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皇上的習慣,當他和寶靖王爺對弈時,皇上不要有人在場,這樣他可以很輕鬆的和寶靖王爺談話。
「子白,你有心事?趁人之危之事,我是不屑做的。」皇上打趣的說。
「沒有。」他敷衍的回話。
「李聿白,欺君枉上,罪該萬死喔。」皇上故意嚴肅的說。
他寶靖王爺才不吃他這一套,他的皇上架子一向不適用在他身上。他一臉無所謂的說:
「如果你將我治罪,可沒人陪你對弈囉!」
「你在威脅朕。」李聿白挑挑俊眉算是回答。
皇上對他真是一點辦法也沒有,他只好轉移話題的說:
「禁軍交由你統領吧!」
「不,暫時不要。」
「禁軍我遲早是要交給你統領的,別跟我推托,這事我很堅持。」
皇上一臉不妥協的瞪著他,他要子白清楚這責任他絕對拋不掉。看他一臉無奈並不反駁,他滿意了,他關心的說:
「你也老大不小了,八皇叔已經跟我提過賜婚之事,你可有中意之人?」
「有,只是皇上一定不會同意的。」他很乾脆的說,既然皇上主動提起,他當然不可錯失良機,他悶悶的說。
「何以見得?」
「因為她既非皇族,更沒有顯赫家世,她是平民百姓。」
「她給你苦頭吃了?」想也知道,前些天他的心不在焉是為誰?這幾天的春風得意又是因為誰?更何況謠言一向傳得快,他回京城那天在寶靖王府前的事,早有人跟他稟告過了,他一直等機會想問問子白。
「是。」
「好、好,能讓寶靖王爺吃苦的,一定不是尋常女子,不過這事要從長計議。」皇上敷衍的回話他不會聽不出來。
「我要娶她。」他堅毅的說。
「聽說她曾經行刺過你?」
「我就知道,總是有些多事的人愛嚼舌根。」李聿白一臉不悅的說。
「這事弄得人盡皆知,全京城的人流傳著寶靖王爺愛上一名刺客,是嗎?」
「那又怎樣?」李聿白還是一臉不在乎的反問皇上,皇上突然覺得對這個一起長大的堂弟,實在頭痛。
「子白,你娶一個刺客,不怕她是別有用心?」
「不是,她不是那一種心機深沉的女孩,她會刺殺我,實在是受制於人、身不由己的,她自己也不願意這麼做的。」李聿白不捨的替莂兒申辯。
「她會武功又是江湖中人,我不同意這婚事。」
「會武功又怎樣,我也會武功呀!」
「娶妻當娶溫柔嫻靜恭順的大家閨秀。」
「是,娶一個恭順的大家閨秀,只會說:「是,夫君。」我不喜歡沒主見的應聲蟲。」
「你很清楚,這件婚事我是絕對不會同意的。你是堂堂的王爺,怎可娶一個平民百姓?
滿朝文武百官,有的是未出嫁的閨女讓你挑,無論你挑中哪一個我都可以同意,一介平民女子,免談!」皇上皺緊雙眉,堅持的說。
李聿白毫不退讓的再重申一次:「滿朝文武百官,有再多未出閣的閨女那與我何於?我只要她,不管她是不是平民百姓。」
如果不是皇上必須維持住尊嚴和威嚴,他大概已經笑倒在地上了;可以看見李聿白這種慌亂任性、孤注一擲的樣子,真是太值得了。可以捉弄李聿白的機會實在不多,不多多利用以後會後悔的。於是他更嚴肅的說:
「這事我不會同意,抗旨的下場你應該知道。」
「就算為此會被削去爵位、貶為庶民,我也甘願。」
「喔?」皇上揚起眉,忍住到嘴邊的笑聲,盡力維持住嚴肅的表情。
「皇兄,你的眼神好像有點幸災樂禍的樣子。」李聿白懷疑的問:
「沒有,我在擔心你呢!」他急忙辯白,其實心裡在暗笑。開玩笑,看到他這個從小沉穩果斷的堂弟居然為情所困,他有點壞心的竊喜。誰教他老是一副七情不動、剛正不阿、果敢堅忍,沒一點人氣的樣子,有人可以讓他煩惱是多好的事,只是這想法他死也不會承認,他是皇上耶,要嚴肅嘛!
「咳,你明知道,這事我是不會答應的。」皇上嚴肅的以假咳來掩飾臉上的笑容。
「你也知道我是很固執的,我決定的事一向不更改的。」
「那好。」皇上腦中浮出一計,這個子白老是不願意接下禁軍的重擔,這怎麼行呢?他天天被這些軍國大事搞得一點也不輕鬆,他不來替他分擔怎行呢?他換上一臉奸笑的表情說:
「要我同意也成,禁軍交給你。」
「皇上你在威脅我?」他討厭死這種束縛,他還想帶著莂兒遨遊四方呢!
