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沈家情,自己剛才肯定是把她嚇著了,其實她根本就是被他心煩鬱悶的怒火所波及的無辜者。
該死!怎麼會睡著呢?沈家情迷濛中被人搖醒,一睜開眼睛就看見孟傲賢站在她的面前,沈家情撫著額頭站起來,不好意思地說:「孟先生,對不起,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睡著。」
他伸出手按著她緊張的肩膀,而他的這個動作使沈家情無叻地顫抖了一下,「你已經在公司工作超過了十個小時,當然會累。所以沒有什麼好對不起的。我不是跟你說過了嗎,剛剛是我不對。」講完,他抽回手,插進褲袋,不解地問沈家情:「為什麼你還不走呢?我想現在起碼十二點了。」
「正確的說,現在是十二點三十七分。」沈家情看看手錶,「我不敢走。」
孟傲賢頓時明白,歎一口氣,責備地看著她,沒好氣地說道:「那你肯定是餓著肚子在等我吧?你明天可以拿醫生證明到勞工處控告我了。」說完,他就逕自向前走,走了一段路後突然回過頭大聲地對不知所措的沈家情喊道:「你還愣在那幹嘛?趕快跟上來,不要浪費時間了。我怕連最後一家餐館也關了門。」
「哦!來了。」沈家情醒悟地街上去,一邊快步跟著他的腳步一邊解釋:「孟先生,其實我買了一些點心要給你,我們可以不用出去的。」
孟傲賢笑笑地看著旁邊走得很急的沈家情,接著他放慢自己的速度,這個舉動讓沈家情有些錯愕。
在她心中,他是不可能也不會「放慢速度」等人的。
他們沒有到餐館,孟傲賢在便利商店買了兩杯熱咖啡和一些食品便上車。「我帶你到一個地方。」然後他發動車子朝前方駛去。
一會兒後,他把車子停在一塊正對著大型住宅區的高地上。站在那裡,能夠很清楚地看到不遠處那些住宅所發出的點點燈光。
這是一個月朗天青、柔風陣陣飄送的晚上。
沈家情遞給孟傲賢一杯咖啡,隱約地感到他此時的心情應該是鬱悶的,他一到這裡便一直不出聲地站在高地上望著遠處發呆。從側面看,他的嘴唇緊緊地抿著,眉頭一直沒有舒展開來。咖啡的熱氣呼呼地向上升,縈繞在他的臉周圍,讓沈家情覺得此時的孟傲賢很虛無。
她知道他此時需要安靜,一如當初她那般。
過了很久,他才緩緩地說道:「這裡以前全是窮人住的地方,家家戶戶都過著很艱苦的生活。」喝了一口咖啡後他再說道:「我在木屋區這裡度過了沒有玩具、遊樂園,只有送報紙、送牛奶、替人擦鞋的童年。雖然那段日子過得很苦,可我卻一直懷念著那段時光。一切都來得很突然,就在幾天內,我的家庭就破碎了。我母親帶著我離開木屋區,嫁給了城裡高樓裡的人,那一年我只有八歲。而第二年我母親就為她的新丈夫生了一個女兒。那裡一直不是我的家,沒有屬於我的位置。我常常會跑回木屋區尋找我的父親,只是父親也很忙,他忙著喝酒、忙著賭錢。不過,父親依舊很疼愛我,而且從來沒有恨過母親。他還吩咐我一定要出人頭地,讓母親過好日子。後來,我明白母親是因為父親窮才離開的,她不要干苦活,不要住在冬涼夏熱的木屋。我恨她的無情,她怎麼可以以此來回報我父親對她的好?」
「孟先生,你不應該恨你的母親,你當時太--」沈家情還沒說完她的話,即被孟傲賢目光中流露出的痛苦與憤恨嚇著,她或許不應該說太多。
「那一年木屋區發生大火,整整燒了一個星期,很多人都喪生在火海裡,我父親很幸運地並沒有被大火燒成一具焦屍。他逃了出來,可是卻受了傷死在醫院裡。我陪著他,當時的我很害怕,不知所措。我只懂得對著父親哭,父親努力地堅持著,嘴裡一直喊著我母親的名字。在那最後的時刻他只想見她。為了滿足他最後一個願望,我跑回我母親的家求她去見父親,可是她完全不理會,甚至一滴眼淚也沒有為我父親流過。我父親為此死不瞑目,在他彌留之際他只想見一面變了心的妻子,他仍然愛著她。自父親離開後,我便不把她當母親了。」
