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並不滿意光只有自己為這件事所擾,而她卻像沒事人似的繼續過她的日子。
「一個女人不會因為一時的意亂情迷,而獻出自己的處子之身。」
他不再迂迴探究,改採正面交鋒,為的只是不想讓情勢再這麼混沌不明下去。
由她的反應看來,此招似乎奏效。原本以為她的臉色是不可能有所變化的,但是出乎他的意料的是她的臉迅即泛紅,若拿根火柴在她柔嫩的頰上輕劃,或許可以輕易地點燃。
而且她的目光更加飄忽不定,在幽靜的辦公室裡閃動著,就是不肯看他。
對他而言,這代表著由他佔得上風。
「那天的情境讓事情就那麼發生了,所以沒有什麼好驚訝的。」
楚月涵已經盡力讓語氣聽來漫不經心,心裡卻十分明白每一個字都在在地告知她在說謊的事實。
「那天你喝了酒。」她抓著這個薄弱的藉口不放。
余嘉琛則輕而易舉地戳破它。「我只是小酌了幾杯,可還沒到爛醉如泥的程度,否則不會對那夜的細節記憶深刻。」
那潔白的編貝輕咬住唇,楚月涵腦子急轉著各種理由,想要將自己自泥淖中拉開。
「那天對任何人都是不好過的一天,尤其是你,或許也因為我們的心防都太脆弱。」
這理由比衛生紙還要不堪一擊,她已經可以想見他振振有辭的反駁話語。
「對你這個局外人來說,那天該是無關痛癢的一天。」
不負她的期望,他的駁詞完美的令人無從挑剔。若是她心中不服,要在這當口強出頭,只怕說得都沒有他來得完美。
楚月涵理解到這一點,聰明地閉上嘴當個啞巴。
這時多說多錯,只有先用「拖」字訣和他打迷糊仗,想他被公事壓得都快喘不過氣來了,應該不會再有多少精神浪擲在這件事上。
但是她錯估了一點。
就是因為她的無慾無求,才會使得余嘉琛更加深想一探究竟的想法。
他所認識的女人,包含他死去的妻子在內,絕大多數都會在彼此的rou體關係加上利益。她卻反其道而行,甚至還希望他不要再提起,若是就此遺忘更好。
若非知曉她並未在這一年裡懷孕生育,他真要以為她正在進行更大的計謀。
「我要一個答案並不過分,畢竟那時我也出了不少力。」余嘉琛非讓她說出個理由不可。
他一派優閒地靠在一張辦公桌沿,雙臂環胸,雙腿在足踝處交叉,不瞭解他的人會以為他真的毫無戒備。
但楚月涵不笨,光是看他的眼神,便可明白他銳利的目光好似出獵的豹子般危險,而她正是他亟欲獵取的獵物,只要她敢輕舉妄動,他便會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撲殺過來。
她氣惱不已。
為何同樣的事發生在別人身上,都能輕鬆過關,唯獨她逃不開。
在她的認知中,其他公司的小開或是企業第二代、第三代,若是遇上同樣的事,一貫的作法都是來個相應不理,可是他偏偏要反其道而行。
他為什麼不當個薄倖男子,這樣她也能對他徹底死心,不再拿他當成標準去評量出現在她週遭的追求者,免除自己成為老處……不,是老姑婆的處境。
她已經仔細觀察過,在他與門之間沒有任何能讓她脫逃的空間,只得認真想個能讓他接受的說法,否則兩人可真的要在公司裡耗到天亮。
「你究竟想聽到什麼樣的說辭,你並不是未經人事的毛頭小伙子,更非昨天方出社會,應該明白一夜情在現在這時代並不算什麼。」她幾乎要搖白旗投降了。
「人們可能會在PUB裡或舞廳裡找尋一夜情,但絕不會在我家。」余嘉琛仍是不改認真的神色。
楚月涵氣惱得快將一頭長髮扯得精光。
「那一夜對你而言並沒有任何意義的,不是嗎?否則你不會天一亮便逃之夭夭。」心中的氣憤一冒出,令楚月涵口不擇言。
直至她的控訴在空曠的辦公室裡迴盪著,她才知道自己那隱藏在內心深處的委屈已脫口而出。
頓時,強烈的自卑感令她無法面對自己,讓她想自窗口一躍而下,不想見著他眼中的憐憫。
身為一個女人,她還是有自己的尊嚴,絕不允許尊嚴有被踐踏的時候。
她轉過身背對他面向著窗,茫然地對有若打翻珠寶盒般璀璨的夜景視而不見。
好半晌,她的身後始終沒有傳來任何的聲響,幾乎令她以為他已經離去,但楚月涵自玻璃窗的反射,得知他尚未離開。
想來是被她的話給嚇住。
怎會有女人如此厚顏無恥地說著這些話,楚月涵自嘲地思忖,要是讓婦女團體聽見,一定會群起圍攻她,指控她破壞了她們長久以來所立下的基礎。
但覆水難收,話都說出口了,除非時光倒流回到十分鐘前,那她說什麼也會在見著他之前閃得遠遠的。
「我的離去非我所願,我需要時間來平復。」
此時立場互換,換余嘉琛成為找尋藉口的一方。
楚月涵忙舉起一手阻止他繼續說下去,她只想讓事情盡快告一段落,而非毫無止境地延伸下去。「這一點我瞭解,我想說的是,一切都已經事過境遷,人不能老是回頭想,得要放眼未來。而你和我除了在公事上,不會再有任何交集。」她快刀斬亂麻地與他劃清界線。「我的原則是不與同事有私人情誼,你是上司而我是下屬,這一點在未來並不會改變。」
她明快地說完話,完全不留任何空檔讓余嘉琛有機會辯駁,動作迅速地將未完成的工作存檔,關掉電腦,胡亂地收拾桌面,抓著皮包便要落荒而逃。
但終究還是慢了一步,讓他攔了下來。
「我只是想解釋當時的時機不對。」余嘉琛雙手抓住她的肩膀不住輕搖著。「那時我沒想這麼多……」
已經厭倦了與他對峙,楚月涵以掌封住他的唇不讓他再說下去。
「那一夜只是偶然發生,未來是不可能會再如此,讓它就此隨著記憶流逝,別再提起了,好嗎?」
她的語氣有著無奈的哀求,這已經是她最低聲下氣的一刻,要她這麼做不難,她只冀求他別讓她心口上好不容易結痂的傷口再度淌血。
望著她晶亮的雙眸,余嘉琛有著許多問題想釐清,但是裡頭隱含的傷痛,令他將話嚥了回去。
他明白對她不能操之過急,始作俑者是他,他必須調整步調,只要她人還在遠見工作,他便有機會知道答案。
這個想法深深影響著他,他終於明瞭這一年來她為何總是佔據住他的心,令他心生愧疚的原因了。
因為,他喜歡上她了。
過去他只將她當成表妹的好友,公事上的得力助手,或許那一夜是個轉捩點,只是當時兩人並未暗生情愫。
他讓自己這個想法駭著,從來也未曾想到居然會是因為這個原因,才讓他緊追著她不放。
望著她受傷的表情,他忍不住想將她擁入懷中安撫呵護,但此時不宜操之過急,得要小心的按部就班。
否則只會讓她一個勁兒地退回她的保護殼中。
雖然知道任務艱難,但是他仍然躍躍欲試,在女人這方面他從未失手過,相對的也不會敗在她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