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朝陽初升,這天李睿應當攜同明月接受西北官員的朝拜祝賀。但明月怎麼都不肯同他一起去,李睿無奈,只好孤身前往,隨便找了一個借口對眾人解釋,說明月身體不適,無法出來見客。大家心領神會,微笑相對,洞房新婚,公主當然吃不消了。李睿只能在心裡苦笑,滿腹心事卻說不出口。
乘李睿不在之時,富總管來到新房求見明月。面對富總管,明月臉上一陣紅一陣白,羞愧得恨不能當即死掉,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富總管同情而柔和地看著她道:「郡主,你不要誤會,我只是想告訴你——請你安心留在王爺身邊吧!」
明月震驚抬頭,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無論如何也沒想到他會說出這種話。
富總管長歎一聲:「唉!王爺是不能失去郡主的。在郡主離開王爺身邊的日子,王爺——狂亂得幾乎要瘋掉,要不是很快找到郡主。老奴簡直不敢想王爺會變成什麼樣子。現在——既然老天都不能阻止王爺,唉!」他搖搖頭,無法繼續說下去了。明月離去的日子,他已經明白,失去明月,西北地區也就會失去那個英明睿智的鎮北王,纖弱的明月卻掌控著精明強悍的李睿。當他認識到這一點,錯愕得不敢相信。但事已至此,他也只好聽天由命了,這二人離開了彼此,只能走向毀滅。他怎麼能眼睜睜看著此事發生?西北地區的百姓需要王爺啊!而且,他心中埋藏了一個大秘密,現在是不是該說出真相了?但想到自己曾發過毒誓,有生之年,決不洩露此事半個字,背誓不祥啊!他有些疑懼地猶豫著,欲言又止。
明月低頭,幽幽道:「織素姐姐呢?哥哥前一天才對我說,織素姐姐要跟他成親,跟我們是一家人了。沒想到他卻如此地欺騙我。他把織素姐姐怎樣了?」
富總管黯然道:「郡主,王爺也不算騙你,幾天前,王爺已經認了織素為妹,把織素姑娘嫁給了於稹王為妻!」
「什麼?」明月驚呆地倒退幾步。
富總管繼續道:「前幾天,於稹王向王爺求親,希望娶一位中原女子,與我朝永結秦晉之好。織素自請出塞,王爺恩准了她,並且認她為義妹。就在王爺婚禮當天,織素姑娘也遠嫁西域了。」
明月被這消息驚得腦子一片混亂,半晌說不出話來,只覺得對織素愧疚萬分。她含淚顫抖地輕聲道:「恩准?他就這麼打發織素姐姐走了?她是怎麼對他的?哥哥居然如此冷血、如此無情!」
富總管歎道:「這世上,王爺惟一在意的人只有郡主一人。因此織素姑娘離開,也許對她反而是一件好事也不一定。」
明月心情一片紊亂。想到在元宵前那天,織素來見她,原來她是來跟她永別的,她卻懵懂無知,想到織素臨別前的話「你別想得太多了,有些事情,想得太多並不是好事,什麼也別想,也許反而是種福氣。」她摀住臉哭泣,她欠織素的太多了。
富總管同情地望著她,下決心就算自己死後真會永墜地獄,萬劫不復,也要把心中的秘密說出來,打開她和王爺的心結。
明月滿懷淒涼,人人都勸自己不要多想,但人非草木,怎麼可能不去思想?在李睿有意無意地隱瞞和蔑視一切的影響下,她對世間的倫常其實並沒什麼深刻的認識。但自從聽了顧三娘、織素對這事駭然的言詞,她才開始領悟到這種感情的不當,但真正阻止她投入李睿懷抱的,卻是害怕天譴,害怕將來不幸的命運降臨到李睿的頭上。但他們現在已經在名義上違背了天地。雖然並沒真正——,但,她和哥哥之間這麼親密,已經不再清白了,可怕的是在這種耳鬢廝磨之下,她根本無法把持住,這一點已經不用證明了。他們終究會被捲入慾望的洪流中,這讓她恐懼異常,他們會陷入深淵,無法避免地沉淪下去。
這時門外傳來腳步聲,富總管猶豫了一下,現在人多嘴雜,實在不是說話的時候,看來只好等晚上夜深人靜的時候,再偷偷對王爺和明月洩露這個天大的秘密吧!他匆匆告退。
=====
當李睿跨入房門,見明月出神地凝望遠方。她一身白色衣裙,清麗蒼白的臉上,帶著溫柔的憂傷。風吹起她烏黑的長髮和衣裙,她整個人似乎有種超凡脫俗深幽的美麗,像超脫塵世的仙子,隨時會凌空飛去。
這樣的明月,如夢般美麗飄渺,彷彿是被貶落塵世的仙子,讓李睿心中不由自主生出一種無法說出口的強烈的不安,他終於達到他的目的,讓明月身不由己地愛上自己,也終於實現了一生最大的夢想,名正言順地和明月長相廝守。但為什麼他還會有種驚悸不安的感覺?
