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先趕回風強的一位朋友那裡,取回向美娘借的騾子,隨即兼程出發。
前天夜裡經過的那條小溪,有了日光的映照,像揭去面罩的村姑,清靈的秀色盡入眼底。
沿著溪旁的小徑行走,夕陽餘暉將由山上節節而下的清澈水渲染得澄黃千紅。不知名的野花錯落於青草之間,青草柔柔的拂著淺淺的溪流,霞光映照遠方翠綠山林,將綠葉也染紅了。琤琤淙淙的溪流聲,映襯著飛煙抹雲,寧靜的氣氛令人有誤入仙境之感。
小兔無心欣賞風景,一路上牽掛著父親的安危,眼淚不爭氣地直落下來,無聲的哭泣令走在前頭的風強為之心痛。他每次回頭都看到她哭得紅腫的圓圓眼睛,模樣真像只小兔子。
不忍心她再難過下去,風強在雜草叢生的小徑另一側找了個歇息的地方。將水袋遞給小兔後,低沉雄渾的聲音隨即在她頭上盤旋。
「小兔,你跟牛祭司父女相認是件好事,眼淚怎麼掉個不停?」
「你不明白。」她憂傷地搖著頭,父親的安危像顆大石頭始終壓在心頭。
「我不明白你可以說給我聽。咱們兩人同甘共苦這麼久,有什麼事不能說的?」風強挨著她坐下,悅耳的聲音如一股暖流流淌在她心間。
他堅毅眼眸裡的溫柔、邀約,以及誠摯的請求,形成一道教她無法抗拒的猛流,瞬間攫住了她。
她哆嗦著唇,無法自已地撲進他寬闊的懷抱。
「風強……」
這一聲輕呼足以讓癡戀她的男子心醉神迷,更別提她主動偎向他的嬌柔溫軟身軀有多教人銷魂了。
他幾乎是屏氣凝神地享受這一刻的溫存。
「一切有我,你不必擔心。」風強挺起胸膛,充滿男子氣概地向她保證。「我會照顧你、保護你……」
「我不是擔心自己……」小兔抽噎地道,擁住她的強壯胳臂讓她有種天塌下來都沒關係的心安,很自然地將滿腔的心事傾訴。「我是擔憂父親。你知道我一直都很希望牛祭司是我父親嗎?他對我無私的關懷讓我有這樣的妄想,雖然知道不可能,但我還是一直想,一直想……」
「小兔……」風強不曉得該如何安慰她,只能柔聲道:「現在夢想成真了,你應該高興才是。」
他想學牛的方式,輕拍她一聳一聳的肩膀。然而不斷竄進鼻孔裡的女性幽香擾亂了他的自制力,拍撫的手似有自由意志般沿著她脊骨上下撫摸,感受她頸背的曲線。
「你不明白……」她逸出更深沉的悲泣。「如果成真的代價是置父親於險境,我寧願永遠不知道。」
「這根本是兩回事。」風強的唇刷過她染上夕陽餘暉、呈現出一縷金褐色光影的髮絲,眼神變得熾熱深炯。「牛祭司並不是因為是你父親的關係而陷入險境。」
「可是……如果不是為了保護我,他不必……」
「小兔,」他既愛且憐地親吻她額際的鬢髮。「牛祭司不是說的很清楚了嗎?如果他跟九黎人說他要親自趕回鳳族查明真相,一定會被人懷疑,到時我們都有危險,誰也走不成。」
「我才不怕!只要能陪在父親身邊,就算被九黎人殺了都沒關係!」她激動地道。
「你不怕,我跟牛祭司可捨不得。」
「什麼?」她眨動水氣飽滿的睫羽,困惑地看他,這才發現風強不知什麼時候靠她這麼近,而且一雙眼睛熾熱的燙人,濃密的鬍鬚也搔癢著她敏感的肌膚。
小兔的肌膚滾燙了起來,一抹紅暈渲染上頰面。她想要推開他,但又捨不得他靠起來舒服極了的寬闊胸膛。何況是她主動投入人家懷裡,一會兒投懷送抱,一會兒推開人家,風強會不會覺得她很奇怪?
