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爸是老師,他希望不要太鋪張,不過好歹江郁昕也是小有知名度的言情小說家,經過了這麼多風風雨雨的,雖然爸爸媽媽那次去大陸,所以都不太清楚,張家也都很配合的什麼也沒有多說,但要結婚了,許多謠言都不攻自破了,所以基本上大家都希望辦得隆重些。
後來一些細節都敲定,黃歷上的吉日也都看好了。只等五月來到了。
江郁昕是不太管這些瑣事的,她覺得很煩,不過她挺期待拍結婚照這件事。她把張人傑拖來新竹拍是有原因的,第一呢,可能是便宜點吧;再者是新竹的景點她很喜歡,也比較熟悉。
張人傑是依她的,現在都依她。雖然張媽媽有點不高興,一直說她是嫁來台北的,怎麼怎麼怎麼……後來終於說好兩邊都拍了。
西班牙•台北。這家是同學加菲貓介紹的,說是很不錯的婚紗攝影公司。
「結婚照不是哪兒拍都可以嗎?我高興我到北海岸、到法國、去西班牙拍……哼……說那麼多,奇怪?」去清華大學取景的路上,江郁昕嘮叨起來。
「哎喲,你又何苦跟老人家計較?真是……」又昕竟跟來了,反正這一天沒有課。
天氣還不錯,張人傑穿得很帥,白色的西裝,雙排扣,西裝褲燙得筆挺,江郁昕從來都不覺得張人傑有今天那麼帥過。白紗新娘禮服選了兩套,她還特地請設計師改過款式,穿起來像櫥窗裡的洋娃娃……削肩蕾絲滾邊,反正很好看。
對不起喔,我沒結過婚,所以不怎麼會形容白紗禮服,但我朋友的都粉「瓢亮」,有一個朋友,改過款後粉像芭比娃娃身上穿的一款,就醬的意思了啦。
清大的風景挺美,那湖邊的小橋石階,青青綠草如茵,暖陽灑落,份外美麗。
「老婆,你好瘦。」張人傑已經開口叫老婆了,以前也叫過,不過叫寶貝比較多。
「哼,你們男生好好笑,瘦也要嫌,胖更惹你們厭,到底要怎樣你們才會甘心呢?別開口閉口把女人物化了……」又昕又開始了,她的身材其實是穠纖合度的,上圍比江郁昕可觀許多,不過她最討厭男人就光會拿女人的身材品頭論足,而一點都不重視內在。
「有一大堆花瓶,空殼草包的,肚子裡盡會化膿,開口閉口說些沒大腦的白癡話,你們男生最喜歡了……最好每天卑躬屈膝等你們回家,幫你們拿拖鞋、捶背、端飯……哼!」
「噯……你今天吃錯藥了啊?我也只是說你姊姊太瘦了,是要她多吃點,我心疼呀……我怎麼會是那種只看外表的嘛,你老姊不就內外兼修嗎?嗟……」
張人傑被數落得好氣又好笑,一邊順著攝影助理的手勢擺Pose。江郁昕就一個勁兒的陪著傻笑,今天,她覺得自己太幸福,幸福到毋需言語。
「老公……」她也開始甜蜜的喊了起來。
「今晚曉揚要到家裡來喝茶,你不要來。因為說好就我們倆。」
「江小姐,等一下拍完幫我在書上簽個名好嗎?我好喜歡你的書……而且,你真的是麗質天生,什麼角度拍都好美……」攝影師一邊獻慇勤一邊按快門。
「好啊,謝謝你喜歡。」樂不可支的大作家,笑得好燦爛。
我又討厭自己骨子裡的愛慕虛榮,又自卑自己的愛慕虛榮,現實生活中,那永遠不可能是我,總是別人,我永遠只是個毫不起眼的東西。
「為什麼我不能一起聊?我也要一起,Ivan不去嗎?」
