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顯然剛擺平一隻三頭龍、身上被抓出好幾道傷口的人已顧不了這麼多了。攤在地上,他的體力似已在這幾場不間斷的砍殺中消耗殆盡。好不容易他拚了命地把這只將他叼上半空的飛龍打下、又費了點工夫解決掉它後,現在的他除了躺平在這裡喘氣之外,就再也擠不出一點力氣了。
如果這時再來一隻什麼亂七八糟的怪物的話,他想他也只有等著被踩成肉泥的份了。
英傑好不容易慢慢回復正常的呼吸,也才終於有空思索自己究竟掉到了什麼地方。
天大概已經亮了,即使陽光仍無法穿透厚黑的雲層,但大地的輪廓仍是依稀可見——荒涼的野地、像巨人似靜靜沉睡著的幾座高山橫亙在他左邊目力可及的地方。他,仍是一動不動地躺在石地上——就躺在被他砍殺的三頭龍旁邊。
要命!他跟大家失散了。
意識到這一點,他就感到傷口連同頭一起作痛起來。
不久之前,這只三頭龍忽然在大家忙著對付一群惡水妖精時來襲,並用利爪抓了他就飛走,因此他現在連東西南北都搞不清楚,更不用說會有誰來把他領回去了。
也許他們都以為他已經死了。
其實他早先也以為自己這次鐵定活不了,幸好他皮厚肉粗,幸好他最近已經被那些怪物和米坦雅磨練出還算不錯的身手和能耐。
閉了閉眼,他不由得苦笑,心裡希望米坦雅不會因為少了他這黏人的牛皮糖而開心。
當然,依她將他視為「責任」的心態來看,她絕不可能棄他於不顧,這一點,他對她有絕對的信心。但……都這種生死交關的時候了,他還是忍不住計較起來——如果他不是她的「責任」呢?
唉。
好郁卒。
儘管對那不解風情的女人有著無比的哀怨,英傑還是很理智地決定先收起長吁短歎,因為眼前的現實是:他要不自己爬起來想辦法和他們會合,要不就繼續賴在這裡等死。
誰料得到下一秒會不會又有什麼怪物冒出來把他拆吃入腹!
他當然不會是那種等著乖乖受死的人。
休息了一會,他覺得體力慢慢回來了。手肘往後移,試著把自己由地面上撐起來。沒想到僅是這一個動作,他就已經累得氣喘吁吁,再加上免不了拉扯到胸前和肩頭的幾道傷,更是讓他痛得直冒汗。
好不容易由躺著變成坐著,他剛才蓄積起來的體力這下大概又所剩無幾了。
偏偏這時原本安靜的四周忽然傳來似有若無的異響。
英傑立刻全身緊繃,進入警戒狀態。他一邊吃力地將先前丟在身邊的大刀撈到手上,一邊抬頭尋找聲音的來源。
聲音來自天空,並且由遠而近逐漸清晰了起來,那種振翅聲和嘎嘎難聽的叫聲,他可不陌生。
他面色一變!在微弱的光線下極目分辨那幾隻從左方群山飛過來的究竟是不是他才打倒的那只三頭龍同類……
惡夢成真!
