭, 「也難說得很。」
「他們不會開槍的!」戀瞳又羞又氣,大聲道聲,「我保證你們平安回到上海就是了!」
「你跟我們一起?」瑟司打趣。
「你們安全了我自然會走!」戀瞳不高興地回答。
「山田陽俊應該不會再為難你。」姬少央忽然開口,聲音極低, 「那我也就放心了。」
放心?戀瞳回頭,眼前的人雙目緊閉,臉色極是難看,她動了動唇,開口卻變了味, 「你不用怕,有我在這裡,陽俊他不會開槍。」
什麼時候,千代戀瞳已經習慣了做一個人質的命運?
姬少央不置可否地笑笑,並不回應。
「你不想問我解咒關鍵語是什麼?」戀瞳賭氣似的問。
姬少央睜開眼,目光清亮,隱隱透著深重的憂鬱,「為什麼要說這種話?這不像你。」
「不為什麼!你難道不想救如媚?」戀瞳咬唇,「我才不相信。」
「我其實並不關心解咒的事,隨你信不信。」少央重又閉上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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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姬少央再也沒有說一句話,直到飛機抵達上海。
九命和晝夜帶了大批人馬在機場迎接。
「你們都來了?」瑟司滿意地笑笑,到了自己的地盤,終於可以鬆口氣了。
「不止我們,」晝夜說, 「還有如媚小姐。」
有人推著輪椅出來,如媚安靜地坐著,風華絕代,抬眼看到站在舷梯上的少央,喜道: 「你終於回來了?」
「嗯。」少央走上幾步,蹲在她面前,柔聲道,「這幾天你有沒有好好吃藥?」
如媚點頭,淺淺的微笑動人心魄。
戀瞳想說話,嘴裡卻滿是苦澀的味道。
「好了,請放戀瞳小姐回來!」緊隨其後的千代家扈從大聲說。
戀瞳沒有動。
少央站起來,筆直地朝戀瞳走去,一步一步極緩慢極沉重。
戀瞳抬頭看他,面前那張臉慘白無血色,眼珠出奇地黑,又好像燃著焰火,帶給她燒灼般的痛楚,那一剎那,戀瞳明白他一定會放她回去的,只是,此生此世,再難相見。
「這個——」少央執起她的手,掌心微微一涼,「送給你。」
「我以後還能再見到你嗎?」戀瞳忍不住問,雖然明知道答案,可是總不能死心的呵。
「我也不知道,」少央苦澀地笑笑, 「我想,如果我們不再見面,那樣會比較好。」他垂下眼斂,淡淡地說, 「再見面我們很可能變成敵人了。」
戀瞳頓覺全身冰涼。
「人始終是不能擺脫命運的。」少央歎息似的低語。
「為什麼?我又不會怨你!」就算他是為了如媚利用她也好,她其實並不怨他啊。 「我們沒有敵對的理由。」
「別說了!」少央掩住她的嘴,戀瞳感到那隻手如冰一般寒冷,他搖頭, 「沒有用的,你的家族不會原諒我,我們注定是要對立的。」
是啊,無論是漠司哥哥也好,陽俊也好,他們都是那麼驕傲的人,不會原諒他的!
「解咒的關鍵語,」戀瞳頹然低語, 「我會想辦法給你,你等著。」
「我會等著的,等到有一天……」少央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驀然轉身, 「你走吧!」
九命與晝夜帶人退下,千代家的扈從一擁而上,護著戀瞳退回舷梯。
少央像是變作化石一般,站在原地,兩眼望著已經騰空而起的飛機,越飛越遠,漸漸變小,直到再也看不見,他仍是一動不動。
「她已經走了!」瑟司歎了口氣,也許,只有他才明白姬少央心裡在想些什麼。
少央聽若不聞,良久,輕輕地吐出一口氣, 「就連我自己也是不能原諒自己的啊。」說著閉上眼,整個人像被砍倒的樹一般,筆直地倒下。
「少央!」所有人一擁而上。
「他只是太累了。」瑟司及時地托住他的身子,探手一摸,四肢雖然冰涼,身上已經燒得如火如荼, 「他已經堅持了七天,現在能暈過去,對他反倒比較好。」
「早說過不能讓他去東京!」晝夜皺眉, 「中了六槍的人,簡直是去找死!」
「千代家的毛丫頭被他哥哥軟禁,你以為我們姬少爺放得下心嗎?」瑟司翻了個白眼, 「能活著回來就算是上天厚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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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田機場。
「謝天謝地!」林婆婆第一個槍上來, 「戀瞳小姐,你總算平安回來了!」
「任性的丫頭!」千代漠司雖然生氣,卻也不好過於責備, 「看你以後還敢不敢輕易信人!幫著外人騙哥哥說不舒服去醫院,結果呢?被人綁到上海。」
「算了!」山田陽俊勸道, 「戀瞳能平安回來就好,她哪裡知道那些人的詭計呢?」
「你呀,比我還慣著她!」千代漠司搖頭, 「父親來了電話,事情基本已經定下來,新年的時候就辦了吧!」
「會不會太急?」山田陽俊忍不住笑意, 「還是先問問戀瞳的意見吧!」
「什麼事?」戀瞳忽然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你和陽俊的婚事。」千代漠司淡淡地說。
「為什麼?」戀瞳瞪大雙眼,老天,怎麼她剛離開一天,世界就天翻地覆了?
