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女人已經下車了,要動手嗎?」
「看他的方向似乎要上橋,等他的車子到橋頭時,弄斷他煞車線。」
「是,沒問題。」
「上橋後再爆破他的左前輪,讓他車子打轉,最後再引爆炸彈,我要讓他屍骨無存。」杜雍陰狠交代著。
哈哈哈!那個洋鬼子不知道他的車子已經被動了手腳,現在只要按下幾個按鈕,他的生死都操在我手上。哼!敢挑了我的「七煞幫」,我也要你陪葬。杜雍的兩眼露出惡毒的光芒。
史爾傑才剛上橋,就發現車子煞車不靈,心裡升起一股不祥的預感,想到彭勳說那個叫阿發的人是個電子機械爆破行家,他的車子大概已被動了手腳。先是弄壞煞車,接下來呢?他們會有什麼行動?
橋上車輛稀少,想必已經臨時管制了,他小心的控駛車子,嚴防杜雍下一步的行動。
一聲巨響,史爾傑的車子突然失控的打轉,他知道左前輪破了,加上煞車不靈車速過快,才會有這種情形發生。史爾傑拚命的想穩住車子,卻仍無法阻止車子的失控。在那一剎那,他突然聽到一聲極細微的聲響,那個聲音他太熟悉了--是炸彈!
他當機立斷,放開方向盤,打開車門準備跳車,他知道這件案子若他能安全度過,就可圓滿結束,因為他已經聽見警笛聲嗚嗚的響應著,但他仍遲了一步,才剛踏出一腳,車子已經爆炸了,他感覺自己飛了起來,五臟六腑全被震碎,身子著火了,灼熱劇烈的痛傳遍全身。
玨……最後的意識,他只想到他將失信於玨了。
彭勳不敢置信的衝下車,看著前方不遠處爆炸的車子。天!那是史爾傑的車啊!
看到他被爆炸的力量炸向半天高,全身已是一團火球,「砰」的一聲跌落在離燃燒的車子不遠處。
彭勳心驚的呼叫人員進行搶救,熄了史爾傑身上的火,小心翼翼的將已面目全非的他抬上救護車,天!他還有一口氣在實是奇跡。
將杜雍和阿發交給另一個負責人,彭勳跟著上了救護車。意外的,史爾傑短暫的輕醒過來。他用那嘶啞的聲音費力的低語著。
「告訴玨……我……死了……」
「不!她會活不下去的。你不會死的!」彭勳反對。
「……告……訴玨……我死了……」他仍是堅持。
「你會活下去的!」
「……告……訴……玨……我……死……了……」他粗喘著。
彭勳實在不忍,只好點頭答應?史爾傑見他答應,隨即陷入昏迷。
彭勳能瞭解他的心態,就算他自己沒辦法看見自己的傷勢,但也一定有所感覺,他現在全身都被燒得面目全非,而這只是外表,天知道他裡頭傷得多重,能否存活下來仍是個未知數,就算活下來,一些必須的治療又不知能否成功,就算成功,也不知是多久以後的事了,他不想讓阿玨在抱著希望等待時又失望,他想長痛不如短痛吧!
「傷患血壓下降,心跳微弱,瞳孔放大,快點施行急救!」隨車醫生大喊:
「快!心跳停止了!準備電擊!」
彭玨匆匆的趕到醫院,她聽說傑的車子爆炸,他受了重傷?不!她不相信?
來到手術室門口,她四處看不到勳哥的人影,詢問一名經過的護士。
「那名傷患啊?我也不太清楚,你可以到急診室問問看。」
她又跑到急診室,終於找到倚在牆上的勳哥。
「勳哥,他怎樣了?他沒事對不對!」彭玨焦急的抓住彭勳。
「阿玨!你來這裡做什麼?誰讓你來的?!」彭勳質問,他還沒有準備好面對她,他還不知該如何告訴她這個噩耗。
「傑受傷了我怎能不趕來!告訴我,他怎樣了?」她大喊。
「阿玨……」彭勳憂傷的看著她,欲言又止。
彭玨看著他的表情,看著他的欲言又止,不會的!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說啊!告訴我啊?」她哭喊。
「阿玨……史爾傑傷得太重,送醫途中就死了。」他哀傷的說。
「不!不、不、不!你騙我!他答應過我會平平安安的回來,他答應過的呀!他從未騙過我,從未失信於我,他沒死!他不會死的!他說案子結束後就要結婚呀!他不會死!你騙我、你騙我、你騙我……」她狂亂的喊著、哭著,捶打著彭勳。
「冷靜一點,阿玨!史爾傑死了,他真的死了!我就在他身邊,親眼見他嚥下最後一口氣,我也不希望他死啊!但是那場爆炸的威力實在太大了,他又正好在車裡,他燒得面目全非,全身沒有一處完好,只剩一口氣,沒多久就死了。」他抱住她,冷酷又殘忍的要地接受事實。
「不要說了!別再說了!」她摀住雙耳,狂亂的搖著頭。不要,傑,不要對我這麼殘忍,傑啊!不要丟下我,不要啊?
