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很久沒做夢了,幾乎快忘了做夢是怎麼回事的湯琪瑤差點被太過真實的夢境嚇著。
沒想到在即將於台灣著陸的飛機上,被夢嚇得滿頭汗。
她抹去額頭冷汗,趕緊露出如陽光般燦爛的笑容,「沒事的,大概是最近太累了。」
自從她待的紐約現代舞蹈團宣佈將在台灣巡迴演出一個月,湯琪瑤不曾一夜好眠。距離到台灣的時間愈近,她愈是不安。
那是她發誓不願再踏進一步的地方,原本以為躲在紐約的舞蹈團,再怎麼樣也不可能與台灣扯上邊;這個突如其來的決定不但讓她錯愕,甚至讓她害怕。再加上全團黃皮膚、黑頭髮的只有她一個人,會說國語的她順理成章的變成這次演出台灣地區的代表,湯琪瑤真想一走了之。
但是她不能。
熱愛舞蹈的她離不開舞團,這可是她經過好幾次甄選才考進來的,她不想放棄,沒有必要為了年幼無知時所犯下的錯誤,到現在還撇不開。她可是團員口中的無敵女超人,怎麼可以遇到困難就縮頭?
湯琪瑤深吸了口氣,拿出粉餅盒,從各種不同的角度照著臉。修長的臉形、高聳的鼻尖、雙眼皮、細眉、尖下巴,現在的她可比十年前成熟美麗多了,不再是黃毛丫頭。她催眠般地告訴自己:「魔鏡……魔鏡……誰是天底下最勇敢的人?誰是永遠都不會被擊敗的人?啊,對對,就是我……」
仔細盯了好一會兒鏡中的自己,直到機長廣播即將到達桃園中正國際機場,她才將粉餅盒收回皮包裡,繫上安全帶,等待飛機降落。
湯琪瑤告訴自己:「好吧,驚魂冒險的回鄉之旅開始了!繫緊安全帶,一切都會沒事的。」
紐約現代舞蹈團一共有二十二名團員,邀請他們前來表演的主辦單位精傳國際傳播也派了好幾位人員接機,走在最前方的湯琪瑤一眼就看見精傳的大招牌,上面寫著:「Welcome!」
她深吸口氣後,走向前打招呼,「你好,我是紐約現代舞蹈團台灣地區的負責聯絡人Tiffany。」
出面招呼她的是個女孩,白白淨掙一張瓜子臉,額前幾綹劉海,長髮又黑又直,眼角微微上揚,帶著鳳眼的味道,一身白衫,標準古典美人的模樣。
「哇,你本人比相片還漂亮。」
面對她的讚美,湯琪瑤很訝異,「啊?不會吧?我是團員中最醜的耶!」
「哈哈,Tiffany,你真幽默。你好,我是精傳國際傳播的殷心筠,負責貴團此行的所有任務,如果有任何問題、任何需要,請務必告訴我。」
殷心筠笑起來就像個完美的陶瓷娃娃,很難讓人不多看她幾眼。說也奇怪,湯琪瑤竟對她有一見如故的感覺。她誠摯地回握對方的手。「謝謝,希望我們合作愉快。」
主辦單位為他們租了輛豪華巴士,一群人浩浩蕩蕩地步出機場大門,上了車,一路朝預訂的飯店邁進。
殷心筠主動坐在湯琪瑤的身旁。「Tiffany,讓我先為你解說一下待會兒的行程,等你進飯店休息一小時之後,還有個——」
聽見只能休息一個小時,湯琪瑤皺起了眉頭,長途搭機,讓她的聲音有些沙啞,「要幹嘛?」
殷心筠甜甜地笑著,「我知道長途跋涉已經很疲倦,但是為了能讓更多人來看你們的演出,所以安排了一場記者會,還有其他的平面雜誌採訪、電台宣傳活動。」