「我說……」隱藏在鬍鬚裡的男性嘴唇慵懶地朝上勾起,這部分小兔看不到,倒是他眼裡的溫柔與寵溺,如金黃色的蜂漿般甜膩,會讓人上癮。
他伸出手指拂過她小巧的下顎,停留在她美麗的嘴唇,那豐潤飽滿的觸覺使得他的眼神更加溫柔熾熱,嗓音低壓深沉。
「牛祭司和我都不願你遭遇任何危險,我們疼惜你的心情是相同的。換成是我,寧願捨命也要保住你。」
「噢,謝謝。」她迷惑地低喃,不太明白風強的心意。她一路上都對他不怎麼友善,沿途製造了不少麻煩,可他不但不生氣,反而處處關心她。
「你人真的很好。」
「是嗎」他戲謔地揚起俊眉。
小兔不禁臉紅起來。「我知道自己的表現有點糟。」見他不以為然地瞪視她,俏麗的粉頰熱度更熾,眼光顯得懊惱。「好嘛,我是對你不好,可是也不能全怪我是不是?如果你不說牛祭司的壞話,我也不會討厭你。」
「現在你還討厭我嗎?」他專注的眼神毫不鬆懈地鎖住她。
無法解釋胸臆間翻騰的情緒是什麼,小兔只曉得當他這麼凝視她時,她很難開口說討厭他。
「只要你不再胡言亂語,我沒理由討厭你……」
「你是說誤會你和牛祭司……」提起這事,風強自己先不好意思了起來。
如果早知道是小兔的父親,他根本不會表現得那麼反常。他那種酸溜溜的行為,難怪小兔討厭他,連自己回想起來都覺得厭惡。
「你還說!」她懊惱地噘著紅唇,模樣可愛極了,令風強呼吸一窒。
「小兔……」
「幹嘛?」
若不是她眼裡的戒備,風強早就俯身覆住那誘人的紅唇了。他做了個深呼吸,控制體內亂衝一氣的情慾。
「是我把事情想歪,你別惱我。以後我不會再犯了。」
「真的?」在確定他的保證是認真的後,小兔天真地笑了起來。「既然這樣,我們重新開始吧。我以後不會再討厭你了。」
「那會不會喜歡我?」他打蛇隨棍上。
「風強!」她氣呼呼地推開他。
「哎喲!」他故意被她推倒,躺在地上一動也不動,嚇得小兔俯身過來探視,他再乘機抱住她。
「你……」她氣急敗壞,眼裡淚花亂轉。「你欺負我!」
「我哪有。」他不敢太過放肆,雙手鬆松地抱住她。「我是跟你開玩笑嘛。小兔,別惱我,我是真心想對你好。我喜歡你。」
說不出來是什麼感覺,只是當那雙深邃明亮如星子的眼眸灼熱專注地凝視她,低沉雄渾的聲音唱歌似地吟出「我喜歡你」,小兔的頭腦頓時混亂了起來。
由於之前沒人跟她說過類似的話,她完全不知道該如何反應,只能睜著水氣飽滿的眼眸瞪視他。
夕陽下的溪畔自成一個小天地,風強的視線有如黃色的火焰沖刷過她全身,專注的凝視令她有種被催眠的感覺,眼皮漸覺沉重。他的呼吸濃濁,漸次侵佔白日的夜黑在他臉上形成暗影,除了那殺炯炯發光的眼哞,小兔幾乎容不下其他思緒。
一股莫名的急噪虜獲了她。
小兔不自覺地舔著乾澀的唇,誘人的動作擊潰了風強最後一絲自制,他發出野獸般的低吼,急切地攫住他蘊藏著許諾和甜美的豐潤紅唇,不容她反抗地緊緊擁住她。
他的吻稱不上溫柔,雖然他極想要溫柔,然而壓抑在體內多日的迫切需要,讓他無法順從理智的指示放緩速度。
天呀,他是那麼渴望她。
輾過她柔嫩的嘴唇,他的舌頭貪婪地趁她因驚愕而微張唇瓣時,突破她貝齒的抵抗,進入芳美的區域攻城掠地。