「那一年你十一歲!」
孟傲賢點點頭,然後舉起手阻止沈家情的道歉。他可以肯定她是想跟他道歉,可是她不知道的是,今天她的拒絕和當時他母親對他的拒絕是完全不同的。
「今天那個姓董的女人就是我同母異父的妹妹,她來告訴我,母親患了末期肝癌,只剩下一個月的時間。她說很想見我這個在她生命中消失了二十多年的兒子。我是不會去見她的,當年我父親臨死前的遺憾,今天我也要她嘗一嘗!」
他狠狠地握住拳頭,用力地打向車身,大聲地喊著:「我不應該為這件事煩惱的!我的時間那麼寶貴,不值得浪費在這件事上。為什麼,能告訴我為什麼嗎?」驀地,他停下一切話語、停下一切動作,只是讓自己深陷在沉默裡。
「你很清楚自己忘不了她是你母親的事實,所以才會如此痛苦。」沈家情彷彿能感受到孟傲賢心中的痛楚,對曾經深愛過最終卻被背叛的痛苦她也經歷過,她想毫不保留地告訴他這個經歷。
「你不能忘記你的母親,就好比我常常記起那個傷我至深的男人,因為那些都是我們不可能抹煞的過去。」還有很多的話來到嘴邊,卻統統被沈家情強制壓回去。她在心中暗暗告訴自己要和他保持距離,作為--個秘書她要說的已經夠多了。
聽著沈家情的一番話,孟傲賢抬起頭來若有所思地注視她好一會兒,他的目光很奇怪,但是沈家情不想去知道其中的意思。她默默地低下頭,靜靜地打開車門,一個人坐進車裡,企圖慢慢平復心中的混亂思緒。她沒想到自己會對他說出這樣的話,更想不到自己會對他的過去感同身受,她知道自己剛剛哭了,在聽到他母親拒絕去見他父親最後一面的時候。一個小孩怎麼可以獨自承受著父親一生的遺憾呢?他心中的悲愴絕非如他剛才語氣般平靜。她是為了他小的時候就遭受如此的重創而流眼淚,而不是為現在已經獨立且有成就的他而哭泣。現在的他是不需要同情的。沈家情呀,你到底怎麼了?你要冷靜啊!他只是需要一個聽眾而已,你只需要做好你的本分就好了。
過沒多久,孟傲賢也上了車,他一進車裡沈家情就感到他又回到了她所認識的孟傲賢。在沈家情意識到平日高高在上的孟傲賢又回來時,她的心中卻不知為何好像失落了什麼似的。
「現在是三點四十八分,我送你回家,你大概可以休息六個小時。早上九點三十分我來接你上班,你知道我明天要和澤厚開簽約會,你不要耽誤我的時間,知道嗎?」他一邊開車,一邊對沈家情陳述著,彷彿剛剛什麼事也沒發生過。
神經病!此時的沈家情只知道他又回復成那個讓她忙得像瘋子一樣的老闆。她有點賭氣地問:「那六個小時不包括開車的時間吧?」
孟傲賢可真是算盤打盡,他頭也不回就對她Say No。
「記著,九點三十分。」在沈家情家的樓下,他丟下這句話就開車飛馳而去,只剩下沉家情一個人有點悵然地站在那裡。到底他是一個怎樣的男人啊?最後沈家情甩甩頭,摘下眼鏡揉揉眼,轉身慢慢地踱步回家。
站在蓮蓬頭下,沈家情想起了許多的往事。那些她本以為已經忘掉的過去,原來自己一直沒有忘記,每當忙碌的腳步得到停息,那回憶就如同鬼魅般悄悄爬進她的腦裡,一次又一次的折磨她、吞噬她。那水不斷地從蓮蓬頭噴出來,沈家情把它扭到最大,讓那又急又快的水打在臉上、身上,雖然很痛,可是身體上的痛楚遠不及心靈的痛來得厲害與持久。
洗完澡,沈家情用大毛巾擦拭著濕滌滌的頭髮,下意識地看看放在床頭櫃上的鬧鐘。她忍不住低聲暗叫不妙,已經五點三十分,這下慘了,只能睡三個小時。於是,頭髮乾脆也不弄乾,沈家情便直接上床睡覺。.
