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才兩天沒有守在她身邊,那糊塗蛋就私自出去,也不想想自己現在多危險,喬俊凜和巴爾慎到現在還沒逮到嚴老大,那女人就沒想過有人會為她擔心嗎?
大門突然被打開,歪歪斜斜走進來一個女人,任立允迅速起身,三兩步便來到她身邊。
「你去哪裡?」他一手撐住她漸往下滑的身子,清楚地聞到她身上的酒氣。還好不是渾身的血腥味,但他仍微微皺著眉頭。
「我去跳舞……」寧天童笑得很甜美,因為立允來接她了!她雙手纏住他的頸項,整個人依靠著他的身體。可見下午那個老頭說的話全是假的,害她擔心了一個晚上,那老傢伙真是壞心眼!
「而且還喝了酒。」見她平安歸來,的確讓他安心不少,但她一身酒氣,卻足以令他不悅。
「你真聰明,猜得好準……」她笑瞇了雙眼,看起來好性感、好勾魂。
「你知不知道三更半夜不回家,很令人擔心。」不管她醉得多迷糊,任立允還是決定凶她兩句。
「有林強陪我,安全得很!」寧天童拍著胸脯保證。
原來是林強陪她出去瞎鬧!
林強也是男人,而她竟然和一個男人單獨出去玩了一個晚上。任立允的心裡著實不是滋味。
「你知不知道你喝醉的樣子很醜!」他昧著良心說話,其實她醉酒的模樣早讓他的身體亢奮起來。
「你亂講!林強才剛誇過我漂亮。更何況,我在日本那麼冷的地方住了八年,早就練就一身好酒量,剛才那一點酒根本就醉不倒我……」
站都站不穩了,講話還顛三倒四的,她還好意思說自己沒醉。任立允無奈的想。
「你知不知道你喝成這樣,隻身在外很危險?」他無法忘記剛才因為等她回來時,心裡充滿了焦慮。
「我不是跟你說過有林強陪我嗎?」說她醉?他才耳背咧!
「你怎麼知道林強喝了酒,腦筋會比你清楚多少?」
「說得對,剛剛還是我開車回來的,林強的酒量的確比我差。」寧天童拚命的點頭,贊同他的話。
「你恐怕還不知道,林強在三分醉意的時候,槍法更差。」
任立允好想打人,因為這女人的確沒一點可取之處。可是要打哪裡呢?他想了想,最後輕拍了下她的臀部,卻換來她莫名其妙的一瞥。
「那還好我們及早回來,要不然遇到危險,想逃都來不及了。」她繼續憨笑,雙手護著臀部,他休想再吃她豆腐。
這女人醉到神智不清、是非不分,就算他繼續和她講道理,也是白搭,徒然浪費時間,他決定就此作罷。
任立允擺著一張臭臉,拖她上樓休息。
一路上寧天童不斷地癡癡傻笑,又責備他連續兩天對她不聞不問,時而又摟住他的頸子不放,任立允沒轍,只好抱著她回房。
「我要先卸妝,不然皮膚會變差。」寧天童滾下床,腳步踉蹌的想走進浴室,他卻扯住她的手不放。
「那你要先脫高跟鞋啊,不然會滑倒。」
「別拉我,我要卸妝,我要上廁所。」她使勁全力嘶吼,手腳不斷的扭動,只想脫離他的擁抱。這一次她決定要反抗到底,雖然她愛他,但他休想再拐她上床!
「你這個骯髒鬼,我不理你了。」任立允突然雙手一放,狠心地將她摔倒在地上。
「任立允,你給我站住!」他竟然罵她是骯髒鬼,還眼睜睜的看她摔倒在地上也不會過來扶一下。
「已經很晚了,你可不可以小聲一點?」任立允壓低音量提醒她,怎知她益發蠻橫起來。
「我就是要很大聲!啦啦啦……」
任立允蹲在她身邊,一把摀住她的嘴,「你不是要去上廁所嗎?快去啊。」只要能讓她安靜,她想怎麼樣都好,他可不想讓家裡的一堆保鏢衝進來看見他們倆拉拉扯扯的。
他推著她進廁所,還伺候她坐下。
「你剛剛為什麼罵我骯髒鬼?」寧天童坐在馬桶上,摟著他的腰哭鬧,只為了要他說出一句道歉的話。
誰知任立允不理會她的問題,逕自拿起她放在浴室的卸妝液,在化妝棉上倒了一大堆,然後在她臉上擦來擦去。
「寧天童,你給我聽清楚了,以後不准到外面喝酒!」他厲聲警告道。
「那我以後都在家裡喝。」寧天童笑著耍賴,他幫她卸妝耶,好體貼喔!
