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弟妹妹在她的腳邊穿梭,而她就像只沒頭蒼蠅,樓上樓下繞來繞去。宇默要回來了,怎麼回答他啊?
「滴鈴──」成恩跑下來接電話。「喂?」
「小恩,我今天沒辦法回來了。」談宇默說。
「喔。」吁一口輕鬆氣,「日本那邊出了緊急狀況嗎?」
「不是。班機引擎出了問題,我又折回東京成田機場了。」
「啊?」腦神經大力抽顫,她驚呼:「那不是千鈞一髮嗎?」
「是有點危急。不過現在沒事了。」他簡單地說,不想她擔心。
他明明說沒事了,她心頭怎麼還像綁了塊鐵那樣沉重呢?一個陰影飄來,人一向只有讓意外給追著走,然後很痛苦的調整心理來適應。
成恩抓著話機的手驀地收得緊了。
「今天,你把曲子寫完了吧?」
「差不多了,也許還可以再修改一下幾個伴奏音吧!」自小打下的紮實樂理基礎讓她在處女作上雖不能說如魚得水,但都可以迎刃而解。「不過呢,你要失望了,我仍然寫不出歌詞來。」
宇默低低笑了,「我的要求有點過分嗎?」
「就是嘛!頭本來就疼了,你給的壓力再來,頭都疼上半邊了。」既像是抱怨又像是撒嬌。
「好好,不逼你了。等我回去,我們一起填詞。晚上要好好吃飯、吃藥、睡覺。弟弟妹妹呢?」
成恩趴到地上,把話筒轉到旁邊兩隻眼巴巴望著的小寵物腦袋邊,與他們一起共享。「你們自己跟宇默說。」
汪汪汪,喵喵喵。弟弟妹妹蹦蹦跳了。
「小恩有沒有帶你們出去散步?」宇默問。
噢噢噢!弟弟叫著。成恩幫忙翻譯了,「它說啊,天氣不好雨綿綿霧濛濛,關在家裡發霉了。」
「弟弟,乖一點,別鬧翻天,不准給小恩製造麻煩。我在東京看到一種設計很棒的貓狗御寒冬衣,我給你們各買了一件。」宇默使起賄賂了。
成恩說,「聽到沒?你們再去刨門扉,整天想外出放風,到時我就把新衣服沒收。」
弟弟吐著舌頭扮鬼臉,妹妹翹起長尾巴掃她一記。「喝,不信呀?沒關係,你們繼續鬧呀,到時候就等著瞧,看宇默是聽我的話,還是順你們的意。」這點自信她絕對有的,宇默最寵她了,她嘴角不自覺的泛起柔笑。
「小恩,我也沒忘了你的東京鐵塔,明天乖乖在家等我。」
「你好像很怕我跑掉,總要一再叮嚀。」她玩笑似的說。
「你自己說,你絕不會跑掉讓我找不到人,我就不再叮嚀。或者,你明白我不放心,就提前跟我說一句最好聽的,嗯?」
成恩把聽筒拿在手裡怔愣了一會兒。他這樣子緊迫釘人,她該如何是好?她避重就輕說,「我當然等你回來。」唉,頭更痛了!
★ ★ ★
他沒有回來。
一場冬季難得一見的大霧搞了飛機。整個桃園國際機場「機」飛狗跳,嚴重「霧」了往來國門旅客的行程。
宇默在第一時間打電話回來。「小恩,我的飛機暫時跑到琉球的機場避難了。」一個班機延了兩天,他只有猛搖頭的份了。
腦中電光火石的閃出納句俗話,有一就有二,無三不成禮。成恩抓住電話機的手發抖了,自從昨夜起心神不寧的感覺,到此時堆到了最高點。
他會不會回不來了?
死神愛捉弄人,總是不給預告就降下災噩,這層道理她太懂太懂了。她大力搖頭甩掉那個不祥念頭,衝口而出,「我只要你平安回來,我……」最後幾個字硬生生堵在喉嚨裡頭了。
「你怎樣?」
膽小鬼啊!成恩,你是個膽小鬼!到了不能再自欺欺人的關頭,你還是說不出來你已然愛上他的那一句心聲?
