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想回家。
「薇薇安!」她身後的男人叫著她的英文名字;他的聲音和窗外的雪一樣地令人感到寒冷。「放棄回台灣的念頭吧!憑你的身材和臉蛋、手腕,我保證不用再多久,你可以坐擁華廈、名車,銀行裡會有上十位數以上的存款。」
她沒有轉身,彷彿窗外的雪吸引了她所有的注意力;對他的話,她一副充耳不聞的樣子。
「想想你拿到碩士學位卻找不到工作時,是誰拉你一把?是誰把你帶進這圈子的?是誰讓你住豪華公寓、穿名牌衣服,還有錢寄回家的?」他既邀功又提醒著她,表情和她一樣的冷漠。
她終於轉過身,回頭看著他,順便將手中的煙摁熄。她是個如假包換的大美人,美得令人屏息,令人讚歎。
「這麼說我還該感謝你?」她的聲音輕柔,但是輕柔中又帶著一股令人無法忽視的怒意。
「你不該嗎?」他側著頭反問。
回答他的是一雙冷然、蔑視的眼神。
紐約不可能是她的家。
再一百年也是一樣。
「我要回台灣。」她淡然但卻堅定的聲音。「沒有任何人或是任何事可以把我留在紐約。」
「你真的要回去?」他的表情陰沉。
「我要回去!『
知道她不是在唬人,也不是在開玩笑;他只好換上另一種表情。「至少你要幫我擺平這一個從德州來的闊佬,從他身上我們可以搾出不少的油水。」
她打算一口拒絕。
他先發制人的一笑。「薇薇安!就看在我們的交情份上,而且你總不能空手回台灣啊!這年頭沒有人會擺著大筆的錢不賺,『衣錦還鄉』是咱們中國人的老傳統,你不會忘了吧?」
她恨他!
她真的恨這個小人!
如果當初她不踏錯第一步,她也不會招致今天這樣的下場。有豪華公寓住又如何?有名牌衣服穿又怎麼樣?每天香檳酒、魚子醬,就代表她的人生比人更高級、更有意義嗎?為了物質生活,她已經出賣了自己的靈魂。
紐約對她而言不是天堂,不是一個可以實現夢想的地方;她已經沒有夢了,現在的她只想離開這個地方,這個對她而言充滿污穢、罪惡、痛苦的地方。
「最後一次。」她沒有咬牙切齒,只是冷冷的宣佈。
「你答應就好了!」他馬上笑逐顏開,一副得逞的樣子。
「至於是不是最後一次……」
「鍾冠達!」她要叫他徹底死了心。「最遲我五月底就會回台灣,你最好相信這是最後一次!」
他不語反笑。女人說的話通常不會真的算數,她們可以在五秒鐘前一個想法,五秒鐘後立刻推翻原先的想法;所以他寧可持保留態度,也不願意現在就相信他將要失去這棵搖錢樹了。
「我會再通知你時間。」
「我會等你電話。」
他再一次的打量她,一副可惜的樣子。「薇薇安!放棄回台灣吧!憑你的條件,不要說征服紐約、美國,你可以征服整個世界。回台灣那種地方幹嘛?難不成你要找個坐辦公桌的工作,嫁個小職員,當那種每天在家帶小孩,過那種柴、米、油、鹽、醬、醋、茶的日子?」
「至少我不忘本。」
「『本』?」現在輪到他來嘲笑她。「你是在強調你是個『飲水思源』的人?那你當初又何必千里迢迢的來紐約,又何必在拿到碩士學位後不回去還想在這裡找工作呢?」
她無言以對。
「留下來淘金吧!這裡遍地是黃金!」
「我不在乎你再怎麼說,最後一次就是最後一次!等我上了飛機,你就會相信我要回台灣的念頭有多強!」
他不想說「等著瞧」這句話來激她。
他只知道沒有人能抗拒財富、抗拒榮華富貴,男人女人都一樣。人活著就是為了享樂,為了錢,為了最上流的生活。
任何人都一樣。
在數萬尺的高空中。
坐在頭等艙裡的鮑綺霞手裡拿著杯酒,眼睛則盯著機艙外的白雲。她一向討厭坐飛機,但是一想到這趟飛行可以帶她回家,回到台灣,她對飛行的恐懼就少了些,而且如果飛機真要失事的話,她又能如何?
