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你的!」龍紹麒踹他。「一會兒見到楚楚,你嘴巴安分點。」
「唉喲!有了新人忘舊人,麒你的心變得太快了!」德拉米耍寶地翻在地上打滾,模仿施玉鈴撒嬌的嗲樣。「人家不依,人家不依啦!」
「厚道一點呀你!」龍紹麒語氣中的笑意比指責多。
「放心啦,他們考古隊的一早就出發嘍,據說是有什麼新發現,大概是骨頭之類的……真不懂這些人,探測到那種東西還興奮得跟挖到黃金似的,你說他們和葬儀社的有啥差別?不過是一埋一挖嘛!」
「話不能那麼說,沒有他們辛苦的貢獻,我們怎會知道以前的歷史。」龍紹麒笑,對小時候只擔心三餐溫飽的德拉米而言,你很難要求他能理解。「說到歷史,你昨晚的勘察如何?」
「什麼鬼影也沒瞧見。」德拉米洩氣地搔搔後腦。「我一直看到剛才,也就是十點半,沒察覺到任何『上帝的指引』。」
「不曉得施文青那兒可有線索?」龍紹麒低語。
「你怎知我和他兵分兩路?」德拉米納悶。
「憑我倆的觀念相同,對人的品味也一致。」龍紹麒笑。「我不信任他。」
「哈!說得妙,不枉是我賣命的好朋友。」德拉米一掌擊上龍紹麒的肩。「不過接下來要怎麼辦?你說的路子不對。」
「會不會是我們的思考方向錯誤?」龍紹麒推敲。「問題一定出在『置身夜底中』。」
「你慢慢想吧,想到再告訴我,換我去補眠。」德拉米呵欠連連地揮著空氣。「你能想像我昨晚和誰度過的嗎?史密斯也!我們的史『弱雞』!要不是他累得半死講不出話,否則他若和我談起考古,我鐵定會跳下山底裡自殺……」
「啊哈!」龍紹麒天外飛來、如獲至珍地拍著德拉米的黑臉大笑。「啊哈!」然後他轉抱才走出棚的楚楚。「親愛的,我想我找到尋覓聖盃的關鍵點了。」
「喔?真的!」楚楚羞羞答答地不敢抬頭,他叫她……親愛的!
「在哪裡?」德拉米精神為之大振,瞌睡蟲一掃而盡。
「這詩出得妙,有時是直譯,有時須深思,難就難在何句直譯、何句須深思。」龍紹麒興致盎然地攤開地圖。「夜代表黑色,『夜底』指的是黑山的底部,『置身夜底中』這句表明的是『地點』而不是找先前猜測的『時間』,意即『到夏依塔尼山谷的中間』!」
「此山的山谷大大小小也有十來個,殊不知詩裡指的是哪一個?」德米拉拿筆將它們一一圈出。
「『白河經八指』……」楚楚望圖思忖,過一會兒她指著其中一個問。「你們看,圍成這谷週遭的山特別多,形狀一指一指的像不像指頭?」她默算著。「嘿!正巧有八個呀!」
另兩人隨即也細看並數過。
「沒錯,你說的對耶!」德拉米鼓掌叫好。
「真是太棒啦,這樣我們就更接近聖盃了。」龍紹麒不避嫌地親她一下,楚楚嬌羞垂首。
「大嫂不愧是寫小說的,頭腦硬是了得。」德拉米笑誇著,一旁的龍紹麒卻暗呼慘矣!