念著他盼著他,想著他的好他的溫柔,還有他狂烈愛戀著她身體的每一分感覺,只願他開心快樂,整顆心懸掛於他的安危,如果這不算是愛,還能是什麼呢?
長久以來停留在她心底的那抹影子淡出了,由一個更年輕更鮮明的形象強烈進駐。命運的緣法為什要這麼走呢?不該來的愛情竟然來了,她更慌亂了。
「宇默,我該怎麼辦?我們該怎麼辦?」語音哽咽,淚水撲簌撲簌地淌。
「小恩,發生什麼事了?你哭了嗎?」
她急亂地抹著淚說:「不是啦,剛剛吃湯麵,胡椒粉加太多了。我彈琴給你聽,這個曲子是我答應給你的,不讓你聽到我不甘心啊!」
「小恩?」沒有回應了,他的耳畔想起鋼琴叮叮咚咚的音符。
柔和的旋律,如泣如訴如怨如慕的小曲子,每個音節都流露出女孩子的軟性風格,不向他聽慣了的澎湃洶湧的大家作品。然而,這個旋律包含了小恩的每一吋情每一分愛,他胸懷裡慷慨激昂的程度,比起初聽蕭邦恢弘雄渾的波蘭舞曲時,更劇烈百倍。
彈完最後一個音符,成恩拾起聽筒。「我自己學的鋼琴,兩手協調度還是不夠好。」
「夠好了。夠好了。」他喃喃念著。眼眶裡居然湧起了熱意。
「真的不嫌我?」像個聽到讚美的小女孩,開心不已。
「非常好聽,極富感情,具有一種柔美迷離的氣質。表面上帶著些許蒼白憂鬱,裡層卻蘊藏著無窮力量,足以喚醒一個沉睡了三十年的靈魂。」
聽得出他以樂喻人,她的臉頰熱熱燙燙的,「哪有那麼好,小小玩性之作而已嘛!」
「小恩,你不妨把右手降低一個八度音階,和弦聽起來會更柔和一些,曲子就更臻完美了。」
「咦?你懂這個……」
「我學過很多年鋼琴的。」
「啊?」這不是魯班門前耍大斧嗎?
「小恩,剛剛你哭了,不管什麼事我都想知道。」他兜回主題來。
沉默以對。
「不想親口對我說?不然你傳手機簡訊給我,不,這個也不好,我不知哪時會被通知上飛機,就不能使用手機了。這麼吧,寫封信到我的e-mail信箱,我可以借用飛機上提供的網路系統接收。記下來,top@sevenseas.com」
「其實沒什麼,等你回來再說吧!」
「明晚就是『七海』舉辦晚宴的日子,你等我……」
「會的。」她很肯定的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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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時分,冬雨斜飄,成恩和弟弟妹妹一起趴在落地窗邊,望天興歎。
「不行啦,我不能出去淋雨,如果感冒了,就是雪上加霜,我的身體撐不住的……有電話。」她邁著小碎步趕向小几了。
「小恩嗎?我是江阿姨,你可能得來一趟公司。」
「為什麼?」她又不在宇默的公司工作,江阿姨怎會找她過去呢?
