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昏倒在街上,冉流光他們雖然對她有氣,但也不忍看她如此狼狽,於是便送她到穆勁寒的住所休養。
她夜裡突發高燒,現在雖然燒退了一些,但仍不是很樂觀。
門從外面推開,那略微遲緩的步子走到段紫洛的床邊,摸索她的腳,把一個灌滿了熱水的皮囊放在她的玉足底下,然後又摸索到床頭,試試她的體溫。
陽光灑在穆勁寒的身上,那沒有焦距的眼裡卻清清楚楚的寫滿了愛意。
段紫洛難受的動了動身體,嚇得他連忙向門外奔,一著急卻記錯了方位,整個人成大字形撞上牆壁。
段紫洛微張腫痛的眼,看到那抹白色的身影。「勁寒,你沒撞疼吧?」
穆勁寒俊臉漲得通紅,「我不想家裡有死人。」鼻子撞出血來,他用手一抹,「剛才我想看看這牆堅不堅固,免得半夜房塌,平白讓公主丟了小命。」他眼下有明顯的青印。
「那它堅固嗎?」她問道。
穆勁寒聽出她在與自己套話,索性不再出聲。
「你恨我,我知道。哦,獨孤玨還在等我呢,我睡了多久?」待在這裡也是惹勁寒討厭,她還是不要難為他了。
「都睡了一天一夜才知道回去,獨孤玨也不見得多幸福。」他酸酸的說道。
「是啊,他不幸福,自己的未婚妻要為別人守孝。」段紫洛自嘲。
「守孝,你守孝幹嘛?」心裡不斷勸自己不要理她,不要和她說話,可是還是被她拐了。
「我以為你離開了,所以為你守孝。」段紫洛未穿鞋子便下床來,趁他用巾帕擦拭鼻翼的血跡時,走過去緊緊的抱住他。
「你不要再騙我了,我是瞎子,什麼都看不到。」穆勁寒用手推開段紫洛,卻被抓住手。
感到她濕潤柔軟的唇貼上自己的嘴角,微慍道:「嫁了人就該懂得三從四德,對別的男子又摟又親,不覺得羞嗎?」
「我沒有嫁他。」段紫洛放開他,掩面開始哭泣,「可是我又必須嫁他。」她未穿鞋襪便奪門而出。
「紫籐,她沒有嫁……」穆勁寒低低的自言自語,淚已流下。
當獨孤玨看到段紫洛的時候,這個深沉又穩重的男人已經是滿面憔悴,他沒問她去了哪裡,只是體貼的看她吃藥。
段紫洛越來越覺得自己對不起他,這才知道自己的心並沒有死,而是被穆勁寒帶走了。
而後的幾天,她茶飯不思,總是看著眼前高高的牆:在這兒住了半月,竟不知道牆的另一面住著她朝思暮想的人。
昨日接到父皇的快報,讓他們速速回大理去,但她怎麼能回去呢?
馬車輕微擺晃,段紫洛甜美的娃娃臉沒有絲毫血色,心裡有不甘、有懊惱,可再怎麼難受都是徒勞。
獨孤玨騎馬前行,不住的回頭看馬車,心裡的苦說不盡,強扭的瓜不甜,他總算明白了那番滋味;自己守護了那麼久的女子,卻仍不願打開心門,仍不願仔細看他一眼。
遠處有馬蹄聲傳來,他知道穆勁寒看到他寫的那封信後,一定會追趕來的。雖然捨不得放手,還是選擇這麼做,獨孤玨命令侍衛們停車,等那遠處的兩輛馬車過來。
「玨,怎麼停下來?」段紫洛從車窗裡探出頭來,疑惑的看著獨孤玨。
獨孤玨勒緊韁繩,駕馬走到段紫洛面前,「公主,我在等穆勁寒。」
段紫洛臉上漾出複雜的神情。「你知道了。」
獨孤玨不回答,也不看她,一夾馬腹,登時跑得老遠:他看到馬車到了,自己雖然決定成人之美,但還是受不了這樣的畫面。
兩輛馬車停了下來,其中一輛在段紫洛窗前停下。
「公主,你騙得我好苦。」那聲音清朗而悠逸,正是穆勁寒。
段紫洛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伸出半個身子挑開對面的車簾,傾吐她藏了許久的話:「我不想嫁給別人,只想成為你的妻,就算天下人都反對,我也不會在乎,只要你說一聲,哪怕是刀山火海我也跟著你去,我再也不能任你一個人走了。」
穆勁寒輕道:「永生永世,我不會再離開你,再苦再難我也都要娶你為妻。」她一直用生命來愛他,並不在乎他是不是個瞎子,那他還顧及那麼多做什麼?「公主,我不再迷茫了,不管你父皇怎麼對我,我都要去見他,讓他同意我們的婚事。」
「可我傷了獨孤玨……」她心裡難過不已。
穆勁寒咧開薄唇。「不用擔心他,因為這小子的紅鸞星已經動了。」
「你要娶洛兒?」段沁翔用懷疑的眼光看著穆勁寒。「你知道嗎?你雙眼已盲,極有可能會害了她。」
