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們中計了──」
「快退──啊──」
南宮無尚站在鮮血與屍體堆積的戰場上,哀嚎與吶喊充斥在天地間,他如鬼魅般地穿梭過一個又一個殘缺不全的屍體,來到一名浴血奮戰的將士身邊。
「他奶奶的,過來啊!老子殺得你片甲不留。」將士扯開喉嚨喊。
黑壓壓的天空忽地閃過一絲白亮的銀光,隨即是一聲轟然的巨雷,他臉上滿是灰土與血漬,腳上中了一支箭,右手讓人砍了一刀,握著關刀的手沾著膩滑的鮮血,他面露精光,雙眼滿是著血絲。
忽地,一陣箭雨朝他而來,將士仰天長嘯,大喝一聲:「將軍快走,老子拚了──」他揮動手上的關刀,心裡已知自己這條老命是活不過今天了。「就算要死,老子也要多殺幾個墊背的。」話才說完,他的雙腿各中一支箭,他吃痛一聲,雙膝跪下。
在這一剎那,他知道自己死期已至,他以關刀撐地,想站起來,就算死,他也絕不癱下。
他沒看清是什麼以飛快的速度來到他眼前,但即使他沒瞧見,也知道那是箭矢,他瞪大眼,心裡明白躲不過這一箭了。
就在這時,來到他眼前的箭矢忽然停了下來,且距離他的額際只有一寸,他愣了下,不可置信地看著箭矢在他眼前不正常的落下,彷彿他的身體周圍砌了一道牆。
「搞什麼!」他不可置信地看著朝他射來的箭全落了地。「他奶奶的,邪門了,俺在作夢嗎?」他刮了自己一耳光。「噢──」他吃痛地喊了一聲。「搞什麼!」
他揉揉眼,而後雙眼瞠大的立在原地,嘴巴也張得大開,一動也不動地注視眼前的景象。
他瞪大眼,看著一老婦提著一盆水走出屋子,順手便將盆裡的水往外潑去,啪的一聲全潑在他身上,他連動也沒動,眼神呆滯。
老婦甩了甩手上的盆子,蹣跚地正要回屋時,似乎覺得有些不對勁地抬頭看了下,而後木盆落了地,「鏘」地一聲在地上滾了幾滾,落在眼前高大的漢子腳邊。
「阿海……」婦人的聲音是不可置信的。「阿海……是你嗎?」
「娘……」他的聲音變調。
「你……你回來了……」婦人走上前,神色激動。
「我不知道……」大漢用力打了自己一耳光。
「哎呀!你做什麼?」婦人上前攔著。「你受傷了?怎麼身上都是血?你中箭了!」
「不是呀!俺……俺在打仗……可現在怎麼回來了……」
「你說什麼呀!算了算了,先進屋,看看你,都是血……」
「不是我……我……」
瞧著兩人進屋,南宮無尚微微扯了下嘴角,他伸出右手掌心,一本簿子倏地出現,他翻開本子,瞧見冊上「佟海」的名字一欄,「卒於三十又二」的字墨慢慢淡去。
忽地,陰暗的天際伴著閃電再次打下一記響雷,他抬眼,發現天際散出了不尋常的斑斕色彩,他注視這異象,藏在面具下的濃眉皺了下來。
「原來是你偷了生死簿。」一抹鬼魅的白色身影出現在他背後,聲音帶著幾許高昂,幾許尖銳,臉上戴著白色面具。
南宮無尚收握掌心,冊子已然消失無影,他轉頭瞧見一白色的面具出現在他眼前。「有什麼事?」他對來人他的話語沒有直接的響應,只是冷淡地回了句。
