掏出鑰匙打開門時,裡頭傳來一陣笑浪,是筱玲和喬治在廚房的談笑聲。
「嗨,晏大醫師,你總算回來了。快來,我為你做了一份三明治當宵夜。」
晏鴻雲一踏進屋內,喬治和筱玲立刻停止談話朝她望去。她眼尖的發現,在如此寒冬的夜晚,筱玲卻只穿著一件細肩帶的軟綢小洋裝在做宵夜。
收起怔愕的眼神,她若無其事的挨著喬治坐下。
「等很久了?」她抱著十二萬分的歉意問。
「不會,我們剛剛談到你們念大學時的一段糗事。」喬治心情極好地吞下一口炒蛋,「嗯,真香,沒想到筱玲的手藝這麼好。」
筱玲一聽揚起頭道:「你若是喜歡,我以後天天做給你吃。」說完猛發現失言了,咯咯地笑得花枝亂顫。
看來她的擔心根本是多餘的,編了老半天的借口也全免了。看來喬治對炒蛋的渴望,遠多過對她行蹤的瞭解。他甚至沒注意到她狀極狠狽,領口還被抓破了一個大洞。只是尋常時的他很少表現得這麼淡漠。
「我和鴻雲情同姐妹,你是她的未婚夫當然就像我的家人,做點東西給你吃也是應該的。」
這番話補綴得冠冕堂皇,晏鴻雲卻聽得渾身不自在。
不等她答腔,筱玲又從水槽中取出一袋失蒂洗好的草莓,隔著桌椅拉長身軀將草莓撥放在器皿中。這一幕看得晏鴻雲膽戰心驚,筱玲的乳溝於一弓身間傾擠而出,胸罩的蕾絲邊清晰可見。
晏鴻雲連氣都沒吸上一口,忙對喬治說:「我渾身髒兮兮的,先去沖個澡。」她的臉色一定灰敗異常,沒料到筱玲竟然兔子想吃窩邊草,色心色手地攀到她頭上來。
「咦?你……這是……怎麼回事?」
謝天謝地,喬治終於注意到她了。
「沒什麼,只是穿過公園時,遇上幾個遊民。」晏鴻雲盡量把語氣放輕鬆,不知怎麼搞的,她竟很不好意思打擾他們愉悅的氣氛。
「什麼?」喬治從椅子上暴跳而起,「連我的未婚妻都敢欺負,我去給他們一點顏色瞧瞧。」
「不用了,他們早走了。」她急忙攔住他。
「他們……沒對你怎樣吧?」也許是為了彌補方才一時疏忽,喬治溫柔地執起她的手,體貼地檢視她身上的傷痕。
「只是一點小傷。」當喬治拉開她的衣領時,她不自在地別過身子。雖然他們已是未婚夫妻,她仍不習慣在外人面前表現得過於親暱,特別是那個「外人」眼中還冒著熊熊的妒火時。
「碰到那種凶神惡煞,你還能全身而退,真不簡單。」筱玲不知是在替她慶幸,還是惋惜。
「呃……幸好有巡邏的警察經過。」喬治醋勁奇大無比,讓他知道她陪別的男人去欣賞歌劇,鐵定會引起軒然大波。
「下次不可以那麼晚一個人進入公園,知道嗎?」喬治小心牽著晏鴻雲的手走入臥室。
「喂,你們不吃宵夜了嗎?」筱玲的話像風一樣來不及鑽進兩人的耳朵,就由窗口飄出。「不吃拉倒,我自己吃。哼!」
???