她幾乎是完全任他宰割。
陌生的情慾使得小兔輕顫起來,對於從小腹下方急湧上來的熱流,以及全身各出湧起的騷動無計可施。就連風強刺人的鬍鬚,都在她敏感的肌膚上引起炙人的火焰。
還有那雙沿著她女性化的曲線施予輕重適中的揉搓的魔手,隨著他每一次的移動,都讓她體內的空虛與頑抗節節敗退,全身的每個部位都悸動起來,血流速度快的讓她無法掌握,急促的心跳穿過皮膚震動著她的耳鼓。
她被捲入一個她不曾觸碰過的世界,陷入感官的熱浪中。嘴唇在他飢渴的擁吻下,只能間歇性地逸出渴望的呻吟。
模糊的低吟聲似曾相識,小兔花了好一會兒的時間,才隱約記起這樣的聲音在何時何地聽過。
這番領悟有如雷殛般震醒她為情慾所蒙蔽的理智。
「不!」
激烈地掙扎起來,蓄積在小小身軀裡的所有力氣同時間猛烈爆發。猶陷在情慾裡的風強猝不及防地被她推開,驚愕地抬起眼。
飽含屈辱的淚眸水汪汪地瞅視他,風強繚繞在胸臆間被人拒絕的怒火像來時般迅速消散,一股柔情撕扯著他的心。
「小兔……」他低啞地呼喚她。
「你……怎麼可以這樣對我!」她握緊拳頭、聲音破碎地控訴。
風強的心扯痛。直覺告訴他,如果不能立刻獲得小兔的諒解,兩人間好不容易達成的和諧關係將會破裂。他不顧小兔的掙扎強擁她入懷,忍著痛承受她氣憤地捶打他胸膛,聲音輕柔地安撫她。
「我喜歡你,小兔。就因為太喜歡你了,才忍不住親你抱你。」
「你不可以……」他左一句喜歡,右一句喜歡,擾得她芳心不知所措。
「我喜歡你,小兔。男人喜歡女人時,都是這樣子的。」
甜蜜溫柔的語氣,男性的音調,引得小兔情不自禁地輕顫,彷彿正被他撫摸般。而事實上,他只是小心翼翼地摟實她,像塊巨石般承受她的拳打腳踢,動也不動。
意會到這點的小兔,很快收斂住怒氣,躁動的四肢跟著馴服了起來。
這一平靜下來,知覺變得更加敏銳,她發現自己依傍的胸膛寬廣厚實得令人心安,隨著規律的呼吸起伏,有力的心跳傳向她,像是在訴說著:我喜歡你,我喜歡你……
被他強壯臂膀圈住的小兔一顆心跳得更急,根本無法抗拒他直接的示愛。她無法理解為什麼風強那句話會教她如此意亂情迷,她明明不情願……
不情願什麼?一抹意急往上湧,小兔粉嫩的臉頰倏的漲紅。
「我真的喜歡你,小兔。」
簡單的一句話,被他翻來覆去地使用,有如深色的蜂漿令人百般啜飲也不厭煩。
「小兔,別生我氣,我只想愛惜你、疼惜你,不想要惹你生氣。如果你不喜歡,以後我會乖乖的,好不好?」
聽見他低聲下氣的懇求,她哪還氣的起來?還說那種曖昧的話,教她怎麼回答嘛!小兔咬住下唇,努力想將混亂的腦子理出個頭緒來。
「你……喜歡我?」悶悶的聲音從她埋在他胸膛的小臉傳出。
「不但喜歡,而且是好喜歡。」風強鬆了口氣,以甜死人不償命的玉器柔聲道。
「你說……」她猶豫著,趁體內的勇氣尚未消失前,一鼓作氣地問道:「男人喜歡女人,都……那個樣子。那……你是不是也喜歡……美娘?」
風強怔住。即使處在千軍萬馬中,遭遇敵人前後夾擊,都不及小兔此刻的問題令他為難。
該如何跟未解世事的處子解釋這種事?