「你剛剛應該也瞧見有不尋常的妖氣竄出。」因兌指了下天際。「城門崩塌了。」
南宮無尚訝異地眨了下眼。「怎麼會?」那門是魔王設下的,一般的法力根本無法毀壞。
「少主毀的。」他的聲音再次尖銳起來,蘊藏著幾許興奮。「他為了個女人把城門給毀了,呵……」他高聲地笑著。
他刺耳的笑聲讓南宮無尚皺眉。「王沒有阻止?」
「沒有。」因兌收起笑聲。「這不是很刺激嗎?」
南宮無尚瞥他一眼,沒說話。
「他們都在裡頭悶壞了,是該出來透透氣。」因兌轉了下頭,瞧著木屋裡的人影。「我也好久沒吃人了。」
「你敢動他們,我會殺了你!」他沒有提高語調,只是冷冷地陳述。
因兌笑了起來。「啊!我都忘了你以前是人類,人跟妖就是不一樣,心腸終歸是太軟了,再說,你殺得了我嗎?」
南宮無尚突然傾身靠近他,轉手間已亮出一把冰寒魄人的銀劍擋在他面前。「你可以試試看!」他冰冷地說。
「我是很想試你的能耐,不過……王不許我們動干戈,真是太可惜了。」他奸笑著。「不過,不用心急,我們終有一天能分高下,我有預感這一天不遠了。」他退後一步。
南宮無尚撤去劍,沒將因兌的話放在心上,自二十年前他的功力大增後,因兌三不五時便出言挑釁,他知道因兌想與他打一場,可因為王不許他們自相殘殺,所以兩人才一直相安無事。
「王要我來叫你回去,至於生死簿的事……」因兌忽然又陰陰地笑了起來。「你放心,我心情不好才會多嘴,而現在……我可是非常愉快。」他的身影逐漸消逝在黑暗中,只留下刺耳的笑聲。
南宮無尚沒將他的話語放在心上,只是拿出生死簿,一頁頁地翻閱著,而後在瞧見「程印」二字時停了下來,隨即詫異地挑了下眉毛,露出難得的笑意。
他合上簿子,視線移至屋內的母子,聽見老人家擔憂的話語。「傷的好嚴重,娘去請大夫。」
「不用了。」佟海的聲音還是充滿疑惑。「娘,俺沒有作夢吧!」
「你怎麼回事?從剛剛到現在一直在說作夢的事。」
南宮無尚右手一揚,隱沒在夜色中。
桃花村
春日的暖陽映照在翠綠的林中,只見一排十幾歲的少女拉滿弓弦,表情肅穆,望著幾尺開外的靶心。
「心不要浮動,把呼吸調勻,專注地望著靶心。」站在眾人中間的是名有著清脆悅耳嗓音的女子,她穿著一襲月牙色的衫袍,長髮以紅絲綁著披在肩後,她外貌清秀,眉毛英挺,透著幾許陽剛之氣,飽滿的雙唇像盛開的花朵般透著紅潤。
她側站著,全身挺直,慢慢止住呼吸,思緒放空,四周是一片寂靜,她眼中只有前方的目標,只聽「嗖──」地聲,箭已離弦,啪地正中紅心。
她感覺全身放鬆下來,不由得深吸口氣,轉頭道:「記住了,什麼都別想,專心一意就會射中。」她退至一旁,比了下手勢,只聽得所有的箭在瞬間全飛射出去。
「啊,射偏了!」
「哇!我射中了,射中了。」
「我的箭呢?射到哪兒去了?」
決瀾聽著她們七嘴八舌地說著,不由得綻出了笑意。「你們第一次射箭,沒中也沒關係,只要將我方才說的謹記在心,終會抓到要領的,好,繼續練習。」
她在她們身後走動著,不時給她們一些指導,一刻鐘後,她示意她們先休息一會兒。
