藺兆祀一路拉著章芸回到了寢房,將她按坐在炕邊,給了個不許移動的警告眼神,暫時離開了房內,走去前廳。
他這次又想要她如何?是不是要對她今天出的錯加以責罵呢?章芸不安的扭著衣擺,等待他的出現。
沒一會兒,藺兆祀又走進房內,手上捧著個盒子,在她身邊坐了下來。
「王爺,我剛剛絕對不是故意將盤子打破,惹娘娘不悅的。」她決定在他開口責罵前,先自己認錯,畢竟,這件事的確是錯在她。
藺兆祀挑眉睇了她一眼,沒吭聲,逕自將手中的盒子放在腿上,伸手將她的手拉了過來,仔細的察看著傷處。
「這沒什麼,請王爺放開我。」章芸急著想抽回手,卻不小心被他捉住的手碰到傷處,將原本已經凝成血塊的傷口,又撕裂了開來。
「別動!」他皺起眉,低喝了聲,將她的手小心的放置在大掌內,「看,又沁出血了。」除了那被盤子碎片割傷的地方,在她手指上還有個大大的水泡痕跡,不過已經經過了處理,雖然紅腫,但稍稍讓他安心了些。
他騰出一手,取出木盒內的小瓷罐,往她的傷處倒。
冰冰涼涼的感覺隨著瓷罐倒出的黃色粉末覆蓋在她的割傷處,讓原本的灼痛感降到近無。
望著藺兆祀專注的幫她處理傷處的神情,章芸的心中湧起一股莫名的情緒,如果他不是王爺該有多好?如果他們的身份沒有差這麼多,如果他沒有娶妻,如果……唉,太多的如果,只是無奈罷了。
「謝謝王爺,這點小傷不需您親自為我上藥的。」還是拉開點距離吧,他們是兩個世界的人。
「兆祀,叫我兆祀,不許叫我王爺。」藺兆祀恍若平常的說,一邊將傷口仔細的包裹起來。
「芸兒只是個丫環,不敢直呼王爺的名諱。」章芸將手自他的手中抽出,撇過頭道。
「看著我。」他哪容許她逃避,硬是將她扳向自己,讓兩雙深幽的黑眸相對,「告訴我,為什麼你總是喜歡讓我動怒?」就像現在。
章芸垂下眼瞼,咬著下唇,不知道該如何回答這個問題,她才想問他,為什麼總是這麼喜歡動怒呢?
「這次,聽我的,好嗎?」短暫的沉默之後,出乎她意料之外的,竟是他放軟的語氣,讓她又驚訝的抬起了眼瞼。
「眼睛瞪這麼大,見鬼了嗎?」他尷尬的說著,輕握往她的手,再問:「你還沒叫我。」算他栽了,誰要他無緣無故的喜歡上一個人呢?就算不是由她哭著向他求饒,而是他低聲下氣的向她詢問,那也沒辦法了。
「我……我不知道該怎麼叫你,才不會惹你生氣。」因身份階級的不同,讓她無法這麼做呀。
「該死。」藺兆祀懊惱的低咒了聲,一把將她摟進了懷中,瘖啞著嗓音問:「那,如果我不是王爺呢?」
不是王爺?!章芸困惑的自他的懷抱中抬起頭,「可是你明明是個王爺,又怎麼會不是王爺?」難道,跟那個長得和他一樣的人有關?
「藺家只需要一個王爺便夠。」他簡短的道,並沒有多作解釋。
「可是福晉怎麼辦?難道你也要她不當福晉嗎?」她糊塗了,為什麼他忽出此言,又為什麼這樣問她呢?
藺兆祀的雙眸一黯,嚴肅的問她,「我記得你說過,你並不希罕福晉這個位子。」莫非,她的純真與抗拒他,一切都是偽裝的?
「我是我,福晉是福晉,怎麼可以混為一談?」她輕擰著眉,困惑的瞅著他,「我不懂,為什麼你總是要將我跟福晉扯在一塊?」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他話中究竟有什麼意思?