「月兒,在想什麼?還在生我的氣嗎?」他輕柔地問,壓制住心中的不安,生怕大聲會驚嚇到她。她沒回頭,悵惘地眺望遠方,昨日的怒氣全化為深深的無奈和疲憊,她搖搖頭,幽幽說:「我只是在想,不知道人死了以後會到哪兒去!」
李睿聞言臉色倏變,猛地扳過她的身子,急怒交加地吼道:「你胡說什麼?什麼死不死!你要是敢死,我追到黃泉也饒不了你!」
明月悲哀而溫柔地歎息:「我知道!我知道!你放心,我不敢死!」
李睿沉痛地盯著她:「月兒,難道跟我在一起,讓你這麼痛苦?甚至想到死?」
明月抬起頭見他微微發抖的唇、痛苦萬分的表情,想到富總管的話「在郡主離開王爺身邊的日子,王爺——狂亂得幾乎要瘋掉,要不是很快找到郡主。老奴簡直不敢想王爺會變成什麼樣子。」他對她的一片癡情,讓她心頭一陣悸動,說不出是淒涼還是甜蜜。她真能問心無愧地說,跟他在一起真的痛苦嗎?難道在心底深處,真的沒有秘密的喜悅和企盼?她沒回答他的話,卻低頭幽幽歎口氣。明月到底在想些什麼?李睿一向慣於把一切掌控在手中,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有種茫然不安、把握不住事態的感覺。他一度以為自己對她已經瞭如指掌,事情似乎也確實如此。但——現在他恐慌地發現,怪不得古語說人心難測,儘管他精明過人,卻依然不可能有看透人心的本事。
李睿惶然地把她緊緊摟入懷中,痛苦道:「月兒,你到底在想些什麼?為什麼不肯跟我講?不要這麼疏離我,我愛你!我愛你!我不能失去你!我不能!」他痙攣著渾身發抖。
明月任他強健的臂膀緊緊抱著自己,聽著他深情痛苦的傾訴,心弦不能不為之顫動,現在她想要自欺也已不能。她無法不面對真實的自己,叛逆人倫也好,抗天違地也好,她愛他,他是天地間她最愛的人。失去他,她的生命也將會毫無意義。但和他不同——她卻寧願把靈魂賣給魔鬼,也決不願他受天地唾棄。但——她該怎麼辦?她絕不能讓他受任何傷害啊!
李睿用一種滿含痛楚的語調:「月兒,如果我們——在一起,讓你心中這麼痛苦,那麼我發誓,我絕不——絕不碰觸你。如果有違此誓我……」
明月纖柔的手摀住了他的嘴。
李睿又驚喜又意外地握住她的手,見她眼波溫柔如水,似悲傷似深情地回望他。
李睿心中溢滿柔情,把她整個身子完全納入懷裡,讓她緊貼著自己。
明月倚在他懷裡,幽幽長歎道:「哥哥!你我如此,死後必將淪入地獄!」
李睿一臉鄭重地緊盯著她:「如果,你我真的會下地獄,你後悔嗎?」
明月柔情無限地抬頭凝視他:「我只怕從此不能跟你在一起。」
「月兒!」李睿激動地緊緊抱住她。室內寂靜無聲,二人靜靜相擁,在靜默中體味著那種溫馨的柔情。
這時有人進來稟告:「啟稟王爺,於稹國派來使者求見,於稹國王呼也和王后織素為祝賀王爺大婚送來賀禮。」
「織素姐姐!」明月驚呼,說不出是難受還是愧疚,萬般滋味齊上心頭。
李睿看了明月一眼,知道她的心意,說了聲:「傳!」
一會兒,房門一開,進來一個異族打扮的盛裝女子,這女子身材高挑,長得頗為美麗。
李睿有些驚異:「你就是於稹國使者?」他有些詫異,儘管於稹民風開放,但呼也怎麼會派一個女人做使者?