「山田老頭被我們殺了,陽俊繼任組長,你們如果結合的話,象徵千代家和山田組的合作,對大家來說——」
「就因為這個,你要犧牲自己的親妹妹?」戀瞳大喊。
「這不是犧牲!戀瞳,我是——」山田陽俊垂頭懇求, 「真心喜歡你的!」
「……」戀瞳轉過臉。
「陽俊,你和林婆婆先走,」千代漠司冷靜地吩咐,「讓我和戀瞳談談。」
「請不要為難戀瞳小姐。」山田陽俊請求。
千代漠司微笑, 「放心。」
「戀瞳。」直到他們兩人去遠,千代漠司才低聲道, 「你知道哥哥為什麼一定要你嫁給陽俊?」
戀瞳搖頭,寒風捲著細小的雪珠打在臉上,生疼。
「如今我們已經正式跟姬少央為敵,如媚一回去,他就再無顧忌,戀瞳,我瞭解姬少央,他是一定要報仇的。」他轉過身,摸著妹妹冰涼的臉頰, 「有句話我知道你不愛聽,但是戀瞳,姬少央是在利用你。」
「不!」戀瞳直覺地反駁。
「他若不是利用你,又何必專程跑到東京來?」千代漠司搖頭, 「他把你騙出府,又利用你逃出東京,你可能不知道,為了你的安全,我們已經把解咒的關鍵語告訴他了!」
「不、不可能。」
「姬少央利用你已經不是一次兩次了。」千代漠司冷笑, 「至於陽俊,我覺得他人很好,父親也是同意的,戀瞳,你難道連漠司哥哥也不相信了?」
「不,我相信漠司哥哥。」戀瞳茫然搖頭,一直以來,她都是信任他的!
姬少央已經取到瞭解咒的關鍵語?原來,她真的就只是他手中的一顆棋子?
心中僅有的一點期望驟然熄滅, 「漠司哥哥,那個關鍵語,是什麼?」
「我愛你。」千代漠司冷淡地說, 「只要姬少央跟如媚說這三個字,她的催眠術就會解開,就會記起以前的事,我想,他們會再續前緣吧。」
關鍵語是我愛你?少央,他會親口對那女子說「我愛你」?
戀瞳頹然垂首, 「我答應你。」
「我知道陽俊他是真心喜歡你的,否則他不會為了你反叛山田,戀瞳,你也要好好待他才對。」
「嗯。」
「雖然哥哥也捨不得,但是,到新年那天,你們就結婚吧。」千代漠司溫柔地取下圍巾,替妹妹圍在項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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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的一聲,水杯摔在地上,化成千萬塊細碎的星點。
「怎麼樣?」瑟司搶上前, 「有沒有傷著手?」
少央怔怔地盯著突然失力的右手,剛才那種可怕的空洞的感覺是什麼?