「因為你跟著我,就當不了福晉,這樣你懂了嗎?」藺兆祀沉著聲道。
「我本來就沒想過要當福晉……」跟著他?章芸話說到一半,才發覺他剛剛說了什麼。「你說什麼?」她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話。
「我說,你願意跟我到任何地方嗎?即使我不再是王爺,而你也不會是福晉?」藺兆祀一字一句,清楚的說。
這是個怎樣的問題?她的眉頭擰得更緊了,他是要她跟著他一起離開這裡嗎?「為什麼?」她不禁將心中的困惑脫口而出。
他深深的凝視著她,不答反問,「告訴我,你喜歡我嗎?」這可是他第一次問一個女人這麼蠢的問題,也是他第一次對一個未知的答案感到緊張與恐懼。
她的臉頰迅速染上一層薄薄的緋色,天哪,為什麼他今天總是要問她這種無法直接回答的問題?她感到自己的臉像著火似的燒了起來,垂下頭去,怕讓他由她臉上找出答案。
「別躲我,說。」藺兆祀哪會輕易容許她迴避問題,堅決的命令。
「我、我是丫環。」她低喃。
「這不是我要的答案。」他反駁她。
慌亂的咬咬下唇,她倉卒的道:「我該回去做事了,請讓我離開。」她知道再被問下去,肯定會不經意的洩漏自己的心內事。
「不許,說。」強硬的用雙臂圈住她,他不達目的誓不罷休,若非時間緊迫,他也不會這麼急著確認這一點了。
逃不了了。章芸一咬牙,認命了,抬起頭,直視著他,一字一句道:「是,我是喜歡你,但,我知道自己是妄想,不會期盼得到什麼的。」這下她連自己最後的秘密都蕩然無存了。
天,她喜歡他。藺兆祀這時才發現自己剛剛是屏著氣在等待答案的。
「好,你先回彩雲齋,等我將事情處理好,便會去找你。」他放開她,突然急急的往外走,將她丟在房內。
來不及應聲,他已經消失在她的視線內。
這是怎麼一回事?章芸愣在原處,努力的想要將方纔的對話理個清楚,卻怎麼也搞不懂他話中的含意,但是,她心中有種預感,彷彿將有一件天大的事情要發生了……
「你該知道,違抗聖命的下場會是如何,雖然現下皇上尚未正式的下旨賜婚,但由含妃娘娘說出口的話也錯不到哪兒去了,兆祀,我不得不提醒你這點。」藺兆高嚴肅的朝藺兆祀道,他頭一次感到後悔硬是要他成親,否則,也不會搞到這種難以收拾的地步。
「是呀,兆祀,你這次就聽聽我們的話,不要再堅持己見了。」利敏憂心忡忡的幫丈夫勸說著,就怕自己惹出來的禍會更擴大。
「你們不要再說了,我今天不是來跟你們討論這件事的。」藺兆祀閒適的輕啜著茶,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
「除了這件事,現在還有什麼事需要討論?」利敏真是急死了,這兆祀為什麼就是無法瞭解她的苦心呢?
「敏兒。」藺兆禎朝妻子使了個眼色,示意她不要插手,「你說吧,有什麼事可以比得上皇帝的降罪來得重要。」
「你不是說要幫我主婚嗎?我就是來通知你的。」藺兆祀一臉平常的道,完全無視這句話投下來的餘波。
「你決定了?」藺兆禎知道這句話問也是白問,但還是再次的確認。
藺兆祀點點頭,堅定的說:「就你跟敏兒為我們作見證,之後,我會帶著芸兒離開這裡的是是非非,等安定下來之後,我會通知你們的。」這就是他的決定。
「天哪,為了一個丫環,你不惜抗旨,甚至要拋棄這所有的一切逃亡?兆祀,你為什麼這麼傻?我、我不能看著你毀了自己。」利敏拉高嗓門,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這些話。
藺兆禎的神情是凝重的,他沉默了片刻,才緩緩開口,「我想我是無法改變你的決定了?」
「聰明。」藺兆祀微微勾起唇瓣,完全沒有任何的猶豫與不捨。
「既然你已經決定了,我也無話可說。」藺兆禎站起身,朝內廳走去,「只有一件事,我不許你出事。」要逃避官兵的追捕,不會是件易事。
「不要這樣呀,你們兄弟倆難道都不能再想想辦法嗎?」利敏拚命咬著下唇,心慌的說:「都是我,要不是我,事情也不至於鬧到這個地步了。」