總之她要回家了。
她要回台灣了。
她一心只想回家,只記掛著飛行,只祈禱著飛機不要栽下去,所以渾然不覺有一雙從飛機一升空就注視著她一舉一動的眼睛。
這雙眼睛的主人有一張很好看、很成熟的臉;他穿著三件式的西裝,座位前放著一隻手提箱,一副成功商界人士的模樣。他有一股卓然出眾的氣質,有領袖的味道,是很令人印象深刻的男人。
他知道如果現在不行動的話就永遠不會知道有什麼結果,而且她的身邊不是還有一個空位嗎?即使他不是萬人迷,他獨特而成熟的男人魅力,是很少被女人拒絕的。
如果不試就太對不起自己啦!
而且他對她實在太有興趣了。
「這是一段不算短的旅程,不知道你是不是介意多一個伴?」他站在走道上,微彎著身軀低頭看著她。
鮑綺霞抬起頭。有好聽聲音的男人不見得好看,就像有內在美的女孩不見得外貌也美;但是這個男人除了聲音好聽,長相也屬上乘,只不過她沒有心情接受男人的搭訕,她只想回家。
「我介意。」她拒絕了他,將酒杯還給空中小姐。
這對戴修維來說倒是一個新鮮的經驗。他挺了挺將近一百八十公分高的身軀,不知道是該回自己的座位上去,還是繼續的嘗試。
她沒看他,一副視而不見、無動於衷的樣子,害他臭在當場;幸好老天幫他,這時飛機正好碰上一陣亂流,機身上下晃動得很厲害,而他看到她的臉色剎時變白,雙手緊緊的抓著椅子的扶手;明明害怕得要命,偏又裝出一副無所畏懼的樣子。
「這是很正常的現象。」他安撫她道:「在高空中有很多的氣流,不會有事,今天的飛行已算平穩的了。」
「閉嘴!」她命令。
「你怕坐飛機?」他一向不聽命令。
「我不怕。」她鎮定的說,算命的說過她能活到七十六歲,而她相信。
「其實在現今的交通工具中飛機算是最安全的了。它們的出事率是十萬分之一,比起在路上跑的車子不知道安全幾百萬倍。」
「車子在路上拋錨可以停下來找人修,如果飛機在高空中忽然出問題呢?」她質問他。她向來是個不慍不火、輕聲細語的女人,畢意要這樣才能討男人的歡心;但現在她已完全失常,而她只能把原因歸咎到飛機上。
「你是個悲觀主義者?」
「我不是!」
「每天有這麼多架飛機起起降降,每天有上百萬的人在搭飛機,如果大家都想這麼多的話,那我看都不要出門了。」
他微笑著說,想幫她克服緊張。
而鮑綺霞的反應則是狠狠瞪了他一眼。
「這個世界已經沒有距離了,早上你在台灣,深夜你可能就已經置身在倫敦或是洛杉磯,或者是世界的任何一個地方。這完全是托飛機之便。難不成你喜歡像十九世紀一樣,坐上一個月的船到另一個洲?」
「我可不可以不要聽你的長篇大論?」她不客氣的說:「我想一個人靜靜的『享受』這段旅程。」
「希望你沒有心臟病」。
她真的只能瞪著他。
對她,戴修維發揮了從來不會有的耐心;身為「戴氏企業」的唯一接班人,只有別人來遷就他,他何曾對人低聲下氣過?
「如果有個說話的伴,你或許就不會把注意力放在亂流上面。」她的態度根本沒有嚇跑他。
「你比亂流可惡!」
「我的能耐居然能和亂流相比?」他故作誇張的問她,有些自豪。
鮑綺霞終於笑了出來,一張原本緊繃的臉在微笑之後更是美得令人無法移開視線,讓人只能目不轉睛的盯著她。
「謝謝你,我好多了。」她說。
「這表示我可以坐下了?」他得寸進尺。
「我並沒有訂兩個座位。」她模稜兩可的說。
他坐了下去,立刻嗅到一股淡淡的清香。香水的確是女人最厲害的武器,而且她擦的香水味道淡雅、高貴,不會令身旁的人不舒服。他可以確定她一定是位有品味、有格調的女人。
「我是戴修維,小姐芳名?」
「鮑綺霞。」
「好美麗的名字。」他脫口而出。「很配你的人,我知道一定有成千上萬的男人對你說過,但你真的是美,東方人能像你這麼美的不多。」
「謝謝!」她淡淡的應了一聲。
美又如何?除了外表的美貌,她只剩一個墮落的靈魂,回台灣後能重新開始嗎?她是不是真的能擺脫過去?過去的種種會不會回來糾纏她呢?她能不能抓住一份平淡的幸福?