「是總裁,他……」
「咚」!話筒摔下地。成恩兩腿一軟,眼前一花,人跌下地板。
「小恩?小恩?你怎麼了?說話啊!」那邊的人丈二金剛摸不著腦袋。
這一端的成恩只覺頭痛欲裂,心魂都要飄散了。
她喃喃念著:「宇默出事了,真的出事了……」電話筒裡不斷傳出呼喊聲,她都不知她怎還有勇氣撿起來,細微吐出幾個字,「他出事了,回不來了。」
一個月的愛情提早結束了,晚宴沒了,那件晚禮服的美麗終成灰燼。
「小恩,你說什麼呀?我才要告訴你,總裁回來了。他會直接從機場進公司。因為南海那邊,公司兩艘貨輪由於濃霧的關係撞船出事了,他必須趕回公司坐鎮危機處理。」江秘書趕緊說了。
「他……沒出事?」成恩突然又笑又捶又叫又跳的。
「有呀,撞船了,好大的一件事呢!媒體記者守在底下大樓門口,保險公司、法律顧問、還有油撈公司的專業人士都已經趕到機場去見總裁,分秒必爭搶先在回台北的車程上討論了。總之,總裁說他要見你,你過來公司吧!」
「好好好,我馬上去。」
宇默平安回來了。謝謝老天!成恩跪地雙手默禱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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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宇默偉岸的身軀踏著沉穩有力的步履而來。
凝斂的臉龐只有在看見成恩時,柔和了一秒鐘。他說,「你來了。」手膀用力攬住她的柳腰,傾身刷過兩片紅唇。
隨即,他大手一擺,率領一票人員進入他的辦公室,閉門會商了。
魚貫的人群中,董錫銓走在最後。他回過頭深深的覷了這個身著鵝黃毛衣,石洗白的牛仔外套和長褲的女孩一眼。發黑膚白,秀致臉蛋透著靈韻,嬌甜可人的確漂亮,談大總裁的眼光果然獨特。
「咻!」江學芃眼見這一幕,笑得安慰。「真是恩愛啊!」
成恩垂下小腦袋瓜子,兩個耳殼紅咚咚地,纖長手指絞著小皮包的帶子。居然這樣子,說要見她,原來是這種「見」法啊。
心頭宛如裹了蜜釀,快甜死人了。柔媚如秋水的眼睛看看忙著準備茶水的秘書,「阿姨,他們這個會議會開很久吧?」
「看來到天黑是跑不了了。」
「阿姨,你等會兒幫我夾帶個字條好不好?」
「咦?」
「我跟他說一聲,我回家去等他。」她在便條紙上寫幾個字。
「這樣喔!」江學芃接過成恩的紙條,不過她是有些懷疑總裁會放人。
等到她送完茶水出來,她把回條轉給成恩。「真好玩,很像中學時候,老師在講台上講得口沫橫飛,我卻在下頭幫班對傳情書。」
「哪裡是情書……」成恩嘟嘟囔囔地,一瞧紙條的內容,大眼睛瞪得更圓了。
「我說中了吧!」江學芃調侃著滿臉驚喜又甜蜜的小姑娘。
這個人呀,明明在開會,還能以鋼筆勾畫一幅漫畫傳情給她。公司出了這麼大的意外,他還玩性不減。如果哪天公司真的被他玩完了,她該擔上一個「亡國妖姬」之名吧?唉,成恩你沒有那種時間製造如此驚人的禍害!
她看著漫畫中的訊息,對江學芃淺淺而笑。「阿姨,宇默要我回家去。」
「不會吧?」難道她猜錯了?
「真的,做好晚宴裝打扮然後再來。」成恩眨著兩排蝶翅長睫,揮揮手而去。
對喔,她差點忘了,今天是二十二日,七海主辦豪華夜宴的日子,總裁不露臉是不該。看來大老闆得卯起狠勁來,在三個小時內處理好救援理賠事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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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慾氣息瀰漫於車箱空間。
「嗯……」成恩咽喉間發出如小貓咪被眷愛著的舒服嚶嚀聲。「宇默,別……」
加長型的黑色凱迪拉克公司車後座,雖然前後兩排座位間,有一道玻璃以及一小塊布簾給隔開了,但是司機大哥就在前面不到一公尺處啊!
「不管,五天了。我要一次吻個夠。」他執意埋在如新雪細緻的胸前,渴望她渴望得快炸掉了。
他豈只是親吻而已,大手還很狂野的撫遍她身上每道凹凸曲線。「那我們可以回家去……」說到底,他都已經熱情如火了,幹嘛還去晚宴湊熱鬧嘛!