「不行!」任立允拆掉她頭上大大小小的髮夾。她花癡啊,竟然打扮成這副妖嬈的模樣到外頭去獻媚!
「你幹嘛管我這麼嚴啊?我又不是你什麼人。」她可沒喝醉,這男人的規定有多無理、霸道,她可是清楚得很。
「喂,我如果不當你是我老婆,你以為我會伺候你上廁所嗎?」說完,任立允低下頭狠狠的吻她,將她的嘴唇咬得又紅又腫,而寧天童被他的一番話震得忘了要反應。
「你說什麼?我要再聽一次!」她迷糊地眨眨眼、掏掏耳朵,可愛的模樣教他想放棄繼續和她爭論不休的念頭。這女人果真是巫婆,每次吻她的結果都讓他渾身燥熱難耐。
「你作夢!好話不說第二次,你沒聽到就算了!」他尷尬的臉一紅,只好撇開臉去洗洗手。
寧天童不理會他的惡意拒絕,繼續死纏不休,「你再說一次嘛,我承認我的確有點醉了好不好?只要你再說一次你當我是誰,我以後什麼都聽你的。」
「你會什麼都聽我的才有鬼。」這女人鴨霸的本事他不是沒見過,要真傻得和巫婆談條件,只會更凸顯他的愚昧。
「我是認真的。」
「我比你清楚你有多認真。等你酒醒了,你就會全賴掉。」
「我不會……」
「明早再說。現在你到底是要上床睡覺,還是洗澡?」而他竟然這麼好耐性聽她胡縐半天。
「洗澡。但是你要幫——」
「休想!恕不奉陪!」他立刻轉身出去,免得自己失去理智,不顧及她的意願問題,三兩下便將她壓倒在浴缸裡。
「喂!」寧天童在浴室裡大呼小叫,直到聽見一聲震耳欲聾的關門聲她才放棄。
唉,她分明沒喝醉,他為什麼堅稱她醉了呢?
啊,既然她沒醉,那他剛剛說當她是「老婆」,不就是真的囉?
嘿嘿,既然如此,那不妨就等他氣消,明天一早再問他確定一下好了,今晚也玩得夠累了,真是困了……
☆ ★ ☆ ★ ☆ ★ ☆
寧天童知道她錯了,這個死林強,話也不說清楚一點,害她前一晚……
立允根本就還在生她的氣,這兩天來都沒和她說上一句話,當她是個隱形人似的。
就像現在,他明明向她這個方向走來了,卻連斜眼也不瞧她一個。
既然如此,她只好先發制人了。
寧天童刻意走到他面前,輕啄了下他的唇瓣,接著當作沒事似的繼續向前走。
怪不好意思的,這麼主動!她臉又紅了。
任立允回身拉住她的手肘,「你是走過去不小心碰到我,還是怎樣?」
她看著他的眼睛,裡頭閃著微慍。真是可惡,她表達得還不夠清楚嗎?她的身子再次往前傾,靠近他,她又啄了他的唇瓣一下,不過這次她多停了五秒鐘。
「這樣夠清楚了嗎?」這一回,她連腳趾頭都紅了。
「我還在生你的氣。」任立允表明,臉上一點笑容也沒有。他得教會她「尊重」才行。
「我早就投降了。」她擠出這輩子最燦爛的笑容。
「我考慮考慮。」他仍故作姿態,就是不肯輕易原諒她。
「小氣鬼!你比你兒子還要小氣!」
「你還說,我前天晚上多擔心你,你知不知道?」
「誰教你去相親卻瞞著我。」他叫什麼叫,比大聲她不會啊?