「不去,就我們兩個,我請她結婚當我伴娘。哎喲,你就不要來啦……我們要天南地北的聊……好久沒有好好的聊了。」
「來,給一個擁吻狀。」這是一個遠景,攝影師要一個熱烈的擁吻。
張人傑捧起她晶瑩剔透的臉蛋,她今天的妝好極了,太美了。他深情款款,借位做了一個親嘴狀的動作,事實上他的嘴是湊到了她的耳邊。
「我愛你,寶貝。」
一句輕聲的表白,馬上讓江郁昕紅了眼眶,此時此刻,她已無所奢求了。原來啊,「幸福」不單是一種字眼,經過波折,現在悄然到來,而且如此甘美。
「姊,我要跟。」又昕撒起嬌來。
「好,就女人的時間。」
「呵呵,真不公平。」張人傑的酒窩多迷人。
「不公平什麼?我姊姊都是你的人了,就一個晚上也嘀咕半天。」又昕好爭辯的個性又來了。
張人傑兩手一攤,算是豎白旗了。
他們又去取了竹科的景,還有去了一家常去的咖啡廳拍,叫「准上市」。那門前的落地玻璃窗裡,有像水族箱一般的夢幻泡沫,說真的,很是浪漫……
忙了一整天外景,張人傑送兩姊妹回家的時候,已經八點多。他們過幾天才安排進棚拍室內。江郁昕是喜歡外面自然取景的感覺,不過還真累。
「要不要我去帶點吃的?」
「好啊……」在又昕正接下去說要吃肉的時候,江郁昕卻說不用。
「不用啦,我要曉揚帶了,你先回去吧。今天不是要去醫院看爺爺。爺爺還好嗎?」
「對,不過不是我值夜,是小妹。爺爺應該還好,就是得住院,比較保險吧,我想。」
「白天請看護的費用……嗯……」江郁昕沒說完,眼神裡的意思張人傑看得出來。
「還可以應付,放心。」
「我應該分擔一點吧?」江郁昕說著就要掏包包裡的錢,妹妹又昕識趣的閃到一邊看電視。
「要你分擔的時候不會少了你的。」
張人傑壓住她的手,給了她一個吻,很深的吻。
「我好愛你……」他幸福的搖搖頭,捧著她的小臉不放。
江郁昕不語,就一個勁兒的微笑。
不久,張人傑走了。
「姊,好嫉妒你喔。沈宏達一點都不浪漫……」
「嗯,真心愛你的話,就夠了啊,你怎麼能要求每個人都是一樣的個性和作風呢!」她說別人的事時,總是可以那麼的理性。
江郁昕一邊開電腦,要連線上網收信。
信箱裡儘是一堆廣告信件,她開都不開啟,就直接丟到資源回收桶去。倒是ICQ有留言,一封是Frances留的,說是很久沒有她的訊息,有空回幾個字,要知道她是不是還活著,還有一封是Pete回的,她把要結婚的事告訴他,心裡還是有幾分說不出來的感覺,她也不知道是什麼心情,要是求婚的是Pete……
「我的小星星,你的他向你求婚了,多麼令人高興的事情,婚期是何時?我可以參加嗎?快快告訴我,我真的為你高興,為你祝福……」
「他要參加啊?」曉揚來的時候,已經八點半了,兩姊妹已經快餓昏,吃掉一大罐翹鬍子……都是又昕在喊餓,洋芋片幾乎都是她吃光的。
「你說咧?」江郁昕問著曉揚。
曉揚帶的是肯德基全家餐,又擔心江郁昕的胃,所以也買了些清粥小菜。
「給他時間嘍,他也還不一定有空咩,有空的話,要他帶全家來。」曉揚說得挺輕鬆,都是這樣子的,說別人的事都是輕鬆得很。
「你說真的還假的啊?我是覺得怪怪的。」江郁昕啃雞腿啃得很慢,還去皮去骨的。
其實她胃潰瘍後,吃東西得特別小心,但有時候又吃得很雜……現在她又喝著稀飯,又捨不得不吃炸雞。
