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錢不能省產費!省錢不能省營養!那就捏緊脖子過日子吧!
口袋其實有李皓給她的附屬卡,她從來沒有嘗試過能不能再提款。不過以李家女人的手段,絕對不會讓她拿得些許便宜,所以也不屑去試試看。
幾乎每天晚上,她都會到離住處不遠的女人精品街閒逛。
幾百米長的馬路開設著數間小小的精品店子,多賣頭飾、賀卡、玩具、古玩玉器或手工藝品。大抵離
工業區不遠的小店都會開設夜市。
燕子比較喜歡這裡,曾站在精品店旁邊仔細地觀察過。這兒似乎一整天時間都能營生,就算晚間才打開店門,仍然有不少幫襯夜市的顧客。當然,如果她覺得勞累,白天也能看到有不少女孩到這裡淘寶。
她靈機一觸,如果租一間小小的精品店營生,應該能夠自食其力吧。況且她經營的不算什麼名牌貨,在大企業工作的白領人士天生薄臉皮,要他們逛小門小戶的精品店?沒可能!所以即使她在此地留連,也絕不會與以前圈子裡的人碰面。既然現在閒著也是閒著,大著肚子又無法找到工作,那麼她也可以以此為生,待產下孩子後再作打算吧。
沿著馬路小心查看了大半天,居然在路末處讓她找到一間貼著紅紙要轉讓的店子,她立時掏出新購置的電話聯繫店主……
電話立即接通,店主是個年輕女孩,開門見山說自己快要嫁到外國去了,所以要把店面轉讓出去。價錢可以商量,但她以前經營頭飾,店裡還有不少存貨,最重要是能不能把她以前的頭飾也連帶要了去。
燕子約她出來見面,那女孩倒也爽快,半小時便到達店子,並開了門讓她進去巡視一翻。燕子見她的頭飾存貨非常漂亮,心中暗地有了主意,便裝做不滿意似的問了轉讓價錢。那女孩大概真的急著要嫁人,開價居然不高。燕子故作猶豫不決,那女孩又多說了幾句她才應允,最終以四萬元成交。燕子又去電稅務局和水電費查了一通,確定無甚不妥,第二天下午,兩人就到律師樓簽署了轉讓協議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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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幸店裡存貨頗多,燕子當晚略作清潔,隔天就打開店門做起生意來。
不過,這位置比較冷清,買東西的人也略少一些,所幸前店主進貨的眼光頗為獨到,竟然不時有些熟客特地帶著朋友來挑選飾物。燕子覺得自己非常幸運,也不敢說自己就是老闆娘,只說是前店主請的小工,還很高興地把價格更算便宜了好些。
可惜到了晚間盤算時,才發覺自己又當了一名隱形爛好人。一整夭才掙了幾十元!看來以後要當好人的時候,打死也要記得自己的首要任務是掙錢活命。
日子便在早出晚歸,專心算計著收人和支出中悄然流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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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是她成為店主的第五十八天。時間尚早,來挑選頭飾的女孩不多。閒暇間,燕子便捧著茶杯倚站在店門,看著馬路邊來來去去的車子,不時仰脖輕啜一口。
當她第三次啜水時,視線無意識地越過瓷質的杯身,向馬路望去。下一刻,她眼睛一圓,手中水杯幾乎失手!她連忙用另一隻手急捧搶救,然被水嗆著的咽喉,卻「咳咳」地破壞了主人想要裝聾作啞的企圖。
那一邊的馬路,李夢駕著小車停在一邊。車子後座的蘇蘇看得清楚,嘴裡便叫道:「咦,那是舅母啊。」
李夢沒做聲,也不啟動車子,只是愣望過來。
蘇蘇見母親不做聲,料是不反對她有所行動,便朝這邊揚著手使勁叫喊:「舅母舅母!很久沒見你喲,原來你在這裡賣花花呢!我現在努力在等頭髮長了扎辮子呢,到時你送我一個花花啦好不好?」
燕子撫著胸口咳嗽,硬是裝做聽不見,及至蘇蘇叫了她好幾聲了,才抬眼望著小女孩笑了笑,卻沒有把視線望向李夢。
「咦,母望著我笑了,那就是不再氣我們不氣舅舅了是不是?」蘇蘇側著頭大聲問媽媽,然後作狀要下車跑過去,「一我要去看花花,順便幫你們問問她啦!」
「坐好!」李夢扭頭喝住女兒,然後望著燕子點點頭。
燕子別過視線裝做沒看見。
李夢一愣,隨即啟動車子,叮囑了女兒一句,又望了望燕子,卻仍然未曾離去。·兩個女孩朝店子走來,燕子立即領頭走回店子偏生這店子店門寬敞,她站在飾櫃裡仍然望得見對面的李夢,燕子略一皺眉,只得裝做很熱情招呼兩個女孩。
其中一個嘴巴很平地起高樓般突出去的女孩俯下腰身,精著眼挑起一隻粉紅色綢緞包裹的橡根球看了看,放下,又拿過一排鍍銀的菊花夾子打開合上,合上打開地不停弄看。
另一個臉蛋圓滾滾,上下左右,大小分佈對稱得!