「我是不希望你胡思亂想才不說的。」
「那你就不能不去嗎?」
「我只是去吃頓飯而已。」他都已經對她表明過心意了,這女人還在吃什麼飛醋啊。
「吃頓飯需要吃到晚上十點多嗎?你們分明還去吃消夜。」寧天童的語氣篤定,一點也不像是猜的。
「你……你就不能表現得大方一點嗎?」他的回答形同默認。
可惡,他竟然沒否認!
「女人都是很小家子氣的。」要她對「肖想」他的女人大方,除非她重新投胎!
「所以你才強迫林強陪你去跳舞?」這就是她出去鬼混一夜的原因?
「沒錯。順便告訴你,我們玩得很開心。」她也不是好惹的。
「我出門了。」任立允看也不看她一眼,拿起公事包就往門口走。很顯然的,他此時相當生氣。
「喂?」寧天童叫住他,開始後悔自己的口不擇言,她實在該道歉,尤其應該看在他前一晚當她是老婆,而且伺候她卸妝、上廁所的份上。
「沒什麼好談的。」任立允拉開門走出去,並沒有再回頭。
氣死人了!她都已經先低頭投降了,他還想怎麼樣?難道要地去買個禮物向他賠不是嗎?
好吧,讓她考慮考慮。
☆ ★ ☆ ★ ☆ ★ ☆
寧天童第一次鬧失蹤,是被喪心病狂的黑青幫綁架,而前幾天再次鬧失蹤,是因為貪玩晚歸,而且追根究低,是任立允太過緊張兮兮。可是這一次她又來個不見蹤影,到底是在玩什麼把戲?
任立允在辦公室來回踱步,時而敲擊桌面,弄得嘎然作響,時而摩挲雙掌,數度打翻桌上的咖啡,完全失去平日的冷靜。而坐在一旁沙發上的喬俊凜則悠然的翻閱手上的文件,似乎一點也沒被他的焦躁打擾。
「又失蹤了!我只不過念了她兩句。」任立允氣歸氣,依舊擔心她的去向。
「你又不是今天才認識女人,她們有多不能打、不能罵,你還不知道嗎?」喬俊凜根本就是在說風涼話,兩眼仍直視眼前的文案。
「她三更半夜和一個男人在外面遊蕩,還喝了不少酒,換作是你,你生不生氣?」任立允扯下領帶扔在桌子上,並踹了桌腳一下,整張辦公桌瞬間斜向一側。
聽見一聲巨響,喬俊凜抬頭睨了他一眼,沒想到平常的冷面笑將也會發火。
任立允面對敵人或有心造反的弟兄,一向都是既冷靜又笑逐顏開的解決問題,怎麼這回竟然氣到連桌子都踹歪了。
「是該生氣,最好把她軟禁五天,再餓她三天三夜,好好給她一頓教訓!」喬俊凜一臉嬉笑,淨出餿主意。
「你在說什麼鬼話!別亂出點子好不好?」任立允瞥了他一眼,藐視他低劣的建議。
「很好,會這麼說,表示你還沒有氣到失去冷靜的地步。」
任立允撇了撇嘴,拿起飛鏢射向牆上的靶心,二十支飛鏢離了手,他才不情願地發現自己果真是小題大做了些。
「你這個飛醋也吃得過火了點,未來的大嫂怎麼看也不像是那麼沒有分寸的人,更何況她已經低聲下氣和你道過歉了。」
任立允瞄了喬俊凜一眼,看到好友臉上隱忍的促狹,這才發現剛才所射出的飛鏢竟然一支比一支還要偏離靶心,他索性放棄在高手面前獻醜,坐回辦公椅上。
「問題沒這麼嚴重。」喬俊凜又開口。
「你說她會上哪去?」任立允雙手支著益發沉重的頭顱,不得不承認寧天童在他心中的份量越來越重。這小女巫只要他一不在身邊,就鬧失蹤,一點也疏忽不得,她像風一樣的個性,總教人看不見、摸不透,而他要如何才能關得住風?
