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擾人鈴聲響起,偏偏床上的人像死了般,絲毫不為所動。
「鈴……鈴……」
終於,從捲成一坨的被單裡伸出了一隻纖細的手,緩緩的朝床頭旁的小木桌摸去,揮舞了老半天,似乎沒摸到擾人好夢的罪魁禍首,這才認命地探出一顆頭來。
她揉了揉眼睛,才發現原以為的罪魁禍首早已支離破碎的躺在地上。
該死的!這已經是這個月摔壞的第四個鬧鐘了。水如月晃了晃頭,對著地上的「屍體」哀歎。
這才發現原來吵醒她的不是地上的「屍體」,而是一旁書桌上的電話。
管他是誰,水如月一接起電話劈頭就罵:「哪個豬頭……」
「晚安!如月妹子,你該不會還沒睡醒吧!」一道含笑的輕柔男聲起。
一聽到對方的聲音,她便知是誰打來的。「我說浩然哥,君子有成人之美,擾人清夢是不道德的行為,你不知道前幾天的案子讓我累到快翻了嗎?你就不能讓小妹我再多休息一會嗎?」
「你已經睡了整整一天了,浩然哥是怕你會變成P開頭的動物,所以只有忍痛把你吵醒。」看樣子,這小妮子剛買的鬧鐘鐵定又「掛」了。
還笑!「既然浩然哥這麼關心小妹,小妹也應該好好『回報』才是,聽說梅姨找大哥找得可凶了,如月怎麼可以讓大哥當個不肖子呢?梅姨那就交給小妹我來……」水如月太瞭解這個從小玩到大的夥伴,天不怕地不怕,只怕梅姨的逼婚,唉!可憐的梅姨,目前想要抱孫子是無望了。
「夠了……算大哥求你,千萬別讓你梅姨知道我在哪。」要是讓媽知道,不馬上追殺過來才怪!
「哈……」
聽到笑聲,白皓然知道自己又輸了一場,真悲哀啊!從小到大,自己有哪一次在嘴巴上贏過這丫頭的?
「好了……如月,準備好今晚動手了嗎?」收拾好悲哀的心情,該是言歸正傳的時候了。
「嗯……大致上已準備好,放心吧!有我神偷『黑薔薇』出馬,一定會準確的把證物交到你『風雲』手上的,不過,嘿!記得事後要請我一頓喔!」
沒人知道外表看似柔弱的水如月,竟是令警方傷透腦筋的神偷「黑薔薇」,而她才二十出頭;也沒人料到電話那頭擁有如此風趣聲調的白浩然,竟是令黑白兩道聞之喪膽的國際刑警「風雲」。更讓人意外的是,這一官一賊竟然還是最佳拍檔!
雖然知道她的話沒錯,可白浩然的心中卻不知為何有種不安的感覺。
「聽著,如月,如果情勢不對的話,保命要緊……」
「知道,別囉嗦了,如果沒有其他要事的話,我要準備動身了。」竟然不相信她的身手!
「好吧!我這有張保安值班表以及地圖,馬上給你傳真過去,記住,凡事小心點。」
「嗯,我知道了,就這樣,再聯絡。」
掛了電話,水如月拉開衣櫃,換上一身黑色的夜行衣,一六五的身高,配上合身的緊身衣,讓她姣好的身材表露無遺,整整及腰的長髮,用髮束紮了個馬尾,看上去就好像黑暗中的俏皮小仙女,準備偷溜到凡間玩耍一番。
拿起剛傳來的資料,水如月就這麼離開了。
☆☆☆☆
「唔……」一名躺在床上的女子,緩緩的睜開酸澀的雙眼。
「福總管,這位姑娘醒了。」
剛恢復意識的水如月,聽見的就是這句話。
她看了看四周,咦?這裡……這裡是哪裡啊?
繡功精美的床幔帳幕、老虎屏風以及四周擺設的骨董、瓷器,加上地上手工織成的毛毯,雕功精緻的紅檜桌、椅,還有眼前一老一少的穿著打扮……
眼前的奇異景象讓她一時間腦袋轉不過來。
怎麼……怎麼這麼像連續劇中的古代場景,更奇怪的是自己……怎麼會在這兒?
努力喚回自己昏倒前的記憶,不是要去偷東西嗎?為什麼……
憶起自己好不容易攀上金正忠位於崖上的住所時。
突如其來的閃電讓她一時失神鬆了手,她還以為這下死定了,誰知……
啊!是那陣奇異的怪風!對,就是那陣怪風把墜下樓的自己給捲走,該不會……把她吹到中影文化城了吧?