像一隻皮球般的女孩瞪著眼睛,在成堆的綢緞橡根球裡起勁地翻著,帶著京都口音的說話伴隨著她的動作同時響起:「我要找紫色的耶,暗紫也行,反正要紫的……沒有嗎?昨晚還有啊?」
「那就要紅的嘛!」尖嘴女孩嘟嘴,嘴巴顯得更尖了。
燕子連忙附和:「是啊是啊,深紫色的東西雖然嬌艷,但稍嫌深邃,配成熟女人或許好些。你們年紀輕,若配紅色或粉紅色更覺青春活力。」
「是嗎?」兩個女孩望了她一眼,大抵覺得她臉色認真,果真挑起紅色的看了。
「紅色襯衣服容易啊,無論襯套裝或便裝一樣耐看,比紫色更有味道。」說話間,燕子溜了溜對面馬路,發覺李夢仍然盯著這邊看。
等那兩個女孩很信任地挑了幾隻紅色的頭花並付錢離開後,燕子抬頭一看,李夢的車子已經不見了。
她深吸了一口氣,甩甩腦袋決定不再聯想一些沒用的東西,然後掏出手機看了一下,才傍晚六點十五分,不過她今天的心情不是很好,想回家休息了。
是因為李夢嗎?她不知道。她並不把這種女人放在眼內,然而,因今晚重遇李夢而延伸出來的後果,必定會影響著她。
再見李皓的日子,應該不遠了,但她不想再回頭的心態,卻日益強烈。
雖然不比以前富足,但自由隨意的生活最是難得,不用擔心自己在丈夫的心中佔據幾分之幾,不用加以推測丈夫心事和喜惡,不必因觸及利益而反目。
「親人,關係……這一切一切,比她以前所擁有的要好出很多。雖然有時會寂寞,但若把寂寞與傷害比較,她毫不猶豫選擇前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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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傍晚,李皓果然如她意料般出現在她的店門前。
她的店門前有一盞路燈照射,但燈頭懸得太高,光線顯得分散。所以,當店前方有一抹陰影擋住些許光線,又長時間不見移開時,她才抬起頭一看,居然是李皓!
他緊抿著嘴唇,神色有點古怪。久未眨動過的眼睛先定望著她的臉,再掃向她隆起的肚子,接著是玻璃櫃裡花花綠綠的頭飾物,再把視線移回至她的臉上。』心跳迅速加劇,卻在她極其努力之下被抑制著不表露出來。
眼睛隨即望了他一下,燕子繼續垂著臉,把剛才被客人放亂的東西再分門別類,間著顏色一排排放在左邊一角。
她很緩慢地擺弄著,終於弄好之後,陰影仍然半掩蓋著她胸脯以下,及至半個店門。
燕子抬頭望了他一眼,主動說:「找我有事?」
李皓沒做聲,仍然緊緊盯著她。
雖然只是一眼,燕子仍然感覺他瘦了許多—先是因為劉曉楠的意外,然後得知誤會她和她懷孕的消息,以他這種有恩必報的男人,心中必會內疚,生一臉青刺的鬍子,掉幾兩多餘的皮肉,很正常。
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這是李皓的認知。不過,任何的打擊都會改寫經歷者的人生觀和價值觀,內中當然包括著文家第三代獨身女人。
他要懊惱或懺悔,悉隨君便。想回頭卻不再是簡單的事。因而他以什麼樣的姿勢再站在她面前已經不重要了。現在的李皓,除了是她孩子的爸爸之外,什麼也不是。
能夠雲淡風輕地面對曾經愛過的男人,這種結局真好,文家的女人真幸運。燕子微微一笑,在心裡說。
「有事嗎?沒事吧?」她抬頭再間,然後略歪了歪腦袋,像在想什麼似的說,「莫非我離開時多拿了東西?沒有吧,我感覺是沒有。」
李皓告脖子一僵,望著她好一陣子才啞聲說一我不該在離婚協議書上簽下名字。」
燕子恍若未聞,再問:「真的沒有嗎?沒有嗎?」然後又歪了歪腦袋,自言自語地說,「沒有吧,果真是沒有了。」
話間,她的眸子卻溜望向李皓身後的三個女孩,有兩個大步走上前去,其中一個站在店門口,也就是李皓身側眼瞅瞅地望著玻璃櫃裡的頭飾。燕子立即微笑招呼道:「想買頭飾嗎?過來選選看啊,有絲綢訂水晶珠的橡皮根,還有鍍銀和鍍彩的髮夾,都很新穎漂亮!」
她的話果然把六束視線吸引過來了。李皓也大步』走進店裡。女孩們也走進店子,卻拿視線怪怪地瞅李皓一下,似乎說他男人家看什麼頭飾,生生礙了個最好的位置。
燕子當然明白,便對李皓低叫:「麻煩你讓一讓好嗎?」又朝女孩們賠笑說,「快來選吧,都是我今天早上才進的貨呢。看,這種垂釵型的馬尾夾子漂亮;極了,最適合中長髮的女孩佩戴!」
李皓默然避開身子,眼睛緊盯著她,像要竭力觀察燕子對他曾經濃烈的愛意殘存多少,然而,她眼內的淡漠和平靜卻令他心驚肉跳!
