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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刁狹侶 第四章 作者:袁圓

  搓搓搓搓搓,再搓搓搓搓搓。

   當木材中冒出來的裊裊煙絲,與做火種之用的枯籐逐漸變成紅色的火苗,賀洛芯這  才明白,原來「鑽木取火」不是書本裡的神話;會做的人,不到一分鐘便能引燃一盆火  。

   而水昊,無疑是其中的佼佼者。

   「嘿嘿。」他沾沾占自喜地丟入易焚的松樹球果,再依序排下細枝、粗梗,火勢便  越燒越旺。

   「哇……」一聲驚誦從張成O字形的嘴內送出。他此項伎倆對僅會用微波爐的賀洛  芯來說,簡直就是超能力。

   「沒什麼,沒什麼。」水昊得意地揮著手,儼然國王在向歡呼的百姓們致意。

   過夠癮後,他拿了一塊黑不隆咚的石頭,將枝條的未部削尖。

   「這……這不是……石頭嗎?」不起眼的頑石居然能當刀用,莫非他有法力?

   「是啊。」水昊又拿它在魚身上斜斜劃了幾痕,魚肉立即綻出開縫。「這叫黑曜岩  ,是一種含硅的火山岩,其斷裂處的斷口非常銳利,咱們的老祖先在舊石器時代便用它  來當切割工具。」

   「哦?」賀洛芯聽得一愣又一愣。

   接著再見他拿著倒卵形的長葉片,將魚兒一隻隻地包裡起來。

   「你又在做什麼?」賀洛芯成了十足的好奇寶寶。

   「這是朱蕉,可增加烤魚的味道。」水昊塞了一片幼葉在嘴裡咀嚼。

   「我知道,就好比中國人包粽子的竹葉。」賀洛芯興奮叫道。

   「對。它有個很可愛的英文俗名GoodLuckPlant,大概是許多種族認  為它能帶來幸運吧,夏威夷人、毛利人,就是用它來製作傳統的裙子。」他也打算做幾  件來穿。

   「嘎……」賀洛芯不禁暄地佩服。這看似吊兒郎當的傢伙,好像挺有兩把刷子的嘛  。

   「我說過,你只要坐在那裡等著吃就行啦。」水昊把枝條尖端輕易地從胖嘟嘟的魚  腹中插過,再架到火上。

   「慢著,你就……這樣烤?」要她坐著等吃不管事,恐怕不是那麼容易。

   「難不成你想加烤肉醬?」水昊奚落。她現在似乎還搞不清楚狀況。

   「你好歹要把魚洗一洗、殺一殺,再用干掙一點的器皿來裝嘛。」賀洛芯的潔癖又  犯了。

   「好啊。」水昊倒是滿乾脆的,把魚串舉到她面前。「要洗要殺,隨你愛。」

   「這種事你竟然要我做?」出色的五官霎時扭成一團。

   賀爸向來以女為大,故她和家中眾姊妹均不曾進過廚房,更談不上會料理。因此就  算水昊不擔心她弄砸美食,但是要她去摸那滴血、還會動的生物,不如叫她投海自盡比  較快。

   「不然咧?」水昊頑皮地看看四周,又轉回眸來嘲笑她。「要我請服務生過來服務  嗎?」

   「你……」賀洛芯悻悻然。若非得靠他張羅吃的,她會一腳踹他進火堆。「到時你  活該拉肚子,別怪我事先沒提醒你。」

   「放心,頂多請你幫我遞衛生紙。」他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有三百六十天在荒郊打  野外,像現在這麼吃喝對他根本是家常便飯。

