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父親的生意因為那一千萬的幫助而漸漸有所緩和,所以父親向紫儀保證,爭取一年之內將這筆借款還清。
即使是這樣,因為華司澈怪異的舉止,紫儀仍然沒有一點輕鬆的感覺。而這分疑慮持續了大約有三個月左右的時間,直到突然有一天,紫儀的老同學肖雅琪手捧著一本畫冊驚喜如狂地跑來找她,「紫儀!你快看!這上面的人是誰!」
紫儀漫不經心地瞥眼過去,那是一本印刷得很精美的畫冊,封面寫著一行優雅的行楷:那一笑的風情。
而封面上印著的那張面孔——紫儀幾乎要窒息,竟然是華司澈!
他的容貌雖然依舊,但是那衣服、坐姿、表情,明顯都是經過了精心的設計:一件純白色的毛衣,斜坐在一張寬大的沙發中,慵懶的微笑著和紫儀驚詫的雙眼默默相對。
翻開畫冊,裡面大大小小印滿了華司澈各種姿態、各種神情的照片,封底還印上了這本雜誌的價格。這決不是簡單的生活照,有著這樣的包裝,這樣的銷售方式,這無疑是一件明碼標價的商品。
華司澈已經成了商品?
紫儀有那麼一刻恍惚著,肖雅琪還在興奮得對她說:「沒想到華司澈竟然會拍寫真集,拍得好美哦!你知不知道這本雜誌現在成了學園裡的搶手貨?幾乎每位女生人手一本!」
紫儀只是茫然地盯著書中每張華司澈的照片。他的確笑得很美,對得起「那一笑的風情」的標題。但是,為什麼在華司澈的眼睛中她所看到的並不是快樂,而是忍耐和憂鬱?為什麼他要去拍這種東西?
紫儀忽然霍然站起,抓起畫報說了一句:「借我一下」,然後衝出教室。肖雅琪在後面尖叫著想阻止她,已經是不可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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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河音樂公司的錄音室外。
林雁容滿意地微笑著掛斷了電話,對坐在一旁的華司澈微笑道:「發行部門來的電話,說第一期寫真集的銷售情況好極了。五千本已經被搶購一空,計劃要再加印三千冊,你可以給其中的一百冊簽上名字作為珍藏本,單獨出售,這一百本的價值一定會再翻上幾倍。」
華司澈的笑卻如雲淡風輕,似乎他是超然於世外的,「您很有經濟頭腦,先走寫真集這一步棋或許是走對了。」
「下面就是你的鋼琴cD了。」林雁容拿起身邊的CD灌錄曲目,「已經錄完兩首了吧?」
「是的,這兩天的工作進展得比我想像的要順利得多。不過我想保留自己單獨作兩首曲子的權利。」華司澈看著室內的鋼琴,手中握著一頁五線譜,上面密密麻麻的都是手寫的音符。
「這沒問題。」林雁容並不反對他作曲,「以後CD發行,你個人作的曲子可以先作為主打推出去,效果會更好。曲子寫完了麼?」
華司澈遞過去手裡那張紙,「這是其中的一首,暫定名為《童年》。」
「很純情的名字哦。」林雁容戲謔著翻看了一下曲譜,不免有些吃驚,「這是一首四手聯彈的曲子?」
「是的。」華司澈沉著地回答。
林雁容皺起眉,「你準備和誰合作?心中有人了?」
華司澈怪異地笑笑,說:「如果您不反對,我想我可以找到一個最適合與我合作的人彈這首曲子。」
林雁容看看他,笑道:「不會是想從公司裡借人吧?