「回家,女人一鬧起彆扭來,都會先回娘家。你不妨打個電話到寧家去探一下口風,晚上嘴巴甜一點去把她勸回來。」
任立允立刻撥了一通電話到寧家,一聽是未來的丈母娘接的電話,讓他的心一抽,這下可有的刁難了。
「什麼事?」蘭欣一聽是他,立刻提高音量的問。
「我是立允,不曉得天童到家了沒?」他實在不好意思開口問,再怎麼說,當初是他打著「保護」的招牌將天童接過來住的,現在人在他手上跑了,他實在沒臉問的地家人。
「是回來過,但拿了護照又出門了。」蘭欣的語氣冷冷的,她心疼女兒的癡情。
「護照?」任立允的心一緊,硬著頭皮問:「她想去哪裡?」
「我為什麼要告訴你?」蘭欣的聲音依然冰冷似雪、語帶責備,她就是不想告訴這個薄情郎。
「因為我要攔住她。」他心裡急了,因為他這回是玩真的。
「天童已經長大了,可以自己作主。」言下之意就是叫他少管閒事。
「寧媽媽,拜託,我是非常真心的。我知道前幾天我對天童是凶了點,但是我沒有惡意。」他幾近懇求,就怕來不及挽回愛人。
「你沒惡意就把她凶到要回日本,那你要是有惡意還得了?」蘭欣乘機教訓他幾句,替女兒出氣。
「寧媽媽,請你告訴我,是什麼時候的班機到日本?」任立允乾脆用哀求的,女人不分年紀,一律吃軟不吃硬。
「今天下午三點。」
他飛快瞥了手錶一眼,現在才一點。「謝謝。」
「等等。」蘭欣截住他欲掛上電話的念頭,她得跟他好好溝通才行。「我女兒的確是驕縱任性,但她再怎麼壞也是我們家的寶貝,天童才去你們家住了三個禮拜,卻一點也沒長肉,一回家就說要去日本流浪……」
「寧媽媽,我現在趕著去機場,所以還是請你和喬經理說吧,如果你有任何交代都可以告訴他,他會轉達給我。」說完,任立允立刻將電話丟給喬俊凜,完全忽視他怨懟的眼神。
☆ ★ ☆ ★ ☆ ★ ☆
任立允衝進電梯,看著電梯內的數字燈號,開始埋怨電梯一秒鐘下一樓的速度。
他取了車,開得飛快,不料才轉到大馬路上,就被堵在車陣裡。他的脾氣完全反映在喇叭嗚響的頻率上,等了十分鐘,車陣依然沒有絲毫動靜,他索性將車一停,請路邊的機車騎士載他一程。
這個法子果然好用,雖然蛇行路有點可怕,沿途被開了四張未戴安全帽的罰單,但他還是很滿意自己趕在兩點四十分時到達機場。
「肖年仔,追老婆喔?」
任立允雖被消遣,心裡倒是頗樂。是啊,是老婆,在天童還沒有成為他名正言順的老婆之前,怎麼能讓她跑了,這位逃妻真是欺人太甚!
「嗯。」他點點頭。
「那還不快進去!」
「謝謝你。」
任立允衝進機場大廳,請服務人員幫他廣播,但十分鐘後寧天童依然沒有出現。
他引頸顧盼,不斷尋找寧天童的身影,直到他看見一位熟悉的身影從化妝室走出來。
他踱步到她身後,輕點她的背,「小姐,不告而別有點惡劣喔。」
「立允!」寧天童回頭,驚呼一聲,雙臂立即摟上他的肩。
任立允不顧形象在大庭廣眾下吻了她,惹得她嬌羞不已,只好一直窩在他的懷裡,不敢抬頭。
「你去日本做什麼?那裡有什麼讓你捨不下的?」她害他好緊張,這該死的小女巫竟然罵兩句就出走。
寧天童低笑,坦言道:「我只是想去箱根看看今年的初雪。」
就為了這個愚蠢的理由?
