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六年前一次偶然中,她意外藉由手機認識了一名和她年紀相仿,卻住在國外的女孩,她的名字叫作玫瑰。
這個名為玫瑰的女孩,因為打錯電話而和白曉竹意外地成為手機密友,兩人打從一開始就很有話談,興趣也很相投,也因此許多年下來,白曉竹花在手機上的費用十分可觀。但她不在意,只要一有心事就會打電話給玫瑰,聽聽玫瑰的意見。
「玫瑰,你知道嗎?我現在心裡好亂,卻說不出來這是什麼感覺,你幫幫我。」心裡一有事,白曉竹立刻求助於遠在國外的玫瑰。
「發生什麼事了?曉竹。」
「其實也不是什麼事,只是今天岳逸凡他……」
「岳逸凡?喔,你是說你那位守護者?他又怎麼了?是不是你又惹了什麼麻煩,被他例行的責備了幾句?」玫瑰對於她的一切,早瞭解得很透徹。
「我是惹了麻煩,不過我不是要說這件事。玫瑰,你一定料想不到,岳逸凡居然有喜歡的女孩子了,我覺得好意外。」
「這有什麼好意外的?這個岳逸凡也是男人吧!他自然也會有喜歡的對象,你根本不用這麼大驚小怪。」
「可是——」
「可是什麼?」
「我也不知道自己想說什麼,我原本以為他會一直守護著我,但他卻告訴我,他已經有喜歡的人了,我覺得心裡的感受好奇怪,有一股說不出來的酸意。玫瑰,你知道這是為什麼嗎?」
「傻瓜,你是在吃醋。這很正常,你們有那麼多年的情誼,聽見他有喜歡的人,而那個人不是你,你自然不好受。」
「可是我怎麼可能為他吃醋?我又不喜歡他。」她立刻反駁道。
「你若不喜歡他,你就不會打這通電話,說你心情很亂了。」
「可是我以前從來不曾有過這種奇怪的感受。」白曉竹還在掙扎,怎麼也不願承認她居然在為岳逸凡吃醋。
拜託!他老是管東管西,又只會責備她罵她笨蛋,喜歡上他,豈不自找苦吃?
「那是因為你從來不知道岳逸凡已經有意中人,所以你也沒弄明白自己的心意。不過這種事還是你自己比較清楚,你給自己一點時間,好好想一想。」玫瑰給她最適當的建議。
「我知道了,玫瑰,謝謝你。」
「別客氣,我還有事不能和你多說了。」
玫瑰說完便斷了訊,而白曉竹則靜靜躺在床上,任由思緒滿天飛。
經過一整個晚上的反覆思索,白曉竹心裡逕自有了決定,而這個決定是——
「爸,從今天起我要去你的公司做事。」白曉竹在大夥兒用餐時,宣佈這個消息。
這話才說完,餐廳裡的四個人各自出現不同的反應,先是白允升差點沒將口中的咖啡噴出來;接著是白家的管家徐仁德被剛吞進的白飯鯁住喉嚨,連咳了好幾聲;然後是宋雲手中的水果刀差那麼一點就將自己的手指切掉。
反應最沉穩的自是岳逸凡,他仍然若無其事,神情自若地享用他的起司土司加蛋,自在地喝著杏仁茶。
「曉竹,你、你怎麼會突然想到公司上班?不是在學插花學的好好的嗎?」白允升小心翼翼地問。
「我不想再去學插花,我想去上班。」
「小姐,不想學插花還有很多種不同的選擇,不一定要到公司上班,那會很辛苦。小姐,你還是在家陪陪太太,公司有老爺和逸凡在——」
「我要去上班,我不怕辛苦!徐伯,我又不是小孩子,一點苦都不能吃。而且我相信爸不會給我太辛苦的工作做,你放心好了。」白曉竹以為徐伯是在為她的身子擔心,遂以安撫的語氣要他安心。
「小姐……」這教人如何安心呢?怕就怕小姐一到公司就發揮她天生愛惹麻煩上身的本領,實在令人防不勝防啊!
「曉竹,你不想在家陪陪宋媽嗎?」身為白曉竹的繼母,宋雲可是將她當親生女兒疼愛,有時連她的兒子都會埋怨她偏心呢!