洗完澡,喬治已換下西裝衣褲,優閒地躺在床上,單手作枕,用激賞的眼神望著她這美人出浴。
「你……」不會是想留下來過夜吧?晏鴻雲口拙地不知怎麼問才好。
「開心吧?我今晚留下來陪你。」喬治拉她入懷,旋即覆上灼熱的唇。
「別……別這樣。」她喘息地由他臂彎裡抽離,「我的頭髮還沒幹,傷口也有點疼。」坐到梳妝台前,她從鏡子裡打量喬治英挺的身影,即使僅著一件單薄的汗衫,他仍是那麼的俊美卓越,和麥克斯的飛揚霸氣簡直判若兩人。
可是她的心坎裡為何掛念的不是眼前這個集名聲、家世、才學於一身的男人,而偏是另一個邪魅狡詐,任何良家婦女都該退避三舍的惡魔?
不,她在乎的不是麥克斯,是慕彥之,那傢伙一定知道了什麼卻故弄玄虛,不肯直截了當的說。慕彥之呵!為什麼她一下子竟想不起他的樣子?
喬治不知何時移到她身後,環臂圈住她。
「你在想什麼?」
「沒有。」她心虛地低下頭,看著自己的胸口,今晚她的心緒呈現空前的紊亂。
喬治勾起她的下巴。「別對我說謊,你不是善於說謊的人。是不是因為我和筱玲聊了一下,吃醋了?其實我跟她哪可能有什麼,我的心永遠只為你一個人跳動。」
「我知道,我相信你。」她對自己還是很有信心的,即便沒有喬治,她仍不乏眾多的追求者。「和筱玲無關,我只是覺得好累。」
「是嗎?」喬治將她的身子扳正,面向著他,「我五點左右下飛機,特地趕到醫院想接你一起回來,但他們告訴我你早半個小時前已經走了。當我失望的走出醫院時,卻在停車場發現你的車子。」他頓了下,才道:「我知道我無權干涉你的自由,但還是很希望你能告訴我,到底是跟誰出去了?為什麼這麼晚才回來?」
喬治盡量把語調放輕柔,讓晏鴻雲不覺得他是在質問她。
原來他今晚的淡漠是因這而來,倒也難怪。
「那是一名病患。」她歉然地淺笑,努力保持從容,不讓喬治看出她拙於偽裝的窘狀。「生理上問題不大,但精神和心理必須接受長期治療。這種情形很常見,以前也發生過,是我們當醫生最引以為苦的。」
喬治平和地點點頭,因瞭解她的為人,是以對她的話從不曾懷疑過。
「下次不可以再單獨和那樣的病人出去,知道嗎?你就是心地太善良了,他們才敢作非份的要求。」
「嗯。」晏鴻雲乖順地抿唇一笑,忽然想到他五點多就下飛機,倘使直接到這兒來也只需半個小時,此刻已是午夜了,他足足等了六、七個鐘頭,他和筱玲還真能聊。
喬治又把臉湊上來,直抵她的鼻尖。
「不要!」她忙用雙手摀住臉。
「為什麼?」他一愕,灼人地盯住她張皇的眼。
「沒什麼,我只是累了。」幸好喬治原本就頗不滿意她的冷感,這會兒正好拿它當借口。
但喬治今晚顯然不打算輕易離去,他拉開她的雙手,仍是強吻住她的唇,直到她嬌喘連連,使勁掙扎為止。
「你在撒謊。」他慍怒地放開她,起身穿戴整齊。
「我沒有。」她強辯。
「累壞的人不會有這麼大力氣。我會查出那個王八蛋的底細,讓他知道惹怒我喬治·羅賓遜的下場會有多慘。」
晏鴻雲緊抿的唇瓣益加肯定了他的臆測,果然有別的男人攪動她的芳心,他精悍的眼眸倏然變得森冷。
「明天請一天假,我爸媽要請你吃飯。」強抑住暴怒,拎起衣架上的風衣,他已經沒心情再留下來。
「明天?我可能不——」她和麥克斯約好要去見慕彥之的呀。
「我已經打過電話給彼得,他答應幫你代一個禮拜的班。」喬治一向習慣發號司令,他總是把一切事情都決定並安排好了再知會她。
「一個禮拜!為什麼要那麼久?」她和彼得雖是兩、三年的同事,但平時交情並不深,他居然會如此慷慨?