四、五隻三頭怪龍正快速往他這方向飛來——不知道是他身邊這只怪龍死亡的氣息或是什麼吸引了它們,總之,他十分確定那群傢伙的目標已經鎖定了。
他一點也不想成為它們的食物,但以他現在的狀況,恐怕連想拿起刀子嚇唬它們都有困難,更遑論打得過它們了。
英傑忽然覺得自己有種霉運未完、災星又來的預感。
五隻怪龍伴隨著嘎叫聲很快地飛臨上空,在盤旋了一圈後,便爭先恐後地降至地面——就像獵到最上等的獵物般,一落地就圍在死掉的同類身邊,詭青的眼睛不斷在同類屍身上打轉,幾顆大頭像要捕捉什麼氣息似地上下左右轉動,看來似乎這裡有比屍體的味道更令它們亢奮的東西。
五隻怪龍愈來愈不耐地開始用爪子在死屍上戳戳翻翻,企圖挖出由這裡散發出來的某種不停誘惑它們的邪惡力量。其中一隻怪龍正把頭探進巨翼下時,一把銳利的大刀猛地從裡面刺出——完全沒防備的怪龍被一刀劃開下顎,立刻哀號出聲向後跳開。
它這一中擊,馬上引來了其他怪龍的注意力。
一直躲在怪龍巨翼下的英傑,一刀刺中探頭進來的傢伙後,就知道自己的行蹤無法再隱藏了,因此沒等那些大傢伙來抓,他就從巨翼另一端爬出去。不意外地,怪龍立刻發現了他,巨爪馬上朝他掃過來。
英傑知道自己若想活著離開這裡,絕對不能無謂的浪費體力,因此他舉刀砍去的力量,一定是快、狠、準。
一刀砍中怪龍最脆弱的下腹,鮮血隨即狂噴,其他幾隻——包括剛才被伏擊的那只——全向他圍了過來。耳邊迴盪著驚人的怒吼號叫聲,他感到自己似全身浸浴在腥紅血海中。他強迫自己什麼都不要想、什麼感覺都不能有,只要專心殺它們就對了。
他拚了命地對它們展開攻擊,也閃躲它們的攻擊,但他的力氣畢竟有限,漸漸的,他感覺自己的身體愈來愈沉重,手也幾乎快握不住刀。這時,一隻被他砍掉一顆頭的怪龍發了狂地舉起大爪朝他當頭壓下,而他才將刀子從另一隻怪龍的肚子拔出,正要閃跳開時已經來不及了。
轉眼間,大爪已壓上他。怒氣在他胸口和腦中翻騰,突然地,一股連自己也不清楚的力量由身體某處迸發出來——
一陣狂風夾雜悶雷聲響瞬間爆開。在這同時,英傑只感到自己的身體狠狠震了下。有一段時間,他完全聽不到聲音、看不見東西,甚至意識也完全空白了。而當他再度聽見、看見,再度恢復意識時,才驚愕地發現——自己竟還好好地站在原地,反而原本要攻擊他的那五隻怪龍全不見了……
他似有所感地抬頭望向左方上空,果然,五條黑影像逃難般地火速飛離這裡。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英傑心中滿是驚疑,又忍不住因為放鬆而攤坐回地上。可即使危險看似已遠離,他還是警戒地緊盯著那些大傢伙的身影,就怕它們忽然又飛回來。
可是,沒有。
那群來得突然、走得更奇怪的三頭龍,一直到消失在高山另一頭、消失在他的視線外,他這才確定它們不會再返回。
這下,他終於可以真正鬆口氣、真正放任自己攤軟下來。
他所剩無幾的力氣在這一瞬間完全化去。
英傑從來沒有一刻感覺到像剛才那樣接近死亡,也從來不曾像這一刻那樣疲累。他很想閉上眼睛向睡意投降,不過,靠著頑強的意志力,他還是勉強振奮起精神。對了!想想剛才為什麼沒被怪龍踩死、想想到底發生了什麼奇跡竟然把它們嚇飛走?
為什麼他對剛才的那一段關鍵時刻完全沒記憶?
身邊吹著不算舒服的風,瞪著上面的厚重黑雲,英傑遍尋腦中記憶,竟找不到關於這問題的答案,這才察覺事情有些詭譎古怪。
難道,在他身上曾發生過什麼他不知道的事?
他的眉頭開始打結,微斂眸,視線不由自主落在自己身上;接著,似要印證什麼地,他抬起仍乏力的手慢慢按上胸前被怪龍利爪劃裂傷口的地方……
不痛?!
他多施了點力再壓下,結果還是一樣——不痛!
驚疑地把手移向衣服上其它還沾染血跡的幾道大小傷口,結果卻都相同。
他喘著氣,掙扎著從地上坐了起來,然後低頭拉開自己的衣服,仔細觀察身上的傷。不過,無論是用眼睛看或用手觸摸,若不是這些傷口上還有著血跡,他簡直要懷疑他剛才受的傷全是自己的幻覺,因為,他根本找不到傷口!
英傑呆住了。
這是怎麼回事?
