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此刻華璘琀明白,自己不論再怎麼掙扎都逃離不了他的身邊,只好假意順從的任由他拉著自己,但心中卻盤算著要如何才能離開這裡?
溥聿塵一聲警告也沒有就停了下來,幸好走在他身後的華璘琀反應夠快,即時煞住腳步,才沒有撞上他厚實的背。
她提高警戒的看著他頎長的背影,心想:他該不會是反悔了吧,
就在她要出聲提醒他不可違反兩人之前的約定時,他卻「不小心」鬆開了握住她的手,華璘琀見機不可失,便想趁勢將柔莠抽離他的大掌,然後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飛奔而去,但上天似乎有意刁難她,就在她準備要動作的時候,溥聿塵又再次握緊她的手,而無法順利逃脫的她也只能一臉無奈的看著兩人交握的手。
他轉過身,低頭俯視她寫滿懊惱的倩容,洞悉了她的心事,「少費腦筋了,沒用的,你已經注定是我的,休想從我的身邊逃開。」
他的話讓她訝然的無法言語。
天啊!太可怕了,這男人究竟是何方神聖,居然如此輕易就猜透她的心事,難道是因為自己表現得太過明顯,明顯到一眼就能讓人看穿?不過,這也不對啊,他明明走在她的前頭,怎麼可能看出她在想些什麼呢?
但不管如何!他既然猜到她急欲離去,絕對會對她嚴加看管,她要走出這個房間、逃開他的箝制,鐵定會變得更加困難。
唉!早知如此,當初她就不該同情心大發的送他到醫院來,這下可好,親手把自己給推入狼口。是誰說「好心就會有好報」的,華璘琀的好心非但沒有得到好報,反而被溥聿塵那不知感恩的登徒子強吻、強摸了好幾次,保持了二十年的清白也差點毀在他的手上,還不只這樣,霸道自負的他竟然專制地宣告對她的所有權,剝奪她的自由,把她視為私人物品般的鎖在自己的身邊。
其實像他這種倨傲狂妄的男人她並不是沒有遇過,與她一同長大的哥兒們,不論是表現在外,還是隱藏於內,或多或少都有那樣的個性,但他們和溥聿塵有個很大的不同,那就是他們都很尊重和疼愛她。
而他呢?不是威脅她,就是強迫她。
可惡、可惡、真是太可惡!她意想愈不服氣,也愈來愈不瞭解自己。
在遇到他之前,追求她的男人多如過江之鯽,有的采鮮花攻勢,有的像在站衛兵似的守在公司樓下,手段千奇百怪,但不論他們怎麼努力、怎麼用心,她依舊一點感覺也沒有,沒有開心、沒有生氣、更沒有感動。
但溥聿塵卻讓她的心產生一種前所未有的莫名悸動,甚至嚴重到影響她的生活,使得她無法安心的入眠或工作。
她努力的想要忘記與他有關的一切,讓自己恢復到過往那個冷靜、不受索魂成員以外的人影響心情的華璘琀,但他的身影和俊顏卻仿若鬼魅般的在她的腦海、心房盤旋不去。
她自己也搞不懂無法將他忘懷的真正原因。究竟是因為溥聿塵出色的外表?還是因為那個她不願也不敢承認的情嗉?
