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睡了一覺,果然心情好了不少。再看看外頭雨過天晴,萬里無雲,恰似自己心裡的陰霾被風吹散一樣。
「齊大哥,你不會一夜沒睡好,就是因為想不起我的名字吧?」
「唉,不好意思。」他抓抓頭,「因為以前總聽軒文這樣叫你,結果反倒把你真正的名字給忘了。」「你昨天晚上就睡在地板上?」她看了一眼地板上摺疊得整整齊齊的枕頭被套。
「啊!對不起,我習慣把床單棉被什麼的摺好放在床上,昨天睡在地板上,今天早上迷迷糊糊以為地板就是床,就隨手把那些都放在地板上了。」他趕忙拿起摺好的棉被枕頭,拍了拍乾淨,然後放在沙發上。
「昨天晚上謝謝你。我想我該走了。」他看了看四周,雖然才住了一個晚上,但竟然有一種淡淡的不捨。
「齊大哥,等等,吃點東西再走吧!」她連忙開口留他。
說來說去,這還是她第一次單獨和一個男人在同一個屋簷下過夜,對方斯文有禮又體貼,真讓他這麼離開了,心裡還真的有點捨不得呢。
「不了,老是打擾你不太好——」
「沒關係,你等我,我出去買材料,一會就回來喔!」
一說到吃,她滿腦子想的都是昨晚想吃的水果冰沙,說完後也不等齊軒誠回答,便開了門往外衝去,臨走前還不忘喊一聲:「齊大哥,你要等我回來喔!我可是買雙人份的材料喔!」
望著唐唐離去的背影,他心裡暖暖的……如果他就這麼不告而別,唐唐回來後會很難過吧?可自己會不會太自作多情?昨天都已經給人添了這麼多麻煩了……左思右想,決定還是先留下來好了。
放下行李,他看了看四周,看到陽台上被昨夜雷雨打得亂七八糟的小黃瓜籐,便走到陽台上去清理殘局。
唐靜騎著腳蹬車來到公寓附近的小市場買水果。
時值夏末秋初,西瓜、哈蜜瓜、香瓜、葡萄、蘋果、楊桃還有覆盆子,五顏六色地躺在水果攤子上,她看著嘴饞,也不管吃不吃得下這麼多,一口氣全買了下來。
回程的路上,她心裡突然有一種不安的感覺。
原本以為是早上空腹就跑出來採買的關係,血糖不太夠,所以才會有些心神不寧,但離公寓愈近,她眼皮跳得就愈厲害,心裡那種不安的感覺也愈發強烈——好像有什麼事情要發生了?
才騎進巷口,她就見到三輛黑色寶馬車一字排開,把巷口巷尾全堵了起來。
完蛋了!老頭子竟然找到這裡來了嗎?!那齊大哥不是……
她臉色刷地發白,持著一大袋水果便急急忙忙衝上樓梯。
一推開門,就見到家裡四五個大漢,其中兩個正架著齊大哥。
沙發上端坐一個年約五十的男子,臉色嚴肅,目不轉睛地正看著提著滿手水果的唐靜。
「爸!你怎麼會知道我在這?」她驚訝地問。
「哼!你還真以為我什麼都不知道嗎?我早知道你沒事就會躲在這裡,只是不吭聲而已。以前你任性離家也就罷了,反正過幾天你倦了自己就會回家。可現在你帶個男人回家過夜?!」他鷹樣的雙眼瞄向齊軒誠,「這男人什麼來歷?好大的膽子!看我待會叫人把他——」
「爸!你鬧夠了沒有!昨天那樣鬧還不夠你稱心如意嗎?」她氣得直想把水果往老頭子身上丟,但想起待會兒要做的水果冰沙,最後還是忍住。「齊大哥他——」
「齊大哥?叫這麼親熱?!」他倏地從沙發上站起身,走到齊軒誠面前。
齊軒誠早就嚇得臉色發白,不曉得眼前到底是什麼情況。
他本來只是乖乖坐在地板上聽音樂,一面收拾自己的行李,打算等會兒吃完唐唐做好的水果冰沙後就離開的,卻沒想到屋裡大們突然被人踹開,五六個人就這麼衝了進來把他架得死死的,帶頭的老大什麼也不說,只是用冰冷的眼神把他從頭打量到腳,讓他全身一陣不寒而慄。
他心裡急得要命,以為是那些討債的黑道找上門了,可是帶頭的老大卻從頭到尾沒提到一個錢字,只是細細問了他是什麼來歷、怎麼來到這裡的、和唐唐是什麼關係。最重要的是,昨天晚上做了些什麼事情。
老大愈問臉色愈難看,一張臉沉著,一點笑容都沒有,齊軒誠回答完後,他一臉不信的神色,卻也沒再多說什麼,只是坐在了沙發上,靜靜等著。
看樣子是在等唐唐回來。齊軒誠在心裡拚命祈禱:唐唐你千萬不要回來啊!真要回來的話,也趕快發現事情不對勁,然後去報警吧!