   「你真噁心!」賀洛芯斥喝。

   「好說,好說。」水昊也不以為件。

   「你……你……你……」他滿不在乎的調兒令她氣沖牛斗,一雙粉拳狠狠地揪著圍  在身上遮體的破長褲,假想它是它的主人。

   「我?我?我?」明知她快炸了,水昊仍故意學她的口吻逗她。

   這場鬥嘴比試,看來又是他嬴啦,YA……「你再也甭想我會和你說話!」賀洛芯  義憤填膺。

   「也好。」水昊無所謂,此事對他構不成威脅,何況他又不是第一次聽她講。

   「你何不休息一下?魚馬上就會烤好。」

   她的燒甫退,傷勢亦剛穩定,之後又和他吵吵鬧鬧,現在篤定累斃了。

   賀洛芯不知他的本意是基於她的健康考量,她大動肝火,一股怨怒在體內亂竄了半  晌,才自鼻腔噴出。「你最好瀉死算啦!」

   接著她忿忿扭身,走到另一邊坐下,水昊也沒攔她。為此,她更是怫郁地抱膝生悶  氣。

   俄頃--陣陣海風挾來鮮味的熏烤香,撩得她益發飢腸轆轆,食指大動,但是她剛  剛態度裝那麼硬,此刻只好猛嚥口水,啃著自己的指甲解饞。

   偏偏水昊那個該遭千刀萬剮的死人頭,蓄意送來了兩隻烤好的肥魚,舉在她眼前來  回地晃。

   「呃……」經不起誘惑的眼珠子忍不住跟著轉,賀洛芯恨不得當下把那兩塊珍饈吞  至即將要跳出來遊街的胃。

   「好香喲。」他陶醉地深呼吸。

   「哼!」賀洛芯霍然從撲鼻的香馥中清醒,她鼓著腮幫子,甩首看著別處。

   喔,對了,他的長褲給她當衣服穿後,他本來僅著內褲到處逛,可她瞧得心存鴻鵠  ,故勒令他圍上葉叢,以蓋住重要部位,因此他現在的模樣有些爆笑。不過她如今自是  笑不出來。

   「要不要……吃呀?」水昊壞壞地又將魚「游」到她的目光所及之地。

   「誰稀屍!」賀洛芯視而不見,卻沒辦法嗅而不涎。

   「不稀罕?那多可惜唷,這種海魚的肉啊,是嫩且爽口,加上我烤得恰到好處,嘗  起來呢……」水昊把其中的一條用嘴巴吹了吹,才大大地咬了一口。「哇,燙……嗯…  …好吃……噢,此乃人間罕有美味。」

   他唏哩呼嚕地讚歎,再以舔舌、點頭來加強效果,接著又挨過來。「你真的不願考  慮嗎?」

   「水昊。」火山熔岩在互磨的牙關間醞釀,賀洛芯朝他勾勾玉指。

   「有……」水昊皮皮地誚笑。歪歪曲曲的拐音,軟軟地輕由他的喉結釋出。

   「你是豬!」賀洛芯氣急敗壞地跳起來咆哮,然後虛弱地跑開。

   「別這樣嘛。」水昊箭步擋住她的去路。想來這次他玩笑開得過頭啦。

   「你……滾!」賀洛芯用雙手推他。

   但倘使他不想移位,就憑她這點鴻毛之力,哪推得動他那座泰山?

   只是山不轉,路轉。既然推他不動,大不了她吃些虧,往旁邊多挪幾步嘍。

   可水昊似乎不願讓她好過,無論她走到哪兒,他始終堵在她的前頭,躍著一臉傻笑  。

   這還不夠。最差勁的是,他居然把那兩條冒著濃鬱熱煙的烤魚,一左一右地舉在他  的傻笑兩側,勾引她的唾液大量分泌。

   「姓水的,你到底想怎麼樣?!」賀洛芯這下有如食了百斤火藥。

   「沒啦,人家一個人吃好寂寞嘛。」再逗下去,她恐怕要殺人了,水昊見風轉舵,  改採懷柔政策。

   昏迷了一個禮拜,單靠他在附近找的野菜、野果搾的汁來維生,他相信她早已餓得  前胸貼後背。可是他亦明白,要她回過頭來求他施捨,她寧肯選擇死。

   她就是那麼倔強的人。

   而這樣的焊婦,他卻捨不得她死,不,他根本不要她死!

   當此強烈的念頭掣電穿越他的腦海時,他委實愣了愣。

   那或許便是他屢次三番收斂脾性,甘心向她低聲下氣的緣故吧?

