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跟在後面進來的邢野,則自顧自的走向角落的小冰箱,取出一瓶礦泉水就著瓶口喝了起來,彷彿他才是這間辦公室的主人。
「喂!你嘛客氣一點,不然也禮貌地拿一瓶給主人。」程恩伸張自己應該有的權利。
邢野不理會地逕自走向沙發,「身為主人不夠積極,沒有馬上招待客人,讓客人自己動手已是不該,還要客人招待主人更是惡劣。」
「是嗎?」心情愉快的他不想跟好友抬槓了,他看手上的表一眼。
「怎麼?」見程恩的動作,邢野恍然,他調侃道:「不知道你是想那小妞,還是垂涎她帶來的午餐啊?」
兩個禮拜的,就是程恩的辦公室被玫瑰花給淹沒的那一天,那個小妞開始出現了,她是桐安的好友叫什麼季曼曼的。
程恩笑了一笑,沒有回答,只是起身坐回辦公桌後的椅子。
「說真的,你對她是不是認真的?如果不是,那就趁早說清楚,再怎麼說,她跟我們也算是有密切關係的。」一向不八卦的邢野追了過去,他難得正經地多嘴一次。
「如果你很閒、沒事情做,我不介意將幾份文件,讓你拿回你的辦公室打發時間。」程恩面無表情地威脅道。
一聽到要把公事推到他頭上,邢野馬上投降。
開玩笑!等會他還要蹺班陪老婆呢,怎能讓無聊的工作給絆住!於是,他死心地走出程恩的辦公室。
見好友不甘地走出去,程恩這才鬆了一口氣,雖然知道他是關心,但他認為曼曼應該是第一個從他口裡知道答案的人。
如果再被他一直質問下去,光守口,就夠他累的了。
抬起手,再望望上面的時間,他皺起了眉頭。奇怪!平常這個時間她應該已經到了呀,難道她又迷路了?
搖搖頭,程恩推翻掉這個已經是不可能的猜測。
因為在她連續不知道怎麼回家或回季風後,他可是花了整整一天的時間,來來回回一遍又一遍的教她,這之間的走法,還是固定的一種走法,除非……她跳脫了這個路線,不過,可能嗎?
突然,桌上的專用電話響起,他伸手接起電話,彼端立即傳來一陣抽泣的聲音,他立即坐直身子,緊張地開口:
「曼曼,是你嗎?」他抓緊電話。
「嗚——」哭聲小小細細幾不可聞,彷彿是受什麼所壓抑著。
「你在哪裡?發生什麼事了?」他感覺自己的心全扭成一團了。
千萬別是他捧在手中呵疼的寶貝出了事!
「嗚……我……我出車禍了,嗚……他們、他們好凶哇……」語畢,又是一陣含在嘴裡的哽咽聲。
「你在哪裡?」他鐵青著一張臉,恨不得能立刻飛到她身邊。
「我……」
她的聲音才又從話筒傳來一個字,彼端就傳來一陣似強搶話筒的雜音,接著他隱約聽到她大哭的聲音,及幾個男人威嚇的話語。
程恩的眼眸倏地冰冷了下來。
「喂,你就是她凱子是不是?」一個陌生的男音傳了過來,顯然是成功地拿到電話。
「我是她男朋友。」努力壓下怒火及憂心,他勉強用和善的語氣說話。
「哎呀,都一樣啦!我跟你講,你姘頭撞到我的車了,這件事你看要怎麼解決啦?」
「你覺得呢?」程恩握緊了拳頭,聲音因要壓抑憤怒,而顯得粗啞了許多。
「我啊是很好說話的啦,可是跟我一起的兄弟,就比較為我抱不平啦。」
「這樣啊,那你跟我說你們現在在哪裡,我馬上過去。」
「也好啦,我們就在XXX路跟那個XXX路的交叉口啦。」
「那個地方我知道,我這就過去處理。」頓了頓,程恩要求道:「先生,我女朋友很膽小的,你們別嚇她。」
「這個你放心啦,看你這麼有誠意,我們不會對她怎樣的啦!」接著,話筒傳來一陣訕笑,「喂!你來的時候,記得先帶個幾萬塊來安撫一下我那些兄弟,就這樣,我們等你。」
程恩一掛上電話,就拿起外套,往門口沖。
一出辦公室門口,正好撞上還待在外頭與業務主管討論事情的邢野,程恩抽走他手上的文件拋給秘書,然後一把抓住他,直嚷著:「邢野,走。」