她睡眠的時間不長,可卻做了一個夢,夢裡她看見孟傲賢陷在火中,當她聽見救火車的鳴笛聲,沒來得及知道他有否被救出來就被人叫醒。
「家情,你的電話。」
原來不是救火車的鳴笛聲,是她床頭的電話響聲。沈家情懶懶地接起電話,沒好氣地問:「是誰呀?現在才幾點嘛!」說著說著,沈家情又想睡了。
(現在是九點三十五分。)電話裡頭一道冷冷的聲音傳來。
「啊!」沈家情一下子清醒過來,是孟傲賢!因為驚嚇吧,她整個人全亂了套,本來想起床,卻變成滾下床;想對他說很快,卻變成掛了電話。這下死定了,又要被罵到狗血淋頭了。
簡直創下了沈家歷代的紀錄,沈家情在三分鐘內刷牙洗臉穿衣服全部辦妥,然後就用破百米的速度衝到樓下,可當她看見孟傲賢兩手環胸,正嚴肅無比的站在車子旁邊時,她的腿頓時發軟,就連走路也走得不穩當,結果她被一塊小小的石頭絆著,失去重心直往前方撞去。
說實在的,沈家情寧願定撞在車身或者倒在地上,也不願意被孟傲賢接了個滿懷。此時此刻,沈家情感到自己的臉在發燙,她尷尬地用手擋著臉不敢看他,只好低著頭喃喃道:「對不起。」
本來想教訓沈家情一頓,可現在卻又提不起氣,孟傲賢只好搖搖頭,轉身開車門,作個請的姿勢。「還不快上車,會議在五十分鐘後就要開始了,還是你比較喜歡回家再小睡片刻呢?」
然後,沈家情就如他所料般慌張地奔上車,趕忙繫好安全帶,安靜地坐在車子裡。
孟傲賢一上車便發動引擎開車上路。
他的車技堪稱一流,可以在眾多的車流中左竄右閃,輕易就把其他的車輛遠遠拋在後方,不一會兒便到了公司。
沈家情發現自己可能真的老了,從他的車子下來一路走回公司時,她的胃還有她的頭不斷地絞痛著。唉!下次絕對不要再坐他的車子了,寧願提早三個小時坐公車。公車雖然人多一點,氣味難受一點,可總比坐上他那猶如雲霄飛車的「驚魂車」來得好。生命可貴呀!現在的她只想快快回到辦公室,坐下來歇一歇,喝一口熱茶。天知道她的頭有多暈,她的胃有多痛。
沒能如沈家情所願,一進到公司孟傲賢彷彿更有精力。他很快就讓沈家情捧著如小山般的文件蹣跚地走出他的辦公室,接著就聽見外面的打字機不停地被敲響,他自己也迅速地批閱文件,還得不時兼顧電視螢幕上顯示的股票走勢。把文件批閱完,他立即按鈴叫沈家情進來拿去輸入電腦,平時只要一按鈴,就會見到沈家情急步進來,可現在隔了十分鐘之久還沒看到人影。孟傲賢乾脆自己拿著文件出去,這才發現沈家情不在位子上。跑到哪兒去了?