等了許久仍等不到答案的小兔,不悅地從他懷中抬起臉來。清亮水靈的眸子專注的凝視向他,對他眼瞳深處摸不著、猜不透的幽黑心慌起來。
她心寒地想離開他,風強發覺她的退卻,立刻收起苦思的表情,深摯的凝望她。
「小兔,你聽我說。」他悅耳的聲音拂搔著她敏感的肌膚,在得到她全副心神的注意後,他艱困地解釋:「男人與女人間的喜歡不是三言兩語可以說明的。我承認我喜歡美娘,但我更喜歡你。」
「哦?」她不滿地怒視他。
「我和她純粹是生理需求。」他趕緊補充一句,但小兔瞪他的表情顯示出她完全不知道他在說什麼。事實上,他也不太瞭解自己想表達的是什麼。
往昔到處留情的風流習性從未讓他感到在意,但在小兔純真的質疑眼光下,一股罪惡感湧上心頭,以前的荒唐反噬向他。
風強清楚意識到自己對小兔的感情絕對不同於過去那些交往過的女子。那是比生理上的吸引力更深刻的情緒;他不但想要珍愛她、保護她,同時渴望獨佔她,不許任何男人染指他心愛的小兔。
然而,在胸臆間沸騰的強烈情緒,即使能言善道的他,也很難用幾句話解釋清楚。前所未有的挫折感猛向他,連帶著鬢邊的太陽穴也隱隱作疼。
他蹙眉凝思,突來的靈感救了他。
「拿牛祭司來說,雖然他喜歡你母親,但是男性的需要還是使他免不了會與其他女人……」考量她對牛的崇慕心理,風強採用委婉的說法,「在一起。」
小兔呆住,慧黠的眼眸煩悶地瞇起。
父親曾跟其他女人做過風強與美娘做的事?
她感到不可思議,一時之間無法接受。
「過去我的確放蕩不羈。」他坦率地承認,俯視她的眼眸盈滿情意。「但那是在認識你之前。我與美娘只是想從對方身上得到一些溫柔和慰藉罷了,我知道你對這點耿耿於懷——」
「我才沒有!」她著惱地撇清,但氣鼓鼓的臉頰洩漏了她的在意。
風強迅速抹去浮上唇畔的笑意,一面又惹火小兔。
「我知道你心胸寬大。」他索性順著她的話,狡獪地為自己鋪路。「以前是還沒遇上你,我才會放任自己跟其他女人相好,現在既然知道自己喜歡你,我當然就不會了。除了小兔外,我誰都不要。」
他涎著臉靠向她索歡,小兔一時反應不過來,被他摟在懷裡,密密實實地吻得心醉神迷。
直到那雙壞手在她身上亂摸,她才情形過來,氣急敗壞地推開他。
「你……你不要以為我跟美娘一樣……」她臉紅的如最後一抹絢爛的黃昏霞光。
「小兔。」懊惱自己的心急又破壞了一切,風強只得再度低聲下氣地安撫她。「我沒那個意思。況且男歡女愛是很自然的事,我喜歡你,才會情不自禁地碰你。」
「可是那種事……」小兔又羞又惱。
「如果你不喜歡,那我以後……」他沮喪地垂下眼睫。
「人家又不是……」她脫口而出,隨即領悟到自己說了什麼,害羞地摀住臉。
「小兔……」意識到她並不是在拒絕他,風強的心飛舞輕揚,他健臂一伸,又將她摟個結實。
見他又要俯低臉吻她,小兔連忙撐住他的鬍子臉抗拒。
「你不要這樣。我一心掛念父親的安危,才不要呢!」
她這麼一說倒提醒了風強,現在不是談情愛的好時機。他還得帶著小兔回營地,把牛祭司那方面的情況向風雲及鳳族長稟明。
「我明白了,小兔。」隨著日頭落到遠遠的山頭看不見,大地再度為黑暗所吞沒,風強急忙起身,準備再度出發。
「不曉得族長肯不肯幫我救父親。」小兔唉聲歎氣地道。