穆勁寒倔強的說道:「就算會害了她,我也要娶她!誰都不知道將來會如何,可還是願意相信愛可以天長地久,人生本來就是很矛盾的。」
「朕要是不准呢?想當初你可是放走君瀟的主犯。」
「師父對我情深義重,勁寒並沒有覺得自己那麼做有何不妥!」
「將來這個江山極有可能是洛兒的,你眼睛不好,怎麼協助她?」段沁翔質問,字字銳利逼人。
穆勁寒微一恍神,臉色很快又恢復過來,「她不適合當女皇,更不適合這皇宮中的爾虞我詐,皇上如果真的愛護公主,應該放她離開。」他知道公主的前世,雖然已重新投胎,但個性仍沒有太大的變化;再入此道,便會真的害慘了她,皇宮向來不適合她。
段沁翔大怒,「若不是你師父搶走君瀟,今日洛兒仍像以前那樣天真無憂。」
感到段沁翔的傷懷,穆勁寒不再爭辯,「我願意為師父贖罪。」
頭一次看到他妥協,段沁翔有些驚訝。「你……你不是向來和朕過不去嗎?今天怎麼逆來順受了?」
「公主的父皇將來便是我的父皇,而且勁寒雙親早逝,更該孝順皇上才對。」
段沁翔沉默半刻,才歎了口氣,「洛兒自從那次你出事了之後,身子就一直很差,你可要好好的待她。」哪個父母不希望自己的子女能找到真愛呢!
「謝皇上成全。」穆勁寒知道段沁翔已經默許了。
「慢!朕還有條件--朕要你入贅段氏,終生留在大理,你允嗎?」
皇上的話在穆勁寒耳邊縈繞久久,那字字都像是條蛇,把他愈纏愈緊:穆家就他一個兒子,如果他入了段氏,豈不斷了穆家的香火,自己更成了穆家的罪人?
可他不想看她左右為難,與其這樣,不如他留下,和她待在這皇宮裡一輩子。
「爹、娘,勁寒不孝,但孩兒不想再讓公主傷心了,我不會再離開她,哪怕再受到傷害也無悔意。爹、娘,原諒我,原諒我……」
穆勁寒不斷的道歉,直到不自覺的睡去,一抹柔弱的身影從房外進入,眼裡的痛掩飾不住。
穆勁寒是喜歡自由的,她又何嘗不是?只是大理的事讓她放不下,可父皇的要求太過霸道,以他如此倔強剛烈的性子怎麼能忍?
但是他居然真的接受了,他一夜沒睡,他在求父母的諒解,他要娶她,哪怕受再多的苦也願意。
段紫洛覺得自己好自私,他為她吃盡苦頭,又失去雙眼,如今父皇竟連他僅有的一點自尊也要奪去;正想為他攏攏被角,卻被一隻修長的大手握住。
「是你。」穆勁寒的眸裡閃過一絲邪魅。
「勁寒,吵醒你了。」每次一看到他那雙無神的眼眸,就好難受。她用手指不住的撫摸著穆勁寒的眼。
「我給你講一個故事好不好?」
段紫洛靜靜的坐下來聽,讓他那低沉的嗓音帶到了幾十年前。
「很久以前,有一個叫紫籐的小女孩,她從小便沒有了娘,父親是個好色之徒,四處拈花惹草,繼母氣他又不好發作,便天天拿紫籐出氣,罵女孩小賤種,掃帚命,不順心便扯她的頭髮、死掐她的皮肉。
但無論如何打罵,紫籐向來都不肯跪下求她饒恕,慢慢的,女孩長大了,變得倔強傲慢,剛烈不馴,也變得不相信任何人。
後來她遇見一個俊美溫柔的男子,他對她非常的好。
男子與她幸福的結合,每天都過得快快樂樂的,可是有一天,男子竟告訴紫籐自己是大理的皇上,說他真心愛她,求她和他回皇宮去,紫籐妥協了,只因為太愛他,不忍與他分離。
入宮後,她便發現皇宮裡的黑暗與可怕,太后及皇上的眾多嬪妃們都用鄙視的目光看她。她試著去討太后的歡心,可是沒有用,還被太后指桑罵槐的說了一頓;後來紫籐有喜,皇上非常開心,就連太后和那些妃子們都對她熱情起來。
但好景不常,她被人下了打胎藥,不但孩子沒了,還無法再生育了,而她最難過的時候,她深愛的人卻和別人洞房花燭。這個可憐的女人竟還傻傻的等著他,還以為自己真的是個掃帚命。
她試著找回戀人的心,並放下自尊求他跟自己離開,但男子卻拒絕了她,說她小氣多疑。那些話傷透了她的心,她終於知道他所說的海誓山盟不過是騙她而已,就在當夜,紫籐在寧息宮裡自盡,到了黃泉路上她還傷心徘徊,導致投胎後仍有一魄尚醒……」
「勁寒,你、你不是勁寒!」段紫洛突然大驚。
而穆勁寒那雙怨氣深重的眼正狠狠的瞪著她,彷彿要吞她入腹。
「你前世害了我還不夠,今生又來害我,你以為騙得了穆勁寒,也騙得了我嗎?我恨你!」他的手掐住段紫洛的脖子,使她透不過氣來。
是……紫籐?