剛把文件放在她的桌上,一轉過身孟傲賢便發現沈家情一臉痛苦地挨著牆在挪步。孟傲賢一個箭步衝上去扶著沈家情。看到她的臉蒼白得像鬼,額頭不斷地冒著豆大的冷汗。她一定是很想喊出來,可是卻強自不喊出聲,只有緊緊地咬著自己的嘴唇,大口大口地吸著氣。見她用力按住肚子的痛苦樣子,沒來由地,孟傲賢心頭一緊,扶著她的手更加用力。
「家情,你到底怎麼了?」孟傲賢扶著她的手臂想帶她到沙發上讓她躺好,可是一離開牆壁的依靠,沈家情便完全無力了,就連站著的力氣也沒有,整個身子一軟眼見就要跌倒。見狀,孟傲賢馬上攔腰抱起她,快步走出去。
「Mark,快點準備車。」一見到正在走廊準備進去找他的Mark,孟傲賢立即從衣袋拋車鑰匙給Mark。
「可是,孟先生,澤厚的金董事再十分鐘就來和我們開會了。」Mark從來沒有見過孟傲賢如此焦急。
「去他的澤厚,快點準備車子。快!」孟傲賢喊得更大聲,而Mark隨即像一匹被針刺過的馬匹般飛也似地奔去準備車子。
「孟先生!」沈家情聲音如同蚊子般微弱,「你不用管我,你……你趕快上去開會,來得及的。」
孟傲賢抱著她上車。「Mark,開到瑪麗醫院,Hurry Up!」
抬起頭,看見孟傲賢正焦急地盯著自己,不知為何沈家情感到自己的心也開始疼了。她不解!驟然,肚子又傳來又一陣強烈的絞痛,終於她再也忍不住地喊出聲,忘形地緊緊握住孟傲賢的手。痛楚使沈家情只能伏在他的胸前,那痛楚不斷地加劇,讓沈家情覺得彷彿神經也扭曲了。
「我寧願死掉算了!」沈家情痛苦地哭喊著。「我沒用,對不起、對不起……」她一邊喊一邊伏在孟傲賢健碩的胸膛失聲痛哭。
看著沈家情如此痛苦的樣子,孟傲賢感到自己的心彷彿已經被她的哭聲絞碎般。長這麼大,他第一次覺得自己竟是如此的無能。面對一個他在乎的人痛苦地靠在自己的懷中被痛楚所折磨,而他卻無能為力。現在他只能用力把她小小的身子攬緊,用力地反扣著她的手,企圖將她的痛苦轉移到自己身上,讓他來承受。
「先生,你不可以進去的。」在急診室門前,一個護士攔住孟傲賢。「你安心吧,醫生會幫那位小姐的。」
可是孟傲賢又怎能安心呢?他不停地在急診室前來回踱步,只希望不要有什麼大問題。家情,你要堅持著。很不安地,他又抬起手看看手錶,怎麼這麼久還不出來?
一直在旁邊看著的Mark,對於老闆這次反常的行徑是怎麼也想不通。替孟傲賢工作了將近八年,這可是第一次見他丟下一筆生意不理。即使在前兩年全球發生股災時,他也未曾見到他臉上有緊張的神色。但是,剛才那個抱著沈家情、頭冒「青煙」、眼瞪「金火」的男人確實是孟傲賢。Mark真的很好奇,可卻有一點害怕孟傲賢會罵他多管閒事,思量了一番後,好奇心還是佔據了他的心,於是Mark走近孟傲賢,試探性地問他:「孟先生,你剛才為什麼會那麼緊張呢?」
孟傲賢聽了他的話後,在心中也問了自己一遍:是啊,為什麼自己會如此焦急可他卻只是瞪Mark一眼就成功塞住Mark又想張開的嘴巴,「你現在趕快回公司,向金先生解釋我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處理,重新再約簽合同的時間。還有,今天我不回公司了,你和Johnson他們要注意股市的行情,有什麼事用電話聯繫。」說完,孟傲賢對Mark揮揮手,示意他離開。
還是他所認識的孟先生嘛!怎麼可能會有改變呢?Mark歎了一口氣,隨後便悻悻然地離開。
Mark一離開,孟傲賢不禁鬆了一口氣,他可不想明天公司謠言傳得滿天飛,保持形象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對於自己的感情,孟傲賢從來沒有想過要躲藏或隱瞞。這麼多年下來,他從不想偽裝,只因在商業的世界裡他偽裝了太多。作為一個單身漢,一個感情上沒有歸宿的光棍,他遊戲人生,燕瘦環肥只要他有興趣他就能擁有:他知道有很多女人青睞和崇拜他,在這一點上他似乎特別有魅力,當然,他也知道自己的特長:出眾的外表、尖銳的詞鋒、瀟灑的個性和他揮金如土的慷慨……這一切或許正是成為他誘惑女人的本錢吧!只是,風花雪月過後又有誰能在他的生命裡留下一點一滴的痕跡呢?大家都只是在遊戲,又或者這些年以來自己一直在尋覓一個自己想去在乎的女人。
孟傲賢驚覺地記起在送沈家情來醫院的時候,自己曾經在情急之下對她說了些連自己都不敢相信的事,她是不可以有事的,因為她還不知道他有多在乎她。是的,他在乎沈家情,這是一種從心底深處發出的感情,什麼時候開始已經不重要了,感情有多深也不重要,關鍵是他終於知道了自己已經又可以去在乎別人了,曾經以為那種已經消失了的感覺,再次地回來了。
看看躺在病床上的沈家情緩緩地醒過來,不知道為什麼孟傲賢感到自己的心正被一股溫柔的浪潮所充斥。
「好一點了嗎?」不自覺地,他發現他的聲音也變溫柔了。
想不到一睜開眼躍人眼簾的就是他--孟傲賢,感覺怪怪的。沈家情不敢看著他,只好別過臉,低聲地說:「對不起,孟先生,我真的很沒用--」
「別再對我說抱歉的了。」他打斷她那些抱歉的話語。「在你的心目中,我搞不好比暴龍更為恐怖吧。」
對此,孟傲賢顯得有點無奈。
本來沈家情想極力忍住笑意,可是看著他的樣子,聯想到公司的同事所給他取的外號,她就再也忍不住笑意。她捂著嘴在笑,但一笑得厲害她的胃又開始疼痛圳來,疼得不敢再笑,只能彎著身子用力吸氣希望能減輕痛楚。就在此時,一雙有力的手握著她的腰,繼而順勢把她的身子扶正,仰躺在那雙手的主人懷裡。這一切使得沈家情很驚訝,她不能相信地睜大眼睛看著孟傲賢。他可是她的上司耶!這樣的姿勢會不會有點那麼的不合適呢?