「走?!去哪?」邢野注意到程恩怪異的神色,態度也嚴謹起來。
這是他第一次看見程恩如此慌張。
「曼曼出車禍了。」如果不是擔心自己會壓不下怒火,將那群人送去鬼門關報到,及擔心自己慌得連方向盤都握不穩,他會自己去。
「怎麼會這樣?她沒事吧?」才剛問完,邢野立刻從程恩更加緊繃的神情,瞭解到對季曼曼他是認真的。
體諒地不再多問,伸手拍拍好友的肩膀,表示自己的關心之後,率先走進專用電梯裡,「我知道有一條捷徑,可以更快到那,我來開車。」
當邢野的車子一停在車禍現場,程恩便連忙下車,焦急地環顧四周,這才看到他的寶貝微微低垂著頭,弱小的身形整個縮坐在路邊行人道上的小階梯。
她的周圍則被四個樣子魁梧的男人給包圍著。
「曼曼。」程恩跑向她,在她面前踏下,兩隻手不停在她身子上下摸索。
「不要……你們不要碰我……救命呀!」曼曼害怕地終於抬起頭,一看見對她毛手毛腳的不是別人,而是程恩後,她鼻子再度一酸,淚水又沖上了眼眶,接著撲進他懷裡放聲大哭,「嗚……」
程恩心疼地抱著她,輕輕拍撫她的背,正想開口輕柔地安撫她幾句話,旁邊那群不知死活的人,卻先叫囂起來了。
「喂喂喂——你太誇張了,哭那麼大聲,等一下你凱子以為我不守信用,把你怎麼了,那還得了。」開口的混混語氣中含著明顯的威嚇,聽那聲音應該是剛剛跟他通話的人。
感覺懷中的小人兒嚇一跳地僵住了身子,程恩趕緊在她耳畔低喃地安撫著,同時向那四個正想爭相叫囂的男人,拋去一個冰冷的銳利眼神,把他們凍得僵在那不敢再開口。
「她還好吧?」邢野停好車,一走過來即關心地問。
「別怕,他是邢野,桐安結婚時你見過的呀。」感覺懷中的寶貝一聽到男音,身子又是一僵,他立即低聲地介紹,要她安心。
聞言,曼曼終於怯怯地從程恩的胸膛抬起頭來,她先將視線落在一旁的邢野身上,嘴角微變算是招呼,接著視線飛快地轉回程恩臉上,然後開始委屈的告狀。
「他們好凶喔,明明是他們闖紅燈撞我的,還要我賠錢。」
「喂,你……」警告的聲音在兩道冷嚴的眸光中消失了。
「本來我想息事寧人給他們好了,可是我又忘了帶皮包出來,結果……嗚……他們就好凶好凶喔,還把我推來推去的,嗚——」告狀到最後,她又控制不住的躲進他懷裡,尋求庇護。
「噓!乖,沒事,別哭了,有我在,誰也傷不了你。」程恩雖溫柔的安撫她,可看向那四個欺負她的人的眸光,卻隨著她所說的話越來越冰、越來越寒。
而此時,四個混混才隱約察覺到,自己似乎惹到不該惹的人物了……
他們想逃、非常想逃,卻沒用地被人家的眼神給定僵在那,一動也不敢動。
曼曼終於在程恩不斷的安撫下,卸下了驚惶、害怕,吸吸鼻頭、止住了自己的嗚咽,她憶起了他們正在大馬路上,遂緩緩離開溫暖的胸膛。
「沒事了?」程恩伸手幫她順順有些凌亂的秀髮。
「嗯。」她抬頭對他靦腆一笑,表示自己真的好多了。
「那我讓邢野送你去他的車裡等我,好不好?」
她疑惑的看著地,不懂為何要這麼做。
他當然不會將接下來要發生的血腥暴力告訴她,所以他故作沒事地說出部分事實:「我還要贖回你的車。」
聞言,曼曼恍然的縮縮子,接著她點點頭,乖乖地在邢野的陪同下,往邢野停車的巷子走去。
「剛剛跟我講電話的是你,對嗎?」程恩看著四人,想著該從哪個人開始。
「呃……是啊。」眼前的這個男人,怎麼跟電話中那個軟腳蝦差那麼多啊?看看其他三個朋友,他吞了吞口水,提起膽子說:「是這樣子的啦,先生,我看我車子也沒怎樣,那就算了啦,你告訴你姘頭……呃,是馬子,以後開車小心點就好了啦。」
「哦?真的?就這樣算了?」程恩詭笑地問。