「你剛說什麼?」果然楚楚容顏色變。
「我說你的頭腦了得啊?」德拉米笨呆地還未嗅到火藥味。
「是前一句。」楚楚的引爆秒數已近倒數計時。
「前一句?」德拉米不瞭解龍紹麒直向他搖手是啥意。「說你不愧是寫小說的……啊!是麒調查的。」他越描越黑終究明悉自己惹禍了。「噯……那個……我有急事,我先走,你們……慢慢聊。」然後以最快的速度逃開。
***
楚楚插腰仰頭怒視龍紹麒。「你有沒需要解釋的?」她不記得曾提過她的職業,而德拉米會曉得,理由只有一個。
「這……我只是想多瞭解你。」換作從前,龍紹麒不會感到理虧。
「所以你寧願采『調查』的方式,卻捨去較尊重我的『直接問』?」楚楚表達的不光是不滿。
「我承認我的作法有點錯,但是……」
「有點錯?只是『有點』?」楚楚像唱女高音地重複。「如何?你常在背地裡恥笑我吧?因為我在你面前完全沒有秘密和隱私可言……我相信你連我交過幾個男朋友、和幾打男人上過床都查得比我更要清楚!」
「我從未恥笑過你,而且我知道昨天是你的第一次。」龍紹麒憐惜地說。
兩朵紅暈爬上楚楚的粉頰,她強迫自己繼續生氣。「你八成很驚訝,原以為我寫的是愛情小說,因此一定有很多『經驗』,卻沒料到我是個生手……真抱歉讓你失望……」淚水浸濕她的眼。
「我的確是驚訝,也沒料到出版那麼多愛情叢書的女作家會是如此的純情,可是我沒有失望,相反的,我非常珍視它,我很高興成為你的第一個男人。」他撥開她垂下的劉海。
「你當然高興,並且很得意。」楚楚柳眉倒豎。
「不要扭曲我的話。」龍紹麒宣告。「你將是我最後的女人,我也會是你最後的男人。」
「你別太自信!」楚楚賭氣悻道。
「你那話是什麼意思?」龍紹麒陡然抓住她的手臂。
「就是字面的意思!」楚楚逼自個兒不要退縮於他的凜威之下。
「告訴我,你不會那麼做!說!」龍紹麒拎起她到眼前。
他的怒焰燒灼著她:但她仍裝出很有尊嚴地回瞪他,倔強地撇著嘴。「你抓痛我了!」
「該死!我以前就警告過你!」他沒有鬆手。「為什麼你喜歡激怒我?」
說完,他狠狠地吻著她,暴戾且似懲罰,楚楚竭力抗拒,怎奈落在他胸前的拳頭全無嚇阻的作用,反倒是她的手槌得又紅又疼。殆他鬆開她時,她已喪失鬥志,似斷線的木偶垂坐地上忍著欲奪眶而出的淚。
「我不是在開玩笑!」龍紹麒怒髮衝冠而去。
楚楚終於哭了出來……
***
晚飯時,楚楚先到達用餐地點,稍後入位的龍紹麒假佯沒看到她,故意坐在施玉鈴的身邊,氣得她肝火沖頂峰、食慾不振。
本來不抱希望的施玉鈴,心中又再度燃起做「龍嫂」之光,立即傾出所有法寶祈能將他手到擒來。
「紹麒,你幫人家吃豆子好不好?人家最討厭這種罐頭食品。」施玉鈴聰明地不提任何與昨天有關的事,抓緊機會賣弄風騷。
龍紹麒魅力無窮地笑望她仍腫著的面頰。「你的臉還會痛嗎?」
「我說痛你會心疼嗎?」施玉鈴大膽地舔上他的頰。
搗住耳朵不敢聽他的回答,楚楚不是滋味地吞下淚,尤其看施玉鈴用湯匙餵食他的噁心動作,更是一肚子火,她亂攪著盤中的食物,假想它是某人,不時還戳它那麼幾下。
後來,龍紹麒和施玉鈴提早離席,礙於才回來剛端起碗呼啦猛吃的施文青在場,隊員們按住公開討論的意興,改為竊竊私語討論此花邊新聞。
楚楚哪吃得下,匆匆丟下碗筷想回棚裡療傷,孰知掀帳入眼的竟是另一場「秀」——施玉鈴鎖著龍紹麒的頸脖,兩人坐在床緣熱吻。
正面對門的龍紹麒先注意到楚楚的出現,他撇頭撤離他的嘴,下領抵在施玉鈴的肩際上看著她,此時他才伸手攬著施玉鈴的腰。「你回來啦!」
施玉鈴聽到他說話甫發覺有第三者,回過頭,一見是面無人色的楚楚,她神氣地呸道:「我說何人愛偷窺?原來是楚丫頭!」
她故意背貼龍紹麒的胸,一手倒勾他的頸,不時親舔,艷紅的唇揚起勝利的笑,配上微腫的半邊頰,看來反倒有些滑稽。
但是楚楚卻笑不出,她強忍尖叫地放下門簾跑開。
施玉鈴掩口狷笑,得了便宜還賣乖。「也不照照鏡子瞧瞧自己,想和我施玉鈴比……哼!紹麒你說是嗎?」噘起嘴,她又是一吻。
可是這吻半路被龍紹麒隨手拿起的枕頭給截住,抱著她腰肢的手亦抽離,他凝沉的臉擰著輕視。「是不能跟你比,你是標準的『婦人心』!」
拉開她搭在頭上的玉指,他冷冷地回到自己的帳棚,留下錯愕的施玉鈴,苦思良久才悟出他說的那句話——「最毒婦人心」!