「是,我就是。」皇上直言坦承,開玩笑,他是當今聖上,他威脅人還怕你知道不成。
李聿白一臉痛苦卻又無奈的說:
「好,我同意。」接著他一臉責備的對聖上說:
「皇兄,你的手段很不光明磊落,還說什麼:趁人之危之事,你不屑做。」
「此一時也,彼一時也。」皇上開心的笑著。這個世界上,也唯有子白可以讓他如此不設防了,誰讓他身上挑著千斤重擔呢?
莂兒神色安詳的坐在庭院中有一下沒一下的看著書,有了李聿白的嬌寵,她是開心而滿足的,她任性的揮霍著情感,不去想其它的事,想到李聿白那剛強的身影,她的心裡浮上一股濃濃的依戀和甜蜜,她從沒想過心裡有一個人的滋味是這樣的,那是種安心、是種穩定,幸福的滋味大概就是這樣的吧!
李聿白幾乎是盡全力的嬌寵著她,若非他每天固定要進宮或出門辦事,只怕他會片刻不離的和她膩在一起,他最喜歡帶著她四處遊走,而她也越來越習慣有他陪伴的日子了。
莂兒看著身旁的敏兒,她的傷幾乎快好了,臉色也不再蒼白了,這該歸功於魏中的細心呵護吧!莂兒十分開心敏兒能找到她的聿福。
她抬起頭看著敏兒娟秀的臉,深思的說:
「敏兒你的傷好的差不多了吧!」
「嗯,都好了。小姐您別擔心我,咱們以前吃了多少苦,這點傷小事呢!」
「那藥你別再擦了,讓臉上的傷疤結痂了吧!以前是怕宋承斌,但魏中是個好人,你年紀也不小了……」
「不。」敏兒激動的看了她一眼,肯定的說:
「這事和他無關,我和魏中沒什麼的。我習慣了這半邊臉有傷,魏護衛只是同情我,您別瞎猜。」
「敏兒你聽我說。」她握住敏兒的手,神情誠懇的看著她。
「我不會逼你做任何一件事,我是為你好。魏中對你是真心的,你別太固執了,要把握住自己的幸福。」
敏兒一聽羞紅了臉,埋怨的說:
「小姐,您別胡說……」
「聽到敏兒一徑否認她對魏中的感情,卻不知道她臉上的紅暈已經出賣了她真正的感覺,莂兒一臉壞笑的調侃敏兒:
「對,我是胡說。」莂兒用力的一點頭,接著將臉湊到敏兒低垂的眼前,壞壞的說:
「但是怎麼有人提到魏中就臉紅呢?」
敏兒紅著臉不依的反擊著:
「人家都說什麼人養什麼鳥,要說固執,小姐您可排第一,我這是有樣學樣,王爺對您真好呢!」
「你皮癢了是不是?」她故意板起臉,一臉不悅的低喝著。接著輕喝:「看招!」她不懷好意的說,手已經快速的伸向敏兒的腋下。
「碰!」「哎呀!」是敏兒慌張的跳起來,一個不留心便撞倒了園子裡的盆栽。不一會兒就看見敏兒邊要逃避,邊是慌張的大叫著:
「啊!不說了、不說了,小姐……您饒了我……我怕癢……」只見可憐的敏兒,在莂兒的「欺壓」下邊跳邊閃,卻仍是躲不開莂兒凌厲的攻勢。只聽見「芙宜園」傳來一陣又一陣的笑聲,莂兒覺得開心極了,這種無憂的笑鬧是以前在山裡不曾有過的心情。
「沈姑娘,不好了。」小玲慌張的跑進宜芙園,看到正笑鬧成一團的敏兒和莂兒,她無奈的說:
「唉!沈姑娘您別玩了,同德將軍董夫人來拜訪您呢!」
「賤婢,誰要你多事的,我有要你通報嗎?」是一個冰冷、高高在上的聲音傳來,逼得莂兒不得不回過身去看聲音的來源處。
莂兒一臉驚訝的看著朝著她走來的女人,她是標準的貴婦,神色矜持端莊。她連看也不看莂兒逕自對王總管下令:
「你這個總管是怎麼教下人的,這樣沒規矩。來人呀!給我掌嘴。」
小玲一聽已經嚇得一臉發白的縮在莂兒的身後。
莂兒很清楚這個董夫人的目的,是在給她下馬威,要她清楚她的地位。唉!這就是所謂的皇親國戚、位高權重的人,那種眼睛朝上、不可一世的樣子真教人無法忍受。看著小玲可憐的樣子,莂兒不得不出聲。
「夫人又何必和一個婢女一般見識呢?」
聽見莂兒開口,董夫人先是打量的看了一眼莂兒,接著不屑的朝王總管說:
「就是她?就是她將王爺迷得昏頭轉向的?聽說她還意圖要刺殺王爺是嗎?就憑她想刺殺寶靖王爺這件事,也該死一百次不止了,怎麼不抓來治罪呢?現在弄得滿城風雨,全京城的人都知道寶靖王府收留了一個來歷不明的刺客,真是個大笑話。」
莂兒直到現在終於明白她是針對她來的,不過很明顯的,她不屑和自己說話。莂兒才不管她是誰,反正和她無關,一旁的小玲偷偷的說:
「這個董夫人是王爺的阿姨。」
「嗯……」她心不在焉的聽著,眼神卻是冷冷的看著她,看她到底想做什麼?