「你到台灣是……」
「學成返國。」她說,至少這不假。
他的眼睛一亮。「你在美國修的是什麼?」
「大眾傳播。」
「了不起。」
「碩士滿街是。」她一點都不覺得光榮。
「我知道現在男女平等,但是對一心向學的女性,我還是非常地佩服。到異邦留學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我是麻省理工學院畢業的,也拿到了碩士。我知道大學生滿街是,可不知道碩士也已經滿街都有了!」
她扔給他一個淺淺的笑。「那你是住在台灣呢?或者只是回台灣辦事?」
「我的家在台灣,不過我到處跑。」他不想在一開始就吹噓自己的身世、背景,他要確定女人是喜歡他這個人,而不是喜歡他的家世。
「你在那一行高就?」
「建築業。」
「這麼說你算青年才俊了?」她半是讚美,半是挖苦。在紐約,男人她接觸得多了,有些男人外表衣冠楚楚,道貌岸然,骨子裡卻跟頭野獸一樣,對女人尤其是不知道尊重與憐惜;和女人相比,男人顯然更懂得偽裝自己。
「這句話在我聽來,怎麼有點諷刺的味道?」他笑著問她。
「有嗎?」
』你不喜歡『青年才俊』?」
對他有些露骨的問題,她聳肩一笑,反正下了飛機大家分道揚鑣,各走各的,她才不在乎他是一個青年才俊或是地痞流氓。
「不要告訴我你結婚了。」他提心吊膽。
「我沒有。」
「訂婚?」
「沒有。」
「謝天謝地!」他真的一副虔誠的表情。「我不知道怎麼去當第三者,也狠不下心從別的男人手中奪走他們的妻於或未婚妻;畢竟君子有成人之美,不奪人所好。」
「你是『君子』?」
「貨真價實的君子。」他的眼睛堅定而不閃爍,態度雍容而且坦蕩。「如果你願深入的瞭解我一些,你會發現我不只是一個君子,而且還會是一個好情人、好丈夫、好爸爸、好男人。」
「你對女人一向這麼直接?」她故作驚奇狀。
「只對我認為值得的女人。」他看著她的反應。「人生苦短,而我不喜歡浪費時間,值得爭取或追求的就不要猶豫;否則一個轉身,說不定就已經錯過生命中最重要的一次機會。鮑綺霞!我不會拐彎抹角,明天你願不願意和我共進晚餐?」
她只碰過猴急的男人、粗魯的男人、沒有水準的男人,倒還是第一次接觸到像他這種勇於表達、勇於追求,而且不輕言撤退的男人。
她想點頭,但是吃一頓晚飯之後呢?她看得出戴修維是個好男人,但是……
「只是一頓晚餐要想這麼久嗎?」他怕聽到拒絕的答案。
「我這個人下決定從不輕率。」
「這是好習慣,但是……」他不曾這麼辛苦過,女人通常對他都是自動投懷送抱,就算不是自動的,只要他稍加暗示,是少有女人說不的。「鮑綺霞!每個人都要吃飯的,和一個好男人吃飯更是有百利而無一害。」
「你會找不到吃晚飯的伴嗎?」她當然知道坐在她身邊的男人是哪一級的。
「我想和你一起吃。」
「可以帶我的男朋友嗎?」
他一個錯愕,但隨即恢復冷靜。「可以,最好把你所有的男朋友都帶來,我好一次看清楚我的情敵們,然後想辦法個個擊破,一個個的收拾掉他們。」
她不想笑,但還是笑了;又一陣的亂流,她的笑容隨即消失得無影無蹤。
他本能的抓著她的手,柔聲的說:「不會有事的,別怕!」
她望著他,油然而生一股安全感。好久她不曾有過這種感覺了:認為自己對凡事都不需要恐懼,也不必害怕,因為她有個避風港,和一個可以依靠的臂彎。
戴修維也望著她;雖然他交過很多女朋友,羅曼史也多得數不清,但是沒有一個能像鮑綺霞給他這種強烈到令他無法抗拒的感受。在短短的時間裡,她竟已把他的一顆心搞得天翻地覆,久久無法干復。