見眼前的姑娘突然傻住了,福老爹移步至床前,「咳,這位姑娘……」
「對不起,打擾到你們拍戲,真是抱歉。」從思緒中回神的水如月,連忙道歉。
啥?拍戲?拍啥戲?有人要拍戲嗎?福老爹和大牛兩人對看了一眼,仍舊不明白眼前這位清秀的小姑娘在說什麼。
「可不可以借我個電話,我好找人接我回去。」只顧著起身的水如月,完全沒注意到身旁兩人臉上的疑惑。
靛花?有這種花嗎?兩人苦苦思索。
終於注意到不對勁了,水如月抬起雙眼望向眼前的兩人。
奇怪!她剛剛講的是外星話嗎?不然他們幹嘛像傻子一樣站在那?也許是沒聽清楚吧!
水如月潤了潤喉,再問一次:「請問這裡有『電話』嗎?」刻意強調電話兩字。
首先回神的福老爹提出自己的疑惑,「姑娘,對不起,老夫實在不知道姑娘所說的靛花是什麼。」
這丫頭也真奇怪,一身的奇裝異服不說,開口閉口淨是些不知名的東西。
今天一早他有事出門,發現這丫頭昏倒在林子裡。於是趕緊把她帶回來,否則她早就給凍死啦!
嗄……這老頭在說什麼?老夫?我還奴家呢!
「你們拍戲也拍過頭了吧!」也……也未免太人戲了吧!
「我們沒有在拍戲。」終於弄懂她在說什麼了。
「沒拍戲……那你們……我……」看那老頭說話的樣子,不像做假,難道……不會吧!連一張發票都沒中過的自己沒那麼幸運吧!
一種可能性已在水如月的腦子裡成形,只是她不願相信,而眼前的福老爹證實了她的假設,「我今早發現姑娘昏倒在我們傲鷹堡附近的霧林裡……」
唉……面對現實吧!雖然很荒謬,但她好像真的被「吹」到古代來了。
水如月這麼告訴自己,只是,有誰會相信呢?還有,她回得去嗎?這下該怎麼辦……
見眼前的丫頭一副難過的樣子,福老爹直覺認為她是個無家可歸的可憐孤女,一醒來見到陌生人,才會嚇得胡言亂語。
想著想著,一股憐惜之情油然而生。
福老爹不笨,而且心思縝密,他不是沒懷疑過眼前女子的身份,只是她那雙清澈的眼眸,怎麼看都不像個歹人。
面對眼前這個看似柔弱卻又楚楚動人的女娃,福老爹不禁想要將她視為自個兒的女兒來疼愛,見她難過,他也不想再提起她的傷心事。
「小姑娘一定餓了吧!大牛,快去拿點吃的過來。」
「是……」腦筋還沒轉過來的大牛,直覺照著福老爹的交代,傻愣愣的走了出去。
「呃……謝謝。」不曉得該怎麼回答的水如月,回給福老爹一個微笑,她真的得待在這裡嗎?
殊不知這一個笑中帶苦的笑容,讓福老爹更加以為她一定有個可憐的遭遇。
「請問姑娘打哪來?」
她歎了一口氣,「說了您也不會相信,總之,是一個很遠很遠的地方。」唉!何只遠,她到底做了什麼,怎麼會這麼倒楣,這下回不回得去還是一個大問題呢!
瞧她自怨自艾的樣子,肯定流落街頭很長一段時間了,「那姑娘是否在為目前無處落腳而苦惱?」可憐,真可憐。
咦?這老頭怎麼這麼關心她,他到底有什麼企圖?
「放心,老夫沒惡意。」看出她心中的疑慮,福老爹趕緊說明。
「只是你一個姑娘家在外面亂闖,很容易出事的,我是這兒的總管,最近堡內剛好缺一名丫環,不知姑娘是否願意留下來?」
看出福老爹是真的關心自己,水如月鬆了一口氣之時,也不忘暗自慶幸自己的好運,居然馬上就找著一份供吃、供住的工作,這可真是不幸中的大幸呀!
「還沒請教姑娘的名字?」見她高興的樣子,福老爹非常滿意自己的決定。
「回總管大人,我叫水如月。」電視上好像都是這麼說的。
「嗯……好聽,還有,月丫頭,你以後就喊我福老爹,不要總管總管的喊。」
「可是……」水如月想問,古人不是都很注重「禮儀」嗎?