那女子恭敬地行禮:「於稹使者格麗絲,參見王爺、王妃!」
明月一聽王妃二字,忍不住滿面緋紅,情不自禁地羞愧得恨不能消失於世。
李睿目光銳利地打量她:「是呼也派你來的?」這女子有些面善,似乎在哪兒見過,他皺眉深思。格麗絲恭敬道:「是的,我是王后織素身邊的女官,受皇后和我王重托,特為王爺王妃送來賀禮。」
明月忍不住插嘴,低聲擔憂地問:「織素姐姐——我是說你們皇后,她——她好嗎?」
格麗絲低頭道:「皇后一切安好。」
明月欲言又止,猶豫道:「她幸福嗎?我是說——你們的王對她好嗎?」
格麗絲恭順道:「我王對皇后寵愛有加。請王妃放心。」
明月含淚自言自語,低聲道:「她——幸福——我就放心了,我的罪孽——」她沒繼續說下去。
格麗絲恭敬地道:「皇后有一封親筆信,要我在沒有外人時,單獨交給郡主。」
明月瞅著李睿:「哥哥,你先迴避一下。」
李睿皺眉道:「月兒——」
明月急切祈求地望著他:「哥哥!」
李睿無奈,只好舉步走向房門。這個格麗絲到底是在哪兒見過?還沒到門口,他突然想起一人。霎時寒意直透心底。他心急如焚急叫:「月兒,不要靠近她!」忙搶步轉回。
與此同時,格麗絲從懷裡掏出一封信,雙手呈上:「這是皇后給王妃的信,請王妃過目。」
明月急切地接過信封,卻不曾想到,遞過來的信紙下,突然亮出一柄雪亮的匕首,直刺向明月。倉促之下,明月根本無法躲閃。
李睿嚇得肝膽俱裂,狂叫一聲:「不!」撲過去。但為時已晚,電光火石間,明月已身插匕首倒在血泊之中,同時,格麗絲則被李睿凶狠的一掌打得倒退幾步,跌倒在地。
門外的王府侍衛聽到動靜衝進來,一擁而上,把刀劍架在了格麗絲的脖子上。
「月兒!」李睿一把抱住明月,腦袋一片空白,心跳狂亂得失去節奏。他盯著插在明月身上的匕首,血不停地湧出,他臉色灰敗,幾乎驚暈過去,明知這時要是拔出匕首。是危險之極的事。但要是不拔,明月將等不到御醫趕來就會送命了。他咬牙,顫抖著手猛的拔出匕首,血從明月身上噴出,濺到他身上臉上。
他渾身發抖,迅速點住明月傷口周圍穴道。用隨身攜帶的止血藥膏塗在明月傷口上,抱住她,狂亂地叫:「快把御醫給我找來!」
儘管他用了整瓶的藥膏,但明月的鮮血依然不停地湧泉而出,李睿慘白著臉,顫抖而語無倫次地含淚絕望喊道:「月兒——你挺住。你不能死。你不能!你不能拋下我。」此刻的李睿完全失去了他的犀利和霸氣,像個稚兒般脆弱不堪。
格麗絲開心至極地哈哈狂笑:「哈!哈!哈!李睿,在你殺我父王的時候,你想不到你也會有今天吧!我終於為我父王報了仇了,我真是太高興了。哈!哈!哈!」
李睿抱著明月,抬起頭,臉上神色駭人,雙眼噴火般似乎想把她碎屍萬斷,咬牙切齒:「原來你是烏何魯那個叛王的女兒。」
格麗絲陰森道:「可惜你知道得太晚了。我父王雄才大略,比那個昏庸的國王好上千萬倍,你卻為了你們漢人的利益殺了他。現在我也要你嘗嘗失去你最心愛的人的滋味。你加諸在我身上的痛苦,我也要千百倍地償還給你。」
李睿憤恨欲狂:「痛苦?我會要你嘗到什麼才是人世最可怕的痛苦。我會要你生不如死地痛苦一輩子,要你後悔生為一個人來到這世上。」
格麗絲毫無懼色大笑道:「哈!哈!我看現在生不如死的人是你,而不是我。我真是太高興了!我——」她口吐黑血倒地而亡。