「下去!」董夫人神情高傲的遣退一旁的僕人。
直到人全都退下了,這才趾高氣昂的對莂兒說:
「見了我,還不知道要見禮,果然沒教養。我勸你,不管你是用什麼方法來迷惑王爺留你在王府,你想當王妃?你別夢想了,你不過是個走江湖的人,如果你再不離開寶靖王府,別怪我對你不客氣。」
「嗯。」莂兒神色淡然的面對她,這個夫人,說實話她根本就不放在眼裡,實在懶得和她說話,正想離開。
董夫人看莂兒還是沒反應,氣憤的指責著:
「聽見沒有?你有沒有想過,一個王爺娶一個平民女子會教天下人恥笑的。你是什麼身份,配得上王爺嗎?想飛上枝頭當鳳凰,別癡心妄想了。」
她還是不重不輕的說:
「我隨時可以走,只要子白同意的話。你說完了嗎?就為了這件事?希望子白別娶我的事?如果只有這件事,那我聽完了,你可以走了!」
「子白?」董夫人大驚失色的大叫,一副聽到什麼驚世駭俗的事似的。
她怒氣衝天的指責:
「子白是你叫的嗎?你這個身份低賤的人,也配直呼王爺的名諱。」
本來是不想理會董夫人的,可是她那種指責的口吻,實在是令人生氣,她沈莂兒一向是一報還一報的,別人怎麼對她,她就怎麼回報,莂兒回過身故意嫣然笑著說:
「不然我該怎麼稱呼他,李聿白是你們的王爺,在我的眼裡他可不是什麼王爺,我一向叫他李聿白或子白,他都不生氣,你生氣什麼,干卿何事呢?」
莂兒話鋒一轉,更尖銳的說:
「子白的婚姻大事還輪不到夫人費心吧!更何況子白有說過要娶我嗎?聽夫人這樣說,我倒要好好考慮嫁給子白的可能性了。」
「不知羞恥!王爺是我姊姊唯一的孩子,我不能見他鑄成大錯。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他真要娶你,萬一觸怒皇上,下場你想過沒有?」
「什麼下場?」
「抗旨而行,重則丟了性命,輕者削去爵位貶為庶民。」
觸怒皇上!削去爵位!莂兒的內心是翻騰的,但是臉上的神情還是平靜的看不出什麼來,她甚至還平靜的說:
「何以見得皇上會反對子白娶一個平民百姓,不試試怎麼知道?」
「你……你這個可惡的女人。」董夫人氣憤的抬起手,就想給莂兒一巴掌。
董夫人一抬手,立即讓莂兒給拿住手腕,她冷冷的放開董夫人,陰森的說:
「我不會任人動手打我,既然知道我曾經刺殺子白,那你知不知道我還是個殺手?我殺人一向是不眨眼的,別來惹我,省得你後悔莫及。」
「不信?」她揚揚秀眉,利落的一個飛掠,隨手摘下院子中的玫瑰花,反手一射,玫瑰花很聽話的自董夫人的臉頰邊擦過。接著她挑起腳下的枯枝握在手中,輕盈的翻身過石桌,以枯枝為劍指著董夫人的咽喉,這件事只在一瞬間發生。 董夫人面含恐慌的看著指在她咽喉上的枯枝,她連退數步,顫抖的說:
「你……你……」
「你請回吧!」 莂兒接下董夫人的話,接著她輕柔又危險的說:
「下次再惹我,您可不會有今日的幸運了,要是我不小心抖了手,畫傷了您的臉,那我可真是過意不去呢!」
董夫人頭一次遇見這樣不把她放在眼裡的女人,想到方纔的情景她不由得冒出一身冷汗,她顧不得形象的踉蹌 離開。
敏兒一見到董夫人離開,她立即跑進院子裡關心的詢問:
「小姐,你要不要緊?」
王總管也跟在敏兒的身後,關心的解釋著:
董夫人一心希望王爺娶她遠房的侄女,希望能攀上這門親事,可惜咱們王爺根本看不上她。小姐您放心,以後等您跟王爺成親後,她見了您還得恭恭敬敬的跟您見禮,稱您一聲王妃呢!」
「我沒事、也不會放在心上,我想回房去歇會兒。」莂兒疲憊的說完立即回房,只有敏兒注意到她的腳步似乎有點不穩。莂兒拚命忍住胸口的一陣奔騰,回到房裡卻再也忍不住,猛然一口鮮血湧上,順著她的嘴角往下流。