「宋媽,人家才不是這個意思,可是我真的想去公司做事嘛!你們連這個也一起反對我。如果你們不讓我去,我就到別的公司做事,然後申請住宿,再也不要回來了。」得不到家人的贊同,她索性開始耍賴。
「小姐,你可千萬別這麼做啊!外面壞人多,你一個女孩子隻身在外,有多危險,你不要嚇我們這些老人家。」徐仁德也跟著變了臉色。
這小姐可是白家眾人的小寶貝,老爺就她一個女兒,夫人又去世得早,留下這白家唯一掌上明珠,可容不得有絲毫損傷。
「我才沒有嚇你們,如果你們不讓我在自家公司幫忙,我就去外面找別的工作,有什麼不對?」她據理力爭,一見岳逸凡在一旁什麼也沒說,便恨恨地在桌子下方踢他一腳。
虧她昨天還幫他把那些女人趕走,今天他居然不懂得要知恩圖報。
「你這孩子不享福,為什麼一定要到公司做事?」白允升是捨不得女兒去上班,偏偏她有福不會享,唉!
「我不是一定要當不做事只管享福的千金小姐,爸,只要一個月就好,好不好嘛!」白曉竹直接走到父親身邊,纏著他不斷撒嬌。
她相信只要花上一個月的時間,應該就可以知道岳逸凡喜歡的女人是誰。
哼!他不告訴她,她就偏要自己把那個女人找出來,她就是想看看岳逸凡究竟喜歡什麼樣的女人。
不過心裡的這種打算,她可不準備說出來,就讓眾人以為她是當真想認真工作就好。
「你——」
「白叔,就讓曉竹去做一個月,倘若她當真無法適應,再叫她不要做也不遲。」岳逸凡吞下最後一口土司,才緩緩說道。
「這……」
「好啦!爸,就這麼決定了,我現在就上樓去梳洗一番,你和岳逸凡要等我哦!」喜孜孜地說著,白曉竹跟著一溜煙地跑上樓。
白允升望著女兒消失在樓梯口,這才歎了口氣,不免開始擔心公司往後的日子,大概要不得安寧了。
「逸凡,你這孩子怎麼不阻止曉竹,反而還替她說話?曉竹是千金之軀,你怎麼可以——」
「媽,我會負責看好曉竹,你放心,我不會讓她惹事,當然也不會讓她發生危險。」岳逸凡很自然地將這責任承擔下來。
如果他沒猜錯,她想到公司上班,絕對不是單純地想做事而已。
「唉!這孩子心裡不知在想什麼,明明已長這麼大了,偏偏孩子氣重,真不知拿她如何是好。」白允升連歎氣都帶著一絲寵愛。
「允升,曉竹是女孩子,不用太苛責她。她雖然很會闖禍又愛使性子,但還是個好孩子。」宋雲忍不住替她護航。
「媽,你這樣只會寵壞曉竹,對她一點幫助也沒有。難怪她孩子氣這麼重,因為你總是不知節制地寵她。」岳逸凡聽見這番評論,隨即沒好氣地指責母親的不當行為。
「你說這是什麼話?曉竹是嬌滴滴的女孩子,誰不會想好好疼愛?再者你也是疼愛曉竹的一份子,你敢否認你沒跟大家一樣寵壞她?」宋雲又豈會不瞭解自己兒子心裡在想什麼。
如果他能置身事外,他不會服完兵役後沒向外發展,反而留在白家當允升得力的助手。
岳逸凡未發,這會兒無論他說什麼,都會被當成狡辯,多說無益。
就在此時,樓上突然傳來一聲尖叫,只見白允升和徐仁德、宋雲三人尚未有所反應,岳逸凡已先他們一步迅速地街上樓。
留在餐廳裡的三個人,十分有默契地相視而笑。
「曉竹,發生什麼……」岳逸凡大步街上樓,猛然推開門,就見白曉竹僅圍著一條浴巾,縮在角落直發抖。
這一幕讓岳逸凡看直了眼,許久未有任何反應,直到這一刻,他才真正意識到印象中那還單純可愛的小丫頭,已經是個亭亭玉立的小女人了。原本嬌小的身子,已蛻變成曲線玲瓏的美好身段,更甭提那有著白皙晶瑩,宛如初生嬰兒般細緻迷人的肌膚,更是令人歎為觀止。
「啊!你來得正好,快進來。」一見到救星,白曉竹完全忘了自己還在生他的氣,街上前一把將他拉進房裡。
「曉竹……」他相信自己的額頭肯定出現幾條黑線,她到底有沒有當女人的自覺?
僅在胸前圍著一條浴巾,她就這樣把他拉進房裡?