李睿氣恨之火幾乎燃著了整個宇宙,在她襲擊了明月之後,她居然這麼輕易地就死了,居然這麼輕易地就逃脫了他會實施的瘋狂的報復。他從來就沒有敗得這麼慘過,他氣瘋了,狂喊:「來人,把她給我碎屍萬斷,把屍體拋去餵野狗!」
明月吃力地睜開眼,阻止:「不——不要——這麼對她。」
李睿含淚急切道:「月兒,你不要多說話,你要挺住,御醫很快就來了。」
明月虛弱地微笑:「哥——哥!如果我——我死了!你——」
李睿急怒道:「你不會死!你不會!我絕不會讓你死!」他咬牙道。
他把明月抱起放在床上,揮手拔出隨身佩劍。割破手掌,一串血珠滑落地上。他慘白著臉決然道:「你我血脈相連,我把我的血給你!你絕不會死!」
他伸手按住了明月傷口。
明月驚急交加,但嘴唇蠕動卻發不出聲音。
突然李睿渾身劇震,幾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二人流血的傷口,在彼此血液相交中,
居然凝固了,根本就不相融。李睿震驚地瞪著手上的傷口說不出話來。兄妹血脈是相通的,為什麼,他們彼此的血居然不相融?
李睿臉上露出迷惑和震驚呼道:「老天!這是怎麼回事?難道你真不是我親妹妹?」如果明月沒受傷那這將是怎樣的狂喜?但——現在他心裡只有發狂的絕望,他的血居然輸不進明月體內,他居然救不了她。
明月瞪著自己的傷口,也驚呆了。
在她心神混亂之際,李睿把自己流著鮮血的手,強行餵入她口中,見他這般瘋狂的樣子,明月心急如焚之下暈了過去。
二人渾身上下都鮮血淋淋,御醫趕來見此恐怖情景,驚得魂飛魄散,險些嚇暈過去。
李睿臉上沾著明月身上噴出的鮮血,猙獰得像來自地獄的惡鬼:「救活她!要不然你就等著陪葬!」
=====
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明月覺得自己身體漸漸變輕,似乎所有的痛楚都離開了她,她覺得慢慢飄飛起來。
似乎飄向一片白茫茫的雲端。
但李睿撕心裂肺呼喚她的聲音似乎遠遠飄來。
她開始心急起來,她捨不得離開他啊!但無論她怎麼努力都無法降落下去。整個人似風箏一樣越飄越高。
突然她似乎被什麼人推了一把,藉著這份力量,她直掉下去。
她慢慢費力地睜開眼睛,見李睿滿臉憔悴,面如土灰地坐在自己身邊。見她睜開眼,
他激動得說不出話來。但淚水卻滑出眼角。
她覺得自己疲憊萬分,渾身都疼得像要散架一樣。她又昏沉沈閉上眼。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等她再次醒來,已是夜色深沉。燭光中,她發現李睿趴在自己床邊睡著了。她動了動身子,吃力地伸出手撫摸他憔悴的臉,淚慢慢滲出眼角。
李睿驚悸一下,醒過來,慌忙向明月望去,發現她已經甦醒了,又悲又喜,顫抖地撫摸她的臉:「月兒,你——終於醒了!我——差點兒就失去了你。」他鼻子一酸,眼裡閃著淚光。
明月心中溢滿酸楚的柔情,哽咽道:「哥哥!」
李睿柔情萬端地柔聲道:「不是哥哥,你難道忘了,你我血脈不通,不會是親兄妹。」
明月微愣了一下,毫無血色的臉上蕩起一片喜悅的紅暈,喃喃道:「是真的嗎?難道這不是一場夢?」
李睿溫柔道:「還要我割破手腕滴血證明嗎?」
明月心痛地握住他纏繞著紗布的手,微弱地道:「哥哥,你以後不要再做這種傻事了。」