   為什麼?他素來只顧自己,何時心裡多牽絆著她這麼一個人?為什麼……「喂!」  賀洛芯使勁推他一把。「我跟你講話講半天,你發啥愣呀?」

   「啊……什麼?」水昊揪回被她吼斷的思維。

   「我說,你寂不寂寞干我啥事?」賀洛芯兩手插腰。

   「寂寞?喏……喔……」水昊又想了會兒,才憶起原來的話題。「事情是這樣的。  」

   他做作地清清嗓子。「因為我自幼有個怪癖,若沒人陪著一起吃飯,我會口吐白沫  ,全身泛紫,雙目暴脹,四肢抽搐,七孔流血……」

   「夠啦,你別再說了。」賀洛芯毛骨悚然地揮著手,阻止他繼續掰。

   嗯……哪來這麼多毛病?光聽那幾句的描述,就夠她反胃好久。

   「那,你是答應陪我吃嘍?」水昊端出諂媚的笑靨。惡人無膽,此言不虛矣。

   「我有嗎?」賀洛芯驕傲地仰著下顎冷哼。倘使馬上就頷首笞應,未免顯得她急於  求成。

   哪知不爭氣的肚子沒她有骨氣,正大肆抗議地咕嚕咕嚕鬼叫,害她好不羞愧。

   「別那樣嘛,我曉得你這人最善良的,絕不忍心見我受那些折磨。」水昊憋笑裝沒  聽到。好人做到底,雖說她的眼睛早就亮了起來,腸胃也洩了她的底,但他仍故意苦苦  乞憐,讓她裡子面子都有。「看在我救你的分上,你就別那般無情嘛!」

   「嗯……好吧。」賀洛芯得了便宜還賣乖,先是沉吟片刻才偽做很勉強,末了,還  不忘重申。「是你『求』我的喔。」

   「當然當然,當然是我求你的。」水昊啼笑皆非。

   這女人唷……以後的日子應該會越來越有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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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多事,其實不需等到「以後」,便可以很有趣。好比……有「進」就有「出」…  …這檔事……
  賀洛芯在一陣狼吞虎嚥後,酒足飯飽地趴在樹蔭下休憩,水昊則收集了一批朱蕉葉在一旁編織,一條媲美夏威夷草裙的成品就要出籠。

   從遠遠眺來,這是一幅多麼祥和寧靜的世界名畫呀。

   畫裡的男子俊,女子俏;男的勤,女的閒,怎麼瞧是怎麼配。但是鏡頭拉近來個大  特寫,便會察覺,女主角的神情似乎越來越不對,甚至有點慘青。

   終於……賀洛芯猝然坐直。

   「嗚……那個……我想……想……」難看的臉色逐漸漆了一片紅,她吞吞吐吐,仿  佛很不好意思打擾到他在做「手工」。

   「想什麼?」水昊手中熟稔的動作並未停歇。

   「想要……要……」賀洛芯揪扭著身邊的雜草,雙頰由淺紅變深紅。

   「要什麼?」看她的表情,水昊大概也猜到幾分。

   「這附近哪兒有……化妝室?」賀洛芯問得很委婉,但是話一出,她便覺後悔地想  把頭鑽入土堆中活埋。

   用腿毛想嘛曉得她是多此一問,這連點個火、都要用史前時代古老方法的荒島,怎  可能會有化妝室?

   糟糕!那姓水的大猩猩鐵定會譏笑她。果不其然……「你該不會是要補妝吧?」水  昊故做震驚貌。

   「不是啦,人家我是要……」憤懣的喧嘵戛然而止,「人家」脹著臉站起來。

   「算了,跟你說幹麼?我自己去找。」

   受……受不了啦,她的膀胱快爆了。

   「如果你是想要上廁所,別走太遠,免得迷路,也千萬不要躲在草叢內,搞不好裡  面會藏著一條蛇。」水昊忍住笑,朝她的背影提出忠告。

   「嘎!」正要踏進草叢的光裸纖足,忙不迭「叭古」倒車。

   且慢!本欲拔腿就跑的身子不禁煞住。說不定他是嚇她的……對,依他那麼愛促狹  她的頑劣個性,並不是沒有可能,但是……萬一是真的呢?