可是唐唐就這麼提著水果闖了進來,一點也不懼怕的樣子,而且、而且她還開口叫那個黑道老大「爸爸」!
這、這是怎麼回事!他滿腹疑問,可是又不敢問,只能看著這對父女在他面前對峙。
「你,去北海道找靜子。最近堂裡出了些亂子,有些危險,你去那邊避避風頭。」
「我不要!」唐靜當然不依,哪有叫她往東她就乖乖往東的?
但她老爸沒理她,逕自轉頭看著齊軒誠說:「你,去台灣海峽。」
「啊?」他沒聽懂。
唐靜一張臉卻嚇得慘白。
「爸!不行!你不可以這樣!」
「呃……」他想開口問去台灣海峽做什麼?唐唐又為什麼嚇成這樣?不過眼前的情勢似乎完全沒有他開口的餘地。
「不管到底有沒有發生事情,這男的都和你在同一個屋簷下過了一夜,傳了出去有多難聽?」唐爸爸臉上幾乎完全沒有表情。
唐靜心一橫!
「不可以!我、我和他已經睡過了!他是我的第一個男人!我這輩子非他不嫁!要是你把他灌上水泥丟進台灣海峽,我就跟著他一起跳下去殉情!」
在場所有的男人都嚇了一跳!不過當然沒有齊軒誠受到的驚嚇來得嚴重!
灌上水泥丟進台灣海峽?那不是、那不是……唐唐為什麼又要說自己和她睡過了?還說自己是她的第一個男人,非他不嫁?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有沒有人可以來告訴他啊?!
唐爸爸臉色氣得發紫,一隻手抬了起來,差點就要賞給女兒一巴掌,但忍了半天還是沒有動手,只是重重從鼻孔裡哼了一聲。
「說都是你在說!哪有昨天才要訂婚,今天又嚷著和另外一個男人去殉情!」
「你管我!」唐靜也不服輸。以前總是對老頭子的安排不敢有意見,可是昨天他真的是太過分了,激得她一時也管不了什麼後果。「你明明早就知道我未婚夫在外面有了女人,為什麼不早點告訴我?非要等到訂婚典禮了才讓人家來鬧場,存心讓我難堪是不是?」說到委屈處,她眼眶兒又一紅,「我就說奇怪,為什麼這次你居然會答應讓我訂婚,我還以為你終於想開了,願意讓我離開這樣的生活,怎麼知道……怎麼知道……嗚……」眼淚開始簌簌落下。
原本鐵著一張臉的老大臉色慢慢柔和下來,可是在看到齊軒誠的時候又蹦回原來的不苟言笑。
「你,真喜歡我女兒嗎?」
齊軒誠腦袋一片空白,但還是本能地點了點頭。
「哼!」唐老大又重重哼了一聲。「放開他。」
兩個架著齊軒誠的手下馬上鬆開了手。
唐靜馬上走到他身邊,一手仍提著水果不放,一手握起齊軒誠的手。
「要我去北海道可以,但是他要和我一起去!」她知道要是自己一離開台灣,齊大哥的小命恐怕馬上就不保了。
「不准!」唐老大當然不准。
「那我就不去!」她也不甘示弱地喊了出來。
「你!」唐老大終於忍不住,手掌高高舉起利落揮下,只聽得清脆的「啪」一聲,在場所有人都愣住。
唐老大的手下們愣住是因為他們從沒看老大發過這樣的脾氣,尤其還是對大小姐。老大疼愛大小姐人盡皆知,只是大家都覺得老大疼愛的方法似乎有些不一樣……
唐靜愣住是因為這巴掌不是打在她臉上。
齊軒誠愣住是因為被打得眼冒金星,腦袋一片空白,耳嗚聲嗡嗡作響。
最吃驚的恐怕還是唐老大,他手一揮下去心裡就已經後悔了,可是一來要是又硬生生停下來,面子掛不住,二來他的身體反應比腦袋快,這一掌已經收不回了,怎知這小子竟會突然閃出來替女兒接下這一巴掌!