承受不了這麼巨大的打擊,彭玨昏倒在彭勳懷裡。彭勳將她抱了起來,這樣也好,他實在也沒有多餘的精力安撫她,他還得料理史爾傑的後事呢。
「不要!」一聲尖叫,彭玨驚醒過來。
是夢?!不!不是夢,傑死了!她慌亂的下床,跑出臥室,彭珣快速的移近擋住她。
「阿玨,你要去哪裡?」
「我……」她有點茫然的看著他,「我要去找史爾傑。」
「阿玨,他死了呀。」彭珣哀傷的提醒她。
「別提醒我!」她大喊,眼神變得狂亂。「就算傑死了,我也要見他。」
「他的屍體已經火化了。」他淡淡的告訴她。
彭玨猛然一驚,「火化了?!為什麼?!我還沒見到他呀!」她哭喊著。
「阿玨,你昏迷了三天,昨天我們才將他的遺體火化了。」
「不!你們好殘忍,好殘忍啊!竟然連最後-面也不讓我見!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她聲嘶力竭的哭叫質問。
這算什麼呀!她竟連傑的最後一面部沒見到。傑!你為什麼要騙我?你說你會回來的呀!你對我保證過的呀!可是到最後,我連你最後一面都錯過了。你何其忍心呀!你教我情何以堪,情何以堪呀!
「阿玨,我們是為你好啊!讓你見他最後一面才是殘忍,他……史爾傑已經不是史爾傑了,就算你見了也認不出來,他也一定不希望讓你見到。讓你見了才叫殘忍啊!」彭珣哀痛的抱緊她,希望她能平靜下來。
是嗎?是這樣嗎?傑也不要我見他嗎?傑不要我了?所以他才騙我?
察覺彭玨似乎安靜下來,彭珣放開她,卻心驚的發現她雙眼空洞無神。
「阿玨!你還好吧?」
她抬起頭來,用沒有焦距的眼神透視過他,平板無調的輕語,「我沒事,只是有點累,我進去睡一下。」她沒等彭珣有所反應便轉身進房。
彭玨關上門,沒有鎖上,不想讓彭珣起疑、掀開棉被,順手拿起桌上的美工刀,躺臥下來。
傑,等我,我馬上去找你,沒有任何猶豫,舉刀劃過手腕,又深又長,她卻感覺不到任何疼痛,靜靜的注視著血液奔流出她的體內,收起刀子,拉起棉被蓋緊自己,傑,我就來找你了。
彭珣不安的在客廳徘徊,不對,阿玨的神情不太對,她該不會做傻事吧?
他快速的走到門口,伸手開門,還好,門並末上鎖,悄悄的走到床邊,她的確睡著了,而且似乎睡得很沉,雖然臉色很蒼白,但至少無恙,他是該安心了不是嗎?可是卻不然,不知為什麼,他總覺得不安。
倏地!他看到了那道順著床罩流下來的血紅色液體!
驚懼的扯開棉被,天!整個床鋪全都染紅了!他馬上幫她止血,快速的送醫急救。
史爾傑啊!史爾傑,這就是你要的嗎?