「先不要罵我啦!快點幫我把偷看我洗澡的傢伙——」
「你說什麼?有人偷看你洗澡?」岳逸凡聞言勃然變色,大步衝進她房裡的浴室。
半晌過後,待岳逸凡再走出浴室,他的臉色已緩和下來,取而代之的是萬分無奈的神情。
他將手裡的睡袍丟給她,才以著一種十分壓抑的聲音說:
「你說有人偷看你洗澡?你知道這裡是三樓吧?」
白曉竹點點頭,一面套上睡袍。
「所以你想如果有人站在三樓外的窗口看你洗澡,他還會有命嗎?」岳逸凡有種自己被整了的感覺。
當他衝進浴室,打開窗戶外面別說是有人了,窗戶外就是想要站個人,也沒有立足點。
除非這人是蜘蛛人,否則沒有人有那本事懸空在三樓的窗戶外偷看她洗澡。
「我又沒說是在窗戶外面,偷窺者在你上來之前,就……躲到衣櫥下面了。」白曉竹躲在他的背後,指著衣櫥下方。
瞪著衣櫥下方,岳逸凡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如果這會兒他再不明白她口中所指的偷窺者是何方神聖,他這幾年也白活了。
他簡直難以相信自己居然被這小蠢蛋給要得團團轉,還當真怒火沖天地衝進浴室,想宰掉那膽敢偷看她洗澡的人。
結果事實證明罪魁禍首不是某某人色膽包天,而是——一隻又肥又大的蟑螂!而這只蟑螂,這會兒正俏悄從衣櫥下探出頭來。
「啊!它跑出來了。」白曉竹又是一陣驚叫,從後面抱住他的腰,又叫又跳的。
於是,接下來的時間,只見岳逸凡追著一隻又肥又大的蟑螂,在白曉竹的房間跑來跑去。
而白曉竹則站在床中央,頻頻為他加油打氣。
「要我跟在岳逸凡身旁做事?」坐在轎車的後座,白曉竹重複父親的指示,接著連想也沒想便回答道:「好啊!」
呵!這正合她意,只要緊跟著岳逸凡,就不信找不到一點蛛絲馬跡。
「曉竹,我先提醒你,跟在我身旁做事,會比別人幸苦,你要考慮清楚。」岳逸凡是故意要嚇唬她,想讓她打退堂鼓。
「有什麼好考慮的,別人可以做,我為什麼不能做?無論你要我做什麼,我就做什麼。」她才不信有什麼工作會難倒她。
「這可是你自己說的,萬一你做不到,又對我發小姐脾氣……」
「這也是我要告訴你的,曉竹,在公司極少有人見過你,更沒有人知道你是我白允升的女兒,所以你也不要把自己是我女兒這件事告訴別人,你明白嗎?」白允升即使到了這一刻,仍希望女兒改變主意,不要跟他到公司。
「為什麼?」說她是他的女兒很丟臉嗎?
「如果你希望別人是因為你是白允升、是他們老闆的女兒才接近你,肯定你的工作能力,甚至懷疑你只是靠父親是老闆的關係才能進來公司做事,你儘管表明自己的身份不要緊。」岳逸凡將這之間的種種可能,一一列舉出來。
「我不過就是進去做事而已,為什麼還有這麼多的麻煩?」白曉竹不悅地扁扁嘴,實在不明白連到自家公司上班,也要注意這麼多細節。
「這就是現實社會。你呀!從小被保護得滴水不漏,才會什麼苦都沒吃過。」岳逸凡毫不留情地挖苦她。
「我天生好命又不是我的錯,你不用間接挖苦我不知人間疾苦。我只是沒吃過苦,不代表我就是什麼都不瞭解的笨蛋。」白曉竹握緊拳頭忿然道。
她就是氣他只會把她當千金小姐看,而在他眼裡,千金小姐就跟個笨蛋沒兩樣,什麼都不懂,就只會花錢浪費生命。
她會向他證明,她不是那種只會享受花錢生活,一點用處也沒有的千金小姐。
「我不過是把種種可能告訴你。曉竹,在公司我不可能事事護著你,你最好明白這一點。」
「你放心,我不會在公司惹麻煩。」她就是出事也不會再找他幫忙,白曉竹暗自在心裡嘀咕道。
「你確定?」岳逸凡露出不以為然的眼神。
這種話他已聽過不下千百次,若她真能機靈點,不再惹事,她就不叫白曉竹了;而他也不必有志難伸,待在白家繼續守護著她,替她收拾殘局。
「你很過份喔!人家難得這麼認真,你還懷疑我?」為此白曉竹氣呼呼地鼓起腮幫子,一再朝他丟白眼。
他就非要看扁她才行?