決瀾站在樹下,眺望著眼前一片綠油油的山坡,不禁深吸口氣,感覺涼風吹拂而過,帶來遠方的微濕氣息。
她俯瞰坐落於山谷內的村子,注視那炊煙緩緩上揚,而後在空中慢慢散去,深紅的牆,白色的頂井然有續地排列著,蔥綠的樹木點綴其間,還有美麗的桃花林,清澈的溪水由北向南繞頸而過,傳說那是桃花仙子留下的淚水,當時她正被拉離摯愛的丈夫,她悲傷的淚水灑落天地,最後幻化為河,守護村莊。
陽光下,水面波光粼粼,她能聽見孩童在溪裡遊玩的嬉鬧聲。她微微一笑,她閉上眼聽著四周的各種聲響……回想起八歲那年,她遇見桃花仙子,同她學習法術。
可沒想到一年後,仙子突然不再出現,讓她傷心了好些日子,若不是她所練的法術一直存在,甚至愈來愈熟稔,她一定會在漸長之後,懷疑當年看到的仙子不過是自己幻想出來的。
「決瀾。」
她睜開眼,聽見喚聲而低下頭。「你能不能射中那邊……那邊那棵樹?」毛妘興奮地問著,手指著遙遠的前方,她年方十一,有著圓臉杏眼,穿著藍色印染的布料,頭髮一樣扎綁在頸後。
決瀾閉上左眼,量了下距離。「我想不行,太遠了。」一般而言,弓的射程約八百尺(二百五十公尺)之遙,可她的弓與箭較輕,臂力也無男子大,大概只能射五百尺,現下這棵樹的距離對她而言是遠了些。
「試試看嘛、試試看嘛!」其它女孩兒一徑兒地鼓噪。
決瀾微笑瞧著一個個盼望的眼神。「你們每天都要我射得比昨天更遠些,再這樣下去,哪天你們要我射天上的太陽,那可怎麼辦?」
女孩子格格地笑開。「我們才不會要你射太陽,後翌射下了九顆太陽,留了一顆給咱們,你若再射下,那世界就黑漆漆的了。」另一個閃著慧黠眼神的女孩禾穗笑道,她今年十三,比其它同齡的女孩高出約一個頭。
決瀾讓她逗笑。「我可沒后羿這麼厲害。」
「好嘛好嘛!」另一個女孩麗英拉她的手。「試試看。」
她微勾嘴角。「好吧!」她笑著說。
一夥人高興地歡呼一聲,毛妘搶先道:「我去做記號,讓你能瞧得準些。」話畢,她已往前跑去。
決瀾抽出背上的羽箭,身邊的女孩兒立刻跑到靶心與決瀾的中間處停下,她側身站立,瞧著毛妘一路快跑到樹前。
「加油!」女孩們喊了一聲。
決瀾笑著瞧她們一眼,而後低下頭閉上雙眼,將週遭的嘈雜聲摒除,她感覺微風吹動她的衣袖,樹葉的窸窣聲彷彿在對她耳語,睜開眼時,她已能感覺心靜了下來。
此時,毛妘已跑至樹前,且在樹皮上塗了紅色的漆料。
她預瞄一眼遠方的小紅圈,舉起弓,將箭尾頂住弦,拇指上的抉(扳指)勾住弓弦,而後拉弓成滿月,隨即閉氣,看箭頭,切弦影,瞄準紅心,放箭──
南宮無尚現身的瞬間就見箭矢嗖地朝他飛來,他本能地往旁一偏,感覺箭矢擦過他的面具後疾飛而去。
他立在原地,有些愕然,只聽得幾響裂聲,右邊面具在瞬間崩裂。
「啊……」女孩叫了聲。「好可惜,差點就射中靶心了,再試一次,決瀾。」羽箭距離紅心只有兩寸,若再射一次肯定會中的。
決瀾揚起嘴角。「你們真會找麻煩。」她笑著再次抽出背後的羽箭。
南宮無尚注視幾尺之遙的女子,抬手撫了下右邊臉頰,他的面具怎麼會……