「小姐……」敏兒驚恐的大叫,連忙說:
「我去請大夫。」
「不用。」莂兒攔下她正要往外的腳步,隨手先擦掉嘴角的血跡,才平靜的解釋著:
「不用找大夫了,我沒事,只是妄動了真氣,一時岔了氣沒事的。休息一下,就行了。」
敏兒擔憂的建議著:
「我去告訴王爺?」
「不要,別告訴他。我不想聿白為了我而有所顧忌,我沒事的,放心。」
她沒說出口的是:她的真氣已經有無法凝聚的現象,方纔這一激動,只是讓毒性更快發作了。
跟莂兒用過晚膳,李聿白原是想回書房看些卷宗的,就在迴廊裡,他不小心的聽見一干僕傭的閒談,這一聽他真是怒氣衝天……。李聿白怒氣沖沖的坐在書房中,等著王總管和負責照料莂兒的僕傭進來。
每一個僕人都心驚膽顫的站在書房中,只見李聿白凍結了一張俊臉,冷怒的質問:
「聽說董夫人下午來過府裡,怎麼一回事?我要知道經過。」
王總管戰戰兢兢的回話,因為王爺的語氣和表情都告訴他,王爺非常生氣,王爺不是一個常生氣的人,可是這次只怕他就要遭殃了。他老實的一五一十的說著,越說他越是害怕,因為王爺的臉色越來越是難看。在他冷冽的目光中,王總管覺得自己正在一寸一寸的縮小,他甚至希望最好自己能縮成一團躲起來。
一聽他說完,王爺面色狂暴的質問:
「什麼時候起,我寶靖王府跟大街沒兩樣,任人自由來去。我說過:不准有人去打擾沈姑娘,你們……」
李聿白真不知道要如何發洩他胸中的怒意,他絕對不允許有人欺負他的女人。想到莂兒所受的責難和委屈,他的心就是一陣絞痛。「叩、叩。」書房的門傳來一陣輕微的敲門聲,李聿白一聽,俊眉一皺,心裡想:是哪個不開眼的傢伙?他正在氣頭上居然還來打擾,正想大聲怒罵,隨著敲門聲,門輕巧的開了,是莂兒面帶微笑的走進來,輕聲說:
「子白,你和王總管在商量事情嗎?我是不是打擾了?」
不打擾、不打擾,王總管在心裡大聲的回話。他一聽見這個清潤的嗓音,幾乎感動得想要跪下來膜拜了,謝天謝地,是沈姑娘實時出現。
「莂兒!」子白吃驚的站起來,迎向朝他走來的盈盈身姿。臉上繃緊的線條和怒氣,在見到她的一瞬間全都消散。她很少到書房來,於是他也忘了正在怒斥僕人的事。他牽著她的手,溫柔的問:
「找我?」深情的望著她,抬手輕撫她柔嫩的臉頰,無限憐愛的說:
「今天讓你受委屈了。」
她溫和的說:「別怪他們,王總管很盡職。別擔心,我沒那麼脆弱,讓王總管去忙他的事吧!」
子白見了她,一顆心全佔滿她,對她的話自是百依百順。他本想再斥責幾句的,但是他知道她不愛他擺王爺架子,於是他認命的吞回到口的話,只用殺人般的眼光惡狠狠的瞪了他們一眼。有了沈姑娘的特赦,王總管自然快速退下,傻瓜才會留下來找罵挨。
等王總管退下,李聿白拉著莂兒坐在他的身邊,輕撫她柔細的黑髮,輕輕的問:
「為什麼不告訴我董夫人來府裡的事?我……」
莂兒抬起手掩住他正要出口的解釋,溫和的說:
「別解釋,我不需要。真要介意的該是那位董夫人,我想你要想想該怎 安慰她才是?」
「嗯……」李聿白一臉驚奇的看著她。
莂兒的眼中閃著聰慧,平靜的說:
「你想我吃了虧嗎?我不是那種乖乖坐著挨揍還不還手的人,我會保護我自己。你忘了我一向是一報還一報的,想欺負我,她還早的很呢!」莂兒一臉得意的看著他,神色是毫不退讓的倔強。
「是呀!想當初,我也是被你氣得無法維持冷靜。」李聿白寵愛的捏捏她的鼻尖打趣的說。
「哼!自己不夠冷靜,就會怪別人。」
「對,是我不夠冷靜,誰讓我遇上你呢?」李聿白深情的看著莂兒娟秀的容貌,眼底的愛暱憐惜讓莂兒紅了臉。李聿白癡癡的凝望著在燈火掩映下的莂兒,那抹眩人的酡紅。他衝動的一把拉過莂兒,硬是將她安頓在他的大腿上,強悍的圈住她不安扭動的纖腰,溫熱的鼻息吹撫在莂兒柔嫩的頸項間。