數日前,他背著背包獨自放逐外出。然滿目雲蒸霞蔚的青山綠樹縈迴的流水也難以平復他的鬱痛—沒有當日的劉然,就沒有今天的李皓。他的妻卻間接傷害了他恩人的女兒—他曾經深愛,現在仍然暗自依戀的女人!劉然夫妻傷心欲絕,母親痛然指責,劉然甚至因為刺激過度舊病復發……
這一切一切,令他的婚姻理所當然要為所有的事情劃上句號,埋下所有的賬單。
沒有人為燕子開脫,她也沒有為自己開脫,甚至全盤接受母親與姐姐未曾徵詢過他就施以的蠻橫手段—悄然進人他的家翻箱倒櫃,套索財物,私寄離婚協議書,還振振有詞說這是一個不被祝福的妒婦的下場。
然而,理性的思維仍在發生作用,越去思考曉楠的意外,他就越發覺燕子的無辜。心,漸漸百般思念燕子,思念和她一起生活的半年時間。
有時坐在某一處的山腳溪邊,瞇眼看著遠處重疊而去的山巒,聽著嘩嘩流動的水聲,腦海會清晰浮現出燕子的面容。她彷彿正因為他多說一句話,多看自己一眼而微笑,然後開心了很久,很久。
他常常想得不自覺地笑了,然後又莫名地憂傷。
在這麼美麗的環境下,腦海裡竟從沒出現過曉楠的面孔。恍然間,燕子已不知不覺努力成功,入侵進他的五臟六腑,可惜當時的他不自知,-當他放逐歸來推開家門之時,手指觸及門邊的鞋櫃,上面鋪有一層薄薄的塵埃。而擺放在餐廳上,燕子最喜愛的康乃馨花,全數癟垂在桌面,發出陣陣的臭味……心腔驀然刺痛,淚水不知不覺流了一臉……
有時,他在書房工作,感覺口渴或構想一些什麼的時候,總是望向書桌左邊那一隻貓面杯墊子。結婚半年,每逢他晚間工作,她都會及時在上面放一杯清淡的高山綠茶。
那是一隻腰身很高的白底藍花瓦杯,杯子下沿和杯蓋子都有星狀的浮突紋路。他記得燕子曾經說過,他一邊望著電腦一邊伸手取茶時,觸及這些突起來的小星星會比較有手感,才不會輕易失手潑濕辛苦得來的設計圖紙。
幾天後,因為同學新居人伙,他到小區附近一間頗具盛名的陶瓷店裡買一對花瓶作賀禮。
花瓶後面的架子排列著很多美麗的杯子,看了幾眼後,他順口問老闆這兒有沒有星狀的浮突星紋的高身瓦套杯出售。老闆笑著說這樣的杯子通常都沒配杯蓋的,不過早幾個月倒有個年輕女孩特別要這款杯子給丈夫泡茶,但必須連帶懷蓋的,腰身也比這裡擺著的高一點。因為單一訂做,所以特別昂貴,要三百八十元一隻.他呆呆步出陶瓷店。散亂的目光、緩慢的動作、孤寂的身影,無一不遺下愛過悔過的痕跡。他知道如此狀況將會充斥今後每一天。直至午夜夢迴,才愴然知道空氣中不會再有留蘭的香味,然後徹底失眠—想念她溫柔的眼神、淺淡的微笑、溫柔的話語,還有她穿吊帶裙的雅致,光滑細膩的肩膀,柔軟異常的腰肢,不時常顯露,然一旦冒頭便令他迷跌其中的天真心性。
恍然間,他覺得他其實沒有愛過曉楠。這麼一個風情美麗的女子,雖然認識八年,卻戀愛兩年已百般乏味。他和她根本是兩類人,只有燕子,只有默默地等待著他會回饋愛情的燕子,才會明白他的木訥其實是認真、寡言其實是睿智、刻板其實是原則……
同樣,這麼一個美好的女人,曾如此鍾情他欣賞他的女人,便似消失在空氣中一樣,沒有人知道她在哪裡。
這天傍晚,他到醫院探望曉楠。步入病房後,感覺在近期內對他的態度有了良好轉變的盛行滿臉通紅,地盯著他,眼神彷徨複雜。床頭櫃處,堆著數只似被狠狠捏過的空啤酒罐。
「來,接住!」盛行朝他叫了一聲,把一罐啤酒拋了過去……
李皓微微一愣,迅速伸手接著擰開蓋子,舉手朝他一敬,仰脖大喝了一口。兩人猛灌了一輪酒後,盛行神色突然一收,眼眶通紅,嘴裡連連說我對不起你們,真相,便在曉楠的病床前,在如刀切口般齊整的正邪邊緣猛地調轉了位置!原來的壞傢伙變成冤大頭,原來的受害者成為肇事人。
把手中的啤酒罐狠命朝盛行砸去!再狠狠揍他一拳!李皓鐵青著臉衝出醫院。
站在車水馬龍的大門處,他左右觀望,彷徨的視線企圖觸及一個被命運脅迫得臉容枯黃,瘦削蒼白的女人。
路上人來人往,沒有人注意他。每個人的臉孔都掛著淡漠。他曾經的燕子,如果此時路過,必定也是此般淡漠的表情。
警衛在旁邊大叫:「先生,救護車要來了,請別礙著路!」
耳邊,果然隱約聽到「咦鳴咦嗚」的救護車聲。
李皓無奈地跨出鋼門的軌道,就像當天的燕子,不得不跨出李家大門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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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三個喋喋不休了十來分鐘的女孩終於心滿意足地滾蛋了。李皓的思緒迅速復位,幾步跨至櫃子前沉聲說:「很晚了,回家去吧。」
「不晚,現在哪裡會晚呢?」燕子垂著眼睛,兩手小心地數著手裡的鈔票,然後疊成一疊放在櫃子下的抽屜裡,「不到十點我是不會回去的。」
「你現在住在哪裡?」
「租屋住!」燕子淡然無事地拿起抹布擦著玻璃櫃,然後開始擺正櫃裡的飾物。