「可是之前你們並未告知……」她看了其他團員一眼,每個人都露出疲倦的神態。雖然殷心筠可憐兮兮的盯著她,兩眼露出渴求的眼光,讓湯琪瑤不忍心直視,但她還是得實話實說,「不是我們不想合作,而是大家實在是太累了,我們團長已經六十多歲,沒法子再應付記者。」
殷心筠的聲音細弱且有些哽咽,「我知道會很為難你,但是真的拜託,為了這次演出的票房,我們必須要宣傳。因為經理已經把新聞稿都發出去了,我真的沒辦法對記者說取消。」
「你們應該在事前告訴我一聲的,我一點準備也沒有……」湯琪瑤不喜歡這種臨時突發的狀況,但當她看見殷心筠的雙眼泛著淚光,心軟的她將拒絕的話又吞回肚子裡。「好吧,幾點鐘?」
「七點,就在飯店的會議廳。」殷心筠開心地笑了。
湯琪瑤點點頭後便閉上了眼,隨著車身的輕微晃動,稍稍地打了個盹。
***
儘管經歷再多次,一閃一閃的鎂光燈仍讓湯琪瑤難以適應,受過傷的眼睛突然面對瞬間的強光,總會出現短暫失明的現象。
她連連故意舉起手來遮擋了好幾次。
細心的殷心筠注意到她的動作。「還好嗎?」
不想引人注意的湯琪瑤只是搖個頭表示沒有關係。還好記者會在一陣混亂的拍照後便結束了,她眨了好幾次眼,發現並無異樣。
沒想到會出現那麼多的媒體記者,來台之前,她知道台灣這幾年的文藝活動相當蓬勃,但沒料到報章雜誌也相當的活躍。
團長在記者會結束後猛打呵欠,這也難怪,他一個六十多歲的人,連坐好幾個小時的飛機,沒休息多少時間就趕到記者會現場,連她這個二十多歲的人都累了,更別說他了。
湯琪瑤問向身旁的殷心筠:「我們可以直接回飯店了嗎?」
「等等……我們董事長正等著與你們見面呢!」殷心筠客氣地說道,「董事長剛從高雄搭飛機趕到這裡,他說一定要見見你們,我們已經在飯店訂好位置,兩位請跟我來。」
似乎沒有推卸的理由,她雖然對團長的呵欠連連感到心疼,但仍無法拒絕傳播公司的要求,尤其是那句「已經訂好了位置」。
當他們隨殷心筠走進飯店八樓的西餐廳,已經有個人坐在那裡等候他們。
殷心筠立刻向他們介紹,「這是我們的董事長,於精傳。」
「Welcome!Mr.Harrisonand湯小姐。」
精傳國際傳播公司的董事長是個中年人,地中海似的髮型有著灰白交雜的髮色,奇怪的是唇上的鬍鬚雖短卻烏黑茂密。他的身材並不像團長的「中廣」,反而略帶骨感,但眉宇間的氣質卻和團長相似,都帶了點藝術家的味道,態度溫文爾雅。
「於董事長你好,團長要我先代他謝謝貴公司的邀請,希望在接下來一個月中,我們能合作愉快。」湯琪瑤首先傳達團長的感謝之意。
「不,這是我們的榮幸,自從前年在紐約看過你們舞蹈團的公演,我就很希望能請你們到台灣來表演。」
一陣你來我往的客套話終於在侍者端上主菜後停止。
坦白說,湯琪瑤實在不喜歡這種傷胃的應酬飯,尤其是還必須逼自己說一堆噁心的奉承話。還好,主菜很快就上場,而且體貼的殷心筠主動的說了幾則笑話,讓用餐的氣氛顯得不那麼沉悶。
團長不斷地誇讚殷心筠,還稱許她是溫柔的可人兒,而於董事長則是直說湯琪瑤是個優秀人才,看過她的舞姿,很難將她遺忘。
「您太恭維我了。」坦白說,她不信這些讚美的話。