「你放心好了,見到鳳族長後,我一定說服她幫你救回牛祭司。」
「問題是怎麼救。」她黯然垂淚。
他疼惜地為她抹去淚水,堅定地道:「風雲是我認識的人中,除了牛祭司外最聰明的人,他一定有辦法。」
沒料到他會誇讚父親,小兔驚訝地眨了眨眼,數顆晶瑩的淚滴滾落眼眶,掛在頰上,楚楚可憐的模樣揪住風強的心。他伸出粗糙的食指,小心翼翼地盛住她的眼淚。
「別哭了,我一定幫你。」
溫柔的情愫拂過小兔的心,先前親吻時感覺到的那股令人困惑的躁動再度湧上喉頭,在粉嫩的頰膚上點燃火焰。
她無法自持地戰慄起來,迴避他灼熱的凝視,不好意思地道:「謝謝你。」
「我們之間不必說這些。」風強爽朗地笑了起來,隨即扶她在騾子上坐好,開始接下來的行程。
在星月光輝指引下,兩人偶爾會應答幾句,甜郁的氣氛瀰漫在彼此之間,將兩顆心漲得滿滿。
※ ※ ※
一間房三個人,從來沒像現在這麼擠過。屋角的火把映照出房裡詭異的氣氛。
美娘的心情無法說是愉快的。
被人從香甜的睡夢中吵醒的經驗她不是沒有,打開門一瞧,發現是自己喜歡的男子,歡天喜地的投懷送抱,回應的卻是對方的婉轉拒絕,再看清他身後的人,美娘就是再遲鈍也領悟到人事全非了。
她尷尬地將兩人迎進門,怎麼都想不到不過幾天光景,情況會有這樣的大逆轉。
或者,是她在自我欺騙吧。早就看出風強對小兔的態度不尋常,她不該意外的。
「我猜你今晚不會上我床了。」美娘輕佻秀眉,刺探的眼光直視向風強。
如她所料,風強急急看向小兔,眼裡的戒慎恐懼哪還是她記憶中那位誰也別想栓得住的天涯浪子?
男人一旦認真起來,可是一點都不可愛,尤其他認真的對象還不是自己。
一股強烈的沮喪幾乎要淹沒美娘。
「唉!」她歎了一聲,垂頭喪氣的模樣讓小兔忍不住生出同情來。
「美娘……」她啜嚅地開口,「我……」
「算了!」美娘朝她無精打采地扯了扯嘴角。「誰也想不到他會認真起來。唉,為什麼好男人總是不屬於我?」
「我以為你說過男人都不是好東西。」風強眼裡衫過一抹嘲弄。
美娘風情萬鍾地朝他拋了個媚眼,輕聲細氣地嬌哼:「不是嗎?妻不如妾,妾不如到外頭偷情尋歡,偷情尋歡又及不上根本得不到。你們男人哪個不是這種心態?一群賤骨頭!」
「你不要一竿子打翻一船人。」風強急忙撇清。
「當著小兔的面,你當然這麼說。」美娘存心找他碴。沒道理在她心情難過時讓他好受,追根究底,他可是害她心情不好的元兇!
「我說小兔妹子,」她親熱地拉著小兔的手,對住那張純真如嬰孩的嬌俏臉龐熱心建議,「男人的話只能聽三分,你可不要傻傻的全信了。」
「美娘,你不要胡說八道。」風強一顆心急得七上八下,就擔心小兔會相信。
「我有胡說嗎?」她不屑地輕哼,轉向小兔的表情溫柔得宛如殷殷叮嚀的慈母。「美娘我可是個過來人,受夠男人的狠心無情了。男人呀,喜歡你時什麼甜言蜜語都說的出來。不喜歡你時當你是餿水般嫌惡。」
「會嗎?美娘這麼漂亮,會有人當你是餿水?」小兔無法置信。
美娘開心地咧嘴直笑。向來受到同性排斥的她,哪曾聽過這麼甜蜜的哈?讓她恨不得立刻向小兔掏心挖肺。
「好妹子,你真是太可愛了。」她感動地頻眨媚眼。「這樣一來,姊姊我更不能藏私,得好好教你才行。」
「不用了!」風強駭得慌忙阻止。
要是讓美娘教下去,他還有好日子過嗎?