她真的好怕,好不安,好怕他會不顧一切的撲向自己,更怕自己會……
自從那件事之後,溥聿塵將目光駐留在女人臉上的時間通常都不會超過三秒,每當有女人哭著哀求他多看自己一眼時,他便會殘忍的丟下一句話:「我以後不想再見到你。」接著毫不留戀的轉身離去。
然而,此刻的他卻捨不得將視線拉離華璘琀那張變化多端的嬌俏麗顏,看著她從驚訝、疑惑、幸福、氣憤、無助到恐懼的各種表情,他的雙眼就像被人貼了符咒似的無法移開。
溥聿塵知道她大部分的情緒表現都是因為他,但那個不經易展露的甜美笑顏卻不是因為他,而是為了別的男人,這讓他感到非常的不是滋味。
華璘琀驚覺溥聿塵正一瞬也不瞬的盯著自己猛瞧,心頭小鹿亂撞,想低下頭躲開那令她心慌意亂的凝視,卻又再一次被他給看穿心思。
他執起她脆弱的下顎,迫使她直視自己有著百萬伏特電流的邪魅灰眸,略顯粗糙的指腹輕輕地撫過她顫抖的柔軟嫣唇。
「從現在開始,不准再躲我,也不准想別的男人,知道嗎?」溥聿塵冷著聲音命令華璘琀。並伸手攬住她纖細的蠻腰,一個用力,將她擁進自己的懷中。
「不要,放開我,求求你……」兩人過於親暱的距離讓她不知所措的掙扎著。
「安分點,你要是再動下去,我就在這裡要了你。」他壞心的威脅。
聞言,她立刻靜了下來,不敢再隨便亂動。
臭男人、大色狼,一而再、再而三的威脅我,過分!因為無法罵出口,華璘琀只好在心中暗暗的低咒。
當溥聿塵要張口說話之際,從剛才就睜著雙水靈靈的大眼直望著他的涔涔,忽然問道:「爸爸!你在做什麼?為什麼不理涔涔?」
「這次就先饒了你,以後可沒那麼簡單,惹火我要付出什麼樣的代價,我想你應該再清楚不過了。」他在她耳邊小聲的提醒,並懲罰似的咬了她小巧粉潤的耳垂一口。
「啊!」華璘琀痛得驚呼,想出言抗議,他卻快她一步的欺上她的唇,吞噬她所有的言語。
「你……你怎麼可以說話不算話?」她漲紅著臉輕斥。
這實在太丟臉了,他竟然……竟然……糟了,不知道涔涔有沒有看見?
「我高興!」看著她因慌張和憤怒而酡紅的粉頰,他非但沒有檢討自己的過錯,反而還笑得好無賴。
在溥聿塵的字典裡,找不到「反省」、「認錯」等字眼,他就是那麼的狂傲、那麼的自負,以前是,現在是,以後也會是,要他向別人,尤其是跟女人說對不起,簡直就是天方夜譚。
他的態度讓她氣得想打人,但想起病床上的涔涔,立刻將滿腔的怒氣給忍了下來,對於他,華璘琀縱然有太多的不滿,但總不能在他的女兒面前打他吧!
因為她若是真的動手!不僅會讓他在女兒的面前抬不起頭來,還會帶給年幼的涔涔不良的示範。
他倆相遇至今不過短短的一天而已,華璘琀就變得愈來愈不像原來的自己,從前的她雖然脾氣溫和,卻恩怨分明,有恩必報、有仇必還,絕不輕易姑息那些欺負她的人,但此時她卻一次又一次的放過眼前的這個男人,還會替他著想,擔心他的尊嚴掃地。這難道也是因為愛嗎?
沒有答案!別人沒有,就連當事人也沒有。
為了保護自己,華璘琀故意忽略那深藏在內心深處,訴說她真正心意的聲音。她不知道自己對他究竟是抱持著什麼樣的態度,但說不知道卻又是騙人的,她只不過是在逃避罷了,不只是她,就連溥聿塵也是,他們都在逃避,逃避自己的感覺,逃避對彼此的……
當一縷溫暖的陽光透過窗戶玻璃照進病房的那一刻,等得不耐煩的涔涔又喚了一次:「爸爸!」溥聿塵走到華璘琀的身旁,伸手環住她細弱的柔腰,不許她有絲毫反抗的走向坐在病床上的涔涔。
「媽咪!」看見長相與鍾卉慈十分神似的華璘琀,涔涔直覺的叫喚。
突然被一個跟自己毫無關係的小女孩誤認成母親,華璘琀不免有些訝異,但她並沒有直接回應涔涔,而是抬頭看向溥聿塵。
「我長得和你妻子很像嗎?」否認,快否認!
他放開圈住她的手,緘默不語,既不否認也不承認。
見他有意避談和他妻子有關的話題,華璘琀便不再多問,但心中的疑惑卻因此而得到解答。
溥聿塵雖然沒有正面承認,但所有的一切都告訴華璘琀一個她最不願知道的事實——她和他的妻子長得很像。在他的心中,她不過是另一個女人的替身罷了,這個認知讓她的心感到一陣刺痛。
心痛?
