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惡!」蕭磬宇握緊拳頭,低聲詛咒道。
他看到他們手上的槍,痛恨這種再度受制於人的無力感,只怪當初他帶的槍械都在闖入軍事基地時被搜走了。
柳生義澤獰笑道:「想不到我們這麼快又見面了!」
「你……你怎麼可能這麼快就找到這兒來?!」宮殿裡的通道多得似迷宮,她想不懂他是如何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找到他們的。
「幸虧有你們弄出那麼大的聲音,不然我們可不知要在這迷宮裡找多久呢!」
她這才想起玉床移動時所發出的巨大聲響與震盪,怪不得……
柳生義澤驚歎地打量這個房間,發覺玉棺內躺著一具保存完好的女屍與一旁骷髏頭,不由得起了貪念。
「你的運氣真是好!為何這些隱密的通道和寶藏都會被你發現呢?真令人妒忌……」同樣是研究考古的,為什麼老天爺特別眷顧她一個女子呢?他深深地嫉妒她的好運,他一心亦想在考古學界闖出名號,卻在這一次的探險被她處處佔著了先機,他不會輕易放過她的。「不過,這一切的發現最後是屬於我一個人的!」他說完後得意地大笑。
孟築知道他想侵佔她的發現,卻不出言反駁,只是漠然地聽著他刺耳的狂語笑聲。
柳生義澤以日語向他的兩手下交代了幾句後,那兩人走到玉棺旁,似乎打算將之抬起。
她憶起樓蘭王最後的請求,驚喊:「不要動那具玉棺!」
那兩個日本人聽不懂她說的中文,一副無動於衷的樣子。
「你希望那女屍連同棺材留在這裡陪你嗎?你反正都要死了,要這個有什麼用?相反地對我來說,這可是最值得研究的東西呢!莫非——」柳生義澤譏誚道,然而他還是察覺她的激動或許暗藏玄機。「你又發現了什麼秘密?」
「拿去!」她無可奈何,只有將樓蘭王伐斯摩那手書的絲絹遞給他。「看了你就會明白。」
他展開了絲絹,隱約識得那應該是當時樓蘭通用的?盧文,可是他卻看不懂裡面的內容。為了掩飾自己的窘態,他大咧咧地把絲絹還給她,說道:「我可沒那麼多時間拿來浪費,你直接把大意說給我聽好了。」
「我看是你看不懂上面的字吧!」蕭磬宇看穿他的裝腔作勢,嘲諷道。
「你……」柳生義澤惱羞成怒地握緊手中的槍。
孟築擔心磬宇會因逞口舌之快而招來殺身之禍,立即打圓場說:「你不是想知道裡面的內容嗎?我馬上告訴你……」
當下她便將整個故事源源本本地說與他知。
他聽完後哈哈大笑:「你怎麼笨到連個死人的話都相信?!」他踢了樓蘭王的屍骨一下。「你看他能拿我怎麼樣?不過是具骷髏罷了,我才不管他的什麼鬼要求呢!我就是要把這棺材搬走!」
他催促他的手下盡快將玉棺搬進地道內。
怎知當那兩人好不容易將玉棺抬起之際,房間的石門忽地降下,柳生義澤的一名手下立刻眼明手快地推了張椅子過去。暫時抵住了下降之勢,然而石門向下擠壓之力何其大,豈是一張椅子可以擋得住的?眼看他們全部就要被關在房間裡面了。柳生義澤低聲謾罵,對他的人說了句日文,那兩人連忙放下玉棺,趕緊出了石門。
「你們兩人只好留在這裡了。」他舉槍對著他倆,奸笑道。
然後他即刻彎身自快要完全降下的石門閃了出去。
這一切彷彿發生在幾秒之間,蕭磬宇和孟築僅能愣愣地看著他們一個個地逃出去。直到最後,死寂的房內只剩下他們倆。
「怎麼辦?!」孟築慌亂地道。「難道我們真要葬身於此嗎?」
她雙手掩面,嗚嗚地啜泣起來,那是因為絕望——想到多年來她的辛苦研究,到後來還是逃不過死亡一途,全部的努力皆成泡沫幻滅。
「對不起……孟築。」他輕擁住她的雙肩,讓她在他的懷中盡情哭泣。「我背叛了你對我的信任,我說過要保護你周全的,現在卻——」他歎了一口氣,無力再說下去。
他對她感到無比愧疚,他懊惱自己當初的自信滿滿因而太過輕敵。如今他寧可犧牲自己,也要讓她安全地逃出去,只是……這裡似乎是完全封閉的,哪還有出路呢?