「我沒有害你,更不可能害勁寒啊!」她的臉開始燙得厲害,氣越喘越粗。「我曾祖父一直都是愛你的。」聲音輕輕的,被掐得沒有了力氣。
「他不愛我!他不相信我、不理解我,枉我為了他入宮,做只籠子裡的小鳥!到頭來,我什麼都沒有,要不是你再次闖進穆勁寒的世界,便不會喚醒沉睡在他元神中的我,更不會弄得他今日雙目失明。」她大手一推,把氣息微弱的段紫洛摔到地上。
「他……他不愛你,又怎麼會五年後在你忌日那天飲毒自盡!不愛你,又怎麼會千辛萬苦的找出元兇!」段紫洛知道穆勁寒的元神已被紫籐封住,只有盡量的用話來刺激她。
紫籐用力的抱住頭。「你騙我!我在奈河橋等了幾十年,根本沒看到他的影子。」
當時她執意等下去,並把孟婆湯丟進河裡。
此事傳到閻王耳中,他用法力封住她的記憶,將她推人輪迴道;誰知卻擊分了一個魄,雖然沒法與元神重合,卻仍記得前生的事。
紫籐用力的搖晃段紫洛的身子,發洩自己在地獄裡受的苦難。
漸漸的,段紫洛眼白上翻,軟倒在地,一縷白氣從她鼻飄出,落在一角,形成模糊的人形。
「紫籐,我也想找你,可是卻身不由己……我本是觀音菩薩座下的善財童子,因犯了天條而下界贖罪,卻因此與你結下塵緣;當年看到你躺在池裡的時候,我便想隨你而去,但是為了大理的社稷,我又撐了五年。」那人影臉上愁苦。「可是,我喝下毒酒之後,竟靈魂出竅,自行飄回南海回到金身之中,我心裡念你,無法修行。」天上一天,地下一年,當他求得觀音恩典時,已誤了幾十年。
紫籐眼裡已浮現淚水,「你好傻,好好的神仙不做做凡人。」
「你不是更傻?為了不要再次愛上我,竟用靈力遮住他的眼睛。」他一眼便看出穆勁寒的眼睛並非真盲。
「紫籐,為了不違天數,我用法力把你的靈魄和勁寒的元神重新合在一起,雖然會不記得一些事情,但待你歸天之後,便不會因此魂飛魄散了。」他們之間歷盡了情劫,都是上天安排好的。
「那你會不會因此忘了我?」
「我當然不會忘,因為你是勁寒,勁寒便是你,雖然我將重歸本位,但紫籐你聽好,我只是換了另一種方式來愛--」白光越來越濃,慢慢的罩住地上兩具軟倒的軀殼。
奇怪,他怎麼趴在地上?穆勁寒覺得全身腰酸背痛,起來活動身體。
「好像散掉了一樣,咦?她怎麼也睡在地上?」他走過去拍段紫洛的臉頰。
「好冷喔。」段紫洛皺緊了眉頭。
「嘿嘿,你要是不起來,我就要親你囉!」
他輕輕的抱起段紫洛,把她放在床上。「不要受涼了。」無意中發現她那雪白頸上的瘀紫,他心一沉。「誰弄的?」他生氣的問。
段紫洛被他突來的壞脾氣嚇得清醒過來。「勁寒,你怎麼了?」
他指著她頸上的瘀痕,俊臉氣得鐵青。「誰欺負你了?」
段紫洛笑道:「我是公主,哪有人會欺負我?」她摸了摸瘀痕,又望望他那清澈的眼,猛一尖叫。
「你幹嘛?」看著她不知所措的模樣,穆勁寒忍笑忍得難受。
段紫洛又笑又哭的,嚇到了穆勁寒。「你眼睛看得見了?你說我穿的是什麼顏色的衣服?」
穆勁寒這才發現自己的眼睛復明瞭,但轉而臉又微紅起來,有些緊張的問:「真的要說嗎?」
「你不是看得見東西嗎?我問你衣服顏色,只是想知道你眼力恢復如何而已。」段紫洛一臉的認真。
穆勁寒也跟著正經起來。「公主穿的是淺粉色肚兜,上面有三隻蝴蝶、五朵白茶……」一隻小手在此時堵上他的嘴。
「誰讓你說這個!」她臉紅的用另一手拉緊衣裳。
穆勁寒看著這滿室的狼藉,低頭一看,自己也衣衫不整,腦裡慢慢浮出一幅曖昧的畫面,可是他怎麼什麼都記不得了?唔,好想哭,他居然什麼都記不得了。
父皇已經定下了她與勁寒的婚事,就在半月後,母后覺得太快,父皇卻說夜長夢多,他也許是怕穆勁寒突然翻臉不認帳吧!
