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局裡,一個大男人在朋友的安慰下哽咽著泣意做筆錄,三不五時,怒氣騰騰卻又不敢付諸行動的白眼瞪向劉品嫣。
「還看?再看就插爆你的眼!」她的氣焰依舊比天還高。
「哇……你看,你們看,你們看看她啦,打了人家還這麼凶!嗚……這世上還有王法嗎?」雙手摀住黑輪眼,止不住的淚水打指縫泛流,Jack啞聲哭訴著劉品嫣的囂張行徑。
做完筆錄才知道是這傢伙色膽包天,自己找死,見他哭哭啼啼,幾個穿制服的警員全都笑了,他的朋友則尷尬得不知道該如何幫腔,連劉品嫣也笑得很苦澀。
「挨了幾拳就哭成這樣,嘖,這麼娘的男人,打贏了我也沒啥光彩的啦。」她歎道。「嘔的是,他這麼花拳繡腿,我竟然還不小心吃了他一拳……」指控的目光毫不客氣的撻伐著略見愧色的房襄菱。
斜瞟著被好友揍得鼻青臉腫的可憐蟲,房襄菱沒有同情,只有不滿跟仇視。她眸光流轉,同情又不捨的望著好友眼眶的那個小黑輪。
「好好好,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都怪我在一旁囉哩巴唆的擾你分心啦……嘻嘻,還疼不疼?」
「這點小傷算什麼……嘶,古異,你是嫌我眼眶上的瘀青不夠深嗎?夭壽,幹麼按那麼用力?」
「不是小傷罷了?」像是從北極走出來的男人漠問。
「小傷就不會痛呀?」
「怕痛?還出手?」冷眸一瞥,他皮笑肉不笑的扯動薄唇。「下回想開扁時,最好有十足十的勝算,這麼丟臉的替臉上配了色,你是生怕別人不知道你都是打架拿第一……還有,找個旗鼓相當的人打,別挑『肉腳』!」
「肉腳」聞言,臉都綠了。
「那是他小人,他偷襲,我是不小心著了道,OK?!」
一身休閒衣褲無掩俊酷的外貌,古異對她不服的駁斥聽而不聞,淡然的又追加一句。
「別動不動就對我奪命連環Call。」
「欸,沒證據別亂栽贓,是我Call的嗎?」她不滿,抗議。
就算古異是跟哥哥從小一起長大的同學兼拜把兄弟,也別想隨便栽她的贓,真惹惱了她,她就……就……就去找古伯伯他們告狀去!
「你也在場,而你沒拒絕,不是嗎?」
嗟,嗟嗟嗟,不愧是黑心的大律師,幾句話,硬生生的就將她跟襄菱的嘴巴給堵得死死的!牙根幾乎快磨穿了,她再度將怒目移向愧疚得更深的始作俑者,嘴皮子仍不認輸。
「又不是沒付你律師費……」
「你的錢,我懶得賺。」
隔了幾張桌子,邊做筆錄邊關注著對方的一舉一動,見劉品嫣進了警察局仍無畏無懼,Jack忍不住隔空發難了。
「什麼嫣的,你這賤女人,你等著看好了,你最好是將全世界的律師都請到手,因為我絕對會告你,我一定會告死你,我……」
什麼嫣的?
沒好氣的丟了個「你交的什麼朋友呀?連個名字都記不全!」的嘲諷眼色給劉品嫣後,古異站出來主持大局。
「長官,在場的各位,你們應該都聽得一清二楚,他先動手、繼而公然污蔑我的當事人……」
「我哪有!」
「不信?你剛剛的話再重複一次呀。」
氣暈了的Jack不信邪,當真依著古異的建議再罵一次。
「各位都聽見了,他第二次公然污蔑我的當事人;當著這麼多人的面,竟然接連辱罵我的當事人兩次,Jack,看來,我們真的是要法院見了。」
目瞪口呆,Jack沒料到古異會來這麼一招,倏地戛然閉嘴,不知該罵還是該硬ㄍㄧㄥ下去,神情很掙扎。
見狀,穿制服的警員們也不拖拉,公事公辦,只求早早將這兩票人打發走,以圖個寧靜。
搗著淚眼,Jack像只喪家犬般搭著朋友的手臂,不甘心的走了。他毒咒早念了八百遍,但全都卡在舌尖,一個字都不敢扔出來。
而劉品嫣他們在門口被人堵上了,幾雙詫愕的眼睛全都瞪著神情緊繃的雷汰齊。
「咦,你怎麼來了?」
迅速的將她掃過兩遍,不悅的瞪著她眼下的小黑輪,然後,雷汰齊的目光先看向房襄菱,微點頭,再落到古異身上。
「怎麼你也在?」視線移向劉品嫣。「他在這裡做什麼?」
古異似應又似輕哼的咳了咳,沒做聲。
「你認識古異?」
雷汰齊直接跳過劉品嫣的疑問,執意要得到答案。
「他是誰?」
「你不是認識他,還問我?」她一頭霧水。「幹麼臉色這麼難看?你是跟他打過官司,吃了悶虧?」
「你跟他,什麼關係?」
搞了半天……她沒好氣的扔了個白眼給他。
「你是我爺爺呀?管真多。我跟他什麼關係,不煩你操心。」話說回來……「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
「Morise。」
「他?怎會?」就算他說是FBI洩的密都不會比這個答案更令她吃驚了。
閒話不聊,閒事不管的Morise?