「都是我的錯!」他忽地捶打著牆壁。
孟築見他的手都擦傷流血了,忙拉住他:「你這是做什麼?我從未想過要怪你,這根本不是你的錯,你別再殘害自己了。」
她撕下一片衣襟,為他簡單地包札傷口。
他無言地望著她專注的神情,內心滿懷柔情與感動。
「好了。」她打好一個結,滿意地看著自己的作品,抬頭發現他注視著自己的眼光,不禁窘困地紅了臉。「你……你幹嘛這樣看我?」
「我愛你!」他緊緊地抱住她。「感謝上蒼讓我在今生遇見了你,只因唯有你能讓我的生命充滿意義,即便此刻的我就快要死去,我熱愛我的生命更勝往昔。」
她聽到他吐露的愛語著實忍俊不住。「這是你從哪兒背來的情詩啊?」
他假裝受傷地看著她:「你怎麼可以懷疑我的真心?這是真情流露,有感而發,絕不是從別處背來的。」
「好嘛!我相信就是了,看你緊張的勁兒……」她笑盈盈地說,但轉念一想到現在的處境,臉色不禁又黯淡了下來。
人最大的勁敵莫過於死亡,塵歸塵、土歸土,到了大去之日,什麼情啊愛的風花雪月似乎終成過眼雲煙;哪怕生前愛得再轟轟烈烈,到頭來還是空呀!那種像羅密歐與茱麗葉般至死不渝的愛情,究竟是可能存在的,抑或只是作家筆下創造出來的神話呢?
她剖析自己對他的感情:他們是相愛的,彼此眷顧,享受著在一起的每分每秒,然而她卻不得不懷疑:愛情是那麼簡單膚淺的嗎?只要彼此喜歡、日日夜夜都黏在一塊兒就是愛了嗎?現在他們走頭無路、瀕臨死亡的邊緣,她的心裡是恐懼著將要死去,還是如偉大的愛情故事上寫的——很幸福愉悅地與所愛的人共同赴死,因為沒有了對方,自身亦不能獨活下去呢?
他望著她慘白的臉,安慰道:「不要那麼快把自己判定死刑說不定這裡還有我們沒發現的秘密出路呢!」
她沒有回答,無力地跌坐在玉棺旁,怔忡地發呆。他仔細地摸索、敲打著牆壁的每一處,搜尋了片刻之後,徒勞無功地坐在她身邊。
「沒有用的……我們是注定要死在這兒了。」她淒苦地說,她寧可被柳生義澤一槍擊斃,也好過待在這裡靜靜等死。
見她一臉等死、空洞的眼神,蕭磬宇心裡刺痛得猶如被千刀萬剮過似地。
「你還愛我嗎?」他忽地問道,心裡不禁懷疑她可能後悔與他的相遇。
她迷惑地看著他。「愛……愛是什麼呢?」
「愛是這個……」他拉起她的手貼在他滾燙的心上。「還有這個。」他倏地攫住她的唇,要她憶起纏綿恩愛的時光。
她冰冷的唇卻毫無反應,雙臂不再熱切地摟住他的頸項,只像具洋娃娃般了無生氣地躺在他懷裡。
他終於洩氣地放開她的唇,不可置信地看著她淡漠無表情的臉,他用力搖晃她的雙肩。「你不是說過你愛我嗎?!難道你付出的愛設限於環境?你把我的感情當作什麼了?是你呼之則來、揮之則去的嗎?看著我!」他強迫她的臉正視他,但她的眼光卻是縹緲、無視於他的存在,最終,他心碎地大喊:「看著我,求求你看看我吧!」
他這一聲驚天動地的吶咕忽地將她的靈魂自虛無境界中拉了回來,她茫然道:「你……你怎麼了?」
他不發一言,緊緊地抱住她,激動地哭了。他從不知道,原來世上還有事物能這樣激起他的情感、引他潸然落淚。
「你哭了。」她溫柔地拭去他臉上的淚。「男兒有淚不輕彈,而你竟然哭了。」
他握住她輕撫他的手。「我是哭了……都是為了你……」
「為了我?」她疑惑不已。在那一小截跳脫的時光時,她的記憶是空白的。
他將她的手移至唇上親吻。「告訴我最後一次,你是愛我的。在我的生命還未消逝之前,即使是一句謊言也好。」