沈莂兒不自在的側著頭,想躲開李聿白吹撫在她頸項的熱氣,那熱氣逗弄著她,讓她的心不由自主的狂跳著,她無措的伸出手抵住他的胸膛,藉此讓彼此拉出一點距離。她羞--的低下頭,不敢去看李聿白那懾人的眼光。她莂兒故意用不在乎的語氣,輕輕的問:
「我在王府裹的事,外面是不是說得很難聽。而且我在王府前行刺你的事,已經傳得滿城風雨了吧?」
「嗯,你刺殺我的事,確實是鬧得滿城風雨,現在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了……。」李聿白故意把話說了一半就不說了,他仔細的看著莂兒的表情,接著他不正經的說:
全京城的人都說:「寶靖王爺,真是好福氣,能有那麼漂亮的刺客來刺殺他,真是不錯。」說完還調皮的啃咬她柔嫩的頸項。
「你……」莂兒真是哭笑不得的推開李聿白,她嬌嗔的埋怨著:
「你真是不正經。」
李聿白抬起她的下巴,溫柔的命令著:「看著我,不准逃避。」
李聿白低沉的嗓音緩緩的響起,他肯定的說:「莂兒,嫁給我,我們成親吧。」
「不!」莂兒激動的掙開他的懷中,站起來面對他。
「為什麼?」他被她激烈的反應搞迷糊了,他不信的重申:
「不?」語氣是懷疑不信的,他不懂她在想些什麼?多少女人等著他的提親,她居然拒絕?
在他的心目中,莂兒已經是他今生唯一的妻子。他要明媒正娶、風風光光的迎娶她,讓大家都知道她是他的寶靖王妃。他揚起眉、滿腹疑問的看著莂兒繃緊的一張小臉。
她怎麼能說出她的時日無多,別浪費精神了!於是她肯定的說:
「我說我們不會成親,我不會嫁給你。」
「為什麼?我要解釋?多少女人會羨慕死你王妃的頭銜,你居然拒絕?」
又來了,他還不明白嗎?她最不需要的就是虛名地位,她愛的人是他李聿白而不是王爺這個身份。她討厭他提到他自己身份時那種驕傲而目空一切的姿態,那令她反感也更令她意識到自己和他的差異。
「你有沒有想過,娶我會令你蒙羞吧!你是高高在上的王爺,而我是一介平民百姓,我們身份上的差異太多了。」
「為什麼這麼說?你不是最不在乎身份的人,為什麼又提這個。」他繃緊聲音的問。
「你以為義父會放過我嗎?』她有點神經質輕笑著,故意忽略由腹部傳來隱隱的一陣刺痛。
「這件事你不用擔心,我會處理,明天我就稟告皇兄,一個月後舉行婚禮。」李聿白強制的決定著,他不會讓她有機會去拒絕他的,她是他的,她會是他的王妃,沒有人能改變他執拗的決定。
「不,不會有婚禮的。」沈莂兒一臉堅決的重申著,喔!這痛越來越明顯了,莂兒皺著眉忍耐著。
「該死,告訴我理由啊!」李幸白氣憤的抓住莂兒纖細的手,惡狠狠的質問著。
「好,你要理由是不是?你以為咱們回京城這一路上,為什麼沒有人來殺我滅口?我跟著你四處走動,義父要殺我是易如反掌。」莂兒淚光盈然的繼續說著:
「因為義父在我身上下了劇毒,過不了多久,我身上的毒就會發作,屆時我將在生死中掙扎,你懂了嗎?不會有婚禮!我根本不會有未來的!」 莂兒忍住淚,激動的大喊著,他終於還是逼出她的答案來了。
「什麼?他居然這樣對待你?可惡!你為什麼不早一點告訴我?為什麼?」李聿白氣憤的咆哮著,不知不覺的握緊雙拳,冷克文又多了一個讓他必須殺他的理由了,他陰冷的決定。
在他的咆哮聲中,他看見莂兒的臉色慢慢蒼白起來,冷汗緩緩的流下她的頰邊,她用力的咬緊她的唇,一手捧住肚子、一手下意識的抓著李聿白的手臂。李聿白焦急的問:
「莂兒你怎麼了?告訴我?」
「我……我回房歇息一下就行了。」忍住腹部一陣又一陣的巨痛,她幾乎是由齒縫擠出話來。
「喔……」是莂兒忍不住肚子的巨痛而呻吟出聲,她的人像蝦米一樣的弓身蹲下。