「我是問你住在哪裡?」
「就在附近。」
「能不能早點關店門?我想和你聊聊。」
「不能。」燕子抬頭朝他笑了笑,「未到時間我是不會走的。況且我自覺和你沒什麼好聊。」
「我對不起你,我實在不知要說些什麼才能彌補……彌補對你的傷害。」
「你說得對極了。」燕子點頭,緩緩地坐在椅子上望著他,「你的確對不起我。」
「那……那我們復婚好嗎?」
「不好。」燕子立即回答。
「為什麼?!」李皓急了。
「不為什麼。」
「但你現在需要人照顧!何況我們才離婚兩個月,你不可能這麼快就認識了別的男人。」
「原因當然不是我有了別的男人。」燕子搖頭冷笑,「我不是你,愛著一個女人,卻能和另一個女人結婚。」
李皓一下窒住。
「你走吧。總之我不會和你復婚。」燕子淡淡看了他一眼,再補充,「無論是現在,抑或將來。」
「但現在真相大白,你不必再當犧牲者……事實上我知道你一直都很愛我……」
「是嗎?我一直很愛你嗎?」燕子慢慢站起身子,兩手輕撐著玻璃櫃淡聲說,「告訴你吧李皓,那只是以前的事。你難道不知道文家的女人就因為性子太過文靜屢被極至欺壓所以才離家出走?然而哀大莫過於心死,她們一旦絕情而去就永不回頭!有時甚至和愛情無關。外公何嘗沒找過外婆?父親何嘗沒找過母親?你,現下不也找我來了?」
「我不要你和她們一樣,我要你得到幸福!」
「算了吧!」燕子冷冷地說,「總之你不必再把舊賬翻出來算了。因為就算你再來多少次對我而言都毫無意義。愛情只是一種感覺,並不代表永恆!」
「什麼意思?」
「因為這兩個月我過得很好。」燕子微微一笑,「我想我已經完全失卻再和你在一起的慾望。」「但你懷著我的孩子!」李皓低吼。
「是的。」
「他不能沒有爸爸!」
「所以我會告訴他你是他爸爸。這是個永恆不變的事實,但與復婚無關。」
李皓愴然低叫:「你怎麼可能變得這麼快?怎麼可能在這麼短時間把往事撇得一乾二淨?」
「因為我姓文。」
「不!」
「似乎不是你說了就能否定。」
「但我發覺我已經適應了有你的生活,那段日子給我的印象很深刻,自從知道真相後我一直在找你,我,我真的很留戀那半年的婚姻生活……」
「已經過去了。」燕子垂著臉繼續擺弄櫃子裡已經擺得很整齊的綢緞釘珠夾子。
「還沒過去!我們曾是夫妻啊,一起生活了那麼久,怎麼可能說過去就過去呢!」李皓見她別過臉去,連忙繞過另一邊急急叫道,「以前你愛我,現在我愛你,再走在一起不就般配了嗎?」
「按道理應該是這樣。然而錯開時間才出現,就表示我們沒有緣分。」
「但你曾經這麼愛我!」
「那是以前的事。」燕子望著他,「拜託,我不想再重複這個毫無營養價值的話題。」
李皓隔著玻璃櫃一把捉住她的手臂連聲低叫:「那你再給我機會,我們有一輩子的時間重新來過!」
「這倒是個不錯的主意。」燕子點頭,卻立即掙脫他的手退開一大步,「但我無意嘗試。」
李皓心急如焚,繞過櫃子跨前要拉著她。
燕子連連後退,硬是不讓他沾著自己,幾步便退到牆角去了。
這兒的小店都是一間連著一間,隔壁幾間小店的店主早已聽到些什麼了,不時走出店門瞅望燕子這裡,後來見李皓步步緊迫,不禁大喝:「喂!你這人幹嗎欺負大肚婆?知不知羞啊你。」
「他找死是吧,這兒什麼不多,就女人多!」
「就是,一人一口唾沫就能活活淹死他!』「燕子你有事就大叫,我們一定撐著你!」
「沒事沒事。」燕子連忙抬頭左右賠笑,「他是我朋友。」
眾女人「哦」了一聲,卻仍然以不遠不近的距離站在店門口不停地瞄過來。
燕子有點惱火,瞪著李皓低喝:「拜託你記住我們已經毫無關係!現在請你立即離開!」
「對,叫他滾!你快滾蛋啦!」女人們側耳聽得清楚,再度起哄。
「這兒的女人不好欺負的!」另一個聲也在叫。
「就是!再糾纏不休的就認下你,見一次打一次!」
「好!這樣好!」最先說話的女人大笑,朝燕子叫,「燕子,現在就揍他一頓好不?」
燕子聳聳肩,一攤手大聲說:「我不認識他的,請隨便。」
李皓傻眼。
「走吧你。」燕子故意壓著聲音朝他說,「這兒的人直脾性得很,真揍起人來我可沒辦法救你。」
「我不走!從今天起我要守著你!」李皓的倔脾氣被激出來了,「就算被打死我也不走!」
「是嗎?」燕子睨了他一眼,「那請走出我的店子站得遠遠的準備捱打,別礙著我的營生。」
李皓張了張嘴,又不好再說什麼,只得僵呆在旁邊盯著渾身透露著一股冷淡氣息的燕子。
這時又有幾個女孩走進店子,燕子忙著招呼顧客,一來一去間,也在刻意忘記李皓的存在。
「你現在住在哪裡?」好不容易等那批女孩又走了,李皓又鼓起勇氣上前問。
此時又走來一個女孩,拈起一對耳環揚一揚問她價錢。燕子連忙上前招呼那女孩,沒再理會他。
李皓屏著氣等她們聊了好一陣子,好不容易等了個空隙便急急地問:「你的手機號碼是什麼?」
「什麼?」燕子扭頭望了他一眼,那女孩追間能不能再減些價錢,燕子連忙回頭應著,然後對著李皓按了按手,暗示他等等再說。
李皓氣得捏緊拳頭,恨不得一步上前揪著那女孩的衣領扔出店子!