「現在才十一月,哪有什麼初雪!」他聲音好大,顯然仍沒消氣。
「那我就在箱根待到下雪。」她任性地回話。
「你是不是最近內分泌不協調,所以才亂發神經?」任立允瞇起眼睛看她,因為他完全不相信她會只因要看初雪而千里迢迢遠赴箱根。
「你知不知道你這幾天的冷漠差點把我逼瘋?我心裡想,既然你不要我,我就到箱根去看雪,因為我相信等到冬季過完,春天來的時候,我一定有勇氣重新出發,讓你再愛我一回。」
關於她的告白,他又開始不知所措,但內心的確頗戚動。望著她好一會兒,他才和緩地摟住她的肩,雖然久久不能言語,內心卻不斷感謝上天讓他倆相遇、相愛。他的吻再次印上她的額頭,幸福的感覺溢滿心間。
「答應我,下次出遠門,務必找男主角作陪。」他悠然一笑,瞬間化解多日來強裝的漠然。
「原來你也想去玩一玩啊。」寧天童點點他的鼻子,測試它有沒有變長。離不開她就早說嘛,幹嘛搪塞一些亂七八糟的理由。
「回家吧。」
寧天童停住腳步不動,只是嘟著嘴問他:「回哪個家?」
「回任家。因為我要將你綁死在身邊,否則你過兩天又逃了,我可受不了一天到晚跑機場。」
「放心好了,如果你三點之前沒趕到,我會說服自己改搭明天的班機。」寧天童笑得很邪惡,心裡感謝母親很配合。
「原來你是故意的!」任立允這才恍然大悟自己深愛的女人有多詭計多端,原來他著了她的道仍不自知。
見他忍不住挫敗的恥辱,連連哀聲歎氣,寧天童心中一陣竊喜,她拿出自己編的幸運帶,套在他手上。
「做什麼?男生戴這個很難看。」他有點嫌棄她的心意。
「我要你時常感到我的存在。」她霸道的說,不容得他不依。
「我會被笑!」他還是很不甘願。
她從隨身包包裡再掏出另一條去年在東京買的黑色項鏈,「還是你要戴這一條,我不反對。」
「好醜!我寧願選擇手上這一個可笑的玩意。」他皺眉道,難掩心中的嫌棄。
「那就少囉唆。」她嬌媚地挨在他身邊,巧笑倩兮,心裡好得意他沒有太抗拒戴上她親手編織的幸運帶。此時的她說有多明媚就有多明媚,果然戀愛中的女人最美。
他們手挽著手,不停地爭論美與醜的定義,這才發現兩人的審美觀有著極大的出入,任立允開始擔心自己的房子有被大肆整修的危機。
☆ ★ ☆ ★ ☆ ★ ☆
寧天童住進任家三、四天,發現任母對她滿意得不得了,舉凡寧家列祖列宗,到姻親三代,任母都調查清楚了,雖說自己沒什麼怕人知曉的醜事,但她還是有點受不了任母慎重其事的身家調查方式。
就像現在,任母美其名拉她出來逛逛街,其實是想觀察她處世的態度及偏好的事物。
寧天童表面上一直不厭其煩地扮演任母幻想中的媳婦角色,因為她不希望日後有婆媳問題產生。但實際上,她偽裝得有點累了,她萬萬沒想到當一個行事謹慎、舉止靦腆的小女人會有這麼困難,足可見她離未來婆婆心中的標準媳婦還有一大段距離。
「天童,你真是為了成為我們任家媳婦而生的。」
逛街逛了一個段落,她們才在一間設計優雅、氣氛柔美的咖啡屋坐定,任母便迫不及待地將審核的結果告訴她。
寧天童忍住想翻白眼的衝動,面帶微笑、語帶羞澀地應了一聲「嗯」,便將頭低下。
「既然你也同意,那麼我回去就和你任伯伯商量,盡快讓你和立允結婚,這麼一來,我也可以早點抱孫子。」任母兩眼發亮,自顧自地說著,完全沉浸在自己築起來的喜悅當中,忽視了寧天童越來越扭曲的臉孔。
立允這個當事人婚都還沒求呢,怎麼為人父母的反而心急起來?