沈家情此時再也無暇顧及胃部的疼痛,此時她急速的呼吸聲及雷鳴般的心跳聲似乎已把那些都掩蓋,無措的沈家情不知道自己該作何反應。不過自己的反應也太敏感了,孟先生曾經在國外生活多年,他應該沒有別的意思。天啊,求求你讓我盡快脫離這尷尬的時刻吧!
注視著沈家情明顯受到驚嚇的模樣,孟傲賢意識到自己是不可以輕舉妄動的,要是馬上就讓沈家情感到自己對她有了特別的感情,那不用想肯定是會把她嚇跑的;況且,自己也是需要時間來釐清頭緒。不會有錯的,他和沈家情之間需要時間,她絕不同於往日和他玩玩的那些女人。很明顯的,她是一個有原則而且認真的女人,尤其在感情方面。
「要喝杯熱茶嗎?」孟傲賢拿起一個枕頭讓沈家情靠住,動作的溫柔程度恐怕認識孟傲賢的人見了都難以相信。
接過水杯,沈家情俯下眼看著水杯裡的水。「孟先生,我到底是什麼病呢?」
「胃出血,嚴重營養不良。」孟傲賢手插著褲袋,有點責備地看著她,「你身體不好,一直有胃病,你應該讓我知道的。」
「我以後不會再有事的,孟先生你不要辭退我,我可以馬上回去上班的。」
說著說著,沈家情就準備下床。
可是孟傲賢卻像有點動了怒氣般喝斥道:「你敢下床,我就馬上辭退你!」
孟傲賢生氣的大踏步走到病房門前,打開門好一會兒又用力甩上,轉過臉壓抑著聲音道:「沈家情小姐,你給我聽好,我要你好好在醫院裡治療,醫生叫你待多久就給我老實的待在這兒把身體養好。我的公司不會需要一個藥罐子,而且我的時間也不想再浪費在送你進醫院這些事情上,記住了嗎?好好養病,公司會負責你的醫藥費的。」一口氣講完,孟傲賢惱怒地瞪了沈家情一眼就開門離去。
而到這個時候沈家情才終於舒了一口氣,這樣的孟傲賢才是正常的呀!