「對啊,醬子有點尷尬……姊,你不行吃皮呦……」又昕也在一旁點頭附和。
「還說咧,有時我是真的很羨慕你,我今天才剛跟Ivan吵了一架……」曉揚今天紮了個馬尾,看來清爽俐落。
「怎麼?你們怎麼了?」
「吵架也不錯,我跟沈宏達都只有醬子,淡淡的,他對我太好,都聽我的,好無聊。」又昕托著腮幫子,一邊吃著比思吉夾葡萄醬。
「小妹……不要身在福中不知福。一個愛你的人,是比你去愛得死去活來的還強得多。」
曉揚拉回原先的話題:「我吵他都不跟我求婚啊。唉,也是開開玩笑在講的啦……說真的,我們在一起那麼久了,也都沒聽他說過些什麼浪漫的,或者跪地求婚的話……唉,我一個女生,總不好催著人家結婚。其實我是想嫁了啊,但他要搞他爸爸的生意,每天也很忙,男人嘛,總是事業心強……唉,也不知怎麼說啦。」
「想安定嘍……對啊,我覺得年紀到了吧。」江郁昕點點頭,她懂曉揚的想法。
「那是一種想依靠的感覺……應該是這樣說。」曉揚為自己下了個註解。
「想當陳太太,嘿……」又昕開始胡鬧起來。
「那你就是張太太嘍,對不對啊?沈太太……」
「啊,啦啦啦,我哪可能嫁給他啦,你夠了呦,陳林曉揚……」又昕主動幫曉揚冠了夫姓,三人笑成一團。
「唉,說真的,小江,我和Ivan本來並不看好你們的,過年那一次,我們以為你們會分手了。」
「我也以為我們會分手,其實,是我心裡有鬼,是我辜負了他。你說的很對,他對我真的很包容。」江郁昕攪和著稀飯,一邊抬眼看著曉揚。「我得謝謝你一直幫著我們……幫我,幫他……你還是伴娘呢。」
「哎喲,賣安捏共啦……哈哈哈……要結婚了耶,真心的恭喜你了。」曉揚一邊耍寶,卻又一邊感性的告白起來。
「來,又昕,我們一起舉杯,敬這一刻,敬你老姊,否極泰來……」
三人舉杯,江郁昕斜靠在曉揚身上,開心的笑著,卻也眼眶紅了。
訂婚結婚是一起辦的,省點事,也為媒體省點力氣。她要結婚的消息透過媒體傳出後,許許多多的讀者祝福如雪片飛來,讓她十分感動,讀者都很貼心,有的男性讀者是說很傷心,自己沒有機會了,不過江郁昕總是一笑置之,自己當然沒有人家說的那麼好,讀者真是太抬舉她了。
她傳了一封ICQ的留言給Frances,是這樣寫的——
「恕邀——我倆張人傑、江郁昕,僅詹於一九九八年五月十日中午十二時,假新竹卡爾登飯店文訂,晚間六時假台北福華飯店結為連理,才子佳人請你一起共裹盛舉……Angel。」
「呦……」
那天晚上她在站上碰見Frances,她先丟了一個語氣詞過來。
「怎麼?」江郁昕還在裝傻。心裡卻是笑意盈盈。
「你是江郁昕啊?還是你是張人傑?」
「嗯?都是……」Frances每次都問得很關鍵,這次又讓江郁昕想起那一回張人傑冒充她的名在站上和Frances對話,掀了自己的底的事。
「哈……你是貴庚了呢?竟然要結婚了。我倒是第一次受邀參加網友的婚禮呢,還是從未謀面的。」
「來了就認識你嘍……總覺得你好像我已經認識很久的人……」江郁昕慢慢的鍵入這幾個字,心裡對著這個從未見面卻聊到心坎裡的朋友很是期待。
「去啊……嗯,我想我包個大禮金給你就好了,好不好?」Frances若有所思的樣子。