「別可是了,咱們挺有緣的,要是我有一個像你這樣的女兒就好了。」他摸摸鬍子,「若你不嫌棄的話,乾脆做老爹我的乾女兒吧!」這女娃兒實在很討人喜歡。
「福老爹!」感謝老天爺,讓她遇見一個這麼好的人。
嗚……她感動得都快哭了。
「咕嚕……」肚子在此時毫不客氣的叫了起來。
水如月的臉頓時差紅一片,沒辦法,之前出門沒吃晚餐,又昏迷了一段時間,心情放鬆後,肚子自然就餓了。
「呵呵……不打緊,我丟催催大牛,叫他趕快送東西過來。」
望著福老爹的背影,一向樂觀的水如月相信自己一定可以適應這個環境,至於如何回去,以後再慢慢想辦法吧!
☆☆☆☆
傲鷹堡,一個在江湖上無人不知的組織,而其現任堡主,雷行傲,綽號「炎鷹」,更是叱吒風雲的人物。
雷行傲二十歲便接任堡主之位,不但經商能力一流,做事也果斷無情,又練就一身精湛的武功,武林人士莫不敬他三分。而他生來就是一副酷酷的臉,說話語氣冷冽,令人不敢輕易接近,也增添了他幾許神秘的氣息……
這些都是水如月從堡聽來的,是不是真的還有待她日後考證。
來到傲鷹堡都快一個月了,她至今仍未見到這位「偉大」的堡主,因為他碰巧出門巡視產業去了,莫約一、兩個月才會回堡,這使得她由原本對他的崇拜轉變成質疑。
「月丫頭,你在哪?」
會這麼叫她的,全堡中就只有一個人,就是福老爹!
說起福老爹,水如月忍不住哀聲歎氣。
他居然說要把她變成天下有名的才女,三不五時就叫她去上課、彈琵琶、做女紅……哦!讓她「屎」了吧!害她都沒時間好好想想回家之道。
站起身,她認命的走到發聲處。唉!怎麼每次偷懶都被逮到呢?
「你這個小丫頭,又偷跑到草地上來太陽啦!」
相處幾日後,福老爹發現其實水如月並不如當初自己所想的那般柔弱,性子也剛強得很,不像一般女子只會唯唯諾諾的,她有自己的主見,也很會捍衛自己的權利,跟她在一起,他常常會被她的伶牙俐齒逗得哈哈笑。
雖然早知道她不是自己所認定的孤女,不過,他可從沒後悔認她做乾女兒。
「才沒有呢!我可是正大光明的曬太陽,況且曬太陽有益身體健康,福老爹也來試試吧?」
「你喲……真是說不過你。我來是要告訴你,待會兒你去大廳那兒幫忙,順便看看阿福他們花草修剪得如何……」
「發生什麼事了?幹嘛突然這麼大費周章?」水如月實在有點不明白。
「顯然你昨晚沒把我的話聽進去。」福老爹歎了一口氣。
「嘿嘿……」誰教老爹什麼時候不說,偏偏挑她快睡著時說,她當然會有遺漏的。
「堡主今兒個傍晚就要回來了。」
「哦!堡主要回……什麼?」她沒聽錯吧?那個「流浪」的堡主要回來了。
「你沒聽錯,堡主要回來了。」
「他……他幹嘛回來啊?」她安逸的日子還沒過夠呢!
水如月小聲的嘀咕,不知堡主回來後,會不會影響到她逍遙的日子?
整個傲鷹堡可以分為二樓、四堂、三廳、二院,二樓為天字樓、地蚨樓,為現任堡主及前任堡主的住所,中間分別有菀花院及水雲院,一為花園,種著各式珍奇百卉;一為藥園,種滿世間罕見的藥草;青龍、白虎、朱雀、玄武四堂則分別為四大護法所管轄的區域,除了議事廳不得外人進入外,其餘兩廳皆做為待客之用。
有錢人就是有錢人,花錢就跟家常便飯一樣,瞧瞧這傲鷹堡,這麼大的地方少說可以住個一千人,偏偏這兒的人喜歡浪費土地,住個兩百多人就嫌多,有錢也不是這種花法吧!
不能怪她愛嘀咕,光從朱雀堂到青龍堂的距離就讓她走得半死,更別說走完整個堡,當初她可是花了兩天半的時間才逛完它。
古人可真有本事,想必每個人一定都練有上上乘的腳力吧!福老爹也說,主子們都是用飛的,就是輕功啦!只需一眨眼,就可抵過她走半個小時。唉!若有機會,她一定也要學學,就不必像現在這麼刻苦的施展腳力了。
呼……呼……終於給她走到了正廳,還來不及喘口氣,就聽見裡頭傳來一道女子的嗓音——
「月姊姊,你怎麼這麼晚才來?」嬌小的身影對水如月喊完後,又繼續埋頭整理。
「路上有事耽擱了。」她以為她喜歡這麼慢嗎?都是那該死的路,沒事那麼「長」幹嘛?
「咦?都整理好啦!不是還挺早的嗎?」那還要她來做什麼?