其實蕭影的鋼琴就很好啊。」
華司澈搖搖頭,「我不想借助其他明星的光環來照耀自己,我會找一個誰也不認識的新人與我合作。她不需要在這個領域裡有名,最重要的是她要適合這首曲子和我的演奏風格。」
林雁容精明的眼中閃過一絲瞭然,沉聲問道:「你是不是從一開始寫這首曲子就已經心有所屬了吧?」
華司澈仍然是微笑以答。
林雁容的心頭升起一種不好的預感,恰然看到這張專輯的名字:waiting for you!這是華司澈自己取的,當時她沒有在意,只是覺得這個名字很有賣點,還讚歎他很有商業頭腦,但是此時此刻,她忽然覺得,或許華司澈真的是在等一個什麼人,而這個人對華司澈來說必然有著不同尋常的意義。
她正在沉思,華司澈手機驟然響起,看他接了之後的表情竟然由淡漠的清冷在很快之間變換為神秘的喜悅,說話的對象似乎也和他極為熟悉。
「我現在不行,有事,沒辦法見你……什麼?不,你不要去我家,這件事我還不想讓我爸媽知道……我沒想瞞你什麼事情,你要放心……什麼?嗯,我保證過的,你不應該擔心。」他的聲音很低,語氣卻很柔和,林雁容清楚地聽他叫對方的名字,「紫儀,你冷靜一下,回頭我再告訴你一切好麼?」
是個叫「紫儀」的人?應該是個女生吧?她是誰?華司澈的女友麼?
對方在電話中的說話速度好像很快,聲音大到連林雁容都能隱隱約約地聽到。華司澈開始只是和對方有技巧地周旋,但是對方似乎很固執地堅持著什麼,令華司澈最後不得不妥協。
「好吧,如果你堅持要這樣的話,那就來吧。我現在在一間錄音棚裡,地址是……」華司澈把自己的所在位置告訴了對方,對方很快也掛斷了電話。
「是什麼人?」林雁容迫不及待地問,臉上冷冰冰的沒有一絲笑容,「華司澈,或許之前我還忘記警告你了,很快你就會成為公眾人物,尤其是少女心中的白馬王子,不管你以前有過多少情人,在履行合約期間,我希望你的私生活最好是白紙一張。」
華司澈微挑著唇,對她的話並不以為然,「沒有一個人在開始新生活之前可以把他的過去完全一筆抹煞掉的,對麼?更何況這個人對我的意義絕非你想像的那麼簡單……她來了你就會知道了。」
他笑得很獨特,似乎在竭力掩飾自己情緒,但是林雁容認得這種眼神,男人只有在別人面前說到自己心愛之人的時候眼睛才會如此發光。若干年前,也有人用這種眼神注視過她的,而且只要被注視一回之後,就會終身難忘……
大約半個多小時之後,錄音室的門被人急速地敲打著。華司澈正在鋼琴旁錄音,林雁容走到門前,打開了門。
一個長髮垂肩。如火一般美麗的女孩子衝門而人。
幾乎沒有注意林雁容,一眼就盯住了玻璃牆之內的華司澈。她想要衝進去,被林雁容一把攔住,溫和地說:「現在還不是時候,要等到他把這一首曲子錄完才行。
他已經反反覆覆錄了三遍了,你如果打斷,他今天的工作還要延長。」
女孩子這才看到她,問道:「你是誰?」
林雁容一笑,「我是他的老闆,你可以叫我林姐,那麼,請問你又是誰呢?」
「我?」女孩子躊躇著念出自己的名字,「江紫儀,我是他的……我只是他的一個同學而已。」
林雁容看到對方黯然地垂下眼瞼,但剛才她眼中那深切的關注卻瞞不過別人。
他們彼此相愛。林雁容幾乎在第一時間裡就可以作出這種判斷,但是這個判斷的結果令她惶恐不安,對於華司澈這樣一個要走偶像路線的人來說,戀情的出現無疑將是他發展路上的大忌。
華司澈終於錄完這首曲子了,伸了伸懶腰,這才看到玻璃牆外的紫儀.微笑著和她打了個手勢之後,推開門走了出來,口中還輕鬆地說:「嗨,紫儀,來得好快?等了很久了嗎?」
「別和我裝出一副很無辜的表情!」紫儀強忍著低聲說,「告訴我,這一切是怎麼回事?你的寫真集,你的錄音,為什麼要做這一切?」
「我喜歡啊。」華司澈微笑著,「你知道我天生就是個喜歡出風頭的人啊,以前在學校演出舞台劇,上電視鋼琴比賽,我一直都想做個萬人矚目的明星,正好現在有這個機會了,我不想錯過。」
「你騙我。」紫儀一字字地輕歎,凝視著他的眼睛,「你向我保證過的,你不會讓我內疚。現在請你再保證一遍,告訴我,你現在的工作和借給我的那一千萬沒有任何的關係!」
原來那一千萬是借給她的?林雁容冷眼旁觀,此刻才恍然大悟。
華司澈暗地咬緊牙關,表情上仍然故作輕鬆,「我何必要做這個保證呢?就算這些工作和那一千萬有關又如何呢?我只不過是簽約之後剛好聽說你要用錢,所以就順手借給你咯。說到底,你欠我的只是那一千萬而已,而我說過,我不急著要你還,也許等我將來成了名,片約不斷,財源滾滾之後,你那一千萬對於我來說也不過是零星一點了。」
紫儀並沒有被他的話所打動,她太瞭解華司澈是個什麼樣的人了,如果他想成名,多少前年這樣的機會他有的是,為什麼當初他沒有選擇這條路?為什麼在最近他突然會加盟音樂唱片公司?為什麼?