「哈!」
「你還笑,我又不是在說笑話。」
「你也知道自己不是在說笑話,就不要再逗我笑了。小姐,我正在開車呢!」
「哈哈……逸凡,你就不要再逗曉竹了。」白允升被這兩位年輕男女逗得樂不可支。
「爸,怎麼連你也……哼!我再也不理你們了。」白曉竹隨即發出抗議。
但見車內兩位男人兀自發出大笑聲……
白曉竹一進公司就受到許多人的矚目,也因為她討喜漂亮的外型,使得公司男職員很快就對這新來的漂亮寶貝,有著深刻的印象。
當然,這也讓白曉竹在公司裡的第一天過得十分輕鬆自在。
她發現爸爸公司的人,都十分和善親切,都是很好相處的人。
僅除了一人,就是岳逸凡本人,他似乎就是見不得她日子太好過,一見有人圍著她,和她談天說笑,他就會板著臉,開始指揮她做事,一點休息時間也不給她,存心把她活活累死。
「這是待會兒開會要用的資料,先把這些整理仔細,再把它交還給我;還有別忘了你來公司的目的,並不是來和公司職員聊天的。」岳逸凡將手裡的一堆資料交給她,表情不是挺好看。
來公司的目的?
經他一說,她才赫然想起自己來公司的真正目的,好險!差一點就把正事給忘記了。
她是來找出岳逸凡的心上人,可不是來這裡觀光的,多虧他提醒了她。
「就這些?好,我現在就整理。」
「在整理之前先去為我泡杯咖啡。」岳逸凡故意理所當然地吩咐道。
「你說什麼?」
要她去泡咖啡?他有沒有搞錯?
「有什麼不對嗎?我的特別助理?」岳逸凡挑挑眉毛,斜睨著她氣鼓鼓的臉。
這「特別助理」四個字,令白曉竹像洩了氣的氣球,認份地走出辦公室。
可惡!簡直是可惡透頂!端著冒著白煙的熱咖啡,白曉竹一面忿忿然地嘀咕著。
她為什麼得淪落到為岳逸凡泡咖啡?討厭,如果不是想看他心上人是何許人,她才不想跑來公司,受他的氣呢!
偏偏沒見到那個女人,她就是不甘心,是以天大的氣,她也忍了。
走著走著,白曉竹由於心不在焉,就這樣被急忙從人事部跑出來的人給撞倒在地,手裡的熱咖啡也因此全淋在她跌坐在地的足踝上,痛得她臉色蒼白,全身不住直發抖。
「好痛!」
「你不要緊吧?」和她相撞的人,正是人事部的職員,毛文義。
白曉竹抬起頭本想罵人,但足踝的痛楚,令她痛得連話都說不出來,她只好頻頻深呼吸,先忍住再說。
而毛文義在瞧見白曉竹的面貌時,一時驚為天人,望著她的一雙眼兀自傻掉了。
「你可以扶我起來嗎?我的腳踝好疼,站不起來。」白曉竹咬著唇瓣,忍住足踝上一陣一陣的抽疼。
「喔……好,你忍耐一點,我現在就送你去醫院。」毛文義回過神來,趕緊小心翼翼地伸手扶起白曉竹。
白曉竹由於腳痛,才一起身又跌向毛文義,使得毛文義一張平凡的臉,顯得有點受寵若驚。
「你……不要緊吧?」因為緊張所致,毛文義說起話來也開始結巴。
「你可以幫我去找總……」話至此,白曉竹突然戛然而止。
想到自己才第一天上班,就把自己燙傷了,若教岳逸凡知道,他一定會笑話她;而且她也說過有事不再找他幫忙,她決定說到做到,就從這一刻開始。
「你說要找誰?」
「不是啦!我是說你可以找個人開車送我去醫院嗎?我的足踝愈來愈痛。」她立即改變主意。
隨便誰送她去醫院,總好過那只會責備她凡事不小心的岳逸凡。
「現在是中午休息時間,我有車,我可以送你去醫院。」毛文義自然不放過護送美人的機會。
「謝謝你。」白曉竹毫無防範之心,兀自衝著他直笑。
「你不用向我道謝,是我把你撞倒,是我該說對不起。」毛文義滿臉的不好意思。
「你可以到車上再說嗎?我已經痛得快受不了了。」白曉竹臉色蒼白,可不想再聽他說廢話。
「我馬上送你去醫院。」毛文義說著就要彎腰抱起她。
「啊!不、不用抱我,我扶著你走就好了。」她才不想白白讓別人吃豆腐。
「好,那你要小心一點。」毛文義自是不敢勉強佳人。
但,她好香……如果她能是他的……
兩個小時後,當白曉竹再回到辦公室,她一點也不意外,看見岳逸凡正鐵青著臉,坐在辦公桌後面注視著她。
「你這兩個小時上哪兒去了?還有我的咖啡呢?」岳逸凡馬上發飆。
這兩個小時他等得心急如焚,打她手機沒任何回應,整問公司上下更沒有人知道她上哪兒去,打電話回家老媽也說她沒回去,就這樣讓他足足等了兩個小時,才見她一派優閒地慢慢走進辦公室,她是存心要教他急死嗎?