***
楚楚啜泣痛罵男人都不是好東西,明明說她是他最後的女人,明明叫她親愛的,明明說他愛她,明明……結果呢?不到二十四小時……
對!她是他最後的女人,所以他去摟「前一個」女人。也許說的還是相同的台詞呢!只怪自己癡,以前她那些書全是白寫,居然仍參不透男人追女人時的伎倆,活該要吃虧上當讓人當猴耍。
越想她越氣,越想她越恨……這時回去看到的必然是他在表演他驚人的「技巧」吧?他們應該正在……就如昨晚他對她那樣……思及此,她決定隨處逛逛散步,吹吹山風或能使她好過些,竟忘了龍紹麒再三提醒她不要落單的告誡!
彼端昏暗的密處,那一高一矮的兩人又再密商。
「痛死我了!」
「小傷而已,不要哭天搶地的,死不了!」矮個心情明顯陰雨天,高個不想惹怒他,真的縫上嘴,免得被當成受氣包!
兀鷹在頭上飛過兩巡。「昨天我依詩詞之意去找,別說是聖盃,連只螞蟻也沒瞧見。」矮個說道。
「我昨兒則監視那非洲老土一整晚,不見異動,今天觀察姓龍的,我想他該是知道什麼,可見他們並不信任你。」高個有些悻悻然。
「對!你有本事。」矮個不爽。
「起碼他們不曾懷疑我。」高個嗤笑。
「因此我更容易辦事,搞不好這聖盃得靠我才能取得。」高個說著便抖起來。
「是嗎?我很期待。」
「看著吧!我已經有了個好策略。」高個自信地要矮個附耳過來。「我告訴你……」
嘰嘰喳喳一陣後,矮個對高個有點另眼相看。「這招不錯嘛!」顯然不能不防範高個這傢伙,以免他反咬一口。
「是呀!我就從不傷腦筋管詩是啥意,只要跟著他們,來個以逸待勞。」
「那可是我之前出的點子。」
「所以我叫你別急啊,讓他們去忙多好。就這樣啦!我先回去,你小心點……阿……」
高個單顧著說話,故忽略了四周是否有人,才彎出密商地點恰與楚楚正面碰著,楚楚嚇了一跳驚叫出聲,而他也被嚇一跳,為怕事跡敗露,竟毫無躊躇地出手重擊楚楚一拳,楚楚來不及躲開,這一拳打中她的右頰,她頓覺眼花撩亂不支倒地,跟著腹上有股刺痛……
朦朧裡,她聽到有人說——「她已被我擊昏了,你幹麼還用刀傷她?」
「她可能看到你了,難道你要留她活口來指認你嗎?我看計劃須稍作修改,快走,有人來啦!」
「好耳熟喔!是誰?我認識他們,我……」楚楚試著睜開眼睛,然而眼皮卻重似水泥,漸漸地她聽不到任何的聲音……
***
德拉米歉然地看著踱進帳棚的龍紹麒。「都怪我多嘴!」
「這事她遲早會知道。」龍紹麒持有異議。
「沒人說她就不會知道,而我卻害你們小倆口吵架。」德拉米內疚於心。
「你以為你誰呀!少往臉上貼金啦!」龍紹麒鬱結中勉強逍遙道。
「夫妻嘛!床頭吵床尾和,你犯不著用施玉鈴來氣她。」德拉米不改聲色。
「講半天,你是拐彎抹角責備我。」龍紹麒醍醐灌頂。
「我只是不贊同你用這招,小心狗急跳牆——跳到他人的懷裡。」德拉米循循善誘,做傚尤。
「我不會讓這種事發生的。」絕不!永不!龍紹麒極不喜歡他的說法。
「不想它發生就別再這麼幼稚。」德拉米直抒己見。
「幼稚?你說我幼稚?」龍紹麒覺得好笑。
「沒錯,麒!只要與楚楚有關的事,你就不再是冷靜的龍大少。」德拉米乃旁觀者清啊!