他狠狠望了撫著臉頰不敢呼痛的齊軒誠一眼,心裡有些動搖。說不定這小子對女兒是真心的?「哼!」不過想是這樣想,基於保護女兒的天性,他還是自動排除了這個可能性。「算你有膽!阿虎。」
「老大。」一個脖子上刺有斑斕虎紋的年輕人應聲上前。
「去把這小子的背景來歷打聽清楚。」
「是。」阿虎說完便馬。一離開了。
「你給我乖乖待在這不准跑。」唐老大又看了齊軒誠一眼,「待我查清楚你的底細後,再看我怎麼處置你!」
「至於你,」他轉向女兒,「不想回家也就算了,反正這陣子堂裡不太安全。如果這小子真沒問題,要他陪你去北海道也可以,不過小羅也要跟著一起去,聽懂了沒?」
剛剛見識過老頭子那一巴掌的威力,唐靜不敢吭聲,但也不願意就這麼乖乖點頭,只是嘟起一張嘴,氣呼呼地看著老爸。
「走!」和來時一樣利落,唐老大手一揮,一幫人便迅速離去了。
唐靜和齊軒誠愣了好一會兒,直到聽見賓士車紛紛離去的聲音,兩人才意識到他們的手還是互相握著。
齊軒誠不太好意思,自動鬆開了手。
唐靜回過神來,看著齊軒誠臉上鮮紅的五指印,不禁心有餘悸——好險齊大哥替她擋了下來啊!不然這巴掌要是打在她臉上,那有多疼!
「齊大哥,對不起,你臉疼不疼?」她總算記得先放下手上的水果再問。
「還好、還好。」其實痛得要命,他這輩子還是第一次被人賞巴掌啊!「剛剛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唐靜的肩膀垮了下去。
「說來話長……我們待會兒邊吃邊說吧。」說完也不等齊軒誠回答,便提了水果往廚房走去。
齊軒誠坐在餐桌上,手裡拿著唐唐給他的冰袋數著臉頰,一面看著她在廚房穿梭的背影。
她用水果挖球器把紅色的西瓜、橋色的哈蜜瓜和綠色的香瓜挖出一個個圓呼呼的小球;然後又切起淡黃色的楊桃,一片片的星形切片和那些水果圓球擺在一起,再加上圓滾滾的紫色葡萄,煞是好看。
她一面切,一面賭氣似的吃個不停。等到水果全部切好後,大概也少了四分之一。
把剛切好的水果放進冷藏庫先冰鎮一會兒,她接著用砂糖和水煮起白蜜。
廚房裡開始飄起甜甜的香味,他吸了幾口,感覺胸口暖暖的。
「唐——」才開口,他就想起昨晚唐唐說不喜歡自己這樣叫她。
「沒關係,你就叫我唐唐吧。」她頭也不回地說,一面熱起另一個鍋子,將洋菜放下去煮沸。
「可是你昨天不是說——」
「那只是心情不好而已。其實叫『唐唐』也沒什麼不好,蠻好聽的啊!」她回過頭笑笑。
「你很喜歡做菜?」他換了一隻手拿冰袋。
「也不是喜歡做菜,倒不如說喜歡做些甜食吃吃。從小我心情不好的時候,媽媽總會做些甜食來哄我。只要一吃了甜食,那麼不愉快的事情,似乎就沒那麼嚴重了呢!我媽媽是日本人,做些日本小點心很拿手呢!春天吃櫻餅和艾草丸子,夏天吃涼粉和果凍,秋天吃栗子羊羹和銅鑼燒,冬天就喝熱呼呼的紅豆年糕湯,其他還有好多花樣,可惜我那時候年紀小,記不起來了。」
洋菜融化了,她用木勺子攪拌均勻。
「齊大哥,幫我把那個大鍋裝滿冰水,然後遞給我好嗎?」
齊軒誠把裝滿冰水的大鍋遞過去,她便把裝著洋菜的鍋子放進去,冰鎮一會兒後再淋上剛做好的白蜜,接著用木勺攪拌成淡淡棕色透明的果凍狀。
「你會不會想唐媽媽?」他問。
「當然想啊!」
他心裡一陣唏噓。可憐的唐唐,有這樣的父親,母親又早逝……
唐靜拿出冷藏庫裡的水果球和楊桃切片,早就凍得硬邦邦的,她拿起一顆橘色的哈蜜瓜球塞進嘴裡。「好甜!待會兒一定好吃!」心滿意足地笑開了。
「你做甜食的時候好像很快樂?」他發現自己好喜歡看她笑。
「是嗎?大概是每次做的時候都會想到媽媽吧?以前每次吃到媽媽做的點心,我也會好高興呢!」她拿出一個透明的玻璃大碗,一層水果一層洋菜交疊放入,直到裝滿為止。
「好啦!」她獻寶似的把整個大碗推到齊軒誠面前。「這個是我自己發明的水果冰沙喔!要吃快點吃,不然待會兒就被我吃光光了!」
「喔,好。」他果真也呆呆地馬上伸手拿起一顆紫色葡萄往嘴裡塞。「好吃!」