只有這樣的他,才會讓沈家情不那麼慌張無措、神經緊張。下了床,沈家情定到病房裡的陽台,透過白色的簾子她看見孟傲賢開車離去,待他的車子消失在眼前,再也看不到時,沈家情的心不知為何又漲滿了不安。
飛馳在公路上的孟傲賢把車裡的冷氣調到最強冷,企圖讓胸中的怒火得以冷卻下來。真是豈有此理,我在她的心目中就是如此的不近人情嗎?她能把我的意思曲解成那個樣子,真是有她的!孟傲賢想起剛才沈家情慌張的樣子,真不知道是好笑還是該生氣。
看來首先要做的就是要讓沈家情慢慢地瞭解他並不是一部只懂工作的賺錢機器,不過她應該對自己有更深層次的認識才對,她是第二個知道他家庭的女人。突然,車上的電話聲音打斷了孟傲賢的思路。
「我是孟傲賢。」邊控制著方向盤邊聆聽著電話,他很不耐煩地對著電話嚷了起來:「Mark,你跟了我幾年了?這點小事也辦不妥,你現在準備好資料,我會在十分鐘後到公司。」
當一切工作完成後,孟傲賢發現已經是晚上十一點多,把手中的筆扔下,推開滿桌的文件資料夾。孟傲賢仰靠在高背椅上,深深地吸一口氣,突然覺得自己需要一杯酒和一根煙。他站起身,本想走到辦公室裡的酒櫃,可是卻不由自主地走出自己的辦公室,來到沈家情平時辦公的位置。
用手指輕敲著她的辦公桌,孟傲賢繞過桌子坐到她的椅子上。細細地觀察著沈家情桌面上的東西,其實她並沒有很多私人的東西,只有一個放著她母親與她弟弟合照的相框,再來就是一盆像茶杯般大小的小盆栽,一切都是如此的樸素、簡單,正如她那般。記得她平時除了穿灰色就是白色的衣裙,孟傲賢沒想到自己竟會注意到她的衣著。
她很用心工作,每天一大早就到公司收拾他的辦公室,當他一回來,他的桌面肯定被收拾得乾淨整齊,而且還有一杯清香澈鼻的茉莉花茶。
其實她的身體如此差,很大程度都是他害的,印象中沈家情工作了四個月,好像從來沒有放過假。他總是不斷給予她工作,很多時候連飯也沒有時間吃。她可是第一個做了他四個月的秘書,或許她太需要這份工作了,所以才可以忍受像他這樣的上司。
有時候,看她小心翼翼、專心工作的時候,孟傲賢的心裡竟然會湧起一股奇怪的慾望,是一種溫柔的感覺。他皺皺眉心,心想自己是真的忙得不去發現自己對沈家情有奇怪的感覺,還是刻意地避開不去面對。抬起頭,突然發現有一個女人站在桌子的前方正含笑地看著自己。那女子是周紫漩,他的紅粉知己。孟傲賢扯一下領結,站起來閒閒地迎視周紫漩嘴邊那一抹似笑非笑的笑容。
「終於捨得拋下LA.的Steve回來了。」孟傲賢微笑地說。
周紫漩嫵媚地傾身向前,拉住孟傲賢的領帶,誘惑地笑著說:「Steve又怎麼能和我們的萬人迷孟傲賢先生相提並論呢?我呀,可是孟傲賢的Super Fans,對Michael你是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呀!我忘不了你的眼、你的手、忘--」
「少來了,周紫漩。」孟傲賢可不吃她這一套,認識她將近十年了,早就知道他們之間是絕對的絕緣。
剛開始認識周紫漩,她就很明確地告訴他千萬不要愛上她,愛上她會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
的確是,像她這樣一個走在時代尖端的女性,應該是一個讓人欣賞的物件,也會是很好的朋友。可是,愛人卻不可能是她。孟傲賢深知這一點,所以他和周紫漩才會成為知己。在他事業低潮時,周紫漩會幫助他;在他處於巔峰時刻,她會提醒他。這樣的朋友真是不可多得啊,孟傲賢很在乎周紫漩這個朋友的。
「我今天一下飛機就聽行家說澤厚與創世代的合作計劃告吹了。澤厚可是一個大客戶,你怎麼會錯失的?」周紫漩也是創世代的股東之一,同時她也是一個絕對精明的投資者。
孟傲賢無所謂地攤攤手。
「因為有一件很突然的事情發生。」對於失去澤厚,孟傲賢一點後悔也沒有,他相信以創世代厚實的基礎以及活躍的市場策略,偶爾失去一兩宗生意對於創世代是毫髮不損的。
周紫漩若有所思地轉著手指上的指環,「這一件『突然』的事情,居然讓你不可惜失去一筆價值過億的生意,想必一定很突然的了。」拾起眼,她直直地望著孟傲賢,「這件突然的事情和女人有關嗎?」
「時機未到。」孟傲賢對周紫漩笑笑,示意她不應該再繼續這個話題,他走過去輕輕地攬住她的腰,「走吧!我給你洗塵,順道談談你的最新浪漫史。」
周紫漩識趣地點點頭,心中隱約覺得孟傲賢有一點不對勁,看來要多留意他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