寧天童實在不忍心打斷任母正在作的美夢,可是為人還是得實際一些,不是嗎?
「任媽媽,現在說結婚還太早,立允不見得想娶我。更何況孫子已經有了,也不急著要生——」
「急!當然急著生!我想抱孫子想好久了。」任母語氣急促的說。她得拉攏天童和自己站在同一陣線上才好,免得兒子結了婚後,反而與她這個做母親的越來越生疏。
寧天童不解任母的激動,但以她這三、四天的觀察,她發現任母不疼愛任書境確是事實。
「立允說,兒子有一個就很多了,所以生孩子的事情不急。」她假裝笑得很羞怯,明顯發現任母扭曲的臉孔。
「他哪有兒子?你是指任書境啊?」任母一改熱烈的口吻,語氣變得相當冷漠。
「嗯。小境是皮了點,但男孩子嘛,不要學壞就好了,淘氣一點沒關係。」她故意笑得很甜,以表示她絕對會善待任書境,沒想到卻換來任母莫名其妙的一瞥。
「難道你不知道任書境不是立允的親生兒子?」
她的話令寧天童原本低下的頭,立刻抬起來,「什麼?!」
「怪不得你不急著生了,原來是立允瞞著你。我想立允應該沒什麼惡意,所以你也不需要太驚訝。既然誤會說清楚了,你就應該趕快幫我生一個乖孫子,好抓住我兒子的心……」任母說得口沫橫飛,但寧天童的腦子裡只被一個事實所縈繞。
「你說小境不是立允的親生兒子?」她抓住任母的手,阻止她繼續自說自話、作白日夢。
「嗯。」看來這項事實對她的打擊不小,任母暗忖。
「可是他們看起來很像一對父子啊?」寧天童愣愣的問,還是很難消化這項訊息。
「是很像,可是事實就是事實,他們的確不是親父子,所以才要你早點懷孕嘛!」
寧天童此時才恍然大悟,並瞪大了雙眼,「原來你不疼愛小境,不是我的錯覺。」
任母從鼻腔冷哼一聲,甚是不在意她略帶指責的語氣。
寧天童見狀,心裡更是為任書境不平。原來小境住在任家這幾天的不快樂,不是對於新家的不適應,而是難以忍受被爺爺和奶奶完全忽視。
「我想我必須告訴你一件事實,就是我不能生,所以從現在開始,得麻煩你學著接受我唯一的兒子、你唯一的孫子——任書境。」
寧天童認真的模樣著實嚇著了任母,冷窒的空氣瀰漫在她們之間足足有五分鐘,任母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你為什麼不能生?我不相信。」她連說話都在發抖,這樣的謊言對一個盼孫心切的人而言,實在太殘忍了。
「因為我子宮形狀不好,根本就不能受孕,所以請你務必接受。」寧天童不反對再將謊言重達一遍,反正這個頑固的老人家愛聽。
任母的思緒被她這一番話震得變成一片空白,還沒得意夠,就被澆了一桶冷水的滋味令人難以忍受。她站起身,試著以冷靜的步伐走出咖啡屋,卻沒發現自己的腳有多僵硬。
寧天童氣走了未來的婆婆,知道自己以後不會有好日子過,但為了任書境在任家的存在價值,她認為值得,只是她仍顯煩躁地攪動著眼前早已冷掉的藍山咖啡,並思索著自己即將面對的種種問題。
☆ ★ ☆ ★ ☆ ★ ☆
寧天童專注的看著手邊的醫學雜誌,一邊做筆記,再不用功一點,今年又考不上醫師執照了。
任立允洗過澡,一走到客廳便看見寧天童窩在沙發上用功的模樣,他盯著她專注的神情,開始嫉妒雜誌能吸引她全部注意,不過也真難得見她如此乖巧安靜。
「你在吃什麼?」他好想打擾她,只好盡量不去想她要是再次落榜,是否會怪罪於他的可能性。
「梨。」她簡單扼要的回答,換了個姿勢,繼續看雜誌。
「好不好吃?」他欺到她身邊依著她的背,臉頰幾乎靠到她的肩頭。
「好吃。」她聳了聳肩,抗議他頭部的重量,也揮開他在她耳邊說話時所呵出來搔癢人的熱氣。
「我也要一個。」任立允這才發現原來他討厭自己一點都不受她重視的戚覺,雖然覺得自己任性得像個孩子,但是他仍堅持要她今晚陪他。
「廚房有,自己去削。」他真煩人,沒看見她在忙嗎?