「好吧!飛機降落前我會給你答案。」
他盤算了下。「飛機還要十個小時才落地,難道你要我煎熬這麼久?」
「戴修維,這就要看你的努力了。」她笑著抽回了她的手。「如果你有足夠的誠意,或許不用等十個小時,我可能十分鐘後就給你回答。」
他開懷一笑。「你是個聰明又慧黠的女人!」
「諷刺嗎?」
「讚美!」
最覺得被愛的
不是他吻我
或是雲雨纏綿時
而是他輕輕伸出手
把我的手緊握在掌中
怕我摔倒
怕我不走在他身邊
怕我被街上的人碰著
那是關心
那是保護
那是憐惜
其他的不外是欲
吻你和跟你上床的人
未必溫暖地牽過你的手
珍而重之
牽過你手的人
即使無緣
他心裡必定愛過你
葉曼蓮一邊扣著衣服的扣子,一邊回想著她曾在某張信紙上看過,同時令她印象深刻且深深感動的一段話,特別是最後的三句:
牽過你手的人
即使無緣
他心裡必定愛過你
這一會她笑著,但心裡卻有些苦澀;現在她失去了她的貞操,得到一次美好的「經驗」,但是床上的那個男人愛她嗎?從她一下床,她就沒有再看過他一眼。她只想穿上衣服,快點離開這個房間。
望著白床單上的血跡,汪品群大皺眉頭,他起初雖不知道這是怎麼一回事,但等他發現情況來不及時,他已經沒有辦法阻止自己。他相信沒有一個男人能在那種「最後關頭」煞住車,尤其對像又是葉曼蓮時。
圍著條大毛巾,他走到她的面前;她已經穿戴整齊了,此刻的她就像他平時所見、所接觸到的,一個高效率、無缺點、一絲不苟的女秘書。她並不替他工作,但在一些應酬場合或是重要的會議中,她是不能或缺的一員大將,而現在她和他上床了。
他說不出是懊惱或是欣喜。
他真的理不出自己此刻的情緒。
他想掐死她,同時他又想和她再回到床上,多教她一些「經驗」。他怎麼也想不到她竟是個處女。
她的風評很好,但同時打她主意的商界人士也不少,他自己就是其中之一。她的外表實在不像是一個強悍而且可以處理大小瑣事、危機的秘書;她太纖細,她太雅致,美得有些不真實,而且她始終是一頭如瀑布般的直髮,一條長到膝蓋的裙子,保守的服飾。如果不知情,會以為她是圖書館的管理員,而不是一個能叫男人服氣的秘書。
他想約她,而她也真的上手了!但是為什麼他會心裡五味雜陳,不知如何是好?
葉曼蓮知道汪品群就站在她的身邊,但她就是倔強的不去看他。
汪品群是所有辦公室女人談論的目標、注目的焦點。他有自己的事業,連鎖的公司。多金不說,他更有西方人的體格高大、壯碩,充滿了男人的勇猛和力量;他的臉沒有李察基爾俊俏,但比李察基爾多了股英氣,有種永不認輸的味道。而且他有一雙桃花眼,沒有女人可以抗拒得了他那對眼睛。據保守的估計,和他上過床的女人不下五十個。
看來她可能是第五十一個了。
不過她並不後悔,葉曼蓮從來不做後悔的事。她相信她沒有損失什麼,她知道做愛是怎麼一回事了,而且她給自己找了一個好老師。
「葉曼蓮!看著我!」他用平日他在命令部屬的口氣對她叫道。
她抬頭看他,臉上竟沒有一點怕他的樣子;相反的,她平靜得令他這個高出她整整一個頭的大男人有些心裡發毛。這個小女人好像真的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那是怎麼回事?」他指了指床上。
她沒有回頭看。「什麼怎麼回事?」
「那些……」他沒有和處女上床過,他一向只找有經驗的女人。「那些血。」
「第一次通常是這樣的吧!」她說:「不是嗎?」
「這是你的第一次?」他想痛苦的呻吟。
「是的!」她用公事化的語氣回答他。