四名男子沒有遲疑,同時用力點頭。
看見曼曼的身影一拐進巷子,程恩不再浪費時間,只見一眨眼,四個人就被擺平在地上哀嚎,每一個都挨了三拳、被折斷了手臂,用以懲戒他們竟敢調戲曼曼,而其中出口威嚇她的混混,則比其他三個多斷了一兩根的肋骨。
程恩冷冷地說:「不計較車子,我可以接受,但是要我放過欺負我的女人的人,我做不到!」
拍拍衣袖,程恩不再理會地上的一群廢物,他邁出大步,快速地往曼曼跟邢野剛剛拐進的巷子走去。
程恩小心地抱著,因松下緊繃的神經而疲累地在車上睡著的曼曼,走進他的辦公室。
「你總算回來了。」龍亞司一看他走進來就猛抱怨,但看到他懷中的人兒時,馬上就放小聲音,「她怎麼了?」
「車禍。」程恩輕輕將她放到另一個沙發上躺著,同時把外套脫下來蓋在她的身上。
「那——」龍亞司沒費事地將話說全,他相信死黨絕對聽得懂他所要表達的。
「沒事,其他的,邢野正在幫我處理。」程恩走回辦公桌後坐了下來,「你怎麼來了?不是和桐安去度蜜月,怎麼這麼快就結束了?」
「別提了。」亞司扯扯嘴不快地說。
「怎麼?」程恩看著他倒在沙發上,整個人懶懶的。
「安安說,她放不下兒子,堅持要回來,還說要等兒子幼稚園放寒假時,才肯再出遠門。」雖然他也很不捨這個剛相認的兒子,但他畢竟新婚嘛,想獨佔新娘,是很正常的嘛!
見好友像個要不到糖果的小孩似的,讓程恩覺得好笑,不過,他可不會同情他。
「既然這樣,這裡有幾件案子,拿去做做吧!」他整理出幾個卷宗交給亞司。
「我不接行不行啊?」亞司厭惡地瞪著它們,「我可是還在放婚假。」
「如果你想收到我的辭職信的話,你大可不用做。」他微笑地將卷宗塞進亞司手裡,「我可是很期待的。」
「別做夢了,我還想跟老婆、兒子去旅行哩!」亞司認命地接受,「嘖!這年頭老闆真是不好當啊。」
程恩挑挑眉,「那你可得要勤快一點……」他戲謔的話還沒說完,就聽到「砰」的一聲。
「曼曼。」他衝過去扶起跌在地上的人兒,「你怎麼了?有沒有跌痛?」
她迷迷糊糊地張開眼睛,「程恩。」揉揉眼,想使自己更清醒些,「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
亞司忍不住一陣爆笑,「老天,瞧瞧!她神經未免太大條了。」說完,他又是一陣輕笑。
「你閉嘴。」程恩狠狠地瞪他一眼,但轉向曼曼時,又變成另一個樣子。
「你剛剛跌到地上了,有沒有哪裡痛?」他輕柔的問。
曼曼偏著頭、半閉著眼,整個人靠在程恩身上,顯然半句話也沒聽進去,又睡著了。
「可憐哦!」亞司好玩地看著好友再次輕輕的將她平放在沙發上,所不同的是,這次他讓她枕在他的大腿上,一隻手輕放在她柔軟的秀髮上,以免她又突然掉下去。
亞司實在忍不住地又笑出來,他曾幾何時看過好友這般將一個女人小心翼翼地捧在手心上。
「笑什麼?」程恩不解地看著獨自在那傻笑的亞司。
「我在笑,我們堂堂龍騰的總經理,一向心緒沒什麼大起大落的鐵漢,現在竟為了一個女人,有了如此大的改變,嘖嘖!愛情真是偉大呀!」
「你盡量笑吧。」誰叫他也曾如此笑過他,「但是請你小聲一點,要是吵醒曼曼,有得你瞧的了。」注意到小妮子想翻身,程恩趕忙壓住她,以免她又掉下去了。
「我是很想克制,可是實在沒辦法。」開玩笑!好不容易可以為前些日子,他取笑他緊張老婆時的糗樣報仇,說什麼他也要笑個回本。
程恩瞇起眼,他哪會不知道好友心中打的主意,不過,捫心自問,要是他,他可能會更誇張。
低下頭顱,看看睡得香甜的曼曼,他決定將今天剩下來的時間,都花在欣賞她甜美的睡容上,至於公司嘛……就交給那個剛剛在喊老闆難當的人好了,反正他都有自知之明了!