「你幫我。」任立允賴皮道,偷親她的耳殼。
她瑟縮了一下,瞥了身後的懶人一眼,「我不要。」
「那你手上那一個給我。」他不放棄,雙手環上她的腰。
「你休想。」她二話不說,馬上狼吞虎嚥起來。
任立允將她轉了個身,輕易地將她壓躺在沙發上。
「幹什麼?」寧天童的眼睛睜得好大,盯著他猛瞧。
「我想知道梨在你口中的味道。」他低沉沙啞的聲音輕輕飄進她的耳內。
過了兩秒,她遲鈍的腦子才反應過來,立刻摀住嘴巴,急切地將嘴裡的那一口梨嚥下。
「你好黃!」她笑罵道,從沒見過有哪個男人像他這樣無恥的,為了她手上的半個梨,竟然用這種手段逼她。
「吞下去也沒用,口齒會留香……」任立允低頭深吻她。
他的速度太快,寧天童根本來不及避開,而且她也心甘情願地投降。
「你藉故親我!」她大口地喘著氣,直到現在才反應過來這個男人的真實用意。
「是啊,而且我想再來一次。」
粗重的喘息聲存在他們兩人之間,她只覺得空氣稀薄得可憐。
任立允拉開她上衣的前襟,兩隻手一起探進去,很快的便接觸到他的目標,而且它們早已傲然挺立正在等著他。
「不……可……以……」她的聲音粗啞,字句無法相連,所表達的意思聽起來根本不具說服力。
這時寧天童才發現自己的身體原來一直迎合他,而且還顫抖得厲害,她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會死掉,因為她完全無法駕馭在體內流竄的熱浪,她用力攀住他的肩頭,指甲陷入他堅硬的肌肉中,她只想要他快停止。
「我說過絕不再和你上床了。」但是男人的耳朵在現在這種情況下,通常都是關閉的,任立允根本聽不見她任何拒絕的話。
還好寧天童憶起了手上還剩下的半顆梨,不做他想,她立刻將它塞進他的嘴巴,阻止了他所有的動作。
「你不能再給我一次機會嗎?」
他看起來很有誠意,「可是……」上次的經驗糟透了。她不敢說完整句話,怕傷了他的心。
任立允光看她臉部表情的變化,便知道她在想什麼。
「我保證這一次會比較好。」他期盼她能回心轉意。
「好吧。」她答應得很勉強,而且還有下文,「但是你要先把我灌醉。」
男人在這種時候通常自尊都會抬頭,「算了,下次吧。」
他有所覺悟,雖然剛洗過澡,但是再洗一次冷水澡還是必要的。唉!
「等等,你要去哪裡?」她在他起身離開她的同時,又喚住了他。
任立允突然兩眼發亮的看著她,以為她改變主意了。
「我有事跟你說,你想到哪裡去了!」這個色狼,滿腦子不正經!