「因為後天是華爾道夫亞斯托利亞飯店,一年一度的『國際名人舞會』,我希望你陪我一起出席。」
華爾道夫是紐約最具代表性的高級飯店,它在每年歲末都會舉辦一個專供上流社會未婚男女參加的派對,屆時世界各國的貴族、財經界、外交官的子女都會參加。那也是美國社交界中,最有權威並最具噱頭的舞會。
晏鴻雲曾去參加過一次,對於那些衣香鬢影的男男女女,矯情造作的舉止,和口蜜腹劍的言談反胃透頂。
「我不想去,那個地方不適合我。」她寧可到大街上買熱狗喝廉價咖啡,也不要去那裡受精神虐待。再則,麥克斯的恐嚇仍言猶在耳,她不得不提防他出人意表的瘋狂行止。
「我已經替你報了名,不要使孩子氣。」喬治怒火猶在眼底燎繞,語氣完全沒有轉圜的餘地。
「如果你執意要我去,那……好吧。」晏鴻雲不明白喬治為什麼那麼熱中參加那種宴會?「但,有必要這樣請一個星期的假嗎?」
「舞會結束後,我們直接搭機前往哈里島,我難得有七天的假期。你不會告訴我不想陪我吧?」
「不是不想陪你,是我和一個病患約好了,幫他作……心血管手術。」她心虛的連謊都說不好。
「那個病患不會剛好就是今晚死纏著你的那個王八蛋吧?」
晏鴻雲無言以對。
她的沉默正好讓喬治作了最壞的聯想。他望住她良久,然後恨恨的告訴自己,絕對不能饒了那個混帳東西。!
???
酷寒的冬夜,整個紐約市全為霜雪所籠罩。
麥克斯端著盛滿琥珀色汁液的酒杯,獨自站在五十幾層樓高的陽台上,啜飲無垠的孤寂。
寒冬已接近尾聲,這會是紐約的最後一場雪?
他愛煞了這種彌天漫地,把一切景象都純白化的大雪,它能掩蓋所有的真相,讓人在致命的冰冷中誤以為自己看到了天堂。
啊!這種冷,他曾用生命經歷過,誰會明白當中的淒涼?
世人只認為他是個狠戾驃悍的狂徒,殊不知錚錚鐵漢也有柔情似水的心。
那個傻愣愣的心臟科醫師,正是勾起他的鐵血柔情的女人。
他一向是個攻於心計的人,沒想到一遇到晏鴻雲,所有處心積慮設好的陷阱就變得了無用處。
「怎麼還不睡?」柳紅兒躡足挪到他身後,雙手環向他的腰,頭臉則貼著他的背。
「想一個人靜靜。」他沒回頭,兩眼依然平視著遠方星星點點的燈火。
「在想你的未婚妻?」她問,嗓音中沒有任何妒意。
麥克斯淡然牽動薄唇,仰頭啜了口杯中的軒尼士。
「進來。」她光裸的身軀禁不住寒風侵襲,急欲躲回溫暖的臥房。
「你先睡吧。」他仍了無睡意。
「你陪我。」柳紅兒懶洋洋地說。她全裸的身姿相當撩人,又不顯得荒淫,她華麗的胴體,只專屬於麥克斯所有,在他面前,她從不需忸怩作態,只要他高興,隨時可以取擷。
兩人雙雙躺在席夢絲床上,她像蛇一樣地游到他胸前,愛奴般地舐吮他厚實的胸肌。
他卻如同一尊雕像,魂魄出竊似地挺在那兒,只是垂眉沉思。
「你不是在想你的未婚妻,你是在想她,那個外科醫師?」柳紅兒畢竟是女人,在男女情事上總有更敏銳的直覺。
麥克斯黑瞳閃動了一下,既不承認也不否認。
「你愛上她了?」醋罈子直到這時候才偷偷掀開瓶口。
麥克斯突然凌厲地睨向她,柳紅兒嚇得忙低下頭。
「對不起,我明白不該問,但,我真的很想知道。」她哀婉地起身,拾起拋脫在地毯上的衣物,一件一件穿上。
她知道惹惱麥克斯的後果,就是必須度過一段暗無天日的日子。他起碼會有一個月不願見她,這種懲罰比任何酷刑都還要恐怖。
「你罵我吧,打我也好,請不要趕我走。」天知道她愛得有多深,就算一天見不到他,她都會思念得好苦。
麥克斯什麼也沒說,他只是輕輕闔上雙眼。不久,耳畔即傳來低低的關門聲。
???