他的震驚和失神很快就被突如其來的聲音打斷——
「我君,終於找到您了。」支離破碎又冷嘎如機械般的聲音猛地從前方響起。
英傑完全沒去懷疑自己怎會聽得懂這陌生的語言,他只是在聲音出現的同時下意識抓起手邊的武器並做出防衛的姿態。
「誰?!」全身的肌肉緊繃地,他警戒地盯著空無一人的前方低喝。
這一夜一天下來,碰上的全是要殺要砍的怪物異類,所以就算此刻聽到「人」聲,他的反應還是先拿起大刀再說。
就在他出聲喝問後,原本空曠幽暗的前方竟平空出現一抹人影,人影隨即無聲地逼近到距離他身前五步的地方,使得他幾乎是立刻將刀揮出。可那人影似乎完全沒有和他為敵的意思。待一接近,人影即做出一個令他意想不到的動作——跪伏在地。
英傑終於看清那人影的模樣了。臉上戴著一張只挖出兩個眼洞、毫無表情的冰冷面具,全身從頭到腳罩著厚重的暗紅色袍子。死屍,是這面具人給他的第一個直覺。
這傢伙在幹嘛?
「你……」英傑瞪進面具上那兩個幽深不見底的眼洞裡,腦中卻有一瞬間的暈眩。
「我君,是我,堪達,您真的忘了。」零散的語音由面具下飄出來,而那像直接刮進人耳膜裡的聲音令人非常不舒服的想掩住耳朵。
英傑對這半路跑出來認主人的怪人只有兩個想法——他不是瘋子就是騙子。
「抱歉,我不認識你。」他放慢聲調,懶懶地說。依他現在的體力狀況,可還沒恢復到能和人拚死活,所以他只好使用拖延戰術。「再說,我的本事雖然不小,可就是不包括穿透一張面具認人這一項。」他故意以他原本的語言說話,不過,也在這同時猛地察覺到——這人,剛剛說的好像不是薩國語……
他突然肅正臉色看著眼前這全身瀰漫著腐屍氣息的……人?
「屬下忘了,我君已不再是以前的我君……」面具人緩緩地從趴跪的虔敬姿勢改為半跪,以戴套的手無意識地摸著臉上的面具。「不過只要您回來了就好。只要您回來,屬下就有辦法讓您回復以往的神威……」聽不出任何情緒的聲音,但英傑確定,自己真的聽懂了他說的陌生語言——這已夠讓他再度驚疑了,更別說那話中的意思,簡直把他當成供奉的救世主一般。
突然,面具人在轉眼間逼近到他面前。
英傑被他像鬼魂一般快的動作嚇了一跳!但他反應極快,刀子瞬間已抵在面具怪人身上。「我勸你最好別亂動。」冷眉警告。
「我君,把封石拿出來,屬下教您破封印,只有您親自動手才能破解最後那道封印。」面具人對抵在身上的刀視而不見,朝他伸出手。「我們等這一刻已經等得夠久了……」
什麼封石封印的?英傑知道眼前只有一件事他必須做——他毫不留情地將刀子向前刺,還抬起一腳踹向把他的警告當放屁的面具人。
沒想到他的動作快,卻還有人比他更快——就在他要下手教訓這面具怪人之前,一團火焰忽然從旁邊無聲無息地擊向面具怪人。
面具怪人閃躲不及,手臂的衣袍中了一擊,馬上著火,他趕忙縮回手滅火。
英傑則在這突如其來的火攻到達時,立刻不顧一切地跳起來尋找她的身影。
不負他所望,米坦雅如風般清靈的身影出現在他前方不到一百公尺的地方——即使微光無法清楚地映照出她的人,不過他還是一眼就分辨出那在黑暗下一邊朝他疾奔而來、一邊朝他身後發出連續火球的人是誰。
他不禁咧嘴笑了。
而也因為他的心思全放在米坦雅身上,以致忘了在他身後還存在著一個威脅;直到他的一隻手忽然被捉住,才猛然醒悟。不過他的反應仍快不過在瞬間由他的手傳來的奇寒感和胸口的一陣窒息。
他轉回頭,恰好看到近在咫尺的面具怪人兩個眼洞裡發出的森紅螢芒。一接觸到這光,他的意識沒來由地恍惚了下,幸好這時一把泛著白光的利劍忽然橫插進來,使得面具怪人不得不放開他,並且立刻飄退到一段距離外,似有些畏懼那把劍。
米坦雅一嚇退紅袍面具怪人,馬上一手將英傑護到自己身後,同時仍不忘對那渾身充滿腐屍氣息的怪人擺出防禦劍勢。
「你沒事吧?」低聲地問著身後的男人。
她終於找到他了!