主意一定,他小心地再度抱起曼曼。
「辦公室留給你慢慢笑,我今天放特休。」說完,不待亞司反應,他大步跨了出去。
笑容因程恩的舉動而僵在臉上的龍亞司,直到好友的身影離開他的視線後,才悻悻然地收起了笑顏。
接著,他認命地坐上好友的位子,開始翻開第一份卷宗。
須臾,他抬起頭,對著空蕩蕩的辦公室,大吼出自己的怨言:「可惡!我才新婚耶!我才是那個應該悠閒地陪著老婆的人!」
該死的程恩,給我記住!
在恍惚中,曼曼聽到一陣女性的笑聲,她不安地動了動睫毛,接著耳畔彷彿又聽到某種聲音,低低柔柔的,讓人感到很安全。
是誰呢?好像是……程恩!
她睜開眼,想翻過身坐起來,結果一個不注意,竟跌下了床。
下一秒,她就聽到一陣越來越接近的跑步聲。
「該死!」程恩快步由門口走了過來。
抱她回自己的住處,本來是想一邊欣賞她甜美的睡容,一邊陪她小睡片刻的,無奈安逸時光還沒過兩個小時,便有人找上門來了。
為了讓自己可以隨時聽見臥房裡的一切動靜,他把房門半掩,沒想到還真的聽見偌大的聲響……
抱起呻吟的曼曼放到床上,「老天!這麼大的一張床,你還能跌下去?」他難以相信地搖了搖頭,「有沒有哪裡摔疼了?」
曼曼紅著臉搖頭,「我不是故意的。」
「我當然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你還沒那麼笨。」
他口氣十分沖,誰教她這麼不懂得愛惜自己。
「你確定你沒事?」他擔心的打量她全身。
「沒事!我很好。」曼曼吐了吐舌頭,又不是她願意掉下去的,他那麼生氣做什麼?真沒道理!
程恩盯著她,想從小妮子的表情中探得,她是真的沒摔疼。
他的眸光,無由的讓她羞紅了小臉,「你……做什麼猛盯著我瞧啊?」
她那抹突然躍上的羞赧嫣紅,教他看怔了,伸手輕撫一撮秀髮,正想張嘴說些什麼時,一個嬌嗲的聲音,從門口傳了過來。
「嗯,她是——」
短短的問題,打斷了瀰漫在兩人間的美好氣氛。
程恩暗暗地在心裡將來人咒罵了一頓。
曼曼直覺地往門口一看,是一個長得很美艷的女人,呃……怎麼有點眼熟?像在哪見過?
「喔,我來介紹一下,她是季曼曼。」將視線轉回床上的人兒身上,程思沉著臉有絲不悅起來了,她竟看女人看得目不轉睛!「曼曼,她是我以前的秘書,梁夢夢。」
秘書?啊!她記起來了!她就是半年多前在機場時,坐在程恩旁邊,那個看起來跟他很親密的女生。
「你好。」認出人後,曼曼的神情有了轉變,她無精打彩的招呼著。
「你好。」
梁夢夢是一個富家千金,父親梁大實擁有幾家貿易公司,三四年前曾與龍騰集團有生意上的來往,就在那時,她第一次見到程恩,同時也迷上了他。
秉著近水樓台先得月的想法,她靠自己的學歷、能力及父親的引薦,成功地當上了他的秘書。
但是,三個月前,就在她認為兩人已有三年的相處,時機算是成熟、應可以有更進一步的關係時,她向他暗示了她的傾心……
可是,不知道是不是她的暗示太明顯了,他竟拒絕了她,翌日還把她給調離了他的身邊。
當時的她,因為不想讓他有任何的壞印象,而毀了往後的機會,她識大體地接受了他的安排。
果然,這麼做是對的,因為後來只要她打電話給他或約他出去吃飯,他都還會答應,當然是以朋友的身份答應的,不過,那又如何?起碼她還有機會!
不著痕跡地打量著眼前的女孩,梁夢夢心裡覆上了一層敵意,她故意表現的風情萬種,柔柔地喚著:「嗯?」
程恩應聲地轉了個身,所以沒注意到曼曼古怪的神情,亦沒看見梁夢夢眼中一閃而過的得意。他對梁夢夢微微一笑,客套地開口:「夢夢,對不起,冷落了你。我看這樣吧!我先送你出去,晚一點,我會撥通電話給你,或找一天你到龍騰去找我,到時候我們再談吧。」
聞言,梁夢夢暗暗驚愕了幾秒,接著她故意以曖昧語氣溫馴地說:「好哇!都依你的,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