「什麼事?快說。我可不保證我不會再次撲向你。」他恐嚇她。
「聽任媽媽說小境不是你親生兒子,是嗎?」
任立允立刻用手摀住她的嘴,「你小聲一點,小境還在房裡做功課。」
「到底是不是真的?你從來沒對我提起這件事。」她心裡疑惑,一定要知道真相。
為了避免她胡亂猜測,又產生什麼不必要的誤解,任立允只好將過去的一段往事說給她聽。
「什麼?小境是你哥哥的孩子?」這個震撼不亞於她初知道小境不是他親生兒子的事實,寧天童張大了一張嘴,這也解答了為什麼當初立允大二時會休學結婚。
「這有什麼好驚小怪的,英荷是我學妹,又是我哥哥的女朋友,小境是我哥哥的遺腹子,我照顧她、也讓小境有爸爸,怎麼說都是應該的。」他再一次的解釋,說得理所當然,同時也讓她更瞭解,其實在他心目中小境和他的親生兒子沒兩樣。
「我要是你媽,我也會生氣。」寧天童說得中肯。她可以瞭解一個身為母親的心碎,這時也才瞭解她說自己不能生的謊言有多殘忍。
「那你是真的不孕,還是騙我媽的?」
聞言,寧天童突然很想知道如果她真的不能生,眼前的男人會不會因為這個原因而不要她。「真的……你會介意嗎?」
任立允瞇起眼睛不說話,反倒是讓她很緊張。
「你很幼稚。」對於這整件事,他只有這一句評語。
「你該不會真的為了這點小事要和我分手吧?如果我真的不能生的話。」寧天童就是想知道他是不是也在意她生不生小孩的問題。
「一個兒子說多不多,說少也不少,如果你真的不能生,我也無所謂,只是小境會比較孤單,沒有兄弟姐妹可以吵嘴。」
「那我如果能生,你希望我生幾個?」寧天童對於他的答案滿意極了。
「這個我無所謂,你自己作主好了。」說完,他的手又欺過來,摟住她的腰。
「喂,你不要這麼事不關己好不好,生孩子是大事耶,怎麼能隨便生,我自己哪作得了主啊!」她推開他的毛手毛腳,他們只是談到生幾個孩子的問題,不是談到生孩子的步驟。
「如果你真想生,就要認真養,不要生了一堆,卻丟給我照顧,我可沒那麼大本事,所以你的決定比較重要。」她真沒情調,盡掃男人的興,瞧,她又撥開他擱在她大腿上的手了。任立允無奈的想
「喔,那我得仔細想想。」她抓過一個大抱枕,適時隔開兩人過於貼近的距離。
「你知不知道你撒這種謊,對一個抱孫心切的人來說是不公平的。」求愛失敗,理智再度抬頭,他決定要和她就事論事。難怪母親今晚會一反常態,食難下嚥,原來全是這小女巫自己下的蠱,他還懷疑是立茜造的謠呢。
「我只是想讓她試著接受小境而已,沒有別的意思。」她聽出他的不悅,立刻表明其實自己心懷善意。
「你立意很好,但是方法不對。」她就是衝動,凡事不會思量周全。
寧天童知道他在挖苦她,便不再多說,反正事實已經是這樣了,爛攤子就有勞他去解決了。
「別臭著一張臉嘛,我道歉就是了,以後凡事都先和你商量好了,親愛的。」這就是她賠不是的嘴臉,不僅擺低姿態,還會給一個最最最柔媚的笑容補償他。
但是任立允卻不客氣地瞪了她一眼,「去收拾一下東西,我們明天就搬到市區去住,免得我媽每天看到你就吃不下。」
他的話也太毒了,好像她長得有多醜似的,才會讓人倒足胃口。
「那小境怎麼辦?」她噘著嘴,不情願地問。
「當然是一起走了,要不然你以為呢?」
三個人組成的家!
寧天童雀躍到不可自拔。
「那我可不可以順便想像自己是你的……」你的老婆?
「我的誰?」
「你孩子的媽。」
任立允似笑非笑,真是難為她到現在還有心情幻想這檔子事,這小女巫的腦子結構異於常人。「這個問題你應該問小境比較適當。」他並沒有正面回答。
「你好過分,你明明知道我的意思還裝傻!一點也不厚道。」他一向習慣對她施展欲擒故縱的手法,這回又惹得她不高興,哼,只不過是要他說一聲很愛很愛她而已,會死啊?他幹嘛老是不開口示愛,總是讓她一個人唱獨腳戲。
「你別撒嬌,你每次一撒嬌,我就會有不祥的兆頭。」
他說的是什麼混蛋話!「你好壞!」
「少囉唆!」
「你好壞!」寧天童氣炸了,又給了他一個白眼。
「少囉唆。」這一次,任立允口氣和緩多了,示意她快進房去。
哼!臭男人,才不希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