   賀洛芯躊躇不前,瞥著原先被她相中的草叢,又瞄瞄彼方瀟灑自若的水昊,有些不  知如何是好。

   「隨便找個空曠的地方啦,這大自然到處都是廁所。」女人還真麻煩。水昊頓時歌  性大發,於是唱起劉德華的「馬桶」。

   「空曠的地方?那怎麼行?」蛇可怕,但是他素行不良,比蛇更可怕。賀洛芯幾乎  未經大腦便喊出:「你會偷窺!」

   「偷窺?笑話。」水昊哈哈二聲,接著嘟嚷。「你還有什麼地方我沒見過?」

   真是的,她體力還未恢復,火氣卻不減。

   「你說什麼?」賀洛芯耳尖抓住了一些尾音。

   「沒、沒有。」水昊趕緊正色地搖頭,並扯上雙唇間假想的拉鏈,才又埋回手邊的  女紅。

   「量你也不敢。」賀洛芯啐道。兩泓秋波骨碌碌地偵測四方,尋訪何處風水最適宜  「排放」。

   「對了。」水昊倏地提醒。「若是你要上大號,就拿石頭擦吧。」

   「你……你……」無瑕的秀容一陣紅、一陣青地互換著,賀洛芯握拳瞪著他那張問  著無辜的笑顏,也不知是憋尿憋的,還是被他氣的,她感到頭昏腦脹,腳跺了半晌卻仍  揀不出貼切的字彙罵他,只好翻翻白眼,拂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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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生活上,不光是「吃」和「拉」這兩個難題,特別是對刁鑽古怪的賀洛芯,任何雜  事均可列入「龜毛」的管道。

   首先揭竿而起的,是在日薄西山之後。

   當然,這之前被她挑剔得一無是處、她卻又吃得津津有味的山餚野簌晚餐,以及再  次塗藥時的尖叫、牢騷,便容簡略不提。

   「喂!」她構著腳尖踢踢水昊。

   「嗯?」水昊躺著沒動,僅是掀了掀眉。

   不會又……來了吧?從她好不容易睜眼到現在,他像菲傭般地伺候她,難道做得還  不夠嗎?單是她身上那襲漂亮得不得了的草裙,和蓋住她「兩點」的草編肚兜,他可是  花了個把鐘頭的努力耶,但她卻未曾表示一滴滴的感激喔。這回,她又有何差遣?

   「我想睡覺。」她以女王之姿宣佈。

   「太好啦。」水昊起身為她掌聲鼓勵,又懶洋洋地臥回草地。

   阿彌陀佛,她終於累嘍,他也終於能喘一口氣了。此島夜間時分,天候清涼如水,  最適合入眠,只是……她幾時養成向他報備的習慣?

   「床呢?」賀「女王」問。

   「就跟廁所一樣,此島的每一寸土地,全是你的床,你愛睡哪兒就睡哪兒。」

   水昊合著目,胡亂指著寬廣大地。

   他是能體諒她背傷不好睡啦,但是為了使她躺得舒服收了他已經特地幫她鋪了許多  干葉、乾草,他不懂她尚有何不滿,他自個兒都還沒有咧。

   「不。」賀洛芯搖頭。

   「不?」他現在最怕聽到她說這個字。

   「沒床,我睡不著。」賀洛芯噘著嘴闡述她的意見。

   「這全是心理問題。」水昊試著循循善誘。「先前你昏迷時,不也睡得呱呱叫?」

   當然,她那時亦可愛多了。

   「不,沒床我不睡。」賀洛芯簡直把「撒野蠻橫」發揮得淋漓盡致。

   「窮鄉僻壤的,你叫我去哪兒變出床來呀?」俊朗的五官歪了,她不累,他服侍她  卻已經服侍得累扁啦。

   欸,還是一個人好!想他以前,去的也都嘛是無人的荒漠,高興吃就吃,高興拉就  拉,睡的是大地,蓋的是夜空,喝的是江水,食的是野味,日子多逍遙自在啊,哪來她  這麼多名堂?

   「那是你的事。」賀大姑娘家擺明了不合作。

   「我的事?你說那是『我』的事?!」水昊勃然大怒。

   聽聽她那是什麼話……一般人早不給她嘔死?

   呵呵,不行,說什麼都不行,搞不好她接下來還會指定廠牌呢!