偏生這時是附近工業區夜班的下班時間,不少女工特特繞至夜市買點便宜東西。燕子的店一下子熱鬧起來。
李皓站在旁邊看著她一下彎身往櫃子裡找貨物,一下又垂頭忙著收錢找錢,心中又憐又疼,連忙上前跨到玻璃櫃的裡面,把絨面托盤拿出來,任那幾個女孩挑揀。
燕子回頭驚訝地望著他,正要張嘴說些什麼。不過此時實在太忙,身前的女孩嘰嘰喳喳問個不停,又把她的注意力吸引了過去。
半個小時後,女孩們漸漸散去。燕子的手機「滴滴」地響起,掏出一看,是和記電信發來的廣告短「你果真換了新手機。」
「是啊,我現在孤身一人,將來生產時我還得用它召喚救護車。」
李皓一窒,「現在不同了,我無論如何都會照顧你。」
「是嗎?免了吧,我聽不慣你說這些肉麻話。」
她把手機放回衣袋,然後將托盤上的飾物分門別類地擺好,再彎著身子把托盤放回玻璃飾櫃裡。
「你別再彎腰了!』,李皓連忙上前扶起她的肩,「坐在凳子上歇歇去!那些事我來做!」
燕子微顯愕然,卻在瞬間恢復常態,「這些事我天天做。」
「你挺著大肚子還這麼大動作,萬一出事了怎麼辦?」
「我沒這麼嬌弱,我現在是一條賤命,老天爺不會再考驗我的。」她把最後一個托盤放好,拍拍手說,「我得回去歇了,你請回吧。」
李皓連忙說:「我送你回去!」
「不用!」燕子低喝。
李皓不擅長以霸氣俘虜女人,居然被喝住了,愣站在旁邊作不得聲。
直至燕子收拾完畢,拿了手袋走出店門,按下電動閘門再鎖上也沒有再望他一眼,逕直轉身朝家裡走去。李皓立即跟上前去。
燕子「嗖」地回身,冷盯著他說:「站住!如果你再跟來我會連孩子出生也不通知你!我說得出做得到!」
李皓再度被唬住,眼睜睜地看著她挺著肚子獨自返身離去。直至她漸漸遠去,他才躡著腳跟遠遠跟著她越過馬路,再拐進一條橫街,然後閃身暗處,瞄著那一小點身影在一幢半舊樓房前停下掏鎖匙,半晌沒人內中,傳來「砰」的關門聲才吁了口氣。
==========第八章
自那一晚後,李皓每到傍晚時分便溜到燕子的店子裡,在她冷漠的視線中悶聲不哼地邁人裡間,或掃地或拖地或擦玻璃櫃。
時間久了,燕子也沒有辦法趕他離開,乾脆故意和他賭氣鬧彆扭,當李皓被她氣得哭笑不得時,她就坐在一邊施施然地喝水,視線飄來飄去就是不望他。
有時,李皓無意間做的小事她有可能會咧開嘴角,忙不迭地討好她卻嗤之以鼻。不經意回頭間,又見她牽著嘴角在笑。此時此刻,李皓方覺得這文家第三代女子真是個難搞的角色。
李皓不但不難受,還覺得她帶給自己的感覺既驚喜又迷惑,被耍弄得十分情願。每天一下班就拎著飯盒和小食趕到店裡,風雨不改。飯盒是他自己的,小食當然是提供給燕子的。
來了大半個月後,燕子有一晚居然大咧咧地叫李皓守著店,然後施施然或散步或買點小東西。可憐李皓一個高大挺拔的男人,便得俯下身子很蹩腳地和一幫女孩討價還價。試過手忙腳亂中被人偷去了幾個頭飾,他怕燕子不高興,忙不迭地從口袋掏出一千元港幣要填坑。
燕子回來後發現,立時起了疑心,板著臉盤問起來。李皓只得和盤托出。燕子火了,掏起一大把頭飾裝進膠袋裡硬塞給他,說是這一千元買下的……
這一整晚燕子別說和他對話了,甚至連眼睛也不瞄他一下,害得李皓愣捧著一袋子頭飾干站在旁邊,直站了兩三個鐘頭。燕子關店門時他乘她不在意準備把頭飾放回玻璃櫃裡,怎知燕子早注意著他,立時一聲喝住,還扯了個膠袋兒把屬於他的東西全數裝好,一把塞在他懷裡,「若你不帶走,以後就別再來這裡!」
「但我是男人啊,要這個……」
「不會送人嗎?」
「無端送這個給年輕女孩……」他瞅了她一眼,囁嚅地說,「我可不想惹麻煩。」
「你什麼理論,就只能年輕女孩子才能戴嗎?這兒十多個頭飾你就要送十多個女孩了嗎?」燕子瞪他。
「那也要送給女的吧,總不成我自己戴……」
「你全戴了好,就怕你不敢戴!」燕子拉長著臉,話未說完卻「撲哧」笑了。
「這好笑嗎?」李皓嘀咕,「你不肯要,我又不想送給年輕女孩。」
「蘇蘇不是女孩子嗎?全送她不就得了?」
「啊!那就全送蘇蘇好了!」李皓裝出很恍然大悟的樣子。
「明知家中有一個女孩,還想著要送別人!」燕子冷哼,「看你這腦筋,真奇怪怎麼能當設計師!