「不關你的事,即使沒有皇上賜婚這件事,我也會這麼決定的。」畢竟,他早已瞭解,只有除去自己身份的桎梏,芸兒才能夠真正的接納他,陪伴著他。
「不、不,你只是被我們逼婚逼亂了,所以才會糊塗的作這種決定,要不如此好嗎,兆禎不再逼你非娶親不可,你大可以向皇上陳情,為了戍守邊疆,暫時不作成親的打算呀,我想這個原因,皇上一定可以理解的。」利敏搓著雙手,迫切的希望可以讓藺兆祀接受自己的提議。
藺兆禎停下腳步,靜待弟弟的回答,在他心中也難免期盼這個建議被藺兆祀接受,雖然他知道可能性不大,但總算也是個法子呀。
「我今天是來『通知』你們我的決定,並非尋求幫助。」藺兆祀霍的起身,朝他們微微一笑,「日期我會通知你們的。」他邁開腳步向廳外走去。
「也罷,看來,我們只有接受了。」藺兆禎長歎口氣,轉身進入內廳,留下利敏怔愣的杵在原地,久久無法回神。
「這下可好了,主子您又回到了彩雲齋,沒人敢欺侮你了。」櫻兒開開心心的整理著彩雲齋,還是在這裡的工作她比較喜歡。
「不,我只是暫時被安置在這裡,靜候王爺的處置罷了。」章芸淡淡的牽起唇角,似乎一點兒都沒有感染到櫻兒的喜意。
「甭說了,王爺會要您在這裡等他,還會有壞事嗎?主子,您就不要自己嚇自己了。」櫻兒沒有看出章芸眉間的憂慮,仍興高采烈的說個不停。
「櫻兒,你去瞧瞧水燒好了沒,叫她們端進來將桶子倒滿吧。」繡香畢竟經歷較多,知道章芸藏著心事,便不動聲色的想支開櫻兒。
「喔,也對,主子剛回到彩雲齋,是該梳洗梳洗,把穢氣給清除,好,我瞧瞧去。」櫻兒點點頭,三步並作兩步的跑了出去。
「這櫻兒,真是天真得可愛。」繡香看了看櫻兒的背影,搖頭笑笑。
「繡大姊,有件事我想問你。」現在在她腦海中,真的是有太多的疑問在轉著,讓她無法安心。
「你有什麼事盡量問吧,只要是我知道的,我都會一五一十的告訴你。」她就是等著她開口問呢。
「為什麼上回我會看到兩個王爺?」這是章芸一直無法釋懷的疑問。
「兩個王爺?」繡香愣了愣,隨即意會的淺笑,「你說的該是藺王爺吧,他是咱們王爺的雙生兄弟,長得跟王爺簡直是難以分辨呢。」不同的大概只有那雙眸子吧,一個溫暖,一個酷靜。
「雙生兄弟?難怪……」這可是她頭一回聽到他有雙生兄弟呢。
「對呀,這兩位王爺都是京中數一數二的人物,芸兒,你難道一直都不知道,咱們王爺有兄弟?」繡香對這個發現感到訝異極了,怎麼王爺也沒告訴她嗎?
章芸苦笑的搖搖頭,記得當初在成府宴會的那次,因為她始終低垂著頭又頭昏難受,所以只有瞧見走上前來抱起她的他,至於席上的其他人,她就沒有多加注意了,或許,應該說是她所有的注意力全被他給吸引住,再沒旁的心力去注意別人吧。
那,兆祀說藺家只需一個王爺便夠,莫非他……
「水來了、水來了。」櫻兒的聲音將章芸的思緒打斷,只見她領著幾個丫環,端進一盆盆的熱水往大木桶裡倒,將大木桶裝滿了水。
「來來來,主子,您快快下水,否則,這熱水很快就會變涼的,到時候著涼了可就不好。」將章芸拉到木桶邊,櫻兒熱心的想幫章芸褪去衣物,但是,動作到了一半,卻讓一雙大手給接手過去。
「你們都下去吧。」藺兆祀不知在何時無聲無息的走了進來,朝其他人命令道。
「是,王爺。」櫻兒偷偷朝繡香吐吐舌,相偕退下。
「王爺?」章芸避開他的手,微微後退,「不用了,我、我不想洗了。」雖然他們已經有過親密的關係,但是,要她這樣在他面前裸著身子,她怎麼做得到呢?
「放心,我不會佔你便宜的,過來。」還這麼防著他?不是說喜歡他嗎?他朝她伸出手,等她的回應。
望著那伸出的大掌,章芸遲疑的緩緩伸出手,突然,整個手腕便被他攫住,將她纖細的身子拉進了他的懷中。
「啊。」章芸驚呼了聲,整個鼻中霎時充滿他男人獨特的氣味,令她昏眩。
「你瘦了不少。」上回幫她擦藥時沒時間好好觸摸她,現在將她抱個滿懷,才發現她原本就纖細的身子,更加的單薄了。
章芸驚慌自己的沉溺其中,連忙想移開身子,無奈卻怎麼也無法動彈,「王爺找芸兒,是要告訴芸兒將獲得什麼樣的處置嗎?」只有這樣在他懷中說話了。
他沒有回答她,一手固定著她的身子,另一手開始脫起她的衣物。
「王爺?!」他想做什麼?