冰凍過後的葡萄有種沙沙的脆感,含在口裡融化後卻又恢復成柔滑的口感,配上有彈性的洋菜凍和調煮過的白蜜,甜滑柔嫩,好吃得舌頭都差點吞下去。
「真的很好吃。唐唐你可以出去開店了喔!」
「真的嗎?我從小的願望就是能自己開一家小小的甜品店呢!」
「那一定會很受歡迎。」
「唉,說是這樣說,可是不知道什麼時候願望才能實現。」她用力咬了一口冰鎮楊桃。「你也知道我有這樣的爸爸了……齊大哥,你會不會看不起我?」
「怎麼會?!」他連忙使勁搖頭,口裡含著的西瓜差點激動得吐出來。
「軒文都沒有告訴過你,我們當初是怎麼分開的嗎?」
「沒有。」他很誠實地搖搖頭。
「那時候啊,我和他都還在念大學,我老爸嫌他只是個大學生,沒本事又沒工作,雖然齊家事業不小,但他認為那又不是軒文自己奮鬥得來的,一點用也沒有。老頭子要我好好唸書,可是我想談戀愛啊!哪聽得下去他念東念西的,頂撞了幾次後,他居然派人去威脅軒文,說要是再和我交往下去,小心畢不了業。天哪!我後來知道氣得要死,可是又沒有辦法,加上那時候我和他都是學生,又沒有什麼自主能力,最後就只能眼睜睜看著老頭子把我們分開……」她一叉子用力叉起一顆綠色的香瓜球,狠狠咬了下去!
「我老爸還有更過分的呢!昨天是我的訂婚典禮,他早就知道我未婚夫在外頭有女人,卻一直瞞著我,直到昨天才派人帶那個女人上來鬧場。我真的好難過,不光是未婚夫騙我,也是因為那臭老頭居然事先也不說一聲,害我以認終於能脫離這個家好好過生活,沒想到……一切又快復到原點……」
「所以你們家是黑道?」他現在才認清這個事實,戰戰兢兢地問。
「我老爸是,我不是。不過這樣說又有什麼意義?唉!」她又吃下好幾顆西瓜球。
他現在終於明白當初軒文說的「家世背景不合」是什麼意思了。等等!既然他現在家裡破產,又被黑道高利貸追著要債,唐爸爸又說要徹底調查他的背景……想到這他全身冒出一陣冷汗。
「齊大哥,我剛剛那樣說,你不會怪我吧?」
「嗯,什麼?」他還沒有反應過來,手倒是很自動地又挖了幾片楊桃上來吃。
「就是我說……我們昨天睡在一起啊。」
他一口楊桃差點吐出來,但基於從小養成不隨便暴殄天物的好習慣,他還是硬生生把楊桃整片吞下,差點沒嗆住。
「我不這樣說,那老頭子一氣之下真的會把你扔到台灣海峽去。我也不知道他怎麼搞的,老是看我身邊的男生不順眼,從小學到高中全是女校,上了大學可沒女校了吧!我正高興好不容易可以有機會交男朋友了,卻沒想到只是一直給身邊的男生帶來麻煩。」說到這她卻笑了起來,「齊大哥,你知道嗎?我念大學的時候,繫上的男教授,除了六十歲以上的老教授以外,其他人都或多或少被我家老頭威脅過呢!呵呵!也不知道我大學順利畢業是不是那些教授故意放水的,不然我大學那麼混,一天到晚只想交男朋友、想著怎麼避開老爸的手下,哪有心思好好唸書?」
「那、那我真的要和你一起去北海道?」他喝了一口水,順順喉嚨。
「如果你還想保住小命的話。都是我不好,竟然不曉得這個地方早被那老頭知道了,不然就不會帶你回來了,結果現在連累了你。」
齊軒誠呵呵乾笑。原來他還怕自己會連累唐唐呢。
「可是我現在被限製出境。」
「那有什麼關係!真想出去,羅叔會有辦法的。還是你真的想留在台灣?你真留下來的話我可救不了你了。」
「我……」
「反正你現在也沒事,跟我出去走走不也挺好?」一想起昨天晚上齊軒誠帶給她的莫名安全感,她倒挺希望他能跟自己一起去日本,總比每天看著羅叔好。
齊軒誠低下頭。是啊,他現在的確是無所事事,可是……
「我沒有錢出國。」而且他的護照也過期了。
「老頭子會出。」翻了翻玻璃大碗,水果只剩下三分之一不到了。
「我……不想用你們家的錢。」
「那不是我們家的錢。」她沒好氣地說。「搞不好還是你家的錢。那錢全是老頭子靠收高利貸和開賭場弄來的,反正來路不正,早點花掉也好。」
「可是……」
「別可是了啦!反正你在台灣也無家可歸,看在你是軒文哥哥的份上,我會好好照顧你的!」她豪氣干雲地說。
齊軒誠愣了五分鐘,才想起這句話好像不應該是唐唐對他說的吧?