「那一千萬,是你的合約費是麼?」紫儀逼問,聲音幾近顫抖,「或許我應該說,是你的賣身錢?」
華司澈還在笑,「幹嗎說得那麼難聽?合約費是真的,賣身錢還談不上,我和公司是兩廂情願簽下的合約付的錢,我像是為錢而低頭的人麼?難道你會幼稚地以為我是為了你而賣身麼?你是不是太高估自己了?」
他的話漸顯尖酸刻薄,打擊得紫儀腳下不穩,身子晃了一下,面孔蒼白著說:「是的,或許我是有點自作多情,因為我明明記得你是當眾宣佈不再演奏鋼琴了,可是現在,你卻要把你的演奏變成商品,給所有人聽。完全不顧及他們在乎的是你的音樂還是你的人。」
「他們能在乎我的人我就已經很知足了。」華司澈仰著臉,幽怨地說著,「不像有些人,我費盡心思仍然無法打動她的鐵石心腸。」
紫儀的臉色已經近乎慘白了,如果她再脆弱一點,她一定會跑出去的,但是她沒有,她死死地站在原地沒有動,悲哀的雙眼中盈滿了淚水,連林雁容都不禁看得心動。
「司澈,為什麼我們要故意傷害彼此?我們明明知道我們最在乎的其實就是對方。」睫毛抖動問,一串淚
水已經滑落,但是她的唇邊卻泛起一絲堅強而美麗的笑容,「從小到大,我總在和你慪氣,而你似乎從來不喜歡退讓。等到我退讓了,你依然在進取,這讓我很恐慌。
因為我清楚我們之間的差距有多大,儘管我不甘心,但是我還是選擇放手。我明明知道你是不會死心的,但是我沒想到你會選擇這樣的方法來報復我的絕情。背負著對你的虧欠,你……會讓我終生不安的。」
華司澈慢慢地漾起一片苦澀的笑,「直到現在,你最關心的依然只是你的心情而已。」他閉上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突然睜開眼,鄭重地問:「真的覺得欠了我什麼麼?真的想報恩了嗎?你現在就有一個很好的選擇,看你肯不肯做。」
紫儀詫異地看著他,臉上重新煥發出光彩。
華司澈卻面無表情地看著林雁容,問道:「林姐,上次您說我的身邊缺少一個能隨身照顧我衣食住行的小妹,看她合適麼?」
林雁容也鄭重地看著他,「你確定你的想法麼?作為我個人的意見來說,我不贊成。」
「為什麼?」華司澈並不在乎她的否決。
林雁容看著紫儀,對華司澈說:「這個女孩兒和你的關係太敏感,我怕你們會發展到無法收拾的地步,你的事業才剛剛起步,不能因為一個她壞了我所有的計劃。」
「可我只要她!」華司澈的立場堅決而固執,「因為她是惟一一個能懂得我的心的人,只有做到和我心靈相通,她才能很好地完成您為我安排的每一項工作。」
他走到紫儀身邊,一隻手輕輕捏住她的小下巴,邪邪地笑著,眼神中卻全是幽雅的逼迫,「當然,也許你會覺得這份工作對你是個侮辱,你可以選擇不幹。無論你怎樣選擇,我都不會強逼你立刻交還那一千萬。」
一千萬無疑是紫儀心頭最致命的硬傷,令她根本無法開口拒絕華司澈獨裁地為她安排的一切。她艱澀地說:「我想,我能勝任……這份工作。」
林雁容從鼻子中哼出一聲,說:「好吧,既然華司澈堅持這麼認為的話,我不好徹底反對。不過我不得不提醒你,作為新人,你的要求也許過分了一些,請你注意,你畢竟是我們公司的簽約藝人。」
這是警告還是威脅?華司澈還是淡淡地笑,「明白了,多謝林姐教誨。我以後會聽話的。」
一瞬間,他又回復到十九歲的大男孩的神態。他如此多變的情緒下隱藏著的是怎樣一顆火熱而癡情的心呢?狡猾得像只小狐狸,深沉得像一片無邊的海。這樣的新人,不經打磨已經是一塊驚天下的美玉了。