「嘿,成小姐,」親匿地輕咬她的耳垂,「你很皮喔,居然提議我放下公司大事不管,誘惑我回家廝混。」
冤枉喔!「明明是你自己表現得慾火難耐的樣子,我不過附議一下。」瞧這人,都打開她禮服的前襟了,還敢辯駁得理直氣壯!「再說,出席晚宴哪裡是公司大事呢?」
「當然是!兩艘船一撞,沉掉幾億美金,雖然說有保險金理賠,但是在責任調查報告出爐前,公司的股票會進入震盪期。我如果不馬上公開露臉,擺幾個笑容給媒體記者拍拍,讓大小投資股東安心,明天就等著看股票應聲倒地跌停了。」
「這是打心理戰嗎?表示你胸有成竹處變不驚?」他處理公事上的手段總讓她刮目相看。
「聰明,所以我怎能只顧和你親熱呢?」撩高她禮服的長裙擺,揉弄著。
「請問你現在在做什麼?」她虛軟無力半躺在他懷中,俏臉嫣紅如霞。
「感覺!」
「什麼?」
「感覺你的身體到底想不想我。」挑逗的手指爬上她的小腹下部,畫著圈圈。
「喔,想的。」被他口指觸摸過地方,全化為火焰的灼熱,她的呼吸急促了。
龐大的身軀將她順勢壓躺在座椅上,上半身密密疊上來,嘴唇的熱氣呵向她的心窩。「心裡也很想我?」
「嗯。」雙手往上爬,環住他的頸椎。
「白天夜晚都想?」高挺的鼻尖撩弄著她胸前挺美的粉嫩。
「對。」她的身體顫抖,螓首不停搖擺。
「像我想你那樣的強烈?」手掌攤開,輕輕的攻擊她腿間最脆弱的那一塊。
「是。」她閉上眼睛,身體快要引爆了。
「也像我愛你那樣的強烈?」狂肆的吻住她的唇,想聽到她真切的心聲。
「對……不,不對。」她驀地睜開眼睛,瞳中含著驚恐!
聽到她的否定,對上她的眸子,談宇默像是被狠狠地揍了一重拳,臉色難看到極點。他坐起身子,手指煩亂的爬著頭髮,聲音有些不穩。
「為什麼拒絕?」他怎麼也料不到是這種答案!
「不是的!」貝齒陷入下唇,幾乎讓他眉宇間的痛苦給擊倒了。「不是你想的那樣,你聽我說。」她摸到散丟在一旁的隨身小手提袋,欲取出放在裡頭的樂譜和填詞給他看,讓他多少明瞭她的難處。
「宇默,我只能在失望中追尋短暫的快樂……」
「叩叩叩,」司機敲著玻璃窗,「總裁,X華飯店到了。」
成恩把兩張折紙又塞回小提袋,手忙腳亂的整理被他弄得一團亂的禮服,可是胸前那個暗勾怎麼就是扣不上。
幽微的燈光中瞄見一雙我見猶憐的水眸,他一腔失意怒意發不出來,只有將苦澀吞下腹。伸手幫她扣上為難她的小暗扣,攏了攏她凌亂的長髮,他打西裝口袋裡拿出一個首飾盒,取出瑩鑽項煉和手煉替她帶上。
「在日本買的,很襯你這一身香檳色禮服。」
無奈地挑挑眉,唉,色厲內荏的傢伙,你真是把她寵壞了。瞇起的黑眸緊盯住禮服開得低低的Y字型領口,她酥胸半露惹人無限遐思。
他不滿地撇嘴嘀咕,「這禮服太暴露了。」
成恩垂首看自己,是開得低了,可是當日也是他執意要買這件的嘛!