龍紹麒默默無言,久久才歎然道:「你說的對……咦?你有沒有聽到什麼聲音?」
德拉米豎起耳朵。「很多呀!你指的是蟲聲亦是鳥聲?」肯亞的夜間,你能聽到的自然聲音出乎你所能暢想的範圍之外。
「不是那些!好像是……楚楚的叫聲!」龍紹麒心跳無端遽增。
「楚楚?不可能啦,你想去道歉就直說嘛!」德拉米促狹,男人喲,道起歉來比女人要彆扭得多。
「我不是開玩笑,我真的聽到!」龍紹麒衝到帳外,站在路中左右張望,忐忑猜測該往哪裡去。
「你太敏感了。」德拉米也跟出來。
話語甫落,遠處即傳來連續的呼救聲,是施文青。「快來人呀!救命呀!」
兩人不敢耽擱,循著聲音來源疾奔,但見施文青左手有血地坐在地上,另有一人躺在他腳旁的陰暗處,看不清是誰。
龍紹麒心中的蹴懼擴大,他不斷地安慰自己。「不會是楚楚!不會是……她剛剛還在我身邊!」
可是等他近距離一望,不禁雙腿發顫……天啊!是楚楚!她衣服上染著的一片殷紅,讓人觸目驚心!駭然之餘,他慌忙抱起她,十萬火急地跑回他的棚裡,途中聞風趕至的隊員們,皆被他的狂奔模樣嚇住,不自覺地閃到路邊讓他先行。
德拉米看都沒看施文青一眼,急起拔腿跟在龍紹麒的後面,肥胖的施教授於是坐在原地嗯嗯唉唉地等著其他人過來攙扶。
***
楚楚攏縮眉心地昏迷著,她的傷在一小時前已經處理完畢,而龍紹麒陰霾不語地守在她身邊寸步不離。
「麒,放心,她沒事啦!」現階段德拉米不放心的反倒是龍紹麒,他罩上寒霜的俊顏陰森得可怖。
「是我害了她……」他懷幽地打破沉默。
「不干你的事!」德拉米氣得握住他厚碩的肩。
「是我,都是我!若我不氣她,她也不會一個人跑到那兒去!」龍紹麒一直用雙手包住她的小手,以懺悔的吻低喚她的名字!
「不要把責任往身上攬,記得日後對她好才是重點。」德拉米語重心長地說。
「幸喜咱倆是醫生,天公又作美——很黑,所以歹徒沒刺準,你送她的皮帶救了她。」
「是啊!從皮帶整個刺穿和她腹部的傷口看來,可知對方下手之重,心狠手辣的程度分明是想致她於死地!」龍紹麒義憤填膺地緊握拳,兇手如在眼前,此拳必然是擊在那人的腹上——與楚楚受傷的位置不差分毫,且會被他活活打死!「她右頰上的瘀腫表示傷她的人是慣用左手的人,否則以我們習於右手者,危急中所擊中的應是對方的左臉。」
「對了,施文青當時也在場,他應該瞧到些什麼!」德拉米有「印象」那老人家「似乎」也受了傷……
說人人到,施文青探頭進來。「楚楚沒怎樣吧?有沒有生命的危險?」
「愛說笑!有我們在她怎麼會有事。」德拉米笑道,奇怪!施文青看起來沒有很開懷的樣子?「你的傷不礙事吧!」
「小傷,不礙事。」施文青悒悒不歡地瞅著楚楚。
「你來得正好!我們有事要請教你——」德拉米釋然,適才是他多心,施文青還是關心楚楚的。
「楚楚遇害時你在場,是嗎?」龍紹麒問。
「唉!那時我睡不著,因此就出來走走想想詩謎的事,想找你討論,不料卻聽到叫聲,我連忙趕過去,正好見那人拔刀刺楚楚,我立刻放聲大叫,他便往我身體衝撞砍來,幸虧我閃得快逃過一劫,僅被輕劃一刀。」施文青記憶猶新地描述。
「對不起,我忙著幫楚楚處理傷口,沒能幫你馬上止血治療。」龍紹麒恂恂有禮暫改對施文青的態度。
「哪兒的話,和我流的這點血比,當然是救楚楚要緊。」施文青了無懼色。
「說來楚楚的命是你救的,真的很謝謝你。」龍紹麒由衷地感激。
「唉!謝什麼?楚楚跟我親生女兒差不多,沒能早點到那裡,害她受傷已讓我很難過……唉!這叫我如何向楚老交代?」施文青聲淚俱下。
「你有看到兇手吧?」龍紹麒憋著殺人的慍焰,盡量讓聲音靜穩些。