慕子濂原本只打算送雨清到機場,沒想到這小女人使詐,偷偷為他多買了一張頭等艙的機票,於是千里搭長棚,一搭就搭到美國來了。
雨清奉了慕老夫人之命,到紐約找回十年前離家出走的慕彥之。說是海底撈針一點也不為過,因為他們甚至不確定他人是不是在美國,而第一站到這兒來,主要也是為了探望她那個拖油瓶妹妹晏鴻雲。
她姐妹倆深厚的感情是在她繼母過世後才扶搖直上的,上國中以前,她們都是張牙舞爪大眼瞪小眼,一個不對盤就立刻拳腳相向,廝纏扭打,不把對方擺平絕不甘休。
多半時候鴻雲總是被她擺平,而她則被她繼母擺平。
生命就是這樣,不經過一番衝撞,永遠不知道會激起什麼樣的火花。她和鴻雲一向針鋒相對,待某日兩人猛然回眸,才驚覺這世上至親的人一個一個都走了,唯一剩下的只有彼此,她們還吵什麼呢,於是兩人終於學會了相親相愛,互相扶持。
一想到再過幾個鐘頭就可以見到鴻雲,雨清就興奮得坐不住。
在凱悅飯店下榻之後,她馬上撥了通電話,不巧,晏鴻雲出去了。
慕子濂幫她點了一杯熱可可,希望有助於舒緩她的神經,「喝完後好好休息一下,晚點再連絡看看,我們就先在這兒住一晚,明天再去找鴻雲好了。」
「看來也只有如此了。」
他們在一樓大廳的咖啡座坐下,漫不經心地聽著舒伯特的名曲。
彈鋼琴的黑人男子以近乎誇張的身體擺動,狂烈的配合著流瀉的音符。他的癲狂和這曲小品極不搭調,但是眾人似乎更為他那異於常人的眩亂氣勢所吸引。
接著,樂音中揚起一陣朗朗的笑聲,慕子濂和雨清好奇地轉頭望向門邊。一對妝扮入時的男女走了進來。
男人,那勾人魂魄的幽邃眼眸,和滿臉的落腮鬍恰到好處的和他身旁的美艷女子呈現出特殊的陰柔與陽剛。
雨清望嚮慕子濂,他的眼睛連眨都沒眨一下。
「很漂亮哦?」她的口氣比工研醋還要酸。
「我去問他叫什麼名字。」慕子濂霍然起身,衝了過去。
「什麼?」
雨清猶搞不清狀況,慕子濂已上前攔住那男子說了些話,只見那男子神色一黯,冷然拂開他的手。
他們兩人都十分高大,在洋人面前亦毫不遜色,反而因俊挺的外表,顯得更加出類拔萃。
僵持了數十秒,慕子濂才頹喪地回到座位。
「怎麼?那個人你認識?」
慕子濂恍惚地搖搖頭,「不,我認錯人了。」
雨清從沒看過他這副失魂的模樣,直覺方纔那男人一定和慕彥之有關。
???