   「隨你。」按捺住又上來的肝火,他冷冷地拋了一句,便背過身去不甩她。

   「你……」賀洛芯面有慍色,負氣地坐在原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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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以為他僅是故作姿態,孰料等了數分鐘,他仍動也不動,更遑論她預估中的,會  回頭向她說好話。

   「喂,你真的不管我啦?喂,水昊……」她又用腳輕踹了他幾次。

   他一律以假鼾聲來回應。

   「豬八戒,臭猩猩!」她不禁大發嬌嗔,拔著地上的雜草往他頭上亂丟。

   反正獨失眠,不如眾失眠,既然她不能睡,她也不讓他好睡。

   洩忿的草屑越積越多,水昊一忍再忍,再忍又忍,又忍強忍……最後他的口耳眼鼻  甚至整顆腦袋,都遭綠意掩埋。

   終於他忍無可忍、張牙舞爪地跳起來。

   「呸、呸、呸……」他憤怒地拍掉發上、臉上的碎物,又吐掉嘴裡的綠葉。「你鬧  夠了沒?!」

   「哼。」賀洛芯努著丹唇,不受威脅地白了他一眼。

   「你……」水昊氣得發抖,不相信天底下怎會有如此潑辣刁蠻的跋扈女子。

   人家是有「起床氣」,他大哥是有「睡前氣」,偏偏賀大妹子一再惹他,他如今強  壓著沒用亂棍敲死她,她居然還得寸進尺?

   「我怎樣?」賀洛芯做了一個大鬼臉。他越發火,她就會越開心,此乃他倆在數度  明爭暗鬥的交戰中,從對方身上取得的樂趣。

   「你……好,很好!」水昊咬咬牙,忍住滿腹怒氣地吼著:「你要床是嗎?」

   他隨地檢了一根枝條,然後揎袖持臂,在地上畫出一個好大的長方形,光火地說:  「這是你的床,還是KingSize的,夠你睡了吧?」

   「那……」芳澤才張,即被他截斷後話。

   「我知道,要枕頭是吧?」水昊又拎著枝條在長方形的格子內之上端,洋洋灑灑加  了一個小長方形,緊跟著是許多幾何圖形,他邊畫邊喊:「哪,這就是你要的枕頭,這  個咧,是抱枕,還有托腰枕,放腳墊,蠶絲被……」

   「你……」面對他的「畢卡索」名畫,賀洛芯真是啼笑皆非。

   他當她是「國王」啊,竟給她這種騙小孩的「新衣」。

   「為了怕你寂寞,這只泰迪熊會陪你一覺到天亮。」水昊在勾勒完熊的輪廓後,枝  條一扔,雙手一插,刷地結束大作。「你現在總可以睡了吧。」

   賀洛芯搖頭,又說:「我還要……」

   「你『還』要什麼?」水昊快瘋了。孔夫子會把小人與女子並列為「難養也」

   的同志,實在不無他老人家的道理啊。

   「燈。」賀洛芯一點都不會覺得不好意思。「我要是沒開著一盞燈,我會很難入睡  。」

   「要燈容易。」水昊用手掬住她的雙頰。

   「你……干……麼?」賀洛芯被他突如其來的接觸,嚇得漏了好幾節心跳,竟有著  些許期待。

   他要……吻她嗎?