「這……看是看到,但……我不知該不該說……」施文青唯唯諾諾。「因為不太可能,八成是我看錯了……」
「到底是誰?」德拉米見他仍在蘑菇。「拜託!莫非你想袒護那個人?」
「不不不!我怎會袒護害楚楚的惡人?」施文青顧不得手上的傷猛搖。「只是……他明明死了,我親眼看他跳下崖……」
「你說的是?」龍紹麒煩躁地想立刻知道究竟。
「方正義。」施文青說完也覺得荒唐,他憨厚地摸著頂上的幾根毛。「不過誠如我剛說的,應該不可能啦!」
「方正義?」龍紹麒和德拉米面面相覷、同聲喊出。
「他居然沒死?」龍紹麒憤慨地將拳頭捶在地上。
「這禍害命真大!那麼高的地方摔下去會沒死?」德拉米懷疑。
「也許是我看錯啦!施文青插言,但沒有人聽得進去。
「他絕對是為了聖盃的尋寶圖才攻擊楚楚的,可見他一直藏匿在暗處觀察我們,等下我會在明顯的地方把皮革燒掉好讓他看到。沒有了那片皮革,我量他在動手時最低限度會留個活口。」龍紹麒瞬然作出定案。
「燒掉?多令人惋惜呀!」施文青嘀咕。
「我想人命比文獻來得重要吧!」龍紹麒對施文青說。「現在就怕他會作困獸之鬥傷及無辜,告訴大家要小心提防,避免單獨一個人,有任何風吹草動一定要向你通報,我不相信他單槍匹馬能對付我們這麼多人!」
「可是如把它燒了,那聖盃……」施文青斟字酌句地問。「我研考一天一研夜都還有新發現哩!」
「你放心,我已有了眉目,現只待楚楚康復,我們便可出發。」龍紹麒較其他人更想早日找到聖盃,唯有如此才能解除楚楚的危機。
「只有這個辦法嘍!」施文青意興闌珊地點頭。
「另一個問題,方正義習慣用哪只手,左或右?」龍紹麒問得很唐突。
「應是右手吧!怎麼啦?」施文青未經大腦怔道。
「沒事!好奇而已!」龍紹麒淡笑,打楚楚的兇手並不是方正義,莫非他有共犯?
史密斯卻在此刻冒出。「讓我也參加一份吧!我要為楚教授和楚楚盡點力。」
啐!那麼肉麻的話竟敢當著龍紹麒的面前說,德拉米不由得為史大俠捏好幾把冷汗。算他命大,麒目前掛心的是楚楚的傷勢,根本不把他的屁當話。
「你怎麼知道這碼事?」施文青詫異地反問。
「我剛才在門外無心聽到的,求求你們,在方教授狠心傷了楚楚之後,我說什麼都要加入保護楚楚和聖盃的行列。」
惡——德拉米想吐,聽他說得好似他多神勇。偷瞥一下龍紹麒,德拉米看得出麒的反應和他半斤八兩,正處於高度忍耐中。
「楚楚受傷的時候,你沒有和我們一起待在帳棚裡。」龍紹麒一張嘴就是利器一件。
「對呀!」德拉米捱近史密斯。「麒不說我還沒想到,你那時沒有不在場的證明,該不會……」
「我去上廁所啊!」史密斯急辯。「我每晚都有夜尿的壞毛病,你們和我住了那麼多天,應該曉得才對,再不然,你問施教授,隊裡很多人也都知道我有此習慣!」
「哦?」德拉米退後一步,史密斯的確半夜都會出去。
「這我可以證實。」施文青擔保地說,然後經過深謀遠慮後他首肯。「也好!多一個人多一份力量。」
是嗎?德拉米付之一笑,史密斯看來軟骨婆媽,沒礙手礙腳就不錯嘍,笨瓜才會癡想他的能耐!「我沒意見。」到時發生啥事概與他德拉米無關。
「可以嗎,龍先生?」史密斯幾乎要跪下來。
打狗得先看主人,施文青話已撂在前頭,龍紹麒如何不滿亦不能明講,只好聳聳肩。「隨便,團結就是力量吧!」
史密斯鬆口氣,視線飄娣心事重重的施文青,又飄至龍紹麒悱惻的背部和漾著似是而非笑意的德拉米,最後停在楚楚額上的汗珠。
***
楚楚知道有人步履蹣跚地接近她,手中那把開山刀鋒利的刀面,在斜陽下散射出眩目的錚光,但比不上來者眼底所映著的邪惡讓她毛髮悚然!