不,不該這樣的!她慌亂的低下頭,視線雖然沒有落在他俊逸冷酷的臉上,心中的痛卻更深。
他將她的痛楚悉數收進眼底,冷酷至極點的心忽然有種想將她擁入懷中,柔聲安撫的衝動,但這個念頭卻在他憶起三年前的那個夜晚後完全消失。
女人不論是哭、是笑,或悲、或喜,她們的每一個表情都是有目的的,例如那個背叛他的女人!
鍾卉慈利用他對她的感情,將他推入痛苦的萬丈深淵,要不是因為有堅如磐石的復仇意念支撐著他,他早就一蹶不振了,而鍾卉慈的無情也讓他徹底看透了女人這種既卑劣又虛偽的生物。
「媽咪!」涔涔稚嫩的嗓音有著對母愛的強烈渴望。
整理好自己雜亂的情緒後,華璘琀面帶微笑的望向涔涔,「小妹妹,你認錯人了,阿姨不是你的媽咪!」
或許有人會覺得她這麼做很不近人情,撒個小小的謊來安慰一個極度渴求母愛的小女孩又有何難?但她卻不願這麼做,因為事實就是事實,更何況,她就是她,不管溥聿塵怎麼看待她,她絕不成為另一個女人的替代品。絕不!
聽到她這麼說,涔涔傷心的噘起嘴,含淚欲泣的模樣讓人不由得心憐。
就在華璘琀要出聲安撫涔涔時,她淚眼汪汪的看向一旁的溥聿塵,語帶哽咽的問道:「爸爸,是不是涔涔不乖,媽咪才不要涔涔?」
「涔涔乖,不哭,涔涔沒有不乖。」溥聿塵心疼的拭去愛女掛在粉嫩雙頰上的兩串淚珠。
「那為什麼媽咪不要涔涔?」問這話時,涔涔的目光又轉移到華璘琀的臉上。
她的這個舉動,讓華璘琀懊悔的眉宇深鎖,不知該如何解釋才能讓涔涔相信她不是她的母親。若她極力否認,一定會傷了涔涔幼小脆弱的心靈;反之,她若承認了,受傷害的就會是自己,面對這兩難的局面!她除了沉默,還是只能沉默。
過去,當涔涔問起有關鍾卉慈的事情時,溥聿塵總會以一句「不准再問」帶過,現在他卻有個兩全其美的計劃。
瞥見他嘴角那抹別有用心的邪笑,華璘琀下意識的想拉開與他的距離,卻因為他凶狠的目光而無法動彈。
他抓起她的柔美,在她還來不及反應之際便將她的手與涔涔的放在一起。
「剛剛媽咪只是在跟你開玩笑。」他對女兒扯了一個善意的謊言。
「真的嗎?」涔涔想更確定。
「真的,她就是涔涔的媽咪。」溥聿塵愛憐的輕撫著女兒逐漸笑開的小臉蛋。
「我不……」
溥聿塵用眼神打斷華璘琀的話。
「你要是敢再說個不字,我就當著女兒的面要你。」他將嘴附在她的耳廓邊低聲警告。
溥聿塵的威脅讓華璘琀只能無言地任由他擺佈。
「媽咪,你來看涔涔了,涔涔真的好高興喔!」對母親的思念讓涔涔完全忘了身上的傷痛,難掩興奮之情,抱著華璘琀。
華璘琀本想狠下心來將涔涔給拉開,但當涔涔燦爛若陽的甜甜笑顏映入她的眼簾時,她便心軟了。算了,就當是做件好事吧!
華璘琀神色溫柔的看著懷中的小女孩,這溫柔的凝視不僅暖和了涔涔的心,更撼動了溥聿塵。
可惡,快停止!溥聿塵因為心中那份不該有的悸動而責備自己。
「爸爸、爸爸……」涔涔反覆喚了好幾次,溥聿塵卻彷彿靈魂出竅般的沒有任何回應。
「媽咪,爸爸他怎麼了,為什麼不理涔涔?」涔涔仰起頭,睜著雙會說話的杏眼,一臉納悶的看著「母親」。
看到溥聿塵這樣,不僅是涔涔覺得奇怪,就連華璘琀也是,他的模樣讓她感到有些詭譎,但擔憂他的心情卻又在瞬間凌駕對他的恐懼。
「喂!你沒事吧?」她由衷的關心。
溥聿塵回過神,轉頭看向華璘琀,正好對上她的雙眼,她眸中真心的關懷讓他不自在的移開臉。
真心?不,不可能!