「不行,你不來我就不結了,我會在會場廣播你的名字,Frances到了嗎?新娘要見你……」
「哈哈哈哈……你還真是夠了,反正你也不知道哪個是我,我才不要理你咧。」
「不行啦……吼,我一定要想辦法把你揪出來。」
「嗯……揪我出來啊,你不要嚇得我不敢去。」
「嗯,你是誰呢?在怕什麼?」
「什麼意思啊?」Frances問得有點故意,像在試探江郁昕。
「我說,啊……你怪怪的,有什麼好躲的?除非……」
「除非什麼?」
「除非你很有名……」
「哪有你有名,大作家……說真的喔,我覺得你寫的東西太煽情了。」
「吼吼吼,不公平,你暗我明……反正那一天你一定要來啦。不來我就,我就……」
「就怎樣……哼,別威脅我呦。」
兩個人一路鬥嘴到凌晨三點多。
我還是一直惡夢連連,夢見自己必須爬高才能躲過追兵,誰在追我,我並不清楚。那種爬高很可怖,像是你小時候在國小讀書時,爬的那種在戶外成拱門形狀的竿……然後,結果一定是重重的跌下來,感覺周圍的風很強,呼嘯吹過,還沒摔得粉身碎骨,我就很累很累的醒了。
我開始悲觀起來,那種感覺很不好。
結婚前幾天,江郁昕和幾個子日常在一起的姊妹淘玩得起勁,尤其是出版社的幾個工作人員,包括那些個行銷、企劃,甚至出版社的門市小姐,都經過老闆的允許,跟她去玩了好幾天,算是一起幫她慶祝單身前的最後時光吧。誰說只有男生才可以有單身派對的?哈。
張人傑啊,每天還是和她小聚一番,吃個飯或纏綿一晚,或者去選購一些傢俱。張媽媽把以前張大哥的房間清理的挺乾淨,讓江郁昕可以憑自己的喜好隨心所欲的擺設呢!還好她品味也不差。
這一天她和傢俱公司搬回一組後現代派的抽像桌椅,桌子又不方又不圓,像個一半的太極圖形,椅子也和桌子一樣,不知是什麼材質,透明得像毛玻璃窗,很像一坐就會碎掉。可擺在那個小小的房裡,配上白色窗欞和乳白牆壁,卻有一種無瑕的感覺。張媽媽起先覺得怪,看一看也就順了……
「房間好蒼白……」她自己倒是挺有意見的,但是她很喜歡這張一萬七千多塊的桌子。
「嘖嘖嘖……我的天啊,一塊玻璃和幾支木棒要一萬七,整套是多少啊?喔,我不要聽了。」張人傑在電話那頭大大的歎著氣,怪自己不懂欣賞吧。
「你回來看就知道了嘛,是那個什麼牌子的很有名呦。」
「隨你啦,我今天晚上要到新店,有個應酬,談成機率很高……今天不要等我回家了,我自己開門。」
「好啦……哼,哪一次不是你自己開門的啊……再見。」最後兩個字拖得特長,好像又想起了那時候她住民權西路時,兩人吵架,他也是如豬頭般不知好歹的就闖進闖出、來去自如的……都不尊重她。
說到民權西路,她想著今天晚上再回去一趟,做最後的打包整理,要退租了。房東知道她要嫁人了,最後一個月還不算她錢呢。唉,想一想,世上還是好人佔領著。雖然她不是沒錢,但那麼好的心意當然領了。
順便再約曉揚和妹子又昕來玩算了。以後也沒機會了。
樓下。
朝代戲院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播放二輪的影片了,生意這麼不好做嗎?幾個月沒看電影了吧。