宇默把身上的亞曼尼西裝外套脫下來,披上她肩膀,專制地說:「天氣寒冷,穿上。」他的女人的好身材沒道理讓別的男人養眼去。
他穿著藍灰條紋的襯衫,鐵灰色背心和西裝褲,打上暗紅色領帶也是挺邁出眾,「但是,隆重的晚宴,女人可以披著男人外套上場嗎?」成恩心無城府問。
真鈍啊!宇默仰頭,無語問蒼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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隆重盛大的場面,金碧輝煌的會場。
光華璀璨的水晶吊燈投射出無數光芒,將會場浸染成亮麗的金色世界。與「七海」有生意往來的台灣企業主,全都盛裝攜伴出席「七海」做東道的酒會。
一群群打扮得光鮮亮麗的男男女女,加上珍饈佳餚構成的豪華宴會,的確讓成恩眼花撩亂了。
走向會場最前面的路上,談宇默勾緊成恩右臂,他對一個個迎面而來的問候或詢問一概微笑地介紹:「我的女朋友,成恩小姐。」
小恩,你顯然太不瞭解我這個男人了。你跑得愈快,我只會追得愈緊。
成恩已領略了他以肢體和語言所作的宣示,她很難逃開了。
等到氣宇逼人的主人隻身站到全場中心點時,演奏中的樂隊停了下來。
談宇默迎視數百雙眼睛,拿起麥克風以堅定又從容的語氣,侃侃道出希望與各家廠商未來合作圓滿,創造雙贏機會的話。他同時也對今日船難的始末做了幾點聲明,強調此次意外只是天候引起的單一事件,整個「七海運通」的船隊都是最新進最安全的。
成恩崇拜地望著他震懾全場的氣勢。這名男子啊,可以溫柔無比可以豪氣干雲。而她何其有幸,能陪在他身邊,即使只是短短的一程!
接著,會場的強烈燈光轉為幽暗,聚光燈打下來,宇默迎向成恩,朝她伸出右手,「我們開舞吧!」
成恩指指身上的外套。
他綻唇一笑,替她脫了下來,順手轉給一名會場的服務人員。
十二人的管絃樂隊落下浪漫輕快的蕭邦E小調華爾滋舞曲第一個音符,挺拔的男子擁住纖窕小女人滑進入舞池的儷影,成為全場的焦點。
「好登對啊!」
「那個一身當季香奈兒雪紡紗的女孩子好高雅美麗啊!」
此起彼落的讚美聲不絕。但也有兩聲輕蔑雜在其中──
「什麼出身哪?台灣有姓成的大戶人家嗎?」
「不過就是年輕貌美嘛!談總裁哪一年的女伴不是這種樣!」
舞池中央,成恩如夢幻的眼神凝視於他渾身的恣意瀟灑。「你怎麼知道我一定會跳這種社交舞?」
「我想你沒有什麼不會的。如果你這方面真的不行,我也準備貢獻腳板子,讓你練習幾支舞了。」擱在她細腰上的手掌還調皮地捏幾下。
見他又恢復談笑風生的樣子,笑容也重新回到她的臉上。美好的氣氛實在不適合鬧彆扭。小舌尖微微一吐,她說,「我對快舞不太行,轉個幾圈頭就暈了。」
「是嗎?臉色是有點蒼白,一會兒我告訴樂隊多奏一些慢四步。小恩,鑽石很適合你,你真的很美。」他欣賞的眼光在她身上流轉。
長垂的髮絲隨著每一個繞圈,揚出美麗的弧度。臉龐只淡掃兩處,長睫上點了睫眉膏,讓大眼睛顯得更明亮,菱唇擦了粉色唇膏,讓櫻桃小嘴更俏美。他心中暗歎,造物者對小恩太眷顧了,淡妝也是驚艷全場!小恩也深知她的優點,自信的以淡妝豐雅壓過全場仕女的精雕細琢。
在他欣賞的眼神下,成恩飄飄然的,彷彿自己是全場中最幸福的公主啊!