「想喝水的話,叫一聲嘛,你好不容易才醒過來,不要隨便逞強。」瑟司扶他躺好,皺眉道, 「你一直在發呆,怎麼了?」
「沒事。」少央只覺得一陣陣昏眩,也許有什麼事要發生了。
「你到底覺得怎麼樣?」瑟司幾乎快不耐煩, 「前兩天病得稀里糊塗,醒過來又不愛理人,我跟你說,黑熊現在還留在山田組,你要是不振作,以後的事怎麼辦?」
「我能怎麼辦?」少央平淡地說, 「這些事你完全可以自己決定!」
「我決定?」瑟司冷笑, 「沒錯,我是可以決定!那我問你,如媚怎麼辦?千代家又怎麼辦?我真的可以決定?」
「當然可以!」少央僵硬地回答,翻過身不理他。
「我是無所謂!」瑟司冷淡地說, 「就怕你受不了,病得要死要活還叫著那丫頭的名字,我就不信你能忍多久!」
「你說什麼?」少央倏地轉身,卻因為動作太大疼得皺眉。
「我在說你!」瑟司不客氣地說, 「大概你是不知道,你昏迷不醒的時候,一直在喊她的名字,數不清有多少遍,燒得最厲害那天晚上,這裡的醫生再三囑咐我,要是你天亮還不能清醒,要要我一定把那丫頭找來。」
「別說了!」少央打斷。他當然知道,昏迷中,如同烈火焚身的煎熬裡,到處都是戀瞳,微笑的、哭泣的、生氣的,怎樣的都好。第一次,他在噩夢中沒有見到勇哥,或是母親,或是血。
「少爺!」菊香提著食盒進來, 「我煮了四樣清淡小菜,你嘗嘗。」
「媚她今天怎麼樣?」
「一直坐在花園裡發呆,有時候看天,有時候看地,有時候摘朵花看著笑……蠻悠閒的樣子。」
「其實,能夠遺忘,也是件幸福的事。」瑟司打開食盒,美美地吸了口氣, 「好香!」
菊香夾了一筷清炒芥藍,喂到少央嘴邊。
少央搖頭不要, 「還有其他的消息沒有?」
「我出門的時候,九命和晝夜正在商量事——」菊香想了半天,才道, 「好像是東京那邊,新年的時候有一場重要的婚禮,說是千代家和山田組聯姻。」
瑟司幾乎沒被一口菜嗆住,一把摀住菊香的嘴,嘻嘻笑道, 「沒……沒有的事。」
「山田組不是已經由山田陽俊接管了嗎?」少央疑惑地問, 「怎麼還會聯姻。」
「是啊是啊!」瑟司一臉乾笑, 「菊香聽錯了。」
「難道——」、少央猛地坐起來,似乎是掙裂了傷口,白色的病服隱隱現出血色,他卻不理會, 「難道是戀瞳?」
「你在幹什麼?」瑟司大驚, 「快躺下!你不要命了?」
「告訴我!」
「好,我告訴你!」既然瞞不住,不如趁早斷了他的念, 「千代戀瞳和山田陽俊新年成婚,婚禮的事整個東京,不!是整個日本都傳遍了!」
「你騙我!」少央紅了眼。
「我何必騙你?」瑟司歎氣, 「實話告訴你,你病得最厲害那幾天,我怕你捱不過來,派人去東京請她過來。」
「她怎麼說?」少央幾乎是急切地問。
「拒絕了!」他派去的人,甚至連千代家的門都進不了。
「拒絕了?」少央茫然地重複,忽然一把抓住瑟司的手,像是攀著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似的,力氣大得幾乎把瑟司的手骨都捏碎了。 「戀瞳是不是又被軟禁了?她是不是被逼的?」
「不可能。」瑟司冷酷地回應,從衣袋裡摸出一張折得整整齊齊的報紙, 「你自己看吧!」
頭版頭條,一張巨幅照片,正是戀瞳與山田陽俊,兩人攜手出席東京市長舉辦的晚宴,男子高大俊挺,女子面含微笑。
「不,這不是真的。」少央喃喃低語語, 「我費了那麼大的精力是為了什麼?她怎麼能再跟山田陽俊在一起?為什麼?」
「少央,別胡思亂想了!」瑟司扶著他的肩膀,很怕他忽然暈過去, 「那個女人,注定不屬於你,你又何必苦了自己?」
胸前殷紅的色澤越來越重。
「戀瞳她不可能嫁給山田陽俊!」少央不理他,
「我不允許,我絕對不會允許!」
瑟司搖頭歎息: 「我去請醫生過來!」
五分鐘後。
「他人呢?」瑟司衝進來,氣急敗壞地問已經嚇傻了的菊香。
菊香指指窗口,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隱約的血跡一點點滴在地上,從床邊到窗台,再延伸到……
「他瘋了!」瑟司驚恐地說, 「快追!」
姬少央,他竟然從窗口跳下去。若是平常,他一點也不擔心,但是他現在的身體狀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