「怎樣?!」彭勳一接到電話,便匆忙趕到醫院,詢問彭玨的情況。
「撿回一條命。」彭珣淡淡的說,眼底卻有鬆口氣後的濕意。
「她怎麼那麼傻!」彭勳憂憤的斥責。
「她是存心想死的,只劃一刀,劃得又深又長,大概是用了全力,命是撿回來了,可左手怕是廢了,神經都切斷了,就算做復健,也只能恢復五成。」
彭勳無語。
「她失血過多,胎兒差點也保不住,不過還是搶救回來了。」彭珣送他一個威力頗大的炸彈。
「胎兒?!她懷孕了?!」
「生什麼氣?」彭珣淡然的問。
「她竟然敢做未婚媽媽?」
「到現在還說這種無聊話,你何不想想,這胎兒應該會是阿玨的保命符啊。」
「對耶!我怎會沒想到這點呢!」
彭珣淡笑。「等阿玨一醒來,就告訴她這個消息,免得她又太激動想尋死。」
四年後
「小傑!小傑!」
彭玨在院子裡四處張望著,喚著兒子的名字;這小鬼靈精,才從幼稚園回來,不知又躲哪兒去了!他們三兄妹共同出資在這個新社區買下一棟小別墅,三樓建築,有不算小的前後院,哥哥說以後小孩才有地方玩耍。
回想四年前的一切,她的心依然揪痛著。小傑是上蒼賜給她最美好的禮物,他的外表完全承自父親,甚至連名字也是。他全名叫傑?羅茲。當初,史爾傑在美國的上司取得她的同意後,利用關係讓她成為史爾傑的合法妻子,若非自己是主角,她倒覺得有點可笑,還沒結婚就成了未亡人。
是小傑支持她活下來的。輕撫著手上那道疤,奇怪得很,當初劃下時並不覺得痛,反倒是現在,總覺得它時時隱隱作痛。她知道它在提醒她--傑死了,而她卻還活著,今生今世再也看不到他,觸不著他了。
「小傑!再不出來媽咪要生氣嘍!」她見小傑久久沒有回應,只好使出撒手鍆。
小傑什麼都不怕,不讓他玩,不准他吃最愛的點心,不買他喜愛的玩具、禁足……等等的威脅他都不會在乎,甚至連挨打也不怕,但他就怕媽咪說她要生氣了。因為媽咪生氣表示媽咪要哭了,而小傑最怕媽咪哭,與其說怕,倒不如說捨不得;意外吧!四歲的小孩。
彭珣常笑稱小傑疼媽咪大概是遺傳,才會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媽咪哭。
「媽咪!我在這兒,你別生氣哦!」一名金髮、藍眼、五官俊逸的小男孩從花架後面走了出來。
「小傑!」彭玨走了過去,蹲下來與他平視:「為什麼躲在這裡。」
小傑沒有看她,低垂著頭看著腳尖。
「小傑!看著媽咪!」彭玨溫柔的命令。
小傑終於抬起頭來,紅通通的眼睛令她的心一驚。
「小傑!你在哭?為什麼哭?」
「沒有啦!媽咪。」小傑低下頭,逃避的說。
彭玨抱著他坐到庭院的椅子上,「告訴媽咪,小傑為什麼把眼睛哭得像小白兔一樣紅?是因為幼稚園裡的小朋友嗎?」她猜測著。小傑是從幼稚園回來後才不對勁的,問題是有可能出在那裡。
「媽咪!小傑的爸爸呢?小明友都說我是沒爸爸的私生子,什麼是私生子?我問他們,他們也不知道,說是他們的媽媽說的,媽咪,小傑為什麼沒有爸爸?」
彭玨的心狠狠的一揪,眼眶濕潤,殘忍啊!那些為人父母的人,竟會對一個天真的小孩說出這麼殘酷的話。而小傑,他也到了要爸爸的年紀了?