「Jack的狐群狗黨全都在Bye,他一通電話過來,天下盡知。」注意力仍落在很識趣的先去開車的古異身上。「他來做什麼?」
「替我撐腰呀。」
「你們是什麼關係?」
「就說了你管不著,還問?」
「我管不著?那誰才管得著?」她越是雲淡風清,他就越是飛醋滿天灑。「你八成忘了,這兩天,是誰跟你光不溜丟的窩在床上翻滾……」
「夠了!」劉品嫣又羞又氣。真慶幸襄菱也很識大體的跟著古異走,否則,聽到他這幾句拿喬、要脅的話,豈不什麼都曝光了。
「我只要知道,你跟那個怪胎究竟是什麼關係?」黑著臉,他像是卯起來點燃戰火似的追問。
他也知道自己失了風度,也略失分寸,但,人不自私天誅地滅,古異雖非花名在外,卻擁有壞男人的風評,也是個不折不扣的怪人一個!右耳廓穿了五個圓環,但左耳卻一個,俊美的臉孔成天都陰森森的沒個笑容,只要他想,聽說死的都可以說成活的……嚴格說來,在這之前,他對他絕無半絲成見,直到現在,在她的身邊愕見到他的存在。
模特兒的身材、最具時尚戚的美型外貌、赫赫有名的魔鬼大律師、高身價、高學歷,男人不壞,女人不愛,古異的存在具有太強大的威脅性。
劉品嫣聽了極不爽。
「什麼叫怪胎?你留點口德,行嗎?」
「你護他?」沒想到隨口的一句怨言竟也惹來她對古異的捍衛,他更在意他的存在了。
「這是公道話,不是誰護誰……欸,你那是什麼眼光?好,就算我是挺他,我就愛挺他,我只會挺他啦,關你屁事?」
「你……」見情況即將失控,他頓時打住,長長的深呼吸,再開口時,語氣少了幾分煙硝味。「我送你回去。」有機會再跟她探古異的底跟兩人的關係,這種耐性,他還有。
「不用了,我搭他的車。」
「誰?」
「古異、古異,除了古異,我們還有談誰?」咬牙低吼,她的臉色比他還難看,眼角瞥見古異的車緩緩開來,她轉身,一溜煙的上了車,砰一聲關上門。
不要命的雷汰齊,他以為比臭臉,她會比輸他?
哼!
雷汰齊死握著方向盤,遠遠的跟著前面那輛車。
哪兒都沒停,古異的車一路直達劉品嫣的住處,她下了車,趴在敞開的車窗聊了幾句,上樓了;就她自己一個人。
路邊停車,悶悶的盯著這一幕,雷汰齊的心情好了許多,微笑再度綻放。又坐了會兒,他也下了車,尾隨佳人的腳步上樓。
傷腦筋,剛剛在警察局前,他幹麼跳腳呀?無論他們之間是什麼關係,他都忘了一個事實,那就是她遇到的男人中,夠「色瞻包天」的就只有他一個,就算她跟古異認識,也絕對是沒關係!
門鈴響時,劉品嫣心中就有個底了。
「是你?」
「嗯。」
「你來做什麼?」怒火末消褪,口氣當然不是太好。
「來送死的,」
嗄?他這話是什麼意思?
來不及問出口,就被他攔腰一摟,直接抱進房、上了床,然後,關門辦事!
第二天天亮--
「沒想到你的死意這麼堅決!」懶懶的偎進雷汰齊懷裡,劉品嫣笑謔的扯著他胸前細軟的毛髮。
「誰都可以?」
「嗯?」
「你說過,誰都可以。」
「……你記性還真不是普通的好。」
「為何便宜會給我撈到?」
仰起上身,她輕擰眉頭的瞪著他。
是她太敏感嗎?雖然他問得誠誠懇懇,但他的話聽進她耳朵裡,就是有那麼幾分沾沾自喜的得意。
「你以為真的每個人都可以?!」
「那,為何獨厚我?」他壓根就不信她的援交論,所以,自然從未盡信她的大放厥詞。
「你?哼,少臭屁了,是你自己找死,硬搭上來的,還為何獨厚你哩……欸,先約法三章,往後你如果有個怎樣,可不關我的事喔……」
「我有個怎樣?」
「我哪知呀!不管三七二十一的亂勾搭女人,誰知道哪天你的『小弟弟』會不會不敷使用。」
說穿了,她又在酸他!