「我怕你不高興……」難得她還記著曾經的外甥女兒,扮懵懂一萬次他都肯。
「我不高我的興,關你什麼事了?」
「你記著,只此一次下不為例!」她斜睨著他。
李皓立即聽話地「哦」了一聲。
日子便在李皓一副「就算折磨死我我也不會哼半句」,燕子卻「打死我也不會再做癡情笨豬腳」的局面中悄然流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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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傍晚,李皓拐去店裡見不著燕子,心中微微一突,迅速折回橫巷朝她住所走去。:站在非常熟悉,卻未曾逗留過的舊樓房門前,李皓急急按門鈴。半晌,胖胖的女房東拍著嘴巴打著呵欠走出來,聽得他是想找燕子,舉起胖手朝左邊指了指,復又打著呵欠晃了回去。
李皓走出門外一看,原來這樓房有兩扇一模一樣的門,卻只有房東這一扇裝著門鈴。他立即上前拍另,一扇門,拍了半天裡面依然毫無動靜,連忙掏出手機撥打燕子的電話,居然提示關機!
二樓的窗戶「吱呀」打開,房東伸出胖胖的臉朝他大聲說:「拍了這麼久都不開門就是外出啦!」
「請問你知道她去了哪裡嗎?」
「喝,我怎麼會知道?」房東回身關上窗戶,關了一半時突然又打開說,「我說先生哪,你打她手機就是了嘛!」
「打不通,她關機了!」
「那你快找找她啦,現下是週末喲,街上很多壞人喲,我剛才和住在戲院附近的朋友聊天,她說剛剛有個大肚婆在戲院處被人打劫,不但被搶去手袋,還從二十多級樓梯上摔下來,流了好多血喲!」
胖房東張著大嘴巴說得有枝有葉,樓下的李皓卻差點被活活嚇死!瞬即大步衝出橫巷,也不顧車子,就沿著周邊馬路朝戲院那邊撒腳狂跑過去。
此時正是傍晚,戲院處人頭湧湧,李皓像個瘋子似的飛撲至大正門前的樓梯前,通紅的眼睛迅速一溜,果然見左梯邊的水泥地上隱見一攤深紅!
心胸處霎時像被人深捅一刀,痛得他幾至站不住腳!也不管立身何處,便瘋了似的衝向站在梯邊的小個子保安大叫:「我老婆呢,剛才出事的是不是我老婆?!」
「你說什麼啊,誰是你老婆啊?」
「那個孕婦!」李皓死捏住他的手臂嘶啞大叫,「送了醫院沒有,送了醫院沒有!」
「啊,你說剛才出事那個?哎呀,你快扭斷我手臂啦,喲喲,痛死我了!」保安大叫。
「我問那孕婦怎麼樣啊?」李皓大抵覺得扭手臂不夠激烈,竟轉手揪扯著他的前襟大吼,「快回答我!回答我!」
「救命啊!有人打保安啊!兄弟救命啊!」小個子保安大抵是個沒料子的雛兒,慌得揚脖大喊。
所謂一呼百應,五六個身材魁梧的保安霎時間自人群中冒頭,朝呼救聲中撲去。
「快把這個瘋子拉到差館,快!」小個子保安連吃奶的力都使上了,終於拚死掙脫了李皓的鉗制,一邊向後縮一邊指著他朝同伴大聲投訴,「這個死瘋子老說剛才出事的孕婦是他老婆,明明人家老公事發時就趕到了,莫非那女人嫁了那男人,肚裡卻懷著別……
他的種……李皓聽得清楚,當場傻了眼,「那……那女人的老公在場?」
「就是!」一個狀似隊長的保安瞪著他,「問也不問一下就橫衝直撞亂嚷嚷,若不是體諒你,今晚你鐵定在警處過夜!」
李皓心頭一鬆,眼見得旁邊越來越多圍觀者,立即連聲道歉退了出來。重重地呼了口氣後,他撒腳就朝燕子的店衝去!