小傑慌亂的看著媽咪流下淚來,「不哭、不哭,媽咪乖,小傑不問了,小傑不要爸爸了。」
「不,小傑不可以不要爸爸。」她擦掉眼淚,是該讓小傑認識父親的時候了。「來,媽咪帶小傑去認識爸爸。」彭玨牽著小傑進屋。
她拿出櫃子底層的箱子,那是塵封了四年的記憶,四年來她不敢打開它,怕自己承受不了那股強烈的思念,會拋下一切再次隨他而去。到現在,在將要打開它這一刻,她的手仍不停顫抖著。
「媽咪?」小傑疑惑的看著她出神的模樣,忍不住輕聲喚道。
彭玨回過神來,給小傑一個微笑,然後打開箱子。她拿出好幾本相簿,然後將小傑抱在胸前,翻開第一本相簿。
「哇!是媽咪耶!好漂亮喔!」小傑指著相片讚歎。
這些相片全是她和傑的結婚照,她永遠記得那一天,是她最幸福也是最不幸的一天:傑在那一天死亡,她永遠記得那一天。
當初,史爾傑遺留下來的遺產,有一棟在美國比佛利山莊佔地五千坪的別墅,一家上萬員工、十數間分公司的企業,七千九百多萬美金的銀行存款,還有一大堆天價的股票、債券,除此之外,還有在世界各地的投資、不動產,房子、別墅、農場、牧場,甚至於還有鐵路,在阿拉伯還有幾處油量頗豐的油井:她是在後來成為他的合法妻子後才由律師宣讀遺囑時知道的,原來史爾傑竟是個巨富。
但她將所有遺產全過到小傑的名下,企業的事則委託羅克朗全權處理,剩下來與他有關的東西,就僅止這些相簿了。
「媽咪,你旁邊這個人是不是就是爸爸?」小傑指著相片。
「是啊,他就是爸爸。」她輕撫著相片上的人,眼底盈滿愛意、四年了,她依然愛著他,她依然記得他的一切,她依然會心痛,她依然忘不了。
「你看,小傑長得很像爸爸哦,小傑有像爸爸陽光般燦爛的金髮,有像藍天般湛藍的眼睛。小傑,你要牢牢記住爸爸的模樣,爸爸是個英雄哦!」她含淚的訴說。
「爸爸一定很愛媽咪,對不對?」小傑翻過一張張的照片,突然問到。
「怎麼說呢?」彭玨訝異的問。
「因為爸爸看媽咪的樣子,就像媽咪看我的樣子,媽咪愛我,那爸爸一定也愛媽咪嘍!」
彭玨看著照片中的史爾傑,他看她的眼神多熱烈、多深情!就像她的一樣。
「是啊!爸爸很愛媽咪,媽咪也很愛爸爸,而小傑是爸爸留給媽咪最好的寶貝、」她哽咽的說。
「媽咪哭了?不哭哦,媽咪乖。」
「小傑、小傑,媽咪好想好想爸爸,媽咪好想去找爸爸,可是小傑怎麼辦?」她淚流滿面,第一次在孩子面前失控。
「媽咪,小傑陪媽咪去找爸爸,小傑陪媽咪去!」
彭玨的心一震,天啊!她怎麼可以?怎麼可以在小傑面前說這種話?怎麼可以?她不該再有結束生命的念頭了呀!她還有小傑,小傑需要她呀!
「對不起,小傑,我們找不到爸爸,爸爸已經到天堂去了。」
「天堂?死了嗎?」小傑的小臉黯淡下來。他知道死亡,它代表的意義就是永遠見不到面了。
「對啊,不過爸爸永遠活在這裡。」她比了比胸口,再比比他的胸口。
整個下午,她一直敘述著史爾傑的故事,從她所知道的點點滴滴,到她所不知道的,由他朋友口中轉述的,一一說給小傑聽,直到兩人都倦了而躺在地板上睡著了。
門,悄然無聲的開啟,兩名身材挺拔的男子放輕腳步無聲的靠近那對母子。
是彭勳和一名陌生男子。
「他……就是……」男子貪看著小傑的小臉,抬手輕拂過小傑柔細閃亮的金髮。
「沒錯,他的名字是傑·羅茲。」彭勳低聲道。
男子渾身一震,眼眶竟充滿淚水。他把眼光轉向彭玨,霎時,眼底柔情醉人。他疼惜的低語,「她……瘦了,下巴都尖了。」他渴望的掃視她全身,真的,她瘦了,以前的圓潤都不見了,現在的她瘦骨嶙峋,她根本沒有好好的照顧自己。
「看來,她今天讓小傑認識他的父親了。」彭勳指指一旁的相簿,
男子顫抖的手撫著照片上笑得好幸福的新娘,彭勳說,這四年來,她從沒真正開懷的笑過。
視線從相簿移到那只抓住相簿的左手,男子的身體竄過一陣明顯的顫抖,從他的手,也不難看出男子目前激動的情緒。