「別這麼說,有人三年前看過你的表演,向我大力推薦的。」
這點倒是令湯琪瑤很驚訝,「我三年前還未加入紐約現代舞蹈團,他怎麼可能見過我呢?」
「你之前是在一個社區性舞團對吧?叫什麼我不太記得了。」
「Spring,我之前在那裡。」她點頭。
「呵呵……這得歸功於你的忠實舞迷,他無意間在Spring公演中看到你,從此就迷上了。得知你又到了紐約,便拉著我非得去看你的表演不可,然後我就迷上了紐約現代舞蹈團。」
湯琪瑤受寵若驚,「我很難想像。」
殷心筠也加入稱讚她的行列,「才不呢!他可是十分崇拜你呢,Tiffany,上回他從紐約回來,對著我足足稱讚你近一個多小時,之後一個多星期,他的話題總是在你的身上打轉,說你的舞蹈多有生命力、感情多強烈,讓他永生難忘。」
加入舞蹈團不過一年,湯琪瑤尚未擔任重要曲目的主角,但已經在開場的曲目中擔綱演出。有時是配角,也有幾出是主角。
她並不是舞蹈團中最引人矚目的新星,她自知技巧尚不如其他經驗豐富的團員而仍待磨練。所以當她知道自己竟然有個忠實的舞迷,還能說出Spring的名字,她相當意外。
「太過獎了!」
「你才太謙虛了,我也看過你的演出,情感表達能力絕對百分百,只要假以時日,鐵定是舞界之星。」
於董事長愈是稱讚她,湯琪瑤就會感到不好意思,這要她如何翻譯給身旁的團長聽呢?她只好將其中的讚美對象,全轉成了所有舞蹈團的成員。
當最後的甜點送了上來,殷心筠忽然露出興奮的表情,但不是對眼前的食物,而是剛進餐廳來的人。
「這裡!」殷心筠急著對湯琪瑤揮手。
於董事長則笑著對湯琪瑤說:「呵呵……你的忠實舞迷來了!我就知道他遲早一定會出現的。來,我向你介紹,這是我的兒子,於中愷。」
「於中愷」三個字聽在她的耳裡如青天霹靂,讓她的手一抖,整個咖啡杯從桌上摔落,清脆的瓷器破碎聲,和潑在身上的滾燙咖啡,讓湯琪瑤整個人驚嚇得跳了起來。
「有沒有燙著?還好嗎?」殷心筠關心地問。
於董事長和團長同時用中英文喊著:「服務生!」
真糟!
她原本是要放下手中的咖啡杯,露出迷人的笑臉,看看她第一個忠實舞迷的模樣。她甚至還想跟他握個手,感覺一下被人崇拜的滋味……
但「於中愷」三個字毀了一切。
湯琪瑤先是低著頭解決衣服上的咖啡漬,等侍者將碎片收拾乾淨,她才又恢復鎮定,抬頭面對一切。
望了於中愷好一會兒,從他的眼神中確定他不認得她,湯琪瑤才鬆了口氣。
她嘴唇微微一抿,對於咖啡杯翻覆的意外,刻意裝得不以為意,「真是混亂的首次見面!你好,我是Tiffany!」
「你好,我是於中愷,精傳的藝術總監。真是混亂的首次見面,但仍不會影響我對你的仰慕。」
他幾乎沒變,十年前就是這個樣子,一樣嘴甜。
俊秀的面容、高挑的身材、優雅的舉止、開朗的笑臉。
尤其是炯然有神的雙眸,眼底猶如隱藏了小小的火簇,被盯上一眼就會覺得全身發燙。
但湯琪瑤對此已經無動於衷,她有的是滿腹的疑問。
為什麼老天要做這樣的安排?
全台灣有兩千一百萬的人口,遇見他也不過是兩千一百萬分之一的機率,為什麼在她下飛機才不過三個小時,就遇見了她最不願意見到的人?