「我四處逛逛,然後就忘記泡咖啡了。」白曉竹扁扁嘴,說完整個人趴在她的辦公桌上,暗暗吸了一口氣。
好痛!還好他什麼也沒發現。
為了不讓他發現她的腳燙傷了,她還特意裝作若無其事地和以往一樣正常的行走,也因此這會兒她的足踝正發出強烈的抗議,痛得她齜牙咧嘴的,不時頻頻吸氣以忍住疼痛。
「你做什麼去了?把自己搞得這麼累?」他走向她,總覺得她的語氣十分不自然。
「我……好痛……」啊!完蛋了。
「你說什麼?」岳逸凡連忙大步走到她身邊,這才發現她臉色異常蒼白。「你給我發生什麼事了?」
「我……哪有,我……只是肚子……好痛!」這下有了藉口,她理直氣壯地大聲呼痛。
「肚子痛?你跑去吃了什麼東西?」岳逸凡大皺其眉,正要問個明白,卻見她開始抽泣,不由得彎下腰來,輕聲細語地問:「真有這麼痛嗎?我送你去醫院。」
「我……我想先去上廁所。」她頻頻吸氣,一面想著可以躲掉他追問的各種方法。
「想去上廁所,你還坐在這兒做什麼?」岳逸凡口氣有著無奈。
她會坐在這兒,當然是因為腳疼得連站都站不起來。不過這些話她又不能老實說出來。
唉!她怎麼這麼倒楣,上班第一天還沒見到想見的人,就先燙傷了腳,簡直是出師不利。
往後幾天可有得受了。
「曉竹?」她的不對勁開始令他起疑。
「我……肚子好痛!站、站不起來啦!」她索性大聲回道,接著一副理所當然地朝他伸出雙手,要求道:「你抱我。」免得她一動就穿幫。
「這裡是公司,曉竹,你胡來也要看地方。」岳逸凡首次拒絕她的請求。
「你是怕被她看見嗎?」為此白曉竹感到心都涼了。
原來她之於他,比不上他的心上人重要。
呵!她真是夠了,這麼簡單的道理,她居然到現在才明白。
「被誰看到?」
「你的心上人。放心,我肚子已經不會痛了,不需要你來抱我。」就算痛死,她也不會再說出來。
「你在胡說什麼?」岳逸凡不禁也動起怒來。「你為什麼……算了,我抱你——」
「不需要,我不會再找你幫忙,再也不會了。」算她任性好了,她只是想像以往一樣,有事可以向他撒嬌。可是他現在身旁已經有個人,再也沒有她立足的地方。
「你!隨便你。」岳逸凡看著她好一會兒,這才大步走出辦公室。
看著他大步離開,白曉竹二話不說立刻打電話給先前送她去醫院的毛文義,請求他送她回家。
這裡,她是片刻也待不下去了。
當岳逸凡手裡拿著止痛藥,再次回到辦公室時,白曉竹早已不見蹤影,他緩緩歎口氣,走到她的小型辦公桌前,就見她在桌子上留著一張紙條,上面寫著:
討厭鬼,我回家去了,你不用找我。
望著手裡的紙條,岳逸凡無奈地搖搖頭,她愛胡鬧又任性,但她就是有辦法令他對她又氣又愛,怎麼也無法真正對她生氣。
才上班一天就蹺班回家,大概也只有她敢這麼做,雖然他預計她肯定待不了幾天,但才半天就打道回府,仍然令人感到十分意外。
將手中紙條放回桌上,岳逸凡回到位子上,立刻心無旁騖地投身於公事裡。
一直到一旁的手機傳出音樂聲,按下通話鈕,他很快地聽見家中管家徐伯的嗓音,還有白曉竹不時發出的抗議聲,其中自然也包括他老媽焦急的聲音。
「徐伯,不許告訴他——」
「小姐,你不要搶我的電話,小心哪!」
「曉竹,你就行行好,不要再亂動了。」
「把電話給我——」
「小姐——」
聽見這一片混亂,岳逸凡確定自己聽不下去,遂對著手機大聲質問:
「夠了!告訴我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逸凡,是小——啊!小姐!」
「好痛!徐伯,我的腳……」
「哎啊!阿德,不要再說,先送曉竹去醫院。」宋雲急得快要哭出來。
這頭的岳逸凡雖不瞭解家裡究竟發生何事,但肯定是曉竹出事了,唯有如此,才會讓家裡的兩位長輩驚慌失措到打電話來求救。
更甭提那丫頭喊痛的嗓音是那樣地清晰……
該死!想到這兒,岳逸凡突然回想適才不久前,曉竹那異常蒼白的臉色,莫非當時她就已不舒服了?