他的視線停在那道醜陋的疤痕上。
「她好傻,好傻呵!」他哽咽的低語。
「她是抱著必死的決心,沒有猶豫,一刀劃得又深又長,若非彭珣發現不對,現在你也見不到他們了。」彭勳輕聲述說。
「傻瓜!」男子撫上她的疤,疼惜且不捨。
「把他們抱到床上去,這樣會著涼的。」彭勳低聲提醒,率先抱起小傑。
男子小心翼翼、細心呵護的抱起彭玨,彷彿她是易碎的瓷娃娃,又彷彿是呵護的寶貝一樣。
安頓好母子倆,男子戀戀不捨的在她唇上輕輕的印上一吻,才和彭勳離開臥室,到書房去。
「你打算怎麼辦?要認她嗎?」彭勳倒了杯酒給男子。
「怎麼認?我早己不是原來的我了。」男子苦澀的反問。
「史爾傑!」彭勳難過的低喊。
沒錯,這名男子是史爾傑,但……也不是史爾傑。
由於爆炸的關係,他全身的皮膚幾乎全毀,在那些足以致命的內外傷痊癒後,他整了容,去除了疤痕,也同時除去了原本的容貌,他仍是俊逸不凡的。只是與原本的容貌有七分不同,只留下三分神似。
「她……會認得我嗎?」史爾傑充滿期盼的疑問著。
「就算一時認不出來,相處一段時間後也一定認得出來。你仍是一頭金髮,仍有一雙湛藍的眼眸,她會認得你的。」
「是嗎?可就算她認出了我又如何?對她來說我已經死了呀!她會原諒我的欺騙嗎?」史爾傑憂心忡忡的問。
「當初你的確連心跳都停止了,是急救後才好不容易活過來的,治療的那段時間,我才慢慢能體會你當初下這個決定的心情,如果是我,我也寧願愛人以為我死了,那段日子的確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太驚心動魄了,沒有人認為你能活過來,你足足昏迷了兩年,隨時都會撒手離去,這種情形我不認為小妹她承受得了。更何況那時的你根本三分不像人,七分倒像鬼,我也不認為你樂意讓她看到。」彭勳就事論事的說。
「玨……她這四年來過得很苦吧!」他歎道。
「比不上你所受的千萬分之一,她至少還有小傑,而你卻什麼都沒有。」
「不,我還有希望,還有和玨過著幸福生活的遠景,是他們支撐我活下來的。」
「你哦?」彭勳不想和他爭辯,不懂原是一個大眾情人的他為何對玨情有獨鍾,且愛她至深?他不懂,但他知道史爾傑說的是事實:「言歸正傳,你打算怎麼做了?」
「我也不知道,清醒後我無時無刻都在期待著這一天,而今這一天來臨了,我反而不知道該如何面對她了。」
「唉!我看乾脆順其自然好了,等你們見了面,再隨機應變吧!」
「也好。」史爾傑點頭,也只好如此了,因為他實在不知該如何對她解釋清楚這一切。
「祝一切順利。」彭勳舉杯敬他。
他也舉杯回敬,一仰而盡。在心裡不斷的祈禱著,但願如此,但願如此。
彭玨摀住啜泣的嘴巴,匆匆的逃離書房門口,生怕驚擾了房裡的人。她聽到了一切,一句不漏的聽個明白。
她並不生氣、不憤怒,沒有怨也沒有恨,她很明白他這麼做的心意。她哭,只是因為心疼他所受的苦、受的痛,心疼他獨自一人與死神搏鬥。兩年,整整兩年他在生死邊緣掙扎,而她卻全然不知!
跑進臥室,想起方才為何會突然醒來,她夢到他回來了,他抱她上床,那個懷抱是如此的熟悉,如此的令她眷戀。然後,他吻了她,可是,他卻突然消失了,任她如何呼喚,總不見他再出現,結果她就醒了。
察覺自己真的躺在床上,她有一剎那以為夢境成真,但她隨即笑自己傻,這一定是勳哥或珣哥回來時,發現她和小傑竟在地板上睡著了,才抱他們上床的。於是她悄悄的下床,避免吵醒小傑,四處找哥哥們,也因此才會在書房門口聽列事情的真相。
天啊!她好想就這麼投進他懷裡,大聲的告訴他她一點也不怪他的欺瞞,她感謝上蒼都來不及了,怎會再有怨嗔呢?但她卻跑了回來,因為一時間她竟不知該如何面對他,她知道他的容貌變了,他現在是摸樣呢?她突然好想快一點見到他。
順從了心底的渴望,她再次走出房門,準備下樓到書房去見他,卻在樓梯門碰見了勳哥和……他?!