   「看到沒?」水昊先是一記乾笑,再把她巧致的下已往上抬,他揚揚眉比著天上的  明月,嗓音分外和藹可親。「好大的燈喔,夠你開一整夜了吧?」

   話語方落,他板著臉,抽回手,跨步走到距她五尺遠的地方睡覺。

   賀洛芯不禁犯嘀咕。「我才在品嚐勝利的甜果,豈能這麼輕易鬆口?」

   瞧著他龐巨的身形,她忽生一計,於是跪僕於地,捧腹哀鳴。「哎唷……我的胃…  …我的背……好痛……啊……」

   「哈,老套!」水昊連頭都懶得仰。這招他在小學二年級、不想去上學時就會使啦  。

   「痛啊……哎呀……」賀洛芯邊嚷邊偷瞄他的反應,見他無動於衷,她沉吟。

   「不理是吧?好,誰怕誰。」

   她今晚和他耗上了。

   「啊……」她接著大嚷一聲,假裝四肢抽搐,然後趴在地上偽做昏倒。

   擾人的聲效霍地休止,水昊起先仍老神在在,未料久久沒聽見她的動靜,他終究抑  制不住好奇,睜眼朝她這端望來。

   看她癱著,他並不急著亂方寸,因為依她的性子,她未達到目的是不會善罷甘休的  ,這極有可能是她另設的圈套,所以他只是躡手躡腳地爬過去,再悄悄探著她的鼻息。

   嗯,呼吸很正常嘛。

   「騙肖。」他暗暗竊笑,耐心坐著靜觀其變。

   一分鐘、二分鐘,數分鐘……最後水昊等到都快打盹了,她仍舊未動。

   「咦?真的假的?」他不禁懷疑是不是誤會她嘍。

   他推推她,她沒動。

   他又推推她,她還是沒動。

   「糟糕!」他該不會耽擱了她的病情?可是沒道理呀,她的情況明明都還不錯,既  沒發燒,傷口也沒發炎,怎會……救人如救火,他不敢再想,匆匆忙忙搾了一些藥草,  直接住她嘴裡灌去。

   「哇!」賀洛芯猝地噴出那口黏液,然後作嘔地跑到幾步外的溪口漱口。

   「你……」水昊尾隨在後。

   「老天,苦死我啦,你是給我喝什麼?媽呀,好難聞喔。」賀洛芯怨聲載道。

   「你沒事?」水昊當然不會傻到以為,他喂的藥草立即產生特效。

   「你剛剛的表情……哈哈……如何?我的演技不賴吧?」賀洛芯哄然大笑。

   她若是露出了點歉意也就罷,偏她幸災樂禍、自吹自擂,水昊這下不得不動氣了。

   「你騙我?」他陰霾地攫住她的纖腕。

   「放手啦,那麼大力幹麼?人家開開小玩笑都不行啊?」賀洛芯尚不察大難臨頭,  仍企圖擺脫他鐵銬的鉗制。

   「小玩笑?你稱這叫小玩笑?」他的心臟差點被她駭停,她居然還大言不慚?

   隱忍的怒熾,從潔白整齊的貝齒間擠出。「我警告你,最好沒有下次。」

   「有下次又怎樣?男子漢大丈夫,你何必輸不起?」他的威嚇令她只想趕快逃離他  。她嬌斥:「你放不放?!」

   「你聽到了沒?」水昊接續前言,與她各說各話。

   「沒有,沒有!」賀洛芯倔拗地回吼他,在掙扎不掉的困局下,她倏然發狠,咬住  他扣著她的鋼臂。

   慌杳間,她緊闔雙眼,不敢面對她接下來的命運。

   她甚至已有心理準備,會被他一巴掌摑斃,或讓他的大腳踐平。

   怦怦,怦怦……時光隨著她狂奔的心跳流逝,耳鼓敲撞著兩人越來越重的呼吸,該  來的懲治始終未至,在等待過程中所累積的畏懼,幾乎教她想自我了結。

   賀洛芯決定不再退縮,勇敢地抬眸睇他。

   「嘩!」視線才上揚,便險些被中途掃到的寒風給擊潰。

   她猜他這樣冷冷地瞪著她,應該很久了,丟人的是,她覺得牙根都快斷了,他反似  連眉頭都沒皺過。

   「呃……」再這麼僵持下去好像也沒啥意義,她瞅著他,以每秒零點零零一厘米的  速度,慢慢張開她的牙關。

   「嗯。」水昊漠然吭一聲,彷彿是在贊同她的自愛行為,又彷彿僅是隨口。

   「嘎?」咬人的比被咬的還緊張,賀洛芯宛如驚弓之鳥,尤其在她瞄到他臂上那圈  明顯、且泛著絲絲血痕的齒印,愧疚坑隍之色油然而生。

   聖母呀,她已二十多歲了,又不是甫滿二歲的孩童,怎會野蠻地把他咬破皮?

   她剛剛到底在想什麼?為何每次在他面前,她的情緒總是失控?