她想逃跑,卻骨軟筋酥不能動彈。想高聲呼救,卻怎麼也叫不出來。傳入耳膜的冷笑使她遍身是冷汗,好不容易擠上喉舌的音波,吐出口外卻變成冷顫。
為什麼會這樣?對方為什麼要殺她?為什麼沒有人來救她?她向來倚靠的龍紹麒呢?他為什麼不在她的身邊?他為什麼抱著施玉鈴在對面笑?暗!不對!是所有的人都圍繞著她而笑,刀尖往她心臟直直刺下……
「不要啊!」楚楚手腳在空中亂舞。
有人抓住她的四肢不讓她抵禦,她駭極地哭喊著。「放開我!我怕!我怕!麒——救我呀!麒——」
抓住她的那雙手改為環著她擁她入懷,她感到臉上有濕濕的液體,縈懷鐫心的男低音半明半暗地響起,似遼遠迢迢,又似近在眉睫。「楚楚,別怕!我就在這。沒人敢再傷害你,沒有人!」
是嗎?楚楚大力地喘息著,費力地撐開眼簾,隱隱的影子由五、六個漸進重疊,末尾凝結成夠她朝思暮想的龍紹麒。「麒?」她試探地輕喚出聲。
「是我!是我!」龍紹麒將她柔細的手藏在他相合的兩掌中,收至他的臉頸間廝磨。「你剛只是作噩夢,不用怕!」
「真是你?」她眼窩是熱的,困難地舉手一摸,是淚!原來適才臉上的液體是自己的淚!可是……他的眼中也有淚。
「你哭了?」泰山崩於前仍穩重如常的龍紹麒竟然哭了!是為了她嗎?哪一個是夢,現在或是一分鐘前的?
「對不起,是我不好……我沒能好好保護你,還常常故意氣你,以後再也不會了,我向你保證!」龍紹麒愧疚地發誓。「我絕不再離開你半步,不再害你流淚!我愛你呀!」他吻去她的串串珍珠。
「麒!我也……愛你……」楚楚感動地反抱住他。如果眼前是夢,就乾脆讓她永遠別醒。「是我不好,我太孩子氣,總不能體諒你的苦心,是我活該,你……」
龍紹麒吻住她失血的唇,直到它們有了紅澤為止。「別再說傻話,你知道你昏睡的這七天我有多難熬……」
「七天?」楚楚沒想到她睡了這麼久。
「沒錯,本以為你只是普通的刀傷,昏倒是因頭部受擊所造成,孰料第二天清晨你發起高燒,皮膚轉泛青紫,傷口也嚴重發炎,我才查覺刺你的刀上抹有劇毒!幸虧我是這方面的專家,不然……」龍紹麒驚悚尚存,這是她第二次差點從他手中失掉,他無法再承擔第三次!
他摟緊她,想把她嵌入體內,楚楚一聲輕呼令他頓然鬆手。「抱歉弄痛你了,傷口有沒怎樣?我看看……」
「沒有!我很好!」楚楚捧住他慌張失措的臉要他看著自己。「真的!」
確定她沒事,龍紹麒換口氣。「那就好。」
「瞧你,鬍鬚又長得見不著下巴和嘴了!」楚楚愛憐地撫著那鬍鬚,此刻的落拓模樣像極他倆初會的時候!
「見不著無妨,親得到你就好!」他欣喜若狂地,行動代替。
門外的德拉米悄悄地掩上帳簾,蹬著歡愉的步子迎向徐徐薰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