跑過一個公共廁所,兩間士多,三間餐廳,N棵行道樹,李皓遠遠看見對面馬路燕子的店子一如既往寬敞著大門,她正垂著臉半伏在玻璃櫃子上侍弄著什麼……
積蓄多時的淚水霎時滑下!他再一次深切明白,那個挺著大肚子的姓文名燕的女人已經完全蝕入他的骨血,今生今世絕不可再失去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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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次在戲院的瘋狂舉動李皓沒有向燕子提起,也沒有人會知道。雖然那次的事令他深刻認清自己對燕子的感情,卻因為沒有什麼外力因素,局面仍然顯得僵持。
直至大半個月後,老天爺眨了眨它那對萬物透視眼,復又注意到這一對冤家,突然製造了一場暴雨,把陷在兩難境地的李皓拉了一把。
話說這晚李皓如常當免費勞工,燕子如常地挨坐在店裡喝茶看書—很多天前,李皓便送來一張有按摩功能的斜背軟墊椅子。燕子當時還不肯坐,後來李皓表明若她不要就把這椅子扔到垃圾堆裡去她才要了。
今晚光顧者不多,入夜沒多久,天邊更響起「轟隆隆」的雷聲。
李皓擔心燕子的身體,便在旁邊不斷地說:「天要下雨了,快關店門回家吧。」
燕子本來也要這樣做,見李皓太緊張,便故意和他賭氣,「店是我的,我就要多開門一會兒!你不想待就先走,沒人會留你。」
李皓又忍了一陣。雷聲漸漸大起來,鄰近的店子都紛紛關門離去,他更急了,便主動收拾起來。
「現在才九點!」燕子大叫,「我不像你過十萬元一個月的生活,我得擺檔餬口攢奶粉錢!』「天要下雨了!淋著可不是玩的!」
「下雨我自己會避!輪不到你管!」燕子幾步上前扯過他手中自己的手袋。
「你這種身勢還嘴硬什麼!」李皓髮火了,一手奪回她手上的手袋,挽著大步往他車子裡走去。
燕子嚇了一大跳,握著手拳站在原地叫:「你、你做什麼?」
「現在是秋季,被雨淋著再著涼可不是玩的!」
李皓打開後車門,把手袋放在駕駛座旁邊,扭過頭望著氣呼呼的孕婦,歎了一口氣,努力用很苦口婆心的口吻說:「你要大聲罵我也好打我也好,反正我不還嘴不還手,事實我也該打,但要我任由你在秋雨季節的晚上在街頭蹣跚就是不行!萬一淋雨了怎麼辦?滑倒怎麼辦?來!上車!」
燕子瞪著他,站住沒動。
「快上車吧,天真要下雨了。」李皓忍著氣再叫,話未說完,一滴水珠灑下,臉頰傳來一陣涼意。
李皓急了,上前一把拉著她,「雨要來了,快上車吧,別孩子氣了。」
燕子抿著嘴冷冷地和他唱反調:「不上!你把手袋還給我!」裡面可有她的家門鑰匙。
李皓實在忍無可忍了,「好,如果你不上車的話我就和你乾站著!大不了我就撐著傘你自己淋雨去!
你要站多久也行,蹲著也行,搬張凳子坐在雨中也行!總之我絕不會在這麼惡劣的天氣下不管你!」
「你瘋了!你要錢用為什麼不取我附屬卡裡的錢?只要是你,全把它提光也行!就算再把我所有財產全要了我也不哼半句!犯得著深更半夜還窩在店裡掙那一百幾十元嗎?」
不提舊事猶可,一提之下無名怒火突竄心頭,燕子幾步上前瞪著他說:「我就是要這樣!反正咱們已經離婚,就算我去當乞丐討錢也掉不了你的臉子!也不關你的事!」
「但你是孕婦!」李皓的臉色鐵青,眼內滲著一股她看得分明的疼痛,「我李皓自問不是一個好男人,但若你要與我拉磨的話我有一輩子的時間!我甚至可以發誓,除非等至你點頭,否則我不會再戀愛,不會再結婚。這一輩子我就只會守著你和孩子,你去東,我跟著,你跑西,我追趕!」
「你瘋了,你真是瘋了!」
「沒錯,我的確瘋了!」李皓啞聲說,「誰叫我已經在那半年裡不知不覺間愛上了你!然而當時情緒混亂,劉家和母親百般指責……那晚我坐在母親家裡痛苦自責徹夜不眠,離婚協議書上的名字是我花了十個小時才寫得出來……後來外出,我時常想著你。直至盛行說出真相,我當場流了淚……之後我一連數晚,根本無法合上眼睛睡過去……」
燕子驚愕不已,愣是睜大眼睛望著他說不出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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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還是坐上了他的車子,豆大的雨點隨即傾盤而下。
「我知你現在雖然生活清苦一點,不過心情很快慰。」李皓搖著頭歎息,「但你究竟有沒有花一點時間去照一照鏡子?現在的你真的很瘦,瘦得像條籐條似的,有時遠遠看著你在店裡前忙個不停,我的心就痛得像要裂開一般……」
「那又如何呢,你只是內疚著你應該內疚的事。」燕子扭頭望向窗外漸漸稀落的街道,「離婚的男女就應該形如陌路,畢竟大家有過一段共同的不堪,不見面不聊天就不會再痛。」
「但我不甘心我們被命運這樣擺了一遭……」他慢聲說著,眼眶卻酸熱漲痛。
「我甘心如此。」燕子幽幽一笑,「別再兜路了,車子已經開過我住的那條橫街了。」
「我不會停車。」
「你胡說什麼?」燕子立即扭頭。
「我要載你回我那裡!」
「不不!我不去!」燕子臉都白了,一手抓住他的手臂大叫,「停車!停車啊!我死也不去那裡!」
李皓被她的反應嚇住了,連忙把車子停在路邊,再回身硬是把掙扎大叫的她摟在懷裡,「沒事沒事,別太激動了!總之我什麼都聽你的,只要你高興就成。」
「我永遠不會再步人李家的天地,我發過誓的!
我什麼都可以不要,就是不可以失去自尊,沒了這個我永遠不可能活得快樂,但我現在就活得很快樂!而你就要內疚!這很好!這個結果太好了!」燕子嘶聲叫著,突然一頭紮在他懷裡失聲痛哭。
「是的,我這一輩子都欠了你。」李皓撫拍著她的後背哽咽地說,「結婚時我的確還惦念著曉楠,但婚後一切已經潛移默化了!我發覺自己很享受和你在一起的時光,那時的我很喜歡呆在家裡,感受你帶給我的溫馨感覺。這是真泊勺,我這人不太擅長說謊話,這你早就知道,所以你一定要信我。』他的表白令她的心掠過一絲驚喜,卻在剎那間強烈地自我唾棄!她一手推開他哽咽地說:「無論你說些什麼也不能改變事實。」
「不不!」李皓緊緊摟住她,「我要永遠和你在一起,一定要!」
「但我不想了。」燕子不再掙扎,一任他摟著自己仍然無法軟化的身子。
「但我真的愛上你了!那時盛行並未說出真相!