湯琪瑤緊閉著唇,隱藏著自己百思不解的秘密。
週遭的人依舊談論著關於此行表演的話題,但她一點也不感興趣,甚至忘了此行的目的。
她只顧盯著眼前這個男人,也就是在十年前深深傷害過她的男人。命運到底對她開了一個什麼樣的玩笑?
但於中愷很顯然當成這只是首次見面,神情充滿興奮。
「真奇怪,在Spring見到你的第一眼,就有似曾相識的感覺。只要看過你一次表演,就永難忘懷。」
如果他只是個陌生人,只是個崇拜她舞蹈的人,湯琪瑤會很高興聽到這句話,但偏偏他是於中愷,這句話聽在她耳裡卻字字刺耳。
她沒多作聲,只是刻意淡淡地說:「喔。」
然後於中愷開始眉飛色舞的談論近幾年來他在藝術界傑出的發展,得意地炫耀自己的成就。說他成功地開設一家晝廊,又在父親的全力支持下成立國際傳播公司,此外,他也因籌辦多項國際性表演而贏得良好的口碑,不但替自己得到傑出青年的獎章,還獲得官方的召見。
湯琪瑤對他的成就一點興趣也沒有,她知道他是有野心的人,只要有心,加上他家境富裕的背景,很容易得到他想要的。
正因為如此,她覺得自己再次受到了傷害。
為什麼他過得這麼好?
為什麼他沒有遭受半點天譴?
為什麼他還能擁有這麼美好的一切?
雖然她外表滿臉平靜,其實心潮早已澎湃洶湧,暗藏在桌下的手隱隱發著抖;不是因為害怕,也不是因為恐懼,而是憤怒,湯琪瑤滿腔欲爆發的憤怒正在她的心裡燃燒。
不公平,太不公平了!
湯琪瑤的憤怒之火一直到晚餐結束回到房間,仍無熄滅的跡象。
怎麼可能教她嚥得下這口氣?!
像他這樣的負心人,怎麼沒有遭到老天的懲罰?不但沒有半點懲罰,甚至還意氣風發。
這是什麼道理?
湯琪瑤強忍心中的憤恨,坐在梳妝抬前,鏡子裡映著自己的臉。
他竟然還敢當著她的面說對她似曾相識!哼,是呀,他們是曾經相識,但若能重來一次,她寧願從不相識。
咬著唇,湯琪瑤盯著鏡中的自己發愣,不甘心的情緒慢慢地淹沒了她的理智。如果自己前輩子真欠了他的債,那麼她應該算償還了。既然老天又再次安排他們相見,那麼,現在應該是他付出代價的時候。
「鈴……鈴……」
電話鈴聲劃破了房中的寂靜,移轉了湯琪瑤的注意力,讓她將眼神從鏡子前移開。
誰會打電話來呢?她在團中並沒有特別要好的朋友,台灣的親戚沒有人知道她來台。她注視電話好一會兒後才接起。
「喂。」她簡短低沉地說。
「是我,於中愷。」
雖然剛剛在晚餐時已經領教到他熱力四射的愛慕眼光,也知道他對她充滿興趣,但湯琪瑤沒有料到他的動作這麼快。
「有事嗎?」
「想先和你預約明天首演後的時間,能不能留給我?」
「為什麼?」她冷冷地問。
「想瞭解你對舞蹈充滿熱情的原因,新一期的藝術雜誌想請你當封面女郎,並希望你接受我們的專訪。」
她太清楚於中愷追女人慣用的伎倆;沒想到十年後,他的方法一點改進也沒有,湯琪瑤一聽就知道他的意圖。
「于先生,您太抬舉我了,我只是團員裡一個小角色。如果雜誌需要封面人物,我會聯絡我們的主角;如果需要採訪,可以請團長出面。」
「不,我中意的人是你。」
「若沒有其他的事,對不起,我要休息了。」湯琪瑤不想和他多說,準備掛下電話,卻聽見話筒中傳來他急促的聲音——
「喂,別掛,等等,Tiffany,我還有其他事。」
她不耐煩地又拿起話筒,「什麼事?」