華爾道夫飯店外圍綴飾著晶亮輝煌的霓虹,八點的晚宴未到,大廳上已湧入成群穿著高領織錦或閃光緞子禮服,肩上披著貂皮大衣的名門淑緩。
全紐約最名貴的汽車,幾乎都停進了飯店的大型車庫。低垂的水晶吊燈,照映著每一張富貴逼人又極其矯情的吟吟笑容。
這些來自豪富家族的閨秀們,泰半上過「強·羅拔特·帕瓦茲」的貴族禮儀學校,學習社交界的禮俗,因此一投足一舉手專業得像個模特兒。
晏鴻雲置身其間,委實覺得格格不及。偏偏喬治幫她買了一套純白斜露半邊香肩的曳地晚禮服,出乎意料的在一片黑色調鬢影中,成了最醒目的焦點,害她無論走到哪兒都是旁人指指點點的對象。
和喬治跳完兩支舞,趁他和一名外交官的千金攀談之際,她趕緊藉故溜到廳外的長廊透口氣。
「嗨!該稱呼你晏醫師,還是交際花?」麥克斯優閒地倚在廊柱上,手裡端著雞尾酒啜飲著。
「你……怎麼也……來了?」他真是個謎樣的男人,神通廣大得連這種場合都混得進來。
「只要老子有錢,哪個銅臭滿溢的地方進不去?」他揚起眉睫,嘲弄的表情帶著七分寂寥。
麥克斯把望向噴泉的臉龐轉了過來,在燈火的輝映下,晏鴻雲看到他的雙眸裡反射出灼灼的火光。那凜凜的亮光令她不自覺地岔開心思,魂魄一下飛出她的軀殼,飄移到無垠的天際。
這是他發怒的前兆,她察覺得出來。
「我為昨天的失約感到抱歉,因為我臨時有事,又沒有你的連絡電話,所以就……」他是來興師問罪的吧?
「我在公園等了三個小時,才知道原來你這醜媳婦見公婆去了。」他說得雲淡風輕,但隱隱暗藏著火藥味。「那兩個老洋鬼子,比慕彥之還重要?」
「不是的,我當然很希望早點見到他,但……」反正已經惹火他了,晏鴻雲索性大方承認。「我遲早是喬治·羅賓遜的妻子,對這種邀宴是很難拒絕的。」
麥克斯抿著嘴良久不語,接著他用力捏破手上的水晶杯。
她因他的舉動愣住了?她要嫁給什麼人關他什麼事?為什麼他要生氣成這樣?
心靈深處那團迷霧又浮起,他該不會就是他?
「如果你是慕彥之,現在就阻止我,我可以考慮取消婚約。」她是認真的,倘使他真的是……
「如果你真那麼在乎他,當初就不會答應這樁婚事,更不會在明知他即將出現還惡意爽約。告訴我,這就是你要的?榮華富貴?」麥克斯一個箭步直趨她跟前,將她逼向背後的牆垣。
「不是的,不是你看到的這樣,」她急欲辯解,卻不知從何說起,錦衣玉食不吸引她嗎?「假使我要的只是這些,那麼又何必負笈美國,把自己埋進書堆和手術室裡?我心裡其實還是有期待的。」
「期待什麼?」麥克斯厲聲反問。
「我不需要告訴你。」她狼狽地想擺脫他的糾纏,奈何他死皮賴臉地擋在面前動也不動。
「是心虛說不出口吧?」他野蠻地橫臂攔住她,絲毫不顧慮此舉可能引來他人的側目。
「我的心事只說給慕彥之聽,你沒資格知道。」晏鴻雲咬咬牙,鼓足勇氣和他對峙。
四眼交織的一瞬,方寸間的迷惘忽地撥雲見日,她從他眼中看到了昔日那熟悉的流光。
「是你,就是你,你為什麼要騙我?慕彥之!」她發狂地扯著他的衣服,用力晃動著。
「慕彥之已經死了。」他像木樁般釘在那兒,臉上看不出有任何表情。「昨天,死在你住家附近的公園外。傷心嗎?如果一個洋鬼子不夠滿足你,可以來愛我。」
晏鴻雲癡愣地望著他臨走前那一抹詭笑,他是在耍她吧?好惡劣的玩笑。
舞會快結束了,她得進去喝一杯醒醒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