米坦雅無法否認當親眼目睹英傑被三頭龍抓走、而她一時無力追擊援救時,她的確心急如焚。等到總算將那群妖精徹底收拾乾淨,早已不見英傑蹤影。為了茜兒公主的安全以及正好有塔加王都的衛隊趕來,所以她立刻決定由自己去找英傑,其他人則繼續往王都前進。雖然有很多人——包括茜兒公主,都表明要加入找人的行列,不過因為怕茜兒公主再遭遇到危險,因此眾人最後還是同意了她的決定。
米坦雅於是展開追蹤英傑的行程。
依據三頭龍飛離的方向,她一路追了上去;儘管她告訴自己必須保持冷靜,但還是無法克制心口那慌亂不安的感覺。
在追趕的一路上,她腦海裡仍不斷思索對一直被自己稱之為「責任」的男人究竟有著怎樣的情感——為什麼他一有生命危險,她除了正常該有的緊張失職感外,竟還有著怕失去這個人的恐懼?這和失去朋友、失去同伴的心情很不一樣。
這說明了什麼?那男人對她來說特別?很重要?
雖然這答案似乎說得通,但她更不懂了——那男人從何時開始成了她心中特別又重要的人了?
就這樣,英傑的安危和他所帶給她的問題緊緊糾纏了她一路,直到她順著三頭龍的吼聲嘎叫尋到了這裡,又正好將英傑從怪人手中救下,她才發現一顆因他而高懸的心總算可以放下。至於那些困擾她的問題,也在看見他之後暫時沉進心底。
脫離面具怪人後立即回神的英傑,雖然很高興米坦雅守護的舉動,不過已經沒傷沒痛的他還是一步上前和她來個並肩作戰。
「別被我身上的血跡和衣服破洞給騙了,我沒事。」回應她的詢問,英傑飛快轉頭給了她一抹要她安心的笑容。事實上,自她出現後,他嘴角的弧度愈見上揚。
沒辦法,見到她實在太開心了!原以為自己還得打倒九十九隻妖魔鬼怪、再翻過四十九座山才能重回她身邊繼續當她的跟屁蟲,沒想到先找到他的是她!
果然是他的米坦雅。
至於他的狼狽,他不介意讓她看到,反正打怪物又不是他的專長,重要的是他可以撐到此時活著聽到她充滿真情摯意的關切問候。
要不是現在情況不對,前面還杵著個來路不明的傢伙,他一定會給她一個大擁抱以示他內心澎湃洶湧的感情。
米坦雅當然無從得知英傑心裡在打什麼主意。
聽到他的保證,她的心又安定了幾分,也更加冷靜地面對眼前一直靜立著,既沒離去,也沒對他們出手攻擊的面具怪人。
搜尋所有的記憶,卻沒有一丁點關於眼前這怪人特徵的種族與身份資訊——在宮裡,無所不知的祭司長阿曼法教導她關於天上地下的知識,再加上她憑著一次次跟隨艾莉絲女王出遊各城國所經歷的事、看過的人事物要比普通人豐富許多——當然,她也知道,就算是如此,這世上還是存在著許多她沒聽過、見過的人與事。不過,儘管再怎麼不曾見過,她總還是有辦法將之歸類。
想來這次的情況棘手多了。眼前這個有著人類外形,卻散發著似魔、似精怪氣息的面具怪人,可讓她傷透腦筋了。
唯一可以確定的是,「他」,絕非善類。
她已經敏銳地嗅覺出「他」身上的邪腐味道,那絕不是正常「人」會有的。
而且,「他」怎麼會出現在這裡?又為什麼要抓英傑?