對華司澈這樣條件卓越、根基雄厚的新人,林雁容不得不承認她對他實在是愛恨交加,割捨不下。
「來,來這邊,看我寫的新曲子!」華司澈一把拉起紫儀進了錄音棚,將鋼琴上的一份樂譜遞給她看。
紫儀掃過那上面的字,看得她怦然心動。因為是坐在琴凳右邊的高音區,所以她順手按照曲譜上高音部
的音符輕輕地敲打了幾下,發出了很悅耳的和弦。
華司澈看著她專注的神情,微微一笑,揚起手在琴的左邊彈出了主旋律。紫儀情不自禁地跟著他的旋律而彈,開始還有些生澀,但是漸漸地兩個人越來越熟練,彼此的速度、節奏、輕重緩急都和諧得如同呼吸一樣。
林雁容透過玻璃看著他們這一對年輕人的演奏,與其說他們是在表演、錄音,倒不如說這是他們的真情流露。這樣的一首曲子,只有懂得其中蘊含的味道和真情實感的人才能彈得這麼和諧美妙吧?難怪華司澈會堅持用一個「不知名的新人」,除了江紫儀,她不能想像還有哪位大師可以與華司澈合作得如此天衣無縫。
林雁容悄悄退出房間,錄音師因為暫時沒了工作也離開了,屋內只剩下了華司澈和江紫儀。
一首彈完,紫儀的臉上隱隱浮出一層紅暈,說不出是因為激動還是消耗體力的緣故。撫摸著琴鍵,她如夢囈一般地輕歎:「這麼美的曲子,只有你才寫得出啊!」
華司澈凝視著她沉醉的表情,開口道:「知道我為什麼要寫這首曲子麼?」
紫儀看著他,欲語還休。
「是因為我懷念我們的過去,珍視我們共同走過的生活。」華司澈重重地點點頭,「是的紫儀,我珍視它,那些回憶對於我來說都是一份寶貴的財富,我期待有一天你能和我一起演奏這首曲子,就好像彼此在一起延續那份回憶中的生活。」
「司澈……」紫儀呻吟著歎息,眉間那分沉重的憂鬱重新浮現,其實她很想靠在他的肩膀上對他說出她心中最真實的想法,但是有一種強大的力量在阻礙著她,令她不敢張口,好像只要她一開口,這個世界都會為之傾斜。
看出她的掙扎,華司澈的目光漸漸平和如水,翻弄著曲譜,他漫不經心地問道:「你看這首曲子裡還有什麼需要改動的麼?」
「沒什麼……」紫儀含糊其詞,坐在華司澈的身邊,她渾身都處於燥熱之中,而此刻四周空無一人更讓她覺得緊張不已,「我先回學校了!」她站起身,像來時一樣匆忙,「明天我什麼時候過來,你通知我好了。」
她又逃掉了。華司澈看著她離開,沒有去追,但是隱藏在唇底的微笑卻一點一點地流露出來。
他是為了她做了很多東西,他決不是不求回報的人,因為他也會自私,比如說使用了一點小小的手腕就將她留在自己的身邊,全然不顧這會為他今後的發展埋下怎樣危險的炸彈。他只要她留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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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證明林雁容對華司澈的包裝是非常成功的。
第一批寫真集的推出已經在少女們中引起了相當的轟動,再加上華司澈本身就曾經是一個公眾人物,所以他的知名度提高之快也要遠遠超過其他剛剛出道的新人。