「你瘋了嗎?」他開始失去控制的吼她。「你為什麼不告訴我?你不怕我傷到你嗎?你的腦子裡到底是怎麼想的?」
他愈罵愈順。「葉曼蓮!我沒有見過比你更有條理、更有智慧、更能勝任秘書工作的女人,但你今天是怎麼回事?」
「你到底在抱怨什麼?」她淡淡的問,彷彿什麼事也不曾發生過。
「我……」
她責怪似的看了他一眼,將梳子和一些私人用品放進皮包。她以為他該沾沾自喜,她以為他會像普通男人般的得意。但是他卻一副真的關心她似的模樣,這不太符合他花花公子、大情人的形象。
「我要走了。」拿起皮包,她沒有汁麼留戀的說:「四點公司有一個重要的會議。」
「我才不管你有什麼鬼會議!」搶過她的皮包,他隨手朝房間裡一丟。「如果你不把話給我說清楚,你休想離開這裡。」
她還是鎮定如昔,緩緩的在梳妝椅上坐下,一副他想怎麼談,她都奉陪的樣子。
他被她這淡淡的反應氣得火冒三丈。以前他不知道,現在他才知道在她可人的外表下,也有令聖人發瘋的本事;而他這個情場老手被她弄得亂了方寸,好像是一頭暴躁的大熊般,只會作無謂的吼叫。
「你問吧!」她咬咬唇的看著他。
「你為什麼和我上床?」他不讓她看到自己已氣得發抖的手。
「因為我想知道和男人上床是怎麼回事。」
「為什麼是我?」
「因為我知道你是這方面的『高手』。」她皮笑肉不笑的說:「在商界誰不知道,除了你經營事業的手腕和能力,最能令人津津樂道而且談論不休的就是你在女人那方面的本事。」
「天啊!」他狠狠的詛咒道。
「我想和梅爾吉布遜上床,但我知道那不可能,我想相凱文科斯納做愛,但我知道那可能得等到下輩子,所以我只有……」
「你只有選擇我。」他冷冷地替她說完。
她聳聳肩。
汪品群第一次栽在女人的手中!
他一直以為只有男人玩弄女人.沒想到自己竟成了被玩弄、被利用的對象。這女人當他是機器,當他是什麼玩物似的,只想從他身上體驗一下性愛的美妙。天啊!上帝!
這是什麼時代?
女人到底怎麼了!
「你不怕懷孕?」
「我現在是安全期。」
「安全期照樣會出意外。」他故意恐嚇她:「不要太相信安全期,很多女人就是這麼吃虧的!」
她不為所動,好像這一點不成問題。
他更是恨得牙癢癢的。「那麼你覺得這次的『經驗』如何?你滿意嗎?」
「對不起!因為無從比較,所以我無法回答你!」
如果他現在宰了她,當法官在知道事情的原委後,一定會從輕量刑。她根本是在侮辱男人,用她可笑而荒謬的想法侮辱他。而據他推算,她該有二十七歲,但她卻表現得像是只有十七歲。
「所以你不是為了『愛』才和我上床?」他惡意的挖苦她。「我以為至少要有愛,女人才會和男人上床,除非她是一個為了賺錢的妓女!」
她的臉色一變,帶著指控的眼神看他。「那你愛我嗎?」
「我……」
「男人可以不愛女人而和她上床,為什麼女人不行?」她的表情有些激動。「只准男人玩女人,就不准女人玩男人嗎?」
「葉曼蓮!你還不夠格玩任何男人!」
她猛的起身,打算衝出這裡,她才不要再接受他的侮辱,畢竟是她失去貞操,而不是他。
但是她的動作沒有他快,還沒到門邊,就被他給拉了回來,她的雙手被控制在他的大手中。
「你知不知道你在玩一個很危險的遊戲?」他罵她,想要把她罵醒。
「你有什麼好生氣的?」她的口才一向可以令對手啞口無言。「你又損失了什麼?我並沒有向你要求什麼,也沒有要你付出什麼!你只要讓我離開這裡,我們可以當這件事根本就沒有發生。」
「沒有發生?」他的手不由自主的加重力量。
她掙扎著,有些委屈的看著他。「我們以後還會碰到面,不管是正式場合或是應酬的地方,一切照舊。我還是稱呼你汪先生,你叫我葉小姐,我們保持公事上的往來,就是這樣!」