一個共舞近身的機會,宇默貼向她耳後肌膚,女性香澤飄向鼻端。「很香呢!」
「怎麼會呢?我從來就不愛噴香水。」嬌若芙蓉的臉蛋有點小困惑。
「就是聞到了呀!」他的眼光停駐她的胸口處,轉為熱切。「我想仔細求證一下香氣的來源,小恩,我們等一會兒就偷溜,然後……」
成恩讀懂他眼芒中赤裸裸的渴望,但他們之間最迫切的,並不是親密擁抱啊!「然後,找個僻靜的地方說說話。」
說話?哪裡爆出來的大冷門!今晚第二次碰壁了。他胸口中那股不滿又作怪,賭氣不想跟她說話了。
一舞既罷,談宇默放開成恩的手,與迎向他而來一對中年夫婦交談著。許多人慢慢加入他身邊,形成一個人群圈圈,她逐漸被排除到外圍了。
成恩默默地走到餐點區,想取用些飲料小點。
「好奪目的鑽石煉子,有幾百顆吧!你買這個,他眉頭沒皺一下嗎?」成恩身後響起一個女人的聲音。
成恩轉過身,看到一個手持紅酒,穿著黑禮服的嫵媚女子對她笑開眉眼。
「你在跟我說話嗎?我們認識嗎?」
「我叫施薇亞,呵呵,我是你的前前任,但目前我已是東方水產的少東夫人了。」以何夫人手下女孩的身份踏入高級社交圈,如今她成功了。
手緊捏著掛在腕上的小手提袋,成恩臉色霎時刷白。「我不知你在說什麼。」
「這麼貴的鑽煉,得上千萬台幣呢,你真敢給刷卡買下來。」施薇亞羨慕不已嘖一聲,彈一下成恩光彩璀璨的手煉。
「我沒刷過他的卡,這煉子是他買的……」天哪,她這個二百五,這不是不打自招了嗎?「我失陪了。」成恩急轉身,想走人了。
「等等,」施薇亞拉住成恩的手。「我老公對你很有興趣,明年一月時來陪他一個星期如何?價碼是比不上談總裁,不過也有十萬塊錢台幣喔!」
她給自己的丈夫拉皮條?成恩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你瘋了!」她惶恐的眼神很自然地尋向宇默的方向,他也正看著她這邊。
宇默,你過來好嗎?她以眸光祈求著。
「你少自顧清高!」施薇亞不屑啐一聲。「我老公愛玩女人,我愛玩他的錢,我們各取所需!」
豪門男女衣冠楚楚的外表下,到底還有沒有人願尊重婚姻的神聖呢?成恩抬高下巴出口罵道,「噁心!」
完成不了死鬼老公的要求,她回去後可有得氣受了。施薇亞修得細細的柳眉一攢,手中酒液飛向成恩的禮服。「不識相!」又怒瞪一眼,她扭頭而去。
成恩望著香檳色的雪紡紗染了紅漬,紅漬往下蔓延成一大片。這片烏漬是錯誤決定的後果,月租情人,是她身上洗不去的大污點!
這個會場中有多少人已經知道她的身份,正對著她指指點點呢?而她方纔還以為自己是備受矚目嬌寵的高貴小公主!天,好諷刺啊!
然後一個驚駭的念頭竄入她心扉,宇默能忍受嗎?他狂熱的愛情裡也會存在著陰影吧?她拍拍抽痛的鬢角,她與他早就沒有未來,她還胡亂想些不相干的陰影做什麼呢?
還是,她心中一直存有妄想,只因對他的留戀與不捨……
天,愈想頭愈疼啊!
她抓出小手提袋中不離身的藥瓶子,倒出藥丸塞入口,取過一杯飲料大口喝下。不對,這飲料含有酒精成分。她不可以飲酒!
醫生警告過,她的藥千萬不可以混上酒精飲料,否則後果嚴重!
錯了錯了,接連的錯誤打來,頭痛欲裂、身體冰涼、手腳抖搐,她快支撐不下去了。衣服上的污點好刺眼,宇默的西裝外套呢?她迫切需要那件外套來遮掩住醜陋的自身啊!
成恩歪歪斜斜的跑離宴會大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