「不要浪費了這一桶熱水,還有,我說過,叫我兆祀。」他邊回答,手上的動作更加迅速,不一會兒,便將她的外衣拋到一旁,向她身上的肚兜進攻。
章芸羞赧的扭動著身子,想逃卻逃不開,只有開口阻止道:「你說過不會佔我便宜的。」天,她全身都快著火了,而他卻還繼續點火?
「我是說過。」藺兆祀的眼神閃著邪惡的光芒,不顧她的抵抗,輕而易舉的達到了目的——將她剝個精光,丟進水中。
水花濺上章芸的臉蛋,熱氣隨著每一寸肌膚迅速地傳進她的體內,替她體內的熱度加溫,還來不及回過神來,水波的驟動與搖晃,讓她不由自主的向一旁偎了去。
「這樣,公平了吧?」藺兆祀帶笑的容貌出現在她眼前,同樣的一絲不掛,同樣的泡在水中,這就是他所謂的「公平」。
章芸的臉頰緋紅,他在戲弄她?難道是因為她承認了對他的感情,所以他才這樣對她?想到這個可能性,她的臉色不禁黯然。
「即使喜歡我,你仍不喜歡我這樣親近你?」他沒有忽略她神色的轉變,胸口為這樣的臆測而痛了起來。
「就是因為我喜歡你,所以不願意你看輕我,如此的逗弄我。」她輕喃著說出心中的想法。
「誰說我在逗弄你?」他皺皺眉,將她的臉捧了起來,面對著自己。
章芸眨了眨大眼,淚水撲簌簌的滾了下來。
「該死!」藺兆祀懊惱的咒了聲,將她的身子擁進懷中,水波在他們身旁蕩漾著,讓他們更貼近彼此。
「我似乎總是惹你落淚,為什麼?」以往他從未在意過任何女人的淚水,可是,她的淚水卻讓他心痛與無措。
他低柔的聲音更觸動她的心,她開始在他懷中抽泣起來。
「別哭,別哭了。」他不知該如何止住她那令他焦急的淚水,只好捧起她的臉,用唇吻去那不停滑落的珠淚,「你知道嗎?你哭得我有罪惡感,哭得我心慌呀。」看來,他的確是不再適合做一個殺戮戰場上的將士了。
她吸了吸鼻子,張著濕潤的美目直望著他,「王爺究竟想拿芸兒如何呢?芸兒知道王爺已有福晉相伴,只想偷偷在心中喜歡你,可你卻逼芸兒說出心底話,這要芸兒如何再待在王府中?」
「福晉?」他微蹙起眉,「是誰告訴你,我已娶妻?」難道她一直以來口中掛著的福晉,便是以為他已成親?
「那日你跟福晉一起到成府不是嗎?」章芸咬著下唇,低語著。
原來如此,藺兆祀的唇勾起一抹笑,「那你知不知道,我哥哥同樣也在那裡?那位福晉的確是藺王爺家的福晉,不過是我哥哥的福晉,這麼說,你懂了嗎?」這麼簡單便容易解開的誤會,她竟然一直拖到現在才問?真可愛。
章芸霍的瞪大了眼,「是真的嗎?」一股放鬆的情緒在體內擴散,讓她感到有些不真實。
「本來我以為可以利用你躲避我不想要的婚姻,沒想到,反倒墜進了你的網中。」藺兆祀低語,一邊俯下頭去輕輕的吻著她的唇、她的耳,下腹部的騷動已到了難以忍耐的極限了,「我要你。」他的手捧住她胸前的渾圓,輕輕的搓揉著,暗示著自己的慾望難耐。
他的聲音彷彿魔咒似的鑽進她的體內,催眠著她的每一根神經,摧毀她所有的抵抗。她的身子早在他的輕撫下虛軟無力,只能無助的攀附著他,任他攫取她的甜美。
這樣便夠了呵,章芸頭一次感到心中滿滿的,也是頭一次,在幸福之中將自己給了深愛的男人,那個集粗暴與柔情於一身的王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