「老大,這是齊軒誠的資料。」阿虎遞上一疊厚厚的資料。
「嗯。」唐老大收下,揮揮手要阿虎退下。
他翻閱著眼前的資料……家世算是清白,學歷也還算可以,工作經驗也有,年近三十才交了第一個女朋友,對方是個護士,本來已經論及婚嫁了,但破產後女方就不知道跑哪去了;又翻了翻齊家祖宗八代的資料,看到「齊軒文」的名字時他有種熟悉的感覺,卻一時想不出來在哪見過。
看樣子好像是個還不錯的男人。
家裡公司倒閉破產,唐老大反倒不怎麼在意,因為齊軒誠只是掛名的負責人之一,真正經營者是他的父母。家裡發生這種事情,他也願意先將父母送出國安頓好,自己則留在台灣負起責任,雖然有點不自量力,但看起來卻是個孝順體貼的孩子……又翻了翻資料,怎麼都找不到什麼缺點?
皺起眉頭。他把羅叔喚進來。
「老大,有什麼事情嗎?」羅叔走了進來,畢恭畢敬地問。
「這幾天堂口不太安寧,我要把阿靜先送到北海道去避避,你就跟著他一起去吧。」
「可是,老大,堂口不太安寧,我怎麼好離開您?」這時候他更應該要留在老大身邊不是嗎?
「那死丫頭不知道又從哪弄來一個男人,昨天還居然和他過了一夜!今天又說非那男人不嫁,還要帶著他一起去日本。你看看!」他把一堆資料往羅叔身上丟。
羅叔撿了起來,看到「齊軒誠」的名字,雙眉揚了揚,不過沒敢說什麼話。
「這姓齊的背景看起來還挺乾淨的,人似乎也不錯……」唐老大咬牙切齒地承認。「但我不放心,男人都不是什麼好東西!」
羅叔心想:老大您不也是男人嗎?這樣豈不是也罵到了自己?
「老大,您確定要讓他陪大小姐一起去日本?」羅叔又再問了一次。
「哼!」唐老大又重重哼了一聲。「不去怎麼成?這丫頭都已經說要去琉球當漁婦,今天又在我面前拉著那姓齊的手不放,說不讓他去日本,她哪裡也不去!」
「我知道了。」羅叔鞠了個躬,退了出去。
關上房門,羅叔搖搖頭……又要去牧牛了。
唐老大一個人悶悶地坐在椅子上。
其實他也知道昨天自己做的是過火了點,本來想好好安慰一下女兒的,可是他天生口拙,不會說什麼安慰人的話,又聽到女兒跑去那棟公寓躲了起來,心想這樣也好,等她過幾天消消氣再說。
可沒想到她居然帶了個男人回去!他氣得本來想把齊軒誠先抓去海裡餵魚算了,但又想先把事情給問個清楚,怎麼昨天才說要訂婚,今天就帶另外一個男人回家?難道是在外頭隨便找個野男人純心想把他氣死?
但今天看到那個姓齊的,又似乎很喜歡女兒。至少到目前為止,女兒交過的那幾個男朋友裡面,只有這一個敢挺身出來替阿靜接下這巴掌。
想到這,他心裡甚至有些感激齊軒誠,不但讓他保住了面子,也保住了裡子,讓阿靜這丫頭躲過他這一巴掌。不然當時要是真打下去了,恐怕他現在又要派人到處找女兒了。
「齊軒誠……哼,」他不甘願地看了手上的資料一眼,想了想,又把羅叔叫了進來。
「聽著,萬一那小子要是真的……到時候你就這樣做……」
唐老大細細交代,羅叔頻頻點頭。
「我就不信到時候這姓齊的還能耍出什麼花樣!」唐老大交代完後又哼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