李睿深沉地望著她:「我說過,為了你,我願意付出一切。」
二人視線交融在一起。一種深邃的柔情蕩漾開來,二人沉醉在彼此的視線中,渾然不知身之所在。
門被推開了,富總管前來探視明月,見明月醒轉,激動地恭賀道:「恭喜郡主!逢凶化吉!」
明月努力支撐著身子要坐起,李睿慌忙扶住她,讓她靠在自己懷裡,急道:「月兒,你幹什麼?躺著不要亂動啊!」
明月吃力萬分地盯著富總管問:「富總管,我——到底是誰?我娘親的事,現在只有你最清楚,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富總管歎息道:「老奴曾發毒誓,決不洩露此事,但既然老天都成全了王爺和郡主,老奴也只好說出真相了。郡主,你確實不是老王爺親生骨肉,你和王爺根本就不是親兄妹。這事兒,除了老奴,連老王爺都不知道。」
明月和李睿異口同聲激動地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富總管陷入回憶:「當年,老王爺和夫人——就是郡主生身之母,兩情相悅,但王爺卻不得已,奉旨娶了王妃,老奴奉老王爺之命,暗中保護夫人。那時,夫人傷心欲絕,衝動之下就嫁給了別人。唉!可惜那人福薄命淺,沒過多長時間因為騎馬外出,馬兒不知怎地受驚,他墮馬被摔死了。夫人萬念俱灰,曾想要尋死,卻發現肚子裡已經有了郡主,就忍痛活了下來,這時,老王爺找到夫人,說什麼也不肯放夫人離開。夫人為了郡主,也就含恨跟了老王爺,為了郡主有個好的將來,夫人瞞住了郡主不是王爺骨肉的事實。老奴曾對夫人發毒誓,有生之年,無論發生什麼事,決不洩露這個秘密。但——現在,也許是夫人在天之靈,要成全王爺和郡主吧!這個秘密已經不再是秘密了。」
明月有些感傷,低聲道:「那——我親身父親,他——到底是什麼人?」
富總管搖頭道:「我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他和夫人似乎是青梅竹馬,其他的我也不知道。不過這些都是陳年往事了,人也都死去多年,郡主又何必再多追究?」
李睿點點頭,深深看她一眼,柔聲勸道:「富總管說得對,過去的事,已經不再重要,難道知道你我不是真正兄妹,你不高興?」
明月含情脈脈低聲道:「我當然高興,我簡直不敢相信你我會如此幸運!」
二人深情相對,富總管微笑著,默默地退出去,輕輕帶上門。
明月這次重傷非同小可,但她心結已解,擺脫了深重的擔憂和罪惡感,心情輕鬆無比,再加上李睿的細心呵護,慢慢康復起來。
=====
兩個月以後,在春暖花開的季節,她已經基本康復。
李睿為了她的身體著想,一直沒敢和她同床共枕。一是害怕碰到她的傷口,二是害怕自己控制不住心中的慾望,會傷了她的身體。
這晚,明月悠然自得地撥動著琴弦。她放開了心懷,沉浸在音樂中,琴聲也隨著心境的變化,變得流暢輕快,如春風拂面。
李睿在旁邊溫柔地凝視著全神貫注操琴的明月,耳邊傳來行雲流水般的琴聲,心中不由自主升起一種異常甜蜜幸福的感覺。如果能和她這樣相守一生一世,那他就別無所求了。
一曲即罷,明月微笑抬起頭,發覺了李睿那種深深凝注在自己身上的目光,那種似乎這世界上只有她存在的異常專注深邃深藏著壓抑的渴盼目光,讓她臉上漾起羞澀的紅雲。她垂下頭。