   「嗚……」嘴裡有股腥氣,大概是他的血味,她卻不敢吐掉。

   「你。」不疾不徐的低嗓,通過他男性表徵的喉結。

   「啊?」由他平穩的語氣和神情,賀洛芯實在探不出任何訊息,只得乖乖靜候他的  從輕發落。

   「過來。」水昊沒有給她考慮的機會,便扳住她的下巴,強制執行他的命令。

   「我……」賀洛芯才想為自己爭取一點權利,熱煦的雙唇已然覆了上來。

   這一次,他吻得很深,先前的那一段火花,和她以往有過的吻,充其量只能算是小  兒科。

   她沒有抗拒,也來不及逃避。

   他獨特的陽剛烈焰,挾著譴責的寓意,長驅直入她的幽蘭深地,那席捲天下狂瀾的  魄勢,沖淨了她口腔內原有的腥味;他的唾液,混著他的血液,竟帶給她前所未有的悸  動,慾念赤裸裸地被他搬到始面。

   原來,她以前和男孩交往,始終無法長久又提不起勁兒來,就是因為她一直缺乏這  麼一點點的「感覺」。她亦是到今天才曉得,她也可以這麼熱情地回應一個異性,她甚  至不在乎她的進一步要求。

   但是水昊沒有。

   不顧她的依戀,他緩緩拉出兩人的間隙,溫暖的大手仍托著她巧琢的下頷,精練的  豹眸仍膠著在她恍惚的杏眼,燙人的拇指仍恣情撫著她被吻腫的紅唇。

   「記住我的話。」水昊又啄了她一度。「沒有下一次。」

   輕輕拍拍她的桃腮,他轉身踱到本來睡的位置,然後沒事似地躺平。

   賀洛芯頹然癱坐了下來,澎湃的心潮卻如長江大水,久久不能平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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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險!水昊暗忖。

   他很清楚腹內正在轟轟欲動的熱浪是什麼,假使剛剛不是他逃得快,他幾乎要讓賀  洛芯那雙幽邃的星眸吸進去,然後墜入萬劫不復的慾海中……真……是達賴喇嘛圈圈又  叉,虧他有臉裝酷,結果他險些「出槌」,只差那麼一咪咪就滑倒在她的床下,他、他  、他也太遜了吧?不過是靠她近一點嘛,怎就……水昊呀水昊,你又不是一輩子沒見過  女人,幹麼賀爾蒙反應得儼如性飢渴?水昊在心中不解地嘮叨。

   好吧,就算他看過她的裸體好幾次,但那全是迫不得已呀!況且他不是面對她背上  的傷做醫療,再不就是被她追殺謾罵得很慘,故而縱然有瞄到「重點」,也毫無任何美  感可言嘛。

   沒錯啦,他們之前是有一次較「正式」的「接觸」,不過他的下場還不是一樣地衰  ?他挨的那一耳光,重得足以擊暈一頭熊,痛得能叫普天下的男士落荒而逃,如此這般  的刁頑女子,要是真娶回家還得了?怕不每日上演全武行,天天要去醫院掛急診?

   嘎--娶?!水昊眼皮跟著一跳。

   好、好、好嚇人唷,他怎會想到這麼驚悚的字眼?難道說,他的潛意識裡,有那種  ……那種……驚悚的念頭?

   NO,NO,NO。他又不是不要命,嫌生活過得太輕鬆,當初他就是不願受教條  的束縛,才拋棄一切,包括接掌水家的醫院和企業。

   而且獨自一人多舒服呀,他一個人飽就等於全家飽,根本不需像現在這般辛苦,每  天為她弄三餐,動不動又要幫她做這做那,沒事皮還要繃緊一些……「哇銬,缺點還真  越想越多哩。」算一算,還是當閒雲野鶴好。

   但是……何以他仍對她存著非分之想呢?

   適才在吻她的同時,他的各條神經便已在忖量撫她的感覺,這似乎有點不太對勁耶  。

   「嗯,八成是今晚的夜色大迷人,所以我才會胡思亂想!」水昊絞盡腦汁,總算敲  出一個結論。

   將月娘不以為然的竊笑拋到一邊,他滿意地對著星空笑一笑,然後安心地闔眼入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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