「莂兒,你怎麼了?」是李聿白失了沉穩帶點顫抖的聲音。
李聿白驚慌的抱起莂兒回房,慌亂得不知如何是好,他兇惡的大吼命令著:
「找大夫來……去將所有的大夫給我找來……」一下子,整座王府立即沸騰起來。
「我……我沒關係的……一下子就好了。別找大夫,你一找大夫……義……義父就會知道了。」莂兒忍住疼痛,努力的希望能阻止李聿白慌亂下的舉動,她不想讓義父以為有機可乘。
「閉嘴,別說話。」他根本不顧莂兒的抗議和解釋,他像抱著珍貴的瓷器般小心,臉上的線條是剛強堅硬的。他想怒吼、想找人打架、想發洩他心中的怒氣,他的心是翻騰的。
「不會……不會……」他一遍又一遍的在心裡安慰自己:「莂兒不會有事的,不會……
他會想辦法救她的,她是他最鍾愛的人,他還要帶她走遍天下呢!」
「別這樣……」莂兒看著他狂怒又備受打擊的表情,心裡還是不捨,她柔柔的用她的小手輕輕的磨蹭他剛硬的臉龐,輕柔的安慰著:
「別這樣……我不會有事的。」
「不!我不會讓你離開我的。」李聿白將莂兒輕柔的放在床上,激動的將莂兒嬌柔的身體狂烈的摟進懷裡,緊的像是要將她揉進他的身體似的,他咬著牙,強悍又堅定的說:
「相信我,我會找到解藥的,沒有入能自我的手中奪走你,沒有人!我要做的事沒有人可阻止的。」李聿白堅定的宣佈著,口氣像是發誓一般。他是說給莂兒聽,更是對自己發誓。
莂兒下意識的將身體縮成一團,希望能躲過疼痛,希望現在也能像前幾次一樣的聿運,熬過毒發的痛苦。縮在他寬厚的懷裡,感受著他繃緊的怒意,莂兒覺得心裡漲得滿滿的,這個癡情的男人呀!不管是否有解藥,她都將是世界上最開心的人。
「該死、該死,你為什麼不早一點告訴我!你這個該死的女人。」他挫折的怒吼著,像一頭困獅的煩躁掙扎,緊握雙拳,更用力的摟著她。他那種挫敗憤怒的神情讓她心疼,她忍住疼痛,溫柔的朝他說:
「別這樣。」莂兒輕輕的撫平李聿白皺緊的濃眉,看他還是一副怒火熊熊的樣子,她害羞的拉低他頭,輕柔的在他唇上一啄,柔情似水的說:
「別擔心我,我的毒沒關係的,一下子就會好。萬一……真的沒有解藥,我真的一點也不後悔愛上你,和你在一起的這些日子,是我這一輩子最快樂的時光了,有你的全心眷寵,夠了!我此生足矣。」
「不准這樣說,我不准你說這種話!沒有萬一,沒有!我會找到解藥,你連想也不准這樣想,我就算把全天下翻過來,我也要找到可以救你的解藥。」他暴戾的大吼,一邊用力的鎖住莂兒,宛如尋求保證般的狂烈吻著她,邊霸氣的要求著:
「我不准你死,連想也不准,聽見沒有……我不准……」
莂兒覺得全身緊繃,慢慢的疲倦和黑暗掌控了她……她失去了意識……
「小姐……你怎麼了。」是敏兒和魏中驚恐的衝進房裡,敏兒一聽到王爺狂吼著:找大夫,心中也明白了幾分,她又焦急又不安的衝來。
李聿白坐在莂兒的床邊,心疼的看著莂兒蒼白的臉色,他握著她小小的手,希望藉此將力量傳送給她。接下來他恐懼的發現,莂兒的臉色越來越蒼白,甚至神智開始有些昏亂……
他除了壞脾氣的大吼:
「找大夫來……」他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莂兒覺得自己的肚子彷彿有火在燒,又痛又灼熱,就好像有人正一寸一寸的想拉出她的腸子似的。剛開始還不是那麼痛,但是隨著時間流逝,疼痛非但沒有減緩,反而越來越是劇烈。她什麼也感覺不到,只知道她肚子的痛已經佔滿她全身的思維,她弓起身子蜷縮著,希望能減輕疼痛。她終於忍不住的在床上打著滾,冷汗不停的流下,很快的她連頭髮都濕了。