近日來,她與淑妃甚是交好,這才發現,其實有時候單純一點看世界會快樂得多,母后有一句說得很對,世界上沒有絕對的好人,更沒有絕對的壞人,只要你有一顆寬厚的心,便是這世上最幸福的人。
「霞姐姐,你怎麼和洛兒客氣起來了,這蝶釵本就是獨孤家所有啊!」這釵本是孤獨玨送她的定情之物,但她已違背以前誓言,早該退回。
淑妃臉上掛著苦笑。「你這樣一個好妹妹,我以前怎麼會誤解你呢!」
二人握手言和之後,便以姐妹相稱。
「一切都過去了,我們也算不打不相識吧。」
淑妃並不如表面那麼難纏虛偽,本質是個行事果決的性情女子。
「同為貴族出身,你也該知道我的難處。當時我被送往大理時,心裡非常不甘,因為以我的容貌足可嫁位年輕有為的富家子弟,我氣得發狂,卻連作夢都想不到自己會愛上一個四十多歲的男人。」她那時深知皇宮的險惡,更瞭解不論哪裡,只要是妻妾成群的地方就沒有所謂的姐妹之情;但她卻看錯了人,她不該把那些手段使在皇后娘娘和段紫洛身上。
「霞姐姐,你是個敢愛敢恨的女子,我很佩服你。」
淑妃神秘的一笑,「我有件事要告訴你,皇上不再逼駙馬爺改姓啦!」她嫣然一笑,說:「雖然他看著我的時候還是有些敵意,但我仍是幫了他一點忙。」
「姐姐細說看看。」
「洛兒妹妹對皇位沒興趣,而皇上卻強人所難,他要穆勁寒入贅,便是要借他來繁衍子孫的。」
段紫洛早知道父皇的詭計,只是不想說穿而已。
「告訴妹妹一個好消息。」淑妃把紅唇貼近段紫洛耳邊,小聲的嘀咕,臉上掛著喜悅的神情。
「真的?幾個月了?」
「噓--別讓人聽見了,丟死人了。」淑妃雖然平素舉動較為開放大膽,但說到此事還是俏臉羞紅。
「皇上很高興,所以我便要求他,讓他不再逼穆勁寒改姓:也不想想,『段勁寒』哪有『穆勁寒』來得順耳。」
「我前些日子就是愁這事呢!」
「皇上說,他可以給你和勁寒自由的生活,不住在皇宮裡也成,但是你們第一個兒子必須歸屬段家,如果我能一舉得男,那麼將來兩個孩子誰君誰臣全看造化。」
「霞姐姐,謝謝你。」段紫洛擁抱住她,而淑妃也笑得真摯。
「你看著我傻笑幹嘛?」穆勁寒被段紫洛的笑弄得發毛,忍不住地問。
「駙馬大人,你的臉已經臭了很久了。」段紫洛忍俊不住。
「獨孤玨今天對我說的那一堆話真是氣死我了,你還有心情笑。」
「他也沒有說什麼啊!」
「把我害得那麼慘,又拐跑我心愛的妹妹,到頭來,一句謝謝也沒有,得了便宜還賣乖!」
「生氣嗎?我們喝酒來發洩一下如何?」段紫洛建議道。
「你身子不好,不要再喝了,而且喝多了準沒好事。」嗚……他怎麼娶了一個酒鬼妻子?