開門時,一下子翻遍了包包,新買的Prada的黑色側肩包包,粉貴的說。喔,怎麼找不到鑰匙。
我一直不想那麼市儈,可我真羨慕那些買得起名牌的人。然後她還會冠冕堂皇的說:「嗯,我想不是崇拜名牌吧,我三、、五千塊買一件衣服,可以穿幾年嘛,質料好啊;跟三千塊買五件衣服穿一年,是同樣的意思啊……」少來了,當然不同。我這種人,是久久才花得起三、五百元買兩件T恤的。不過也是名牌,NET。
哼。
冷不防的,江郁昕感覺背後似乎有人。
她慢慢側頭,覺得有點怕,十四樓的迴廊雖然燈火通明,但現在是只有她一個人。
樓梯間,果真有人。江郁昕倒抽一口氣,一瞬間所有動作都停下來,要看清楚點,又很是害怕。
有人坐在那兒,樓梯轉角的暗處。地上有幾罐美樂啤酒亂七八糟的散著,顯然這人是喝了很多酒了。
她原本不想再管,要快點進去,少惹事上身,孤家寡人一女子的,實在勢單力薄。
可是,那領帶有點眼熟……嗯?她忍不住多看兩眼。噢,是……是……張大哥嗎?那樣式就是去年張紹傑生日時,她千里迢迢寄到高雄去的領帶……一模一樣的呀。可怎麼會呢?現在張紹傑怎麼出現在這兒呢?
不是吧,江郁昕不敢貿然走近,卻又很好奇的望了又望。
「你回來了呀……」冷不防一個低低的聲音就傳過來了。把她嚇了一跳。
「是張大哥嗎?」她怯怯的問,終於看到臉了。
那男人很快的站了起來,西裝領口開了,滿臉通紅,眼布血絲,頭髮也亂蓬蓬的,但,是張紹傑沒錯。
「你怎麼坐在這兒呢?也不撥個電話給我,我不知道你要來。」江郁昕一邊找鑰匙一邊就說了。這時,她背後一陣窸窣聲,一股很強烈的酒味瞬間就襲上來。
江郁昕突然有一種很不好的感覺。鑰匙戳進門孔的一剎那,她轉身,只見張紹傑逼上來,兩人只剩指縫的距離。
「聽說你要結婚了,我過來看看你……」
實在太近了,她被他滿嘴的酒味薰得頭暈,他說話的樣子有點駭人,很像要吃掉她一般的那麼靠近。而且他眼睛瞪得好大,血絲滿滿……胡碴碴快要刺到她眼瞼了,這跟平日的張紹傑完全不同。
「我們……進來說話吧。」她受不了他兩手環著門邊泰山壓頂的霸氣,推了門就進去。
她不敢回過頭去看他,一個勁的脫著鞋,覺得他很怪。這種感覺不好,現在更後悔讓他進來,似乎引狼入室,況且他還喝了酒呢。
砰的一聲,門被用力的帶上。
江郁昕心頭一緊,背脊一涼,轉身看著站在門邊笑著的張紹傑,開始找包包中的行動電話,還強做鎮定的說著,假裝沒事的說著……
「我打電話要張人傑也過來唷,大家聊聊……」
張紹傑不等她撥電話,就箭步衝上前,扯掉她的Prada背包,拍掉她的手機,一下子兩手就環住了她。那力氣實在太大,江郁昕覺得自己彷彿不能呼吸了。
「不用吧……就我們兩個聊好吧?!」
「不是……大哥,你不要這樣,放開我好嗎?你弄痛我了。」她說得斷斷續續,是因為覺得自己快要跌倒了,還有,他酒氣太重,令她頭好暈。
張紹傑把她箍得很緊,他的嘴就挨著她的唇說話。
「你幹麼不敢看我?轉過頭來……我要你轉、過、來。」這傢伙竟然用手硬扳過她要躲開他的臉。
「張大哥,你不可以……不可以這樣……」她的聲音滲進了哭腔。
「你竟然真的要嫁給他了,還讓我妹來通知我……我算什麼?我到底算什麼?我哪一點不如他呢?」他說得很凶狠,卻也很傷心。