明月那又羞又喜嬌嬌怯怯的模樣,激起了李睿苦苦壓抑的情火,他雙頰微紅,眼光炙熱如火,伸手把明月摟入懷裡。
感到他熱烘烘的氣息噴在自己臉上,明月心急速跳動著,嬌怯地把頭埋入他懷裡。
李睿感到她柔軟溫潤的身子,柔順地貼著自己,呼吸有些急促了,他啞聲低呼她:「月兒!」
明月懶洋洋地依在他懷裡,軟綿綿地嬌慵無限地「嗯」了一聲。
這聲音直透進李睿心底,激得他神魂俱失。他低下頭溫柔無限地吻住了明月的玫瑰花瓣似的紅唇,他炙熱的舌滑進了明月嘴裡,輾轉吸吮著,舔遍她口裡每個芬芳的角落。
明月被他吻得失去了渾身的力量,軟倒在他懷裡,酥胸不住地起伏著。
李睿把她輕柔的身子橫抱起,向裡面臥房走去。他輕輕地把她放在床上,讓她靠在自己懷裡,眼眸變得異樣深黑不見底。他的眼睛一直沒離開過她的臉,手輕輕地一點一點地幫她解開外衣盤紐。明月嬌弱無力地依在他懷裡,含羞地任他為所欲為。
當二人赤裸的肌膚貼在一起,二人情不自禁都「啊」了一聲。二人都感到,一種難以言喻的奇妙的快感迅速蔓延至全身,他們迷醉在彼此肌膚的美妙接觸中。
李睿低頭慢慢地迷亂地吻著她,不放過她每一處幽香而嫩滑的肌膚。
明月雙頰如火,婉轉嬌吟著。
李睿更是慾火焚身,亢奮得渾身快爆炸開來。恨不能立刻融入她體內永不分離。但他控制住自己,喘息著問:「月兒!你的身體——全好了嗎?要我——停下來嗎?」
明月身軀劇顫,羞澀難禁地偏開頭,軟軟嗔道:「人家——人家不知道。」
見她嬌媚絕倫的模樣,李睿急劇地喘息著,魂銷骨酥。
突然明月「啊」了一聲,喘息著問:「明天!明天——是不是十五?」
李睿現在頭腦除了她以外,已經無法在思考任何事了,模糊地回答:「可能——是吧!」
明月突然極力推開他,李睿忍受著慾望的煎熬,喘息而驚異:「怎麼了,月兒?」
明月含羞祈求道:「明天我要去萬佛寺進香。我們——今天不能在一起!後天!後天,」她垂下眉,羞不可抑,細聲細氣地道,「後天,你——你想怎麼樣都可以!」她羞得摀住自己的臉。
李睿一怔:「月兒!你什麼時候信佛了?」
明月並不回答,只是羞嗔道:「你答不答應?」
李睿苦笑一下,這時候喊停,她以為他是聖人嗎?歎口氣,他強壓住快爆炸的慾望,還是順從了她。他側過身子,躺在她身邊,溫柔地伸手摟住她,在她耳邊輕輕說了一句話,明月羞紅了臉,把頭埋入他懷裡。
萬佛寺裡,明月虔誠地跪在佛像前祈禱,她垂眉默默許願,陪在旁邊的和尚為她上了一炷香,她恭恭敬敬磕了三個頭。一直陪在她身邊的李睿扶起她。
當二人步出寺廟,李睿好奇地問:「月兒,你許了什麼願?」
明月微笑:「說出來就不靈了。」
李睿一笑了之,不再追問。
明月突然長歎一聲,她想起寒簫,她對他的虧欠,已經永遠無法償還了。她想起他曾堅定地說過:「明月,你等我,我一定會來找你。」想到寒簫偏激的性格,她不由打個寒顫,心中掠過深深的不安和憂心。
李睿深深注視著她,溫柔地摟過她:「月兒,你歎什麼氣?我說過,一切有我!」
明月微笑著靠在他懷裡,放鬆了心情。是的,一切都有他。這世間有他,對她來說就足夠了。
—本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