決瀾抬眼望了下蔚藍天際,呢喃道:「天上的鷹啊!借我你的眼,讓我能看得遠。」話畢,她以手指抹過雙眼,而後轉頭直視前方。
南宮無尚回視著她,女子犀利的眼神彷彿正瞪視著他,散發出一股神聖不可侵犯的氣息,他看著她熟練的持弓搭箭、鉤弦、舉弓、開弓、瞄準,他走向她,右手一揚,所有的人立刻靜止不動。
他來到她面前,低頭瞧著她,聞到淡淡的花香味。「很好的眼神。」他讚賞地說。
他已很久沒在人世間看到如此清澈且充滿靈氣的眼神,像極了天上的鷹,而這樣的眼神竟是女子所有。他轉頭瞄了眼靶心的距離,沒忽略嵌在樹幹內,離紅心只有兩寸的羽箭。
他撫了下破裂的面具,不明白她何以能傷到他,他的視線移至她的箭矢,手指試探性地碰上箭鏃的尖端,依照常理而言,凡間的武器是傷不了他的,念頭才落,他的拇指已滲出一滴血珠。
他摘下面具,不可置信地看著拇指上的鮮血。她的箭有法力!他皺下雙眉,決定稍後弄清楚,他站到一旁,右手揚起,解開法術,只見她撒放開弦,矢箭以狂猛地速度飛身而出,正中紅心。
「啊──」女孩們歡聲雷動。
南宮無尚聽見她呼口氣,仍舊持弓站著,未收勢,他讚許地點了下頭,她的箭術確實不同凡響。她的弓屬短弓型,射程不若長弓遠,但以短弓而言,這距離算是遠的了,她的臂力比起一般女子是強上許多,讓他有股衝動想與她一較長短,這念頭才起,他忽地笑了,與一名女子比箭?他怎會有這種荒誕的想法!
決瀾放下弓,女孩兒衝上來撞進她懷裡,讓她退了一步。「小心些。」她笑著。
「如果決瀾是男的就好了,我定要嫁給你。」毛妘興奮地說著,決瀾射箭的模樣真是好看極了。
她笑得更大聲了些,聽著女孩兒一個個說著要嫁給她,而後她的笑聲忽地止住,疑惑地轉過頭去,撫了下頸後。
「怎麼了?」禾穗問道。
決瀾轉回頭。「沒什麼,你們也該去練箭了。」
女孩們一聽,全嘻嘻哈哈地往前跑去,各個躍躍欲試,瞧著剛剛決瀾射箭的模樣及氣勢讓人也想跟她一樣厲害。
決瀾再次往後瞧,蹙起雙黛。為什麼她老覺得身後發涼?
南宮無尚瞥了眼女孩兒們,突然發覺沒有男子在列中,他疑惑地挑了下眉宇,將視線移回眼前喚作決瀾的女子身上,只見她朝著靶心而去,看來是要取回自己射出的箭矢。
他看著損壞的面具,對於她的箭矢何以能傷他百思不解,人間有法力之士,除了得道之人外,就屬巫術之輩,他們都具備降妖除魔的本事,可她看起來明明不屬巫術之流……
正在思索的當兒,忽地想起自己來這兒是另有目的,他右手一揚,瞬間來到一磚造屋前面,正打算進屋時,忽地一道光射在他身上,定住他的身,他抬頭一望,是五色桃印。
他皺下眉頭,嘴上喃念幾聲咒語,右手抬起,射出一道黑光,將桃印震裂,木板立刻碎裂為片,落至於地。
「什麼聲音?」
南宮無尚瞧著一名拄著枴杖的婆婆走出,她穿著藍上衣,綁腿褲,花白的頭髮綰在腦後,臉形四方,雙眼炯炯有神,雖然臉上有不少皺紋,背部微曲,可看得出身子骨還算硬朗,氣色也不錯。
一見著眼前的人,南宮無尚的嘴角揚起笑。她就是程印?