他的話喚起了她的記憶。剛開始認識張人傑時,她也很明顯的感覺到張紹傑的目光一樣熱切,也常要約她出去玩或找她和張人傑一起去玩……每次去他家,紹傑總是挨著她聊天,但都不敢逾矩,不過可以很明白的感受到他的慇勤……是這樣的嗎?快四年了,他還……江郁昕不敢想了。
「不是的,張大哥,你誤會了,若君說你最近心情不好,所以我也就想……不要打擾你,就沒打電話給你。」
「對對對……我心情不好,我女朋友剛拋棄了我,而我弟弟卻要結婚了,對象竟也是我……也是我……到現在……還日夜在心中煎熬卻盼不到的女人。你說……你說……我心情怎麼會好呢?你說呀……」張紹傑一把推開她,自顧自的掩面傷心起來。
是哭了嗎?江郁昕竟有幾分同情他了。她緩和了情緒,從沙發中坐了起來,一邊小心翼翼的聽著他說話。
「我從來沒有像這樣喜歡一個女人……她根本不理我……我還一直把她放在心上。你說,我有什麼不好?我哪一點比不上張人傑?」
「大哥,你不要這樣,愛情是兩情相悅的事……」她才想要小心撿話來說,卻此話不說也罷,一說就糟了。
張紹傑突的又從靠著的酒櫃上一下子彈起,像被鬥敗又惱羞成怒的困獸,很快的又抓起她的肩開始搖晃大吼……
「你說,你說,我哪一點不好?兩情相悅?兩情相悅?哈哈哈……你只是先遇到了他罷了……我怎麼會不如他呢?」然後,他的嘴湊了上來,強吻了她。
「唔……」他的力道真大,又猛,推也推不開,那滋味太苦澀了。她為了抗拒,咬了他的唇。
「你……」鮮血溢出,他看來可怕極了,兩眼瞪得珠子像要掉出來般。
一定是酒精的作用,讓他膽大包天的。
張紹傑退了兩步,看著手上抹到的血漬……看著她眼眶盈滿淚,手捂著自己的嘴巴,她好害怕的抖個不停。
「你咬我?」
在江郁昕還來不及反應說句話時,他已經再度衝上去,一下子纏住她的手,開始撕她的衣服。
這一驚非同小可,她開始驚叫出聲,一邊用手去抵住自己已被扯破的絲質小外套。
「大哥……你不可以,你不可以這樣……不要……不要這樣……」她終是哭了,她怎麼能擋得住他的蠻力呢。
江郁昕急得邊哭邊打,邊護自己的衣裳。張紹傑猛力的要反扣她的雙手,另一隻手要探到她的胸口了……
「我怎麼不可以?誰說我不可以?你就看看誰比較強……」他說話已經完全失去理智,嘴巴又湊上來壓住她的唇狂吻。
「張大哥,我求求你……不要……不要……你放開我,你不行這樣……」她哭得真是淒厲,一邊躲他如雨下的唇。她說話抖個不停,雙眼充滿哀求與絕望……因為她早已沒有力氣反抗他了,衣服被撕得片片的,差不多要看到內衣了。
門鈴忽然急促的響起,一次又一次的……
「你怎麼了?小江,小江……快開門哪……」是曉揚的聲音。
大概是聽到了房裡不尋常的聲音,曉揚也是急得如熱鍋上螞蟻的喊著。
「誰在你這兒?你怎麼在哭啊……快點開門,不然我要叫人來開門了!」
謝天謝地,曉揚來了……張紹傑突然就鬆開了她,退了好幾步。那個表情像是驚醒一樣的恐慌。
「我在幹麼?」他喃喃自語著,一邊看著江郁昕,她正啜泣的哭著,一邊用手把撕毀的外套拉著遮掩住自己的身體。「對不起……我……我……我怎麼會這樣……」