她聞言不禁鼻酸,感觸深刻。原來世上真有將愛情看得比其它更重的人!她當初欽羨曼姝擁有伐斯摩那全心全意的愛,卻沒發現自己亦是相同的幸運兒。先前所有的迷惑疑慮皆一掃而空,她認真地凝視著他說道:
「我永遠愛你。」
「你不是騙我的?」
她搖頭,輕柔應道:「我將證明我對你的愛。」
說完,緩緩地在他的注視下褪去衣衫,鎮定而自然,沒有一絲羞赧之情。
他望著她一絲不掛、聖潔得宛如女神轉生的玉體,感覺自己是在鑒賞一件珍貴無擬的藝術品,他一動也不動,深怕任何的碰觸都是對神癨的褻瀆。
「愛我吧!當作是我們浴火重生後的第一次,也是最後的一次。」她跪坐在他的面前,雙手撫觸著他的臉龐。
他的自制力終於全然地崩潰,擁有她倒在地上,既溫柔又熱情地主導著這場愛的儀式。
當他領她登上前所未有的狂喜高峰之際,他在她的耳邊輕吐:「你是我今生最美好的回憶。」
全身脹滿了濃烈的愛意,在那神奇的一刻,她覺得自己化為千萬個碎片,墜落至無盡的宇宙……
熟睡著的孟築忽被一股酥癢的感覺吵醒,彷彿是有人在她的頸窩處呵癢,她倏地睜開眼睛,看見黑色的頭顱在她敏感的頸項不安分地搔動著。孟築想起昨夜的激情,腦海中還殘留著那種宛若置身於天堂的狂喜之感。
感到她身體微微地顫動,蕭磬宇抬起頭,發覺她醒了,決定先給她一個清新的早安吻:「我愛你。」
她靜靜地躺在他懷中,沉思著。
「怎麼了?」他輕撫她的發。
「我在想我做的夢……」
他急切而關心地問道:「是惡夢嗎?」
「談不上是,況且,」她黯然地說:「還有什麼樣的惡夢會比像現在這樣慢慢地等死來得可怕呢?」
他試著轉移話題:「告訴我你夢見了什麼?」
她的目光投向一旁的玉棺,皺眉道:「我夢到我躺在那玉棺裡頭,而你則化為一具骷髏……」
他笑了出來。「你這麼擔心我們的下場會跟他們一般嗎?」他摟緊她。
「我覺得像他們那樣永遠地守候在所愛的人的身旁,並沒有什麼不好。」
「你說的沒錯,可是——」她又看了那副玉棺與樓蘭王的骷髏一眼。「對了,我突然有個想法。那玉棺裡面的空間反正還很大,我們把伐斯摩那的屍骸放進裡頭,如何?這樣一來,他可以更貼近他愛的曼,共同長眠於大地。」
「有何不可?」他贊成道。
孟築將覆在玉棺之上的琉璃板移一開,蕭磬宇同時也把樓蘭王的骷髏自地上搬起。
當他將其屍骨置入玉棺內之時,他發現那玉內的壁上有些古怪。
「你看!」他急忙呼叫道:「那上面好像寫著什麼。」
她聞言,馬上湊過去一探究竟。「那是?盧文!等等——」她研讀了一會兒,倏然歡喜地跳了起來,興奮地擁住他親吻。「太好!我們有救了!」
「你說什麼有救了?孟築那上面到底寫了些什麼?」他緊張而不確定地問。
「上面說這房間裡還有另一個出口。」她滿意地看著他瞪大了眼,驚訝得說不出話來的表情。「就是在玉棺的下面!你說這不是太棒了嗎?」
他被她的愉悅所感染,連連猛點頭,雖然他早置生死於度外,但這樣的結局實是出乎他意料。
「還等什麼?我們這就動手把玉棺移走吧!」她磨拳擦掌、躍躍欲試地說。
他們卯足了全力,好不容易才將玉棺移至一旁,底下露出的凹槽內有一金屬叩環。他倆交換了一下眼神,蕭磬宇便蹲下去用力拉起環叩。果然!類似之前發現其它地道的過程。地底下傳來陣陣的轟隆聲,忽地在他們的面前出現了一座通往更底部的地道。
孟築緊緊地抓著他的臂膀,不知該說些什麼。
「走吧!」他牽起她的手,小心翼翼地步下階梯。「如果在我們逃到外面後,我被殺了,你會為我難過嗎?」