「好吧,讓我坦白說,我只是想約你吃飯。你的倩影讓我心頭大亂,自從在Spring公演見到你,我就一直在等這一刻。你不會忍心看我徹夜難眠吧?」
天啊!他真的是一點也沒有改變,見到中意的女人,便迫不及待採取行動。還好他們是在電話線上,她不需要隱藏自己的表情。
湯琪瑤冷笑,「于先生,你需要的是安眠藥,而不是我。」
「Tiffany,你不瞭解,我是真的根想和你交朋友,絕不是花花公子,你知道嗎?為了這一次的邀請,我可是花了很大的心血,坦白說,簡直就是在做虧本生意,但為了你,我不顧一切……」
湯琪瑤聽不下去,她將話筒移開耳旁。
於中愷卻以為自己打動了她的心,於是繼續天花亂墜地說著:「我一直以為自己不會遇上真正的戀愛,但自從見到你之後,我就知道我錯了,你讓我宛如重生,我的這些成就與努力,都只是為了與你相見的這一刻……答應我的請求吧,讓我明晚到後台接你。」
「狗改不了吃屎」,她只能以這句話形容於中愷。
穿上再高級的西裝,梳上最時髦的髮型,仍然無法掩飾他根本就是個爛痞子,一個沒格調的爛痞子。
湯琪瑤一語不發地狠狠掛上電話。
哼!下十八層地獄去吧!
***
聽見話筒傳出「嘟嘟」聲,於中愷一時愣住了,是電話線故障短路了嗎?
他又試撥了好幾次電話,確定電話沒問題,頓時火冒三丈、咬牙切齒。
這個Tiffany自以為是誰?
竟然掛他電話!
剛在餐桌旁還目不轉睛地盯著他,不是對他有意思嗎?現在還拿什麼喬?!
於中愷氣得將手機丟回內側口袋,熄了煙蒂,走向正在車內等他的殷心筠。
「中愷,肚子還疼嗎?」她擔心地問,絲毫不知於中愷謊稱腹痛,臨時到藥房買藥,只是為了撥電話給Tiffany。
「好一點了,大概是吃壞東西。」
「要不要到醫院看看?」
他搖搖手,「別大驚小怪了。」
「嗯,好吧,明早我會幫你準備稀飯,腸胃不舒服的時候可不能吃太油。」
他敷衍地親了下她的面頰,啟動車子,朝回家的路駛去。儘管同居人殷心筠坐在身旁,他滿腦子卻都是Tiffany的身影。
於中愷還記得第一次見到Tiffany,她穿梭在人群間,宛如一朵清純的雛菊,要不是同行好友催促回程班機時刻已近,他一定會主動認識她。一年多後,於中愷意外在紐約現代舞蹈團的公演中看見她,心中暗自下了邀請舞蹈團到台灣表演的決定。
好不容易他等待已久的時刻終於到了,一頓飯下來,原本以為她對他頗有好感,但她卻掛他電話。
不過,他不會死心的,或許她是故意吊他胃口,像她這樣一個冰雪聰明的女子,對付男人總是會有特別的一套。
於中愷一遍又一遍地回想Tiffany的模樣,她的雙眸在眨眼間露出攝人的光芒,薄層有著漂亮的弧度,她的舉止流露出舞者的優雅,就連回眸、仰首,都有份特殊的味道。
天啊,他真想此刻就將她擁入懷中。
於中愷不信自己征服不了她,再棘手的女人他都遇過,不也都臣服在自己的腳下?拿身旁的殷心筠為例,當初不也是聞名大學的枝花一朵,現在可是他私人收藏的塑膠花。
等著吧,一切才剛開始,可還有一個月的時間呢!
此刻於中愷的心中只有Tiffany的倩影,滿腦子都在算計如何贏得佳人芳心,完全忽略身旁的殷心筠正以銳利的眼神注視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