酒一下子就醒了,他要去扶她,她嚇得躲開,後退的更瑟縮在沙發角落裡,一直撥著亂掉的頭髮,一直抖著,一直哭。
「不要……你不要碰我……」她真的被嚇到了,搖頭搖得停不下來,手腕上瘀傷很明顯。
張紹傑歎了口氣,轉身要走。說了一句對不起,江郁昕不知有沒有聽到,她還在抖著、哭著,沒有看他。
他一開門,曉揚就衝了進來,沒時間理會他,就一把抱住江郁昕,並很快的找床頭的小涼被披上她的肩。
張紹傑看著曉揚的動作,知道自己闖了什麼大禍,不再說什麼,轉身要走了。
說時遲那時快,一轉頭,一個影子狠狠的飛了過來。張紹傑來不及反應,結實的挨了弟弟張人傑好重的一拳。他直接撞向門緣,這次嘴角真的撞裂了。
「你給我滾……」張人傑再揮一拳,打向他的腹部,他也不躲,是來不及躲吧,痛得蹲了下去。
「江郁昕是我的老婆,你好敢,好大的膽子呀……滾……滾!枉費我叫你一聲大哥……滾,你這個白癡……滾……滾……」張人傑是氣瘋了,吼的聲音連鄰居都開門出來看了。
「對不起、對不起,我一定是瘋了……」他百般歉疚,踉蹌的站起來,步履蹣跚的走了。
「滾啦,我不要聽……」張人傑砰的一聲,很用力的摔了門。
留下兩三戶議論紛紛的鄰居。
曉揚還是摟著她,邊為她換掉撕碎的衣服,又幫她洗了毛巾擦擦臉,她哭得眼睛真腫。曉揚眼眶淚水也在打轉,幫她收拾著翻倒的東西,又去廚房翻了半天,弄了一杯咖啡出來給她喝。
江郁昕還在抖,咖啡都拿不住。
張人傑直踹門,氣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你怎麼來了?」她慢慢的問他。說話還是有氣無力,一下子又哽咽。
他過去環住她,看著她手上臂上大大小小的瘀傷,心疼的輕吻她的額際。她淚又浮上來了。
「你撥了電話卻沒有說話,也沒有掛斷……我都聽到了。可惡……」
哦,原來是快速鍵撥號呀……還好。
「我一輩子都不會原諒他的……」他還是氣得咬牙切齒。
「你也許該體諒他……他爭不過你……」曉揚一邊收拾一邊自語。
「你在說什麼,曉揚?他要脫的是我老婆的衣服耶,而他是我的親大哥……我要體諒他?操……」張人傑又氣得捶桌子、罵粗話的。
「你們成為一對後,他也只有跟我訴苦了……」
江郁昕眼睛瞪得老大的,一副不敢置信的表情。曉揚真是夠了,她身邊的男人有事都找她解決的嗎?從Pete到張人傑,現在又多了個張紹傑……她竟自顧自的冷笑起來了。
「你笑什麼?」張人傑和曉揚的表情不明所以。
她應該要謝謝曉揚的……想到剛才要回來這整理東西之前,就先約了曉揚,又打給小妹的……本來是要嗑牙聊天敘舊的,小妹還沒到,卻又發生了這檔子事。
「謝謝你,曉揚……」她又哭了。
「好了,傻子,沒事就好……」曉揚的眼眶也再次紅了,拍拍她的背。
電鈴又響了,這次聽來沒有那麼刺耳了……
應該是又昕來了。
要怎麼解釋這一切呢?
碎衣服,哭腫的眼睛,瘀青的雙臂,生氣的張人傑……
要出亂子了,那天夢見自己如氣球般的迅速鼓脹,結果就爆掉了……若真的有事情要發生,就會有前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