「謝謝你的關心,我的……『小弟弟』健康得很。」
「是嗎?有些見不得光的毛病狠毒得很,潛伏期又長,所以,你的話最好別說得太早呀。」
「你這是在詛咒還是勸告?」
「忠言逆耳啦,隨你聽不聽。」
「聽,我聽,你的話,我全都聽進心裡去了。」輕輕撥玩著她那小如珍珠般的耳垂,他吁了吁。「如果有天,我真得了見不得光的毛病,你會怎麼做?」
「你?」
「你會頭也不回的離開我嗎?」
「我……」她傻住了。
這個問題,她從來沒想過……廢話嘛,她要怎麼想呀?就在不久前,他才賴進她的生命中,甚至讓她半推半就的將ㄍㄧㄥ《了二十多年的「那個」拱手奉上,若真要她說……坦白說,她也不知道。
只知道,至少她這輩子是絕對忘不了他了。
「我不會。」
「……不會?」他是在跟她剖心嗎?說得這麼斬釘截鐵,也不怕咬到舌頭。
但是,就這麼簡潔的一句話,卻像是在她心裡投了顆核彈,頓時將她的心炸得酥茫且迷醉……完了,骨子裡的癢勁又熊熊冒出,這次,連鼻心都泛起了酸酸甜甜的濕意。
「不會。」溫熱的食指移向她的唇,輕輕描繪。「從見到你的那一刻起,我的眼光就再也容不下別人;我是指別的女人。」說完,一抹淡紅似乎在他頰畔隱約可見。
劉品嫣瞪著他,雖然仍不動如山,但,心口那股感動的洪流已經沖激到四肢百骸了。
這,就是男人的甜言蜜語?
「你在說笑吧?那天在Bye的燈光之暗的,能看得清我才有鬼哩……」
「又不是那一次。」
「不是?」怪了,在那之前她跟他就已經認識?怎麼她全沒印象?
「哎呀呀,你管我是哪一次看到你,總之,你跟我有緣份,而且是很深很深的那種緣,你知道這一點就行了,OK?」
OK個屁啦,究竟她是何時就已跟他打過照面,甚至相識?
見她張口欲辯,他長歎一聲,拍拍她光裸滑嫩俏臀,身手敏捷的從床上一躍而起,就這麼赤條條、大剌剌的走向浴室。
「你披件什麼東西好嗎?」她咕噥著抗議,又捨不得將視線移開。
抱了整個晚上的虎背熊腰既結實又溫暖,這感覺超讚的,即使她仍嚴重質疑男人的真心,可她就是忍下住將激情時刻回味再三。
「披什麼?」
「浴巾、襯衫或是床單,唉,總之什麼都好,只要你披一下……」
聽她怨得吞吞吐吐,雷汰齊停下腳步,望著她的眼神既親密又打趣。
「我身上還有哪一個地方你沒見過?」
「……」
「更何況,我都大大方方的任你瞧個過癮了,你遮掩個什麼勁兒呀?」
瞪著他聽了她的要求後,不但沒從善如流,反倒是刻意轉身,將正面迎向她、倒著走、吹著口哨將「無盡的愛」吹得荒腔走板的,大搖大擺的裸晃進浴室……
這,這是她印象中,那個老實又食古不化的八拜之交?
浴室的門戶大開,略顯低沉的口哨在嘩啦啦的水流聲中隱約流洩,劉品嫣瞪直眼,久久久久,終於悟透了一個重點--
她真的看走了眼,被一隻披了羊皮的大豬哥給騙了!
存心要吊愛人的胃口,雷汰齊花了雙倍的時間淋浴,心情特佳,他難得的在鏡子前面扮起了鬼臉。
「呵,食古不化?我?」他歎笑搖頭。「真是個單純的傻女孩。」
磨磨蹭蹭,拖到連他都覺得自己的皮膚快發皺了,這才拉開浴簾再度現身。當然,他仍舊足赤條條,大剌剌的裸晃出來。前腳才踏出浴室,他就嗅出了不對勁。
靜,太安靜了,安靜到……
「嫣?」不抱太大的希望,他喊著她,目光急切的四下梭巡。
果然不出他所料,屋子裡哪還有她的影子呀:她八成是臨時起意,所以逃得匆忙,因為那條極省布料的丁字褲還垂掛在床頭,一隻翻面的拖鞋好巧不巧的踩在他那條四角大內褲的「洩洪口」上頭。
梳妝鏡上,斗大的幾個細紋黑字。
謝謝,再聯絡!
「該死的劉品嫣,都什麼年代了,你還玩這種不告而別的爛把戲?」瞪著鏡中還濕答答的自己,他抓狂了。
謝謝再聯絡?去他的,如果這麼容易就讓她從他指縫間給逃了,他就不姓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