「月姊姊,這你就不知道了,早點做完,大家才有時間梳洗一番呀!說不定讓主子們看對了眼,還可以飛上枝頭做鳳凰呢!」
她沒聽錯吧!「這些人有病!」瞧瞧四周滿臉充滿愛戀的女人們,口水都快流出來了。
「什麼?」
「沒……我是說,那可真要好好打扮一番。」水如月尷尬地笑道。
☆☆☆☆
三道人影,三匹馬,在落日餘暉的映照下,急速地在黃土上奔馳。
為首的男子身穿一襲黑衫,冷峻的表情讓人看不出他心裡在想什麼,其後跟著一名青衣男子及一名白衣男子。
「停,在這休息一下。」拉緊韁繩,黑衫男子對身後的兩人說完後,便跳下坐騎,讓馬兒在一旁休息。
「呼!終於快到家了。」白衣男子臉上露出興奮的笑臉。
「怎麼,你也有戀家的時候?」嘲弄的聲音從另一名青衣男子嘴裡發出。
白衣男子咕噥著,「怎麼不會?原以為這趟出來是陪玩的,誰知道便宜了魄,可以和靈兒一塊去遊山玩水,真不公平。」本來是他和娃兒負責陪老堡主夫婦去雲遊四海的,怎知,老大的一道命令改變了一切,讓他的人生由彩色變成黑白。
「你有意見?」
「我哪敢有意見啊!只是心裡有點不平衡。」白衣男子顯然並沒有注意到剛剛的那句問話,是從倚在樹幹上休息的黑衫男子那傳來。
「那好,下次輪到魄出門辦事的時候,你就頂他的位去吧!」
「什麼!」這還不是一樣要去做苦工!
咦?剛剛的聲音……
「啊!老大,你可能聽錯了,我……我剛剛是說能跟老大出來辦事,是我的榮幸。」狠狠瞪了青衣男子一眼。白衣男子用目光指責他為什麼沒提醒他。
聳聳肩,青衣男子回給他一個「干我屁事」的眼神。
「那好,兩個月後,你就隨我至天水莊去辦事。」很好,敢當著我的面抱怨,就讓你知道敢抱怨的下場。
「不要吧!老大。」
「哈……哈……」青衣男子幸災樂禍的捧腹大笑。
看著眼前這對寶,黑衫男子的嘴角也跟著抖動了下。
「不多說,咱們啟程吧!」說完,黑衫男子便跳上馬,策馬而去。
沒錯,那名黑衫男子正是赫赫有名的傲鷹堡堡主雷行傲,而白衣男子及青衣男子則是他的貼身護衛——白虎堂堂主雲嘯魂和青龍堂堂主傅子翔。 .
「每次都這樣,倒楣的總是我。」青衣男子在嘴裡嘟嚷。
「誰教你那麼蠢。」
「老大總是那副冷調子,真不曉得這輩子能不能看到他失控的樣子。」雖然是環境成老大冷漠的個性,但他還是希望老大能有點正常人的表現。
「也許會有這麼一天。」
隨即,兩人也跳上馬,回家去也!
☆☆☆☆
「我看見了,是……是堡主和兩位堂主回來了。」堡外站哨的侍衛連忙將這第一手消息通報堡內兄弟們。
大夥一窩蜂的衝出來,從門口一路排到正廳門外,就怕自己沒搶到好位子,看不見主子。
這就是被芽兒硬拖來的水如月,第一眼看到的情景。
未免太可怕了吧!又不是在開簽名會,有必要擠成那樣嗎?
「快……快,月姊姊,好位子都被搶光了。」努力殺出一條生路的芽兒,正在用她的利眼搜尋人海中有無漏洞。
「芽兒,我看算了,你自己去找位子吧!我先回去了。」天啊!她最討厭這種人擠人的地方了,空氣又不流通,老天,她頭都昏了。
「啊!月姊姊,這裡。這裡。」眼尖的芽兒馬上發現一個小空位,急忙拉起水如月擠進去。
「不用了……」喔!誰來救救她啊!她要被擠扁了。
不管了,水如月決定自救,趁芽兒不注意的時候,藉著洶湧的人潮掙脫她的手,準備往回跑。
此時,有人突然喊道:「啊!我見著了,我瞧見堡主了。」
這一吶喊,有如火上加油,人潮更加賣力的往前面擠,想要往回走的水如月,反而被這股推擠的力量給擠到了最前面去,這還不打緊,一個重心不穩,她便跌了出去,不偏不倚,正好跌落在一雙黑鞋前。
管他主人是誰,只怕會與地板「親嘴」的她,反射性的抓住眼前這雙腳大喊:「痛死人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