虛偽!女人都是虛偽的,華璘琀當然也不會例外,剛才的一切都只是她裝出來的而已。
溥聿塵雖然這麼告訴自己,但那用來嚴禁別人進駐他心房的鎖,卻因為方纔的那個眼神而變得不太牢固,一個不留意就有可能鬆脫。只不過,心的主人並沒有察覺到這重大的改變,或許是該說,他故意不去察覺,他怕自己一旦發現,心防會就此鬆懈,甚至還會愛她愛到無法自拔。
愛,一個令他厭惡至極的字眼,然而,此刻的他卻……
不,不可以!
他警告過自己,這輩子絕對不能再對任何人交心,上一次當學一次乖,與其將來要再度承受背叛別離的痛苦,倒不如做個不會動情、把女人傷得體無完膚的冷血男子。
但來不及了,情已動,只是他不願承認而已。
他們在一起的這段時間,溥聿塵從未閃避過華璘琀的注視,他總能平靜的與她四目相交;不像華璘琀,只要一看見他,心就彷彿失序小鹿般的亂成一團,但剛才他竟刻意不去看她的眼睛。
這是為什麼?左思右想了好一會兒,華璘琀還是想不明白,他就是這樣的一個男人——擅於隱藏心事,讓人無法輕易的從外表看透他的內心。
唉!管他的,他心裡想什麼是他自己的事,與她一點關係也沒有。
但真的沒關係嗎?
錯了,她在意得很,在意到不能自己。
離開華璘琀的懷抱,輕拉溥聿塵的衣角,「爸爸,涔涔想回家。」
「等你傷好了,爸爸就帶你回家。」博聿塵輕聲細語的說。
「不要,涔涔現在就想回家……」涔涔在耍孩子脾氣。
「涔涔,聽話,不然爸爸要生氣了。」溥聿塵因女兒的無理取鬧而有些大聲。
「哇……」涔涔撲進華璘琀的懷中,深感委屈的哭了起來,「媽咪,爸爸凶我,爸爸不要涔涔了……」
涔涔的控訴讓溥聿塵無奈的皺起眉頭,他可以輕而易舉的把全世界的女人玩弄於股掌間,唯獨拿他的寶貝女兒沒轍,他就是因為疼惜她才會要她在醫院好好休養!這孩子怎麼會以為他不要她呢?
當溥聿塵傾身要去抱涔涔時,她卻賭氣的揮開他的手,抽抽噎噎的哭訴:「爸爸壞壞,不讓涔涔回家,涔涔最……最討厭爸爸了。」說完,她再次鑽進華璘琀的懷中,尋求母愛的慰藉。
「涔涔……」傅聿塵快要失去耐性了。
瞧見他眼中些微的怒火,華璘琀非但不感到害怕,反而覺得好笑,她唇角的笑意讓溥聿塵更加的不悅,而他之所以生氣並不是因為她笑!而是因為自己被她的笑容給迷惑。
他惱羞成怒的瞪向她,沒想到,她卻笑得更甜,甜到今他目眩神迷,甚至無法將視線轉移。
感受到他炙熱的目光,她的雙頰瞬間緋紅一片,不知該如何自處的她,只好將注意力轉移到現現身上。
她輕輕地將懷中的涔涔拉離自己,抬起她的臉!撫去懸在眼角的淚水,語調柔和的說:「涔涔聽話,乖乖待在醫院,等醫生叔叔說你可以出院了,爸爸就會帶你回家,好不好?」
「好,涔涔乖乖,聽媽咪的話。」涔涔不再哭鬧,笑顏逐開。
「嗯!好乖。」華璘琀邊誇獎涔涔,邊將她扶回床上躺好。
「那媽咪呢?是不是也會跟現現一起回家?」涔涔忽然緊拉住華璘琀的手不放,心中存有太多的恐懼和不安,生怕她好不容易才盼回的母親又會消失不見。
「媽咪當然會和現現一起回家。」溥聿塵搶在華璘琀之前開口,擅自替她做決定。
「我不……」華璘琀話還未說完,便因想起溥聿塵方纔的威脅而噤口。
明哲保身,先順從他的話,出了醫院之後再想辦法逃走,可惜的是華璘琀的如意算盤又再次被溥聿塵看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