緊接著,在寫真集推出不過一個月之後,華司澈的第一張個人鋼琴演奏CD盤就上市發行了。《waiting for you》的專輯名稱令許多小姑娘想人非非,僅僅不到一個月的時間,這張專輯已經達到了白金銷量。為了慶賀公司此次的策劃成功,以及事業的順利開展,林雁容決定為華司澈召開一個酒會,邀請同行中一些知名人物參加,為華司澈進一步提高知名度製造聲勢,同時還邀請了許多記者界的名流,希望他們在報紙雜誌上為華司澈多做宣傳。
紫儀也被邀請出席了。
這個酒會她來得比較晚,因為想刻意躲過眾多記者採訪的擁擠場面,但是等她來到時,酒會上仍然是衣香鬢影,熱鬧非凡。
紫儀站在門口,遠遠地可以看到被人群和燈光包圍著的華司澈,這種遙望著他的感覺在很多年前她已有過,只不過這一次來得更加震撼。她想躲到旁邊一個角落裡去,林雁容卻推了她一把說:「這時候你不能離開,華司澈那邊如果有什麼突發情況你要知道,否則就是失職。」
紫儀沒辦法,只有低著頭硬往人群裡擠,好不容易才擠到華司澈跟前,歪著身子站在他旁邊,真的就像一個跟班的小妹。
華司澈用眼角的餘光掃到她,眸中的笑意一閃即逝,而對面又有記者在提問了:「聽說你後面要拍一部電影?叫什麼名字?和誰合作能透露一下嗎?」
華司澈溫和地笑答:「電影的名字還不能確定,因為劇本還在寫作當中,至於合作者,是公司裡一位鼎鼎大名的明星,能和她合作也是我的榮幸。」
「是蕭影麼?」記者窮追不捨。
華司澈一笑,「如果你們認為是,就是吧,這算是商業機密,我可沒有透露半個字哦。」他狡黠的微笑雖然頑皮卻很討人喜歡,記者們善意地笑著,一邊記錄他的每句話。
林雁容撥開眾人說:「好了好了,今天的提問就到此結束了,各位記者請饒過我們這位可憐的小男生吧,他今天從中午到現在還沒有吃過飯呢。」
記者們漸漸散去,紫儀關切地問道:「你還沒有吃飯嗎?」
「沒有啊。」華司澈皺著眉,「從中午就開始化妝試裝,還有一個電視台的訪問,訪問結束後直接到這邊來的,根本沒時間吃飯。」
紫儀有些吃驚,「你今天的工作日程這麼滿?可是昨天你明明跟我說只有晚上才有活動啊。」
「反正活動都結束了。」華司澈聳聳肩,「現在的當務之急是要讓我填飽肚子才有力氣和你說話。」
紫儀從旁邊給他端過來一盤小點心,華司澈拉著她退到窗戶的一角,隱藏在窗簾後很沒風度地大口大口吃著。從沒見過他這副吃相,紫儀禁不住噗哧一笑,又遞給他一杯蘇打水,笑著說:「當一個明星原來這麼累啊。難怪明星們都那麼瘦,原來不需要刻意減肥的。」
華司澈揚眸看了她一眼,相視一笑,外面的人群中忽然一片喧嘩,似乎是有什麼名人來了。林雁容跑過來拉起華司澈說道:「趕快過來,蕭影來了,去和她合個影,見見記者。」
於是華司澈又被推到人海之中。
蕭影是目前演藝圈內最走紅的女明星之一,有著一副風情萬種的容貌,氣質多變又兼才華出眾,音樂舞蹈表演樣樣都很出色。可能因為如此,她的緋聞一直都很多,最近盛傳她與某公司老闆關係曖昧,所以記者們先從這方面下手提問。
「請問蕭小姐今年有沒有打算結婚呢?」
「邵氏集團的董事長是不是蕭小姐最滿意的結婚對象呢?」
「蕭小姐心中認為的好男人應該是什麼標準呢?」
蕭影一襲紅色的曳地晚禮服,露出美好的肩膀和纖細的腰肢,但是那雙美麗的眼睛卻被一副深不見底的墨鏡所遮蓋,面對記者刁鑽的提問,她盈盈地笑答:「大家是不是喧賓奪主了?我今天是來為我的小師弟做宣傳的,至於我個人的事情還是等到我開記者招待會的時候再談好了。」