「你這個可惡的女人!」他將她往床上一推,他怕如果再抓著她,一定會折斷她的手臂。
她在床上坐正。「你瘋了嗎?」
「你才瘋了!」他真的想殺了她。
「好!算我瘋了!」她找她的皮包。「那就不要攔我,你不想見到我,我也不見得想再見到你。對別的女人而言,你可能是神、是天,但是對我而言,你只是一個長得好看,床上功夫了得的男人而已!」
「葉曼蓮!滾出這裡!」他出乎意料的平靜。
「我的皮包!」
他在床角邊找到她的皮包,將皮包塞進她的懷裡。此時他的聲音有一種可怕的風暴存在著。「葉曼蓮!你以後做任何決定前最好三思,看看你想『玩』的對象是誰。今天我讓你走,但是事情還沒完!」
她看了他一眼,轉身。
「你要付出代價!」
「汪品群!」她恢復了她平時當秘書時的強悍。「我並沒有佔你什麼便宜,你要我付出什麼代價?只因為我沒有搖尾乞憐,沒有像那些和你上過床後就卑恭屈膝的女人?我傷了你的自尊嗎?」
她真的該死!
她叫他想不出任何一句頂回去的話。她絕不是一隻溫馴的兔子,她絕對是只潑辣的野貓。
看他漲紅的臉。「我說錯了嗎?」
「葉曼蓮!你給我記著!」他說出情緒性的話,三十七歲的男人不該如此。
「記著什麼?你的身體還是你在床上的表現?」
「滾!」他迸出一句。
儘管心裡又慌又怕,她還是神色自若的打開門走出去,她不會讓他看到她的軟弱。
門一關上,她差點就崩潰在飯店的走廊上。她的雙腳竟不聽使喚的直髮軟,一步都跨不出去似的。她的偽裝和堅強全不見了,現在的她只是一個剛失去貞操、脆弱的小女人。
她並不討厭汪品群。如果討厭他,她也不會選擇他做她的第一個男人。但是她知道他那種男人一輩子也安定不下來,換女人的速度比換襯衫還快,而她對結婚沒興趣,她只想知道和男人上床是什麼滋味。
所以她才會挑上他。
但是她好像給自己挑上了一個麻煩。
她不知道他會有那種激烈的反應,她以為他頂多一笑置之;反正她既不是他的第一個女人,也不可能是最後一個,他應該樂於佔這一次便宜。
事實卻不然。
錯在那裡呢?
她真的搞不懂。
汪品群也一樣在困惑!他沒穿上衣服。依舊圍著那條大毛巾。幸好他帶了煙,否則他會開始砸東西,有煙至少可以讓他有點事做。
他以為自己是和有經驗的女人上床,但結果是個處女;他本以為和女人上過床之後就分手,像以往一樣,但現在他卻心神不寧、六神無主。
怎麼都不該是葉曼蓮!
他一向當她是個果斷、理智、冷靜、可以付予重任的女人,但現在他只覺得她是一個需要人好好罵一頓或是細心呵護的小女孩。
她怎麼能有這種可惡的念頭?
而且她付諸實行了。
他奪走了她最寶貴的貞操,而她還冷靜的告訴他:她什麼都不要,她只是要一次「經驗」。而他是箇中高手,所以他什麼都沒有損失。
媽的!他真的什麼都沒有損失嗎?
「她該死!」他忍不住的將煙折成兩半,兀自的咒罵著。
「她考慮過我的感受嗎?她讓我覺得自己像個惡棍,像個沒心沒肝的採花賊;而她居然認為我沒損失什麼?好像我還該手舞足蹈似的!」
扯掉大毛巾,他開始憤怒的穿上他的衣服、褲子。他可以當沒有發生過這回事。如果她都不在乎了,他又何必在乎?但是葉曼蓮扯動了他的心,他無法把她當成是平日玩玩的那些女人。
他不能!
這一次他自以為的艷遇、投懷送抱,午後浪漫的「幽會」,而現;拄他才知道池損失了什麼,他終於想通了。
他失去了他的心。
他真的栽在葉曼蓮的手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