是他,一定是他!
雖說是事前已知情,但她確定就算不知情,她仍是可以一眼就認出他,他怎會以為她會不認得他呢?他那雙藍得不可思議的瞳眸,是獨一無二的呀。不、不,該說是有二無三,因為小傑遺傳了他的眼睛。再不然,有誰會用那種盈滿深情愛戀的眼神看她呢?
兩人就這麼一上一下忘我的互視,彭玨渾然忘了腳下的階梯,只想接近他,當他驚恐的大喊「玨!小心!」時,她已經一腳踩空,跌下樓去。
她沒有痛的感覺,只感覺到自己又回到那熟悉的懷抱裡。真的是他!此時的她更加確定,因為他的懷抱是如此的今她眷戀呵。淚水瞬間溢出眼眶,奔流不止。
「玨!你還好吧!有沒有摔疼?有沒有受傷?」他心急的問,手上的動作沒有停下來,直到久久沒聽見回答,才猛一抬頭,赫然發覺她竟淚流滿面。
「你哭了!是不是受傷了?很疼嗎?我馬上送你到醫院去!」他急忙抱起她,往大門衝去。
「我沒事,放我下來。」她慌忙阻止。
「你確定?」他仍不放心的問。
「我確定,你快放我下來。」她慌亂的要求著。畢竟,她現在應該不認識他才對,她怕再繼續待在他懷裡,她會再也捨不得離開。
「好,別怕,我馬上放你下來。」他聽出她語氣中的驚慌,卻有另一方面的解釋,他記得她是很怕生的,而現在的他可是個陌生人,甚至是個陌生男人,難怪她會害怕。
他飛快的將她安置在客廳的沙發上,然後離開她。
彭勳從頭到尾都只是靜靜的觀察著彭玨,他敢保證她已經認出史爾傑了,大概是不敢相信吧!只認為他是一個神似史爾傑的陌生男子,畢竟人死豈能復生?但她一定感覺到那種似曾相識的熟悉感了,否則她不會那麼自然的偎在史爾傑的懷裡。而且,她哭了,在一個陌生男子懷中哭泣,這絕不是她的作風。
「勳哥,你什麼時候回來的?晴姊還好嗎?」彭玨轉問彭勳,順便轉移他的注意力,她不是沒發覺勳哥的審視,祈以藉著這個會讓他亂了心神的話題來轉移他的注意力。
果然,彭勳一聽到她提起岳影晴,整張臉變得冷硬,他冷淡的說:「別提她了,無所謂好不好。」
「你們還沒和好呀!都快三個月了,有什麼誤會解釋不清的呢?」她歎氣的搖頭。
「我說別提她了!」彭勳冷硬的說,不容置疑的冷盯著她。
彭玨聳著肩閉上嘴,其實她也不是很想知道,目的達到就好了。一方面也防止了自己控制不住想飛奔進史爾傑的懷裡。四年的悲苦,卻在此刻有了戲弄他的衝動;她突然很想知道他在她不識得他的情況下,會如何隨機應變。
「不提就不提。對了,勳哥,你不介紹一下你的朋友嗎?」她指了指一旁沉默不語的史爾傑,沒有忽略他在聽了她的話後,眼底閃過的傷痛。為此,她的心也跟著揪痛著。
「玨,你不認得他嗎?」彭勳心急的暗示她,「你不覺得他似曾相識嗎?」
「我……」
來不及發表任何言論,立即被彭勳打斷。「別急於否定,你仔細的看他,一定會記起來的。」
彭玨終於能光明正大的看他了。他比以前瘦多了,想必這四年來他真的很苦,就像她一般,我思君處君思我呵!
他的眼神幾乎令她忍不住的沉溺其中,永生永世也不願離開,他的眼底有期盼、有渴望、有害怕、有擔憂、有深情、有摯愛,各種情緒交錯其中,
唉!他怎能懷疑呢?他不知道就算換了時空,變了容顏,她依然記得他眼底的依戀啊!可他對她竟如此的缺乏信心,該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