閃光燈閃成一片,將紫儀的眼睛都映花了,看著人群中強擠出微笑與媒體合作拍照的華司澈,紫儀心中一片酸楚的疼痛。
記者們仍在提問:「華司澈,此次你與蕭影這樣的大明星合作,會不會有壓力呢?」
華司澈笑答:「壓力有時候會變成動力,我還是希望蕭姐能多提攜幫助我這個新人。」
記者又問:「與蕭影這樣的美女合作,你是否擔心自己會把持不住,弄假成真呢?」
華司澈又笑了,看看蕭影,然後回答:「這種事情讓我現在怎麼回答你呢?我很欣賞蕭姐的表演魅力,她的人我還沒來得及多接觸,但是感覺大家彼此投脾氣,應該會做很好的朋友吧?不過我想蕭姐心中的白馬王子應該不是我這麼幼稚類型的。」
蕭影在旁邊呵呵笑道:「司澈真客氣哦,和你一比我還真覺得自己老了不少。其實像司澈這樣的美少年正是當今女孩子們最青睞矚目的對象啊,就怕司澈看不上我這個老女人呢。」
主角們嬉笑調侃著,半真半假地回答著記者的提問,大家心中都明白,這裡面沒有幾句是真話,但是作為新聞素材,誰也不能錯過。或許明天各大報紙雜誌都會出現「蕭影力捧小師弟,銀屏再造姐弟情」這樣的聳人標題。
好不容易將記者們又打發乾淨,蕭影領著華司澈去見即將開拍的新片的幕後贊助商。紫儀只好繼續跟在後面。
「這是XX銀行的林總,這是XX公司的張董,這是Xx集團的李董……」蕭影對這個環節駕輕就熟,華司澈見到每位老闆都要溫和謙恭地向對方問好致敬並表示感謝,然後是碰杯,飲酒,寒暄客氣。
有的人還提到華司澈的家世,「你父親不是華維人麼?他最近好麼?沒想到你們華家還出了一個你這樣的人才哦。哈哈哈……」這樣的話,說不出是嘲諷還是問候,華司澈總是以一笑輕輕帶過,不多作解釋,碰到比較能說的老闆,就只有和對方多喝幾杯,這是生意場,作為一個簽約藝人,有時候就是一件活的商品,需要被呼來喝去,像擺設一樣被人隨意地評論,忍受著各種各樣的目光卻不能有絲毫的異議。
一個酒會一直開到深夜凌晨一點,華司澈的臉上已經有了倦意,記者和來賓們都漸漸散去後,林雁容走過來問:「是不是累了?以後這樣的場面還要多歷練歷練才行。你喝了不少酒,回去不方便,我開車送你吧。」
「沒事。」華司澈擺擺手,說,「紫儀會送我回去的。」
他看著紫儀,那眼神明顯是在等她回答。
紫儀一楞之後,立刻反應過來,應著:「哦,是的,我送他,我是開車來的。」
林雁容若有所思地看看他們,忽然半認真半玩笑地說:「送他回去可以,但是不要把他送上床,男人喝完酒有時候會變得很危險的。」
紫儀的臉立刻紅了,訥訥地不知該說什麼,林雁容已經走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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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酒店,外面撲面而來的冷風讓華司澈渾身一個激靈,立刻打開車門坐了進去。
紫儀坐在駕駛座上,看著他一臉的疲倦,身上還有酒氣,問道:「是不是很累?我把車開回去後,你先去洗個澡再睡覺吧,會休息得好一點。」
華司澈強打著精神睜開眼說:「別送我回家,我現在暫時不住在家裡。」
「那你現在住在哪裡?」紫儀又是一驚,為了進入演藝界,他已經和家裡鬧翻了嗎?