李聿白驚恐的看著莂兒痛得打滾的神情,他焦急的恨不得躺在床上痛的人是他,為了怕她傷了自己,他坐上床,用力的摟住不住打滾的莂兒,焦急又心疼的說:
「莂兒……莂兒……你忍一忍,大夫就快來了。」他沙啞的安慰她,但是他的眼睛已經不由自主地教眼淚給迷濛了。
看著莂兒為了要強忍住痛而奮力的咬住嘴唇,嘴唇的牙印深深的嵌入她蒼白的唇。他的心好痛,充滿心裡的是撕心裂肺的疼痛,如果可以,他願意代替她,只要她不再痛。他衷心祈求上天:讓他來代替她吧!他厭惡這種無助的感覺,眼睜睜看著心愛的人被痛苦折磨,自己卻無能為力僅能旁觀,那就好像有人拿刀在割他一樣。
一直被他強抱在懷中的莂兒,忍不住腹中的灼痛,反抗的想掙離一直固定住她的雙臂。
她扭動身體卻脫不掉箝制,她已經昏然的意識接管了她所有行為。她伸出手去抓、用嘴去咬,希望能掙脫掉箝制。
李聿白恍若未覺的任莂兒掙扎,她對著他的手臂又抓又咬,他似乎不感覺痛的任她發洩,似乎受傷的人並不是他,他還是維持環抱著她的姿勢,嘶啞低沉慌亂的低語,喃喃的在莂兒的耳邊說:
「忍一下,大夫快來了……大夫怎麼還不來呢?不要傷害自己……莂兒。」
彷彿過了一段長長的時間,魏中終於將大夫給找來了。
李聿白寸步不離的守著,雙目緊緊的盯緊莂兒,他不耐煩的看著診治了半天才出聲的大夫。大夫輕輕的拿出金針,朝莂兒的幾處重穴紮了幾針,由藥箱掏出一顆火紅的藥丸,穩重的說:
「讓沈姑娘服下,可減緩疼痛。」
不知道是否大夫這幾針當真阻緩了疼痛,被疼痛折磨了一陣的莂兒,就在吃下藥立即昏睡過去。李聿白滿心不捨的替她撫開臉上的髮絲,這才走出去和大夫談話。古大夫一臉沉重的說:
「王爺,沈姑娘中了奇毒。」
「我知道。」李聿白面色鐵青的咬牙說。
「沈姑娘中的毒,叫「七死七生毒」,毒性歹毒萬分,是慢性毒藥,服毒者短期內並不會有異樣,更不會有毒發的情況。冷姑娘的狀況特殊,按照老夫的分析,她中毒絕非短期。以她毒發的情況來看,這大概是持續服毒十年以上的結果。」
雖然這些莂兒已經告訴他了,但是在聽到大夫說:那是持續服毒十年以上的結果,李聿白還是氣憤的紅了眼,怎麼有人會這麼殘忍的下毒去傷害莂兒呢?他努力冷靜心神,平靜的問古大夫:
「可解嗎?」
「這毒之所以歹毒,是因為毒性發作時疼痛異常,持續性的發作一次強過一次,毒每發作過一次,下次再發作時,會加疼數倍,任憑你如何能忍耐,又怎經得住一次又一次的折磨。中毒者有些並不是因毒發而身亡的,而是因為受不了發毒的痛苦,而自我了結的。所謂的「七死七生毒」指的就是普通人頂多能捱得住七次毒發的折磨。這毒的解藥奇特,是以每個人的血液來養成,因此每一個人的解藥也絕對不會相同了。」他瞄了一眼王爺焦急的表情,古大夫繼續說:
「因此……」
「因此……」李聿白心焦的重複大夫的話,一邊瞪著大夫。
「嗯……老夫能力有限。」
「什麼!」他街動的一把揪住古大夫的衣領,威猛嚇人的大吼,狂怒的瞪著他。嚇得古大夫心驚膽戰的,在他眼光的逼迫下他戰戰兢兢的說:
「除非……」古大夫緊張的吞了口口水,才開口:
「天下可解這毒的人,一個是下毒的人。」
「哼!」李聿白不悅的冷哼著,哼得古大夫一陣發毛的說:
「還有一個人,就是日前已告老還鄉的前御醫--莊席平,他的醫術通神,尤其他曾對天下至毒做過詳細研究,如果是他可能尚有幾分把握救沈姑娘。」
「但是……」
「但是……但是什麼啦?古大夫你可不可以一次把話說完不要停頓,我會被你急死。」
是魏中沉不住氣的大叫。
「莊大夫已經告老還鄉,而沈姑娘的毒不知道可以忍多久,目前老夫僅能盡力替她減緩疼痛。」
李聿白一聽,真是心如刀割,漆黑的眼浮上濃濃的擔心,繼之是一抹冷酷的寒芒,殺氣畢現的抿緊雙唇,才一會工夫,只見他深吸一口氣,鎮定下心神,臉色又恢復原來威嚴沉穩的樣子,他緩緩的說:
「魏中,送古大夫回去,謝謝你。」
一直到這時候,古大夫終於覺得鬆了一口氣。方才王爺的表情,如果真要下令將他拖出去斬了,他是一點也不驚訝,他覺得自己像是在鬼門關外繞了一圈似的。
大夫一走,李聿白立即回到莂兒的房裡,看見敏兒正細心的擰乾毛巾,要替她擦拭臉上的汗。李聿白表情平靜的說:
「我來。」接下敏兒手中的毛巾,輕輕的替她擦拭佈滿汗珠的臉。他細心的輕輕擦著,撫過她方才緊咬過的唇,唇瓣上正印著明顯的牙印,還微微的滲出血跡來,他萬分眷戀的輕撫著。
「照顧莂兒。」他威嚴的交代完,便立即起身要僕人備馬,像一陣狂風般的出府去了。
慢慢的意識回到她的體內,她覺得自己的身體不再像是她自己的全身酸痛。朝陽暖暖的落人室內,她幽幽的醒來,緩緩的睜開眼睛,努力想撐起自己酸麻的身體,這一動驚動了一直伏在她床前的人。她一動,立即有個沙啞低沉的聲音,欣喜的在她耳邊響起:
「莂兒,你醒了?你覺得怎樣?想不想吃東西?」
她努力地發出聲音,無力的說出她的疑惑:
「我……我怎麼了?你怎麼在這裡呢?」
邊說,她邊掙扎的想坐起來,李聿白溫柔的扶她坐好,順手替她在背後塞好枕頭,這才坐在床沿,輕柔的摸著她細緻卻依舊蒼白的臉蛋,臉色是心疼與不捨的,眼神包含了萬千的柔情與關心。
「你這個磨人的小女人,你真是嚇掉我一條命了,你知不知道。」李聿白還是克制不住內心的激動,想到這一夜的擔心,那種心如刀割的恐慌滋味,他絕對不要再嘗一次,絕對!他口氣不善的下令:
「從今以後,我再也不讓你有機會接近危險,一次也不行,你最好安分的乖乖待在王府裡,聽見沒有。」
看著他著急的雙眼,莂兒真不知道該怎麼說了。她著迷的看著他霸氣睿智的五官,寬厚的濃眉,他的全心愛戀盈滿了她的心,她突然覺得不捨、不捨得離開他,她是真的愛他。她再克制不住自己的不捨和依戀,她深深的看著他,似乎第一次看見他一般,看得那般專注、
看得那般用心,她要將他的影像牢牢的鎖住,刻在心上。不論她是生是死,她都不要忘了他,她的依戀呀!
她專注狂熱的眼神,令他無由的一陣心慌,她的眼神就像是臨死前的掙扎,讓他恐慌。他沉怒的說:
「不准亂想,你會沒事的,我已經請皇兄下詔召回前御醫莊大夫了,你放心你不會有事的,相信我。」
他一臉剛毅又強悍的對她說:
「你忘了一個月後的婚禮,你將會是我的妻子,沒有人可以分開我們。」
看著莂兒蒼白的臉色,他軟弱的說:
「莂兒,我不能沒有你,為了我堅持下去,在莊大夫來之前要堅持下去,答應我、好不好?我們一起努力!」
她可以冷然的拒絕霸道的李聿白,但是她卻無法拒絕這樣備受打擊、軟弱的他。她真是捨不得,他為了她耗費精神、為了她變得軟弱,他一向都是自信剛猛的男人,她不值得呀!淚模糊了眼,她在他哀求的眼光下,不由自主的點頭。
這一低頭才發現,他的手臂佈滿大大小小的傷痕,是抓傷、咬痕……回憶一下子在見到這傷口的瞬間回復過來,是她昨天毒發時造成的結果,而他不避不閃的任她發洩。感動和愧疚充滿了她的心,莂兒顫抖的伸出於,動情的撫著他的傷痕,自責的說:
「是我,對不對?對……」
她還來不及將話說完,李聿白已經俯下身的深深的吻住她,不讓她繼續說。好一會兒他離開她的唇,一臉壞笑的用鼻子摩著她可愛的小鼻子,語音濃濁,沙啞低沉的說:
「不准說對不起,我不愛你的道歉,我喜歡那個理直氣壯惹我生氣的小人兒。」
「你……你真是討厭……」莂兒羞紅了臉,紅艷的色彩佔領了她原本蒼白的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