「你說什麼傻話?!你當然不會死。」她擁緊他的背。「至少,不可以先我而去……等等!你為什麼突然這麼問?」
「只是問問罷了。」他輕描淡寫地回答。
「好,那我告訴你,我會因此傷心欲絕,一輩子都為你哀悼。」
聽她這麼一說,心裡安適多了。即使他無法自這次的探險成功而返,然而只要她能安全地逃出去,往後的日子還會偶爾悼念他,他也就心滿意足了。
「但是我也要你承諾,」她認真地看著他。「你要把你個人的安危放在第一位考量,你不准先我而去!」
誰能夠預知未來的事呢?他如何能允諾他絕不會比她早去?抑或只需要憑著堅韌的求生意志,便足以度過一切的厄難?可一望見她哀怨乞憐的眼神,他軟化了。
「我答應你。」他承諾道。
他將石板往上用力撐開,一絲絲的光線倏地照了進來,在黑暗的地道中步行許久的他們不禁瞇起眼。「我們真的到了外面了!從不知道這種重見光明的滋味竟是如此地美妙!」
他們一路沿著蜿蜒曲折的地道走下去,發現地勢似乎愈來愈高,興奮地想著這條道路必是通往地面上的。果真到了盡頭,他們找到上方有一塊可移動的石板,蕭磬宇縱身爬上去,然後再將孟築拉了起來。
他們置身於天地一色的雪白之中,踩著地上厚厚的積雪,四周被覆滿霜雪的樹林所包圍,空氣裡蒸潤著冷冽的霧氣。
「我們現在又是在哪裡呢?」她茫然地看著周圍,他們好不容易逃了出來,然而在這樣一片冰天雪地之間,他們該上何處求援?
「我們是在森林裡。對了,那城的四周有森林嗎?」
「我想起來了!伐斯摩那提到他們自樓蘭一路南行,在抵達『聖山』——阿爾金山之後,有一隻大鷹領著他們穿越危險的山路,到達一座山谷。在那裡,他們建造了新城。」
「這麼說來,我們很有可能是位於城外的山區之中嘍!」
「可是,」她憂慮地說。「我們要怎麼走出這個山區呢?我們根本不曉得那座城到底在哪個方向,又沒有指南針等的儀器。」
他握住她的雙手,打氣道:「別擔心,有我在這兒,一切都會迎刃而解的。不要忘了,我可是登山的行這有呢!我們會找到路的。」
聽到他安慰的話語,她鎮定了許多。
自從與他相遇之後,每每碰到問題難關,她以往的堅強自主全都瓦解殆盡,她從未發現自己是那麼依賴旁人,或許這是因為那個「旁人」是他的關係。便在一個人獨來獨往了那麼多年後,她總算找到一個相近的靈魂、一個可以依靠的人,她不想失去這分幸福,再度孤寂地漂流在這世界。
他看了看附近的形勢,若有所思地說:「既然那座城是位於山谷之中,想必是地勢極低之處,我們就設法朝下披的路走吧!」
「好。」她信任地跟著他的腳步,走出迷途。
走了三個多鐘頭的山路,他們感到疲憊不堪,遂席地而坐休息。蕭磬宇從背包中拿出乾糧和水分給孟築。他們沉默地嚼著食物,看著周圍和一路上千篇一律的雪白,各自想著心事。
這時刮起了一陣大風雪,林中的樹木紛紛搖晃顫動著,蕭磬宇突然發現前方不遠處的景像有些不尋常。
「你看那邊。」他喚她。「為什麼當風雪颯颯地吹起時,這四周圍的樹木都晃動著,唯獨那塊地方卻絲毫沒有動靜?」
她順著他指的方向看過去,明白了他的懷疑。「那該不會就是——」
「如果我推斷得不錯,我們已經非常接近谷地了。只因山是白色的,城也為白玉所造的,我們才一直找不到城的方位。」
一聽到他們就快到達城裡了,孟築頓感精神百倍,她興奮地抓著他的手,將他拉起。「太好了!我們這就出發吧!」
他們堅定地邁開大步,朝谷地走去。
果然!步行不久後,矗立在他們面前的是一座雄偉的希臘式神殿!