你知道吧,家裡的擺設完全沒有變過,一點也沒有變過,和你以前在家的時候一模一樣!」
「不一樣了。」
「一樣的一樣的!」李皓哽咽地說,「你不信回去看看!」
燕子搖了搖頭,「別再說了。我有些累了,想回家休息,或者你把車子往回開一些吧,省得我走路了。」
李皓鼓著氣,隔了好一陣子,終於還是啟動車子調過車頭。燕子也不避嫌了,車子一直駛到橫巷口。
秋雨瀝瀝不止,燕子掏出手袋裡的傘準備著,李皓小心扶她下車,「你別使力了,我替你拿進去。」
「不用!」燕子決然回應,然後把傘柄子夾在脖邊,從李皓身邊靜靜而去。
走了數步,她回頭,見李皓垮著肩頭失了魂似的呆看著自己,不禁歎了一口氣,「你錯了,那個家其實是有改變的,有很大的改變,是你不曾發覺而已。」
「除了你不願回去,還有什麼改變?」
「因為我把保存著我們影像的婚紗相全部扔了,無論相片和底片都扔了。」燕子淡淡一笑,「在那個家裡,屬於我的相片一張也沒有了。如果我當日想過要回頭就斷不會這樣做,你明白嗎?」
李皓傻眼。他一直以為燕子把相片全部拿走是留作記念。
「我認為只要我不記著,那半年的記憶就會漸漸消失,那些相片也一樣。現在我仍然這樣認為。」
「你怎麼會捨得……我記得那輯相片你照得很美,如出水蓮花一樣……」
「看不出你那時也會注意我。」燕子淡笑著搖頭,「可惜時光不可以倒流,如同毀掉的相片不能再現一樣,既然一切合該如此,我們就各自生活吧,不要再來找我了。等孩子出生時,我會通知你來看看他,因為你是他爸爸,當然,你也要承擔撫養他的義務。」話畢,她轉身繼續朝前走去。
「如果,如果我能找回一張我們的結婚相片,你是否會回頭?」背後傳來李皓淒清的叫喊。
「你沒有可能找得回來。」燕子搖了搖頭,沒有轉身。
「我會找,我會找的!你就給我一個希望吧,現在的我只想要一個希望!」
燕子頓住腳步,回頭說:「無論你找不找得回來,我都不想回頭。」
「你難道連一個希望也不給我嗎?你就這麼懲罰我嗎?真要我跪下來求你嗎?」
燕子沒做聲。身影被拉成長長的線,一直投射在李皓的腳邊。心底處,其實是為剛才的話微微地顫抖—他甚至說出要跪下來求她的話。這是真的嗎?她真有這個能耐嗎?抑或,她應該試他一試?就當是給他一個機會?
半晌,她說:「如果你可以不用電腦特技找回一張我們的婚紗照片,我或許會考慮重新接受你。」
「真的?」李皓狂喜,幾大步衝上前捉著她的手臂大叫,「是真的嗎?你沒騙我吧?」
旁邊有個窗子突然打開,一個凶神惡煞的男人伸出腦袋朝他們大叫:「發神經啊,深更半夜還在鬼叫!」話畢,「啪」的一聲,窗子又關上了。
兩人對望一眼,燕子不自覺吐了吐舌頭。
看著她再度不自然流露小女孩的表情,李皓覺得很開心,想著打蛇隨棍上,連忙熱心說:「以後店子就別開夜市了,你要錢可以用那張附屬卡提取。」
怎知人家臉一沉,「李家女人如何肯讓我討了便宜?所以我懶得要你的錢!
李皓汕汕的,「不會了,以後不會了,我不會再把密碼告訴她們。」
「這是你們李家的事!」燕子冷冷地說,「還有,我剛才說的『重新接受你』不是指復婚,你別誤會了!
「那、那是指什麼?」
「自己想吧!我走啦。」燕子轉身,逕直往不遠處的家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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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母和李夢曾經親自到店子探望燕子,然而話未出口,已被燕子不卑不亢,甚至是不太搭理的態度打擊得灰頭土臉,一副完全不屑再當李太太的架勢,方知此女韌性驚人,心中越發內疚。幸而燕子並非一個有風就要使盡利的人,淡若泰然之下,尚能吐出幾句「你好」、「是嗎」、「謝謝」、「再見,,的話語,不至令李家女人無法下台。
至於曉楠,李皓說她已經甦醒出院了,幸好腦細胞沒有損壞,人也逐漸清醒,就是說起話來比以前緩慢一些。腳部也要做物理治療。幸好這些只是暫時現象,只要細心照顧就能夠恢復過來。盛行欣喜若狂,自是盡心照顧,兩人的愛意由先前的激烈多變慢慢轉化至深厚綿長,曉楠倒是比以前更開心。
燕子得知曉楠沒事後更覺心清氣朗。她似乎把所有人都放在眼內,又似乎能完全不受他們影響。所有人都想方設法要她接受他們的幫助,然而燕子卻一副自得其樂的姿態,到哪裡都喜歡一個人閒逛,甚至連產檢也不願意李皓陪她一塊去。
更可恨是的,他在家裡翻天覆地尋找婚紗照,又接連幾天走回當日照婚紗照的店求人家幫著找卻一無所獲!時光點滴流逝,整一個月,他幾乎要絕望了。
最終,他在無計可施之下,還是聽從了「永盛」
設計部裡算最虛偽、最陰險,對付女人最有一手的林真的詭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