「林姐幫我租了一套公寓,離這裡不遠,恆心花園小區。」華司澈指點著,紫儀將車慢慢地開起來,車子在路上走,紫儀怕他睡著受凍,便堅持和他說話,保持他的清醒。
「為什麼不讓林姐送你回去?」
華司澈瞇著眼睛看著前面汽車的尾燈,沉默半天忽然說:「我不喜歡她,因為她是一個地地道道的商人。和一個商人你無須走得太近,只是合作就好了,但千萬不能做朋友。」
紫儀也沉默了,對於華司澈的這句話,她有所觸動,但是卻不能全然理解。
回到華司澈的公寓,紫儀幫他開了門,扶著他進了屋。華司澈幾乎是立刻就躺倒在客廳中的沙發裡,再也不想起來了。於是紫儀又去幫他放了洗澡水,再回來拉他,嘴裡輕聲哄著:「好了司澈,去洗個澡,然後再睡覺,不然你會生病著涼的。」
「我不要……」華司澈將頭埋在沙發的靠墊裡,睏倦使得他開始變得賴皮。
紫儀沒辦法,低下身繼續笑著哄他:「不洗澡會很臭很髒的哦,明天怎麼做白馬王子?司澈乖乖的哦,聽話,只是洗個澡,不會很麻煩的。」
「人家不要嘛……」華司澈依然死沉死沉地趴著,無論紫儀怎麼拽他都不肯動一動。
紫儀只好大聲地呵著雙手,好像故意要呵他的癢,情急之下喊出他的暱稱:「寶寶,再不起來要呵你癢囉。」
她的身子俯得很低,幾乎是貼在華司澈的耳邊說的話,驀然間,華司澈突然轉過身,一把將她拉倒在自己懷中,而那雙原本應該混沌的眸子卻清亮透徹,帶著笑看著她。
紫儀先一楞,然後怒道:「原來你沒醉啊!」掙扎著要站起來,卻被他翻轉著按到身下,食指貼在唇邊,輕聲說:「噓——別動,紫儀,讓我好好地擁抱你一回——」
被他壓住,紫儀的臉已經羞紅,這麼曖昧的姿勢令她想起兩年前在教室窗前的那一幕。而此刻的華司澈,因為醉酒,顯得更加危險,雖然笑得優雅無害一般,但是紫儀已經可以感受到那笑容背後詭異的氣息,這氣息她太熟悉了,認識他的這些年裡,他不止一次這樣突然侵犯過她,而每次侵犯來臨之前,她就可以感覺到這種如此刻般的氣息。讓她呼吸不暢,心跳加速。完全失神。
「司澈……你……別做錯事……」她無力地反抗。
華司澈微笑著看著她逃避的神情,一隻手從下方摟住她的腰,另一隻手沿著她的眉問輕輕地遊走,喃喃地低語:「紫儀,你要逃避我到什麼時候呢?如果你真的不在乎我,又何必逃避?不敢和我對視?」
「我不是……」紫儀如垂死地反抗著,奮力睜開眼想回應他的嘲笑,而他的唇已在此刻壓下。
帶著酒意的吻。沒有了少年時期的青澀,但那分霸道依舊,而且更勝從前。將她所有的無助和自卑完全吞沒,她所能感受到的,只是這一刻融化在他濃烈愛意中的欣喜,過去和將來的一切,都已經記不得了。
「愛一回!紫儀!勇敢地正視自己的心,真正地敞開心扉去愛一回!不要讓我們彼此再奔波於追逐躲藏的遊戲了。」他在她的耳畔堅定地命令著,每一個字都在重重地撞擊著她的心靈。
「司澈……司澈……司澈……」紫儀清楚地聽到她的每一聲心跳都在強而有力地呼喚著這個名字。
是的,她無法逃避,因為即使她逃避了整個世界,依然要直視面對自己的心。她真的能愛他麼?能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