「啐!我在跟小兔說話,要你插嘴!」她不客氣地瞪他,將漂亮溫柔的臉容轉向小兔。「姊姊我可沒半句坑你,男人這會兒對你好,下一會兒又去逗別的女人了。」
「我可不會!」
不理會風強的信誓旦旦,美娘誇張地歎息道:「他們不像咱們女人的心這麼小,只能專注在一個男人身上。」
風強不給面子地咳嗽起來,似乎在暗示她絕不是她說的那種女人。
美娘白他一眼,裝做不明白。「男人的心志在四方,一顆心可以分成好幾份,同時給不同的女人。」
「會嗎?」小兔溜向風強的眼光充滿不確定,後者急忙指天發誓。
「會會會!」美娘捧住小兔的臉,將她的目光固定向自己,繼續灌輸她偉大的理念。「我死掉的那個老公就是妻妾成群,活著的時候不懂得多疼我,要死了才說捨不得我,要我陪葬。簡直是個大爛人!」
「我有同感。」小兔立刻附和。
「所以說,女人可不能倚賴不能信任的臭男人,我們要自立自強!」美娘越說越得意,「對風強你可不能太心軟,這傢伙風流的很,到處留情。在你面前他是對你很好,誰曉得背著你是不是也這樣對別的女人!」
風強暗暗呻吟。美娘未免太黑心了,居然這樣譭謗他。他擔憂地看向小兔,果然,他最害怕的事發生了,她俏臉緊繃,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
「美娘,你說我該怎麼辦?」
「很簡單。要是他敢跟別的女人亂來,你就拋棄他,自己找樂子。」
見多識廣的美娘對各種類型的男子都有一定程度的瞭解,像風強這種男人,平常看起來玩世不恭,對異性像是好聚好散,可是一旦遇上讓他認真起來的女人,獨佔欲卻比誰都強烈,絕對不允許他的伴侶去理會別的男人。所以用這招對付他最適當了,看他還敢不敢亂來!
「美娘,你懂好多哦。」小兔晶亮的眼眸裡盈滿仰慕,心底有許多難以啟齒的疑惑終於找對人來問了。「我可以問你一件事嗎?風強說,男人喜歡女人就會做你們上次做過的那件事,可是對鳳族人而言,那件事只是為了傳承後代而已。」
美娘原本在悠哉喝水,聽到這話立刻嗆到,嬌臉漲得通紅。小兔見狀體貼地替她拍背。
「美娘,你保重呀。」風強皮笑肉不笑地嘲諷,換得當事人一個憤恨的白眼。
美娘藉著咳嗽延遲回答的時間,她沒料到小兔會問她這種問題,才會一時措手不及。她邊清喉嚨,邊思忖該怎麼回答,等到喉頭的不舒服感覺都清除掉後,她正襟危坐了起來。
「我不否認傳承後代是滿重要的,但我更認為如果做這重事會讓你不快樂,或是不舒服,不管任何理由你都不必理會。」
「什麼意思呀?美娘。」小兔聽得有頭霧水。
「意思很簡單,」她是真當她是小,才傾囊相授。「就是要兩情相悅。如果和不喜歡的人在一塊兒,做起來就不會開心。人可不是禽獸,再說即使是禽獸,它們也會挑,母禽獸也得公禽獸夠慇勤,討它歡心,才肯接受。人呢,要的就更多了。」
「美娘,這麼說來你是因為喜歡風強,才跟他相好羅?」小兔遲疑地探詢。「那麼他現在喜歡我,你會不會不開心?」
見她一雙眼霧氣瀰漫,交織著自責與難受,美娘心疼起來。即使心裡對風強有再多的不捨,想到再不能投入他溫熱寬廣的懷抱恣意索歡,便有種吃梅子時的酸溜滋味在心底,她仍壓抑心底的傷痛,以輕快活潑的語氣對小兔道:「我對風強是有那麼一點喜歡,但不至於因為他喜歡你就心碎。美娘喜歡的男人可多著,不會這麼放不下。」
「真的嗎?美娘。」
「真的。」她向小兔保證,親愛地摟住她。
這一晚,兩個女人吱喳個沒完,將風強冷落一旁,他搖頭歎氣,沒精打采地打瞌睡。
沒想到他風強也會有這一天。舊歡新愛相處的猶如姊妹一般,擠在一張床上傳授機宜,每一招都是為了對付他這個可憐的男人。
小兔如清澈水聲般的笑語迴旋在耳際,風強的心情振奮起來,不但沒有一絲淒慘,反而興起莫名的快樂,一種或許可以稱之為幸福的感覺。
意識模糊間,他慵懶地提高嘴角。
靛青的天際,星星愉快的眨眼,彷彿正致上愉悅的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