英傑很快便察覺到米坦雅的專注和防衛。
「這人在你還沒來之前出現的,我不認識他。你見過沒有?」三言兩語解釋完狀況,便和她同樣專注了起來。她是這個世界的人,懂得比他多,也許她會知道這瘋子的來歷。
「沒有。」米坦雅回答得直接乾脆,且忽然拉著他倒退了兩步。在看到「他」毫不猶豫地跟著他們前進後,她立刻停步。
面具怪人依然和他們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
米坦雅的面容更加冷肅。
「你究竟想做什麼?」影劍的劍尖指向「他」。
面具怪人的長袍似乎在微微抖動著。「把我君還給我們……」充滿詭異的聲音刮過聽者的耳朵。
米坦雅微愣,為的是她完全聽不懂他說的話。
「你說什麼?」蹙眉。
「把我君還給我們……」虛虛實實的聲音再次響起,只是這次說的是這世界通用的凱魯爾國之語。
「我君?誰?」米坦雅有些意識到「他」說的人是誰,不過就在這同時,面具怪人突然有動作了。
面具怪人什麼也沒說,只是上前一步,面具上的兩個深洞裡隨即迸射出紅色的幽光;而原本正舉劍要擊向「他」的米坦雅,在不經意間接觸到那抹紅光,感覺思緒像忽然被抽空了去,舉劍的手跟著慢慢垂下。
這時,她的意識不由自主被那紅色的漩渦吸引,手中的影劍「匡當」落地。
英傑自然也接觸到了面具怪人的異光,但他的感應只是一霎,先前的經驗馬上令他起了警覺,趕緊避開那可以催眠人的紅光,而此時耳邊傳來的聲響讓他驚悟——
毫不遲疑地,他伸出手臂一把將米坦雅的身子扳了過去,在她背上輕拍兩下。
「米坦雅,你不能睡!」不確定她清醒了沒,他先是把她護在身後,再迅速抓起她掉落的影劍,就這樣一手刀,一手劍地對上在頃刻間朝他抓來的面具怪人。
刀劍先後刺上了面具怪人的手和胸,但當英傑感覺到他刺上的似是虛空的氣體而不是實體時,面具怪人正趁機要抓他。
一束充滿煞氣的火焰猛地自英傑身後襲上面具怪人心口的位置。
躲避不及的面具怪人立刻發出一聲駭叫,兩手忙想拍滅身上的火。但「他」還沒拍滅這一團火,接二連三的火焰不斷由米坦雅手中丟向「他」。
轉眼間,面具怪人就這麼陷在大火中,一邊哀號、一邊在火中掙扎,很快的便沒了聲音、沒了掙動。
原本燒灼的大火,卻像從不曾出現過一樣地瞬間消失不見。地上,則留下了一件暗紅袍子和袍子下露出一角的鐵面具。
英傑一時目瞪口呆。
米坦雅控制火的神力他是沒異議啦,可是那傢伙再怎麼被燒,起碼也該留下骨灰什麼的,而不是這兩樣身外之物吧?
簡直就像……那傢伙原本就是一團空氣,現在又還原回去而已……
「走吧。」米坦雅只看了地上的東西一眼,就毫無興趣地舉步往前。
將手指放在唇上吹出一聲響哨,她召來疾風。
英傑跟著她走了兩步,最後還是抵不過好奇心地腳跟一轉,大步跑到那件暗紅袍子前,用刀尖將攤成一團的袍子挑開。
他瞇眼細看。果然,除了一張面具,下面什麼都沒有。
吐出一口不知該說是失望還是期待的氣,他終於死心地回到米坦雅身邊。
坐在疾風背上的米坦雅無言地朝他伸出一手,他立刻會意地握住,藉著她的拉帶,他輕鬆地跨上馬背,穩穩坐在她身後。
米坦雅扯動韁繩,疾風立刻放蹄奔跑了起來。
很快地,剛才的一切便被遠遠在拋在身後。
不過,他們都不知道,當他們離去之後,那面具怪人唯一余留在地上的東西已經悄悄起了變化……
天,依然晦暗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