這事不容他再耽誤片刻,岳逸凡立即迅速拿起車鑰匙,大步走出辦公室。
心裡暗自期盼,曉竹可別當真出了什麼事。
原本只有輕微燙傷,卻在白曉竹不當的隨便處理下,造成了傷口感染,這會兒腳踝包裹得有兩倍大,連鞋子都穿不下。
「這是怎麼造成的?」岳逸凡深鎖眉心,表情十分難看地質問發生原因。
「曉竹一直不肯把發生原因說出來,逸凡,你不要在這時候凶她。」宋雲不希望兒子又要像以往責備曉竹。
「媽,你別這時候還護著曉竹,我總要瞭解一下事情是怎麼發生的。」岳逸凡用手耙過頭髮,見她那裹得像包子大的足踝,他瞭解那一定很痛,而她從小就最怕痛了。
「是我自己不小心燙傷,你不要怪宋媽,你如果又要責備我,你儘管罵好了。」躲在床上休息的白曉竹這才開口答道。
「腳燙傷了?為什麼不早一點告訴我?」岳逸凡來到她的床旁,盡量耐著性子問。
「因為你說在公司,我要胡鬧也要看地方。」白曉竹故意以他的話回駁他。
岳逸凡的嘴角抽搐了幾下,忍住抽痛的額際,又問:
「所以你當時根本不是肚子痛,而是早就燙傷腳,你卻沒有告訴我,還不要命的自己跑回家來?你是白癡還是笨蛋?腳燙傷了不就醫,還自己胞回家?你為什麼就是不會照顧自己?」
「誰說我不會照顧自己?而且我也不是自己跑回家,自然有人會送我回來,用不著麻煩你這位大忙人。」總是這樣,每次她受傷,他就特別凶,活像她不該讓自己受傷似的。
「有人送你回來?媽?」岳逸凡轉向母親,挑了挑眉頭。
「是一位年輕男子,穿著公司的制服。」宋雲回答兒子的問題。
「他是誰?」
「你問這個做什麼?反正我下次有事不會再找你,你大可放心丟掉我這個包袱。」白曉竹撇開臉,不願面對他。
「我幾時說過你是包袱?」岳逸凡再次皺起眉頭,氣她就是能扭曲他的心意。
「你沒說過,是我自己這麼認為。」
「既然我沒說過,就不許你這麼認為,你聽清楚了沒?」岳逸凡慢慢坐在床畔,認真地盯著她的足踝,才緩緩歎了口氣道:「你非要讓人為你操心不可嗎?」
「我不是故意的。」白曉竹軟下語氣,她從來就不可能和他嘔氣太久,生氣要性子只是一時。
「醫生怎麼說?」
「就是燙傷嘛!沒什麼大不了,只要休息個幾天,我就可以回去上班了。」
「才第一天上班就燙傷足踝,你還想去上班?」岳逸凡額上青筋直冒。
「這是意外。」
「意外?怎麼別人都不會有這種意外,在你身上偏偏意外特別多?」他一臉的揶揄。
「我怎麼知道為什麼我的意外特別多?」
「那是因為你不夠小心,笨蛋。」
「你、你又罵我笨蛋,我要生氣了!」
「明明就是笨蛋,還怕別人說……」
「你走開,我不想看到你!」
徐仁德和宋雲兩人相視而笑,悄悄地退出房間,這種情形許多年來經常發生,他們早習已為常,還是將這空間留給愈吵感情愈好的兩位年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