「真想不到我們竟能一路走到這裡來!你看神殿上方的三角門飾,是不是跟那幅織錦圖上畫的一模一樣?當初我們從宮殿出來之後,在城裡繞了好久才發現這座神殿的。」她一回想起那時的情形,只覺得歷歷在目,而如今景色依舊,人事卻全非。
「這就是樓蘭王所指的陵寢,也就是數萬城民最後葬身之地?!」他滿臉不可思議地望著壯麗的神殿,很難想像裡面竟然關著成千上萬冤死的樓蘭百姓。
「你想不想知道樓蘭王所說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他點頭道:「當然。」
「那你快將那把玉弓拿出來。」
他謹慎地拿出背包裡的那把好不容易自烏魯木齊博物館借來的玉弓。
這時孟築也從自己的背袋中掏出三枝玉箭,那是當他們還在宮殿時,她特地收著的。「現在有了玉弓和玉箭,我們就照織綿圖上畫的,設法把箭射中那塊三角門飾,然後看看會發生什麼事。」
他舉起玉弓,搭上了箭,然而整塊三角門飾何其大;上面繪的依稀是座森林,有一名女子背著箭筒,追逐著一隻鹿的圖樣。「你說我該瞄準哪裡呢?」
「呃……」這一點在樓蘭王的遺書與那幅織錦圖上可沒提到,她仰望著那三角門飾,苦苦思索著。
她想著那上面畫的圖形的涵義:女獵人……鹿……
「對了!」她忽地靈機一動,猜出了其中的關聯。「在希臘神話中,阿特密絲是狩獵之女神,三歲以上的雌性紅鹿是她的聖獸。如今我們是那個獵人,而那頭鹿,自然就是我們的獵物了。」
他依她所言,引弓瞄向那隻鹿,蓄勢待發的他,全身的肌肉繃得緊緊的。
終於,箭「咻」地一聲射了出去。怎知玉箭明明是筆直射出,竟在中途歪斜掉了。
他不敢置信地搖頭歎道:「虧我以前還是全校的射箭冠軍,不過幾年沒碰,居然連這點兒距離都射不中。」
她將掉下來的箭撿了回來,鼓勵他道:「反正才第一次嘛,你再試試說不定就中了。」
可是他重複地試了許多次,玉箭不是沒由來地偏離正確的方位、就是半途突然墜了下來。他愈試愈覺得邪門,彷彿冥冥之中有股力量把他射出去的箭給引了開來,存心不讓他射中似地。
最後,他決定放棄了。
「我想我是真的沒辦法了。」他沮喪地垂下玉弓。
「你確定?」他懷疑地挑眉道。
「我雖然沒有試過這玩意兒。」她裝作是行家般地把玩著那柄玉弓。「但阿特密絲可是最偉大的女獵人,我同樣身為女性,或許能有一線成功的契機。你教我怎麼射箭吧!」
他覺得她的話頗有道理,也許正是因為那樣,他才會一直屢試不中。「好啊。首先……」
他有力的大手覆上她纖小的手掌,身軀跟著貼近她的背脊,指導她拿弓的姿態、力道的運用,以及如何瞄準目標等等。
當她大概知道如何使用後,她迫不及待地引弓瞄準,箭「咻」地一飛沖天,落到了神殿的屋頂上去。
「糟了!」她懊惱地叫道。「這下子我們可少了一枝箭。」
「你在箭射出去的那一刻,手滑了一下,箭才射偏了。」他一眼便看出她剛才失誤的原因。「試著穩定住,心平氣和地把弓握緊。」
「嗯!」她拿起剩下來的兩枝玉箭中的其中一枝,搭上了弓,屏氣凝神的重新射出。
在那一瞬間,他倆還以為真的射中了,可惜仍是差了那麼一點點,箭射中的地方僅離鹿身不到一公分的距離。
最後,玉箭自空中墜到地面上,斷成了兩截。
「可惡!」她氣憤地跺腳。
他將最後一枝箭交給她,語重心長地說:「這是最後一次機會,成與不成都看天意了,不過我覺得你是有天分的,剛剛你的那一箭不是幾乎要射中了嗎?全力以赴吧!」
孟築再度燃起信心與鬥志,這次她一定要射中!她在心底吶喊道——在天上的父親、克萊恩教授和夥伴們,請賜給我力量吧!
箭颯然地飛了出去,精確無誤地正中鹿身!
時間猶如停止了,所有的動作都靜止在這一刻,他們震驚地一動也不動,感覺不到外界的變化,沉浸在這傳奇的時分……
神殿的大門霎地敞開,她知道他們終於成功了!她興奮無比地衝進他的懷裡,抱著他高聲歡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