婆婆左右張望,試圖找出聲音的來源。「又是誰亂丟石頭打破婆婆的東西?說好了,自首無罪。」她朗聲道。
瞧著她,南宮無尚忽然笑出聲,實在難以相信眼前的婆婆會是以前的戰友。
程印見無人出來認罪,疑惑地皺了下眉頭。「難道年紀大了,耳朵不中用了?」她轉身正要走回屋內時,不經意瞥見地上碎裂的桃木,神色立刻變了樣。
她抬眼往門側瞧去,原本掛在上頭長六寸,方三寸的桃印已無蹤影。「竟然碎了?」她的聲音沙啞低沉,眉心攏上,雙眼瞪視著地上的木片。
自昨夜天際出現異象後,她就一直心神不寧,如今驅邪的桃印又在這時碎裂,難道……有什麼事要發生了?
望著眼前一片桃花林,深紅映淺紅,燦如雲霞,南宮無尚不由得多駐足了會兒,他仰頭望著桃枝在風中顫動,偶爾飄落些許桃花,就像一場桃花雨。
這兒的桃花林比起生前他在滇境瞧見的那片桃花更要讓人驚艷,他不知自己立在原地瞧了多久,只感覺心情愈來愈放鬆,他已很久沒有如此欣賞桃花了,因魔王曾告誡說桃花於他不利,所以他一直避免見到桃花,想是桃木能降鬼,所以魔王才會出言提醒,不過,以他現在的功力,桃木已不能傷他。
對於這些個花花草草,他向來不是很有興趣,前世他是武將,只有在皇上宴請文武百官的春宴上才有這種閒情逸致去賞花,而這次數屈指可數,有時他在邊疆一待就是兩、三年,若戰事吃緊,他根本不可能回京城,那些吟風弄月的事都是文人大夫在做的,他不會作詩填詞,更不會寫經世治國之文,只會打仗,只知盡忠,可最後換來的卻是……卻是……
一股憤恨的怒火自心底竄上,他握緊拳頭,咬緊牙根……
「決瀾,你幫我瞧瞧馬連的桃花樹,它這幾天……似乎沒有什麼朝氣。」
人聲讓南宮無尚猛地恢復理智,他靜下心,瞧著之前在山丘射箭的女子與另一名大腹便便的孕婦在桃樹林內走著。
「沒有朝氣?」決瀾望著金桑擔憂的神情,應道:「我去瞧瞧,說不準只是有蟲子作怪,你別擔心。」
「嗯!」聽她這麼一說,金桑頓覺安心不少。
決瀾是村子裡最懂桃樹的人,只要經過她照料看顧的桃花,總是開得特別嬌艷,特別美麗。
現下相公在外頭打仗,許久才會捎來一封信,她只能從丈夫的桃樹得知他是否平安,村子裡的婦女孩童也都是用這方式來確定夫婿或父親、兄長的安危。
南宮無尚站在原地,當決瀾經過他身旁時,不知是否為自己的錯覺,桃花的香味變濃了;他側轉身,望著她走過,不其然地,她突然轉過身望著他所在之處,剎那間,他心頭一驚,以為她瞧得見他。
「怎麼了?」金桑問。
「沒有。」決瀾笑著回過頭。「只是剛剛覺得有些冷。」
「是嗎?」
望著兩人漸行漸遠,南宮無尚伸出手,讓飄落的桃花在他掌心飛舞,從這兒望出去,一片綠油油的草地及隨處可見的桃花映入眼簾,遠山伴著白雲,緩緩移動,清風帶著水的微涼濕意及桃香拂過他,拂動他心底一處角落。
他皺下眉,翻動右手,只見水氣冒出,卻無法凝結成冰。
「果然。」他冷笑一聲。
只要他情緒太過祥和,他的法術就無法完全發揮,魔王曾告訴過他,他的法力是以怨恨積聚而成,他愈怒,法力便愈強,才在這兒待沒多久,他的法術就退去如此之多,他果然不適宜太祥和寧靜的氣氛。
既然他已見到程印,也該是他離開的時候,望著眼前如詩如畫的景致,他伸出手握住幾片花瓣,低首細瞧,這桃花……真是美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