「你現在不練練,大婚之日會很慘的,我可不要在洞房花燭夜裡看你吐得滿地。」東北男子不都是大碗喝酒的嗎?
哪個男人不喝酒呢?更何況生在豪放北方的他!
「誰說我不會,只是不想滿身酒氣而已。」
段紫洛喚來侍女,取來一壇姑娘出嫁時喝的女兒紅。
二人開始輕酌,談詩論詞。後來段紫洛酒勁上來,開始灌穆勁寒猛喝,詩情畫意之下,倒是甜甜蜜蜜。
段紫洛臉上微微帶著紅暈,看起來粉嫩可愛,引得穆勁寒心猿意馬,禁不住輕吮一下她漂亮的唇。
「我現在才知道你為什麼不喝酒,原來你一喝酒就亂性。」她已有幾分醉意,說起話來沒有往日的矜持。「說不定你會比我先喝醉。」
「誰說的!我若是連你都比不上,那就枉我生在北方。」
穆勁寒索性抱起整罈酒灌,直至再也喝不下才放下罈子。
「我倆對詞如何?你敢不敢!」穆勁寒不想輸,又提出一個遊戲的好方法。
「你喝多了,比蠃了也沒意思。」段紫洛張口否絕,但又一想。「誰作得好,便可以問對方一個問題,你要是同意,我就應戰。」
「一言為定,我先!」想了一想,腦袋裡空空如也,穆勁寒忽然想起那酒杯與酒杯碰撞之聲,靈感湧人,「對酒當歌,人生幾何空長歎。眉間帶笑,酒足勿勸君。句猶帶韻,已是愁溢時。鏘鏘音,含盡紅塵,甘苦願同醉。」
段紫洛已喝得大醉,模模糊糊的評起來這闕詞來:「前幾句是濫竿充數,只有最末尾還算好。」
「好,輪到你了。」穆勁寒拿起酒杯開始傻笑。
「相逢酒灑白玉杯,百般辛楚,萬分陶醉,點點化作暖腸水。輕倚欄杆步如柳,眸裡迭幻,梨花沾淚,錯數星辰怎知醉?」輕柔的念出詞句,她露出勝利的喜悅。
此句詞裡不光寫出她的心情、酒的滋味,連醉酒時女子的嬌態都描述得淋漓盡致。
「好,我也來評一評,文字優美,流暢自然,但有個大缺點。」
「什麼缺點?零缺點!你沒眼光!」
段紫洛掄起粉拳,便準備一頓好打。
穆勁寒制止。「公主大人息怒!你的玉手打了勁寒,說不準會弄傷的。」他又接著哄道:「公主天香國色,沉魚落雁,閉月羞花,非常像我們東北一種高貴又可愛的動物。」
段紫洛聽得粉臉又染上絳色。「你休拿甜言蜜語騙我,我才不聽。」
他輕柔的摟緊她,「我穆勁寒向來不騙人,你真的很像。」
「什麼?」
「東北稀有的,擁有高貴皇族血統的--東北母老虎。」
段紫洛伸手撾向他的胸膛,卻被他接個正著,薄柔的唇貼在她的手背上輕吻。
「洛兒,你好美。」穆勁寒把俊臉湊近她,吐著濃濃的酒氣,雙眸迷離,眼中只有段紫洛一人。
「笨蛋,不會喝就不要喝嘛!」她迎視他因酒精而變得赤裸坦白的笑眼。
而穆勁寒卻一下子跌倒在床上。「洛兒,我好睏,你的床借我躺一下子。」
「那你也得把鞋脫下來,這麼髒。」段紫洛試著把他的長靴脫掉,卻被穆勁寒一把拉回床上。
「你說我,你不也穿鞋上來了。」他又開始拆她頭上的釵環絹花。「我現在就想要抱你,你不可以拒絕。」穆勁寒癡癡的看著她。
穆勁寒解開頭上的紗帽,將長袍、中衣全都脫了下來,露出瘦健完美的胸膛。
「愛上我,是件很幸福的事吧!」他吻上段紫洛的唇,一切盡在不言中。
當穆勁寒的唇從她的唇上移開時,段紫洛道:「臭美!」
看他不悅的瞪視自己,她嬌俏一笑,改口接著道:「前世、今生、來朝……也許早注定了你會遇見我,也注定了我會義無反顧的愛上你,不只是用生命、用靈魂,還包括所有的一切,也許傻、也許癡,但我已不想再改變。」
他一把扯下雪白的床縵,笑得邪氣。「也許不是你傻,是我傻呢!也許我才是被騙得很慘的那一個。」
微風拂動,此刻帳內春光無限,纏綿動人……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