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嗯……嗯……」伍總管支支吾吾地說不出話來。
「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婆婆媽媽?」展翔一向是個沒耐性的人。
「事實上兩位小姐不在堡內。」伍總管只得實話實說了。
「不在堡內?那麼去了哪裡?」展翔的表情更加不耐。
「去牧雲山莊。三天前就去了,青羽小姐把穎小姐帶走,事先也沒知會一聲。」伍總管乘機抱怨,下人可不是好當的,遇上了杜青羽這麻煩的小姐更是頭痛。
「去了三天也該回來了吧!」談妥交易之後,他直接返回擎天堡,沒想到穎心那丫頭卻跑出去玩。
「這我可不太清楚了。」伍總管的眉頭皺了起來。
「為什麼?」這個伍總管今兒個不知是怎麼回事,一句話可以說得完,卻偏偏要分成好幾次,磨得他幾乎耐性盡失。
「因為穎心小姐從馬上摔下來。」伍總管終於說出關鍵。
「什麼!」展翔從椅子上跳了起來。「怎麼發生的?」他抓住伍總管的肩厲聲問道。
「詳細情形我也不太明白,二少爺派人來說穎心小姐由馬上摔下,所以暫時不回來。」
「那派來的人在哪?」展翔終於回復一點兒理智,放開伍總管。
「回牧雲山莊了。」伍總管小心翼翼地回話。
「他有沒有說傷得怎樣?」
「沒有。」伍總管說得極為小聲,他有預感將觸發展翔的怒氣。
「什麼!」果然不出所料,展翔大吼了起來。
「少爺,先不要生氣,你親自走一趟牧雲山莊就可以知道詳細情形。」
「這個我自然知道,誰要你廢話!」說完,他立刻大步往馬廄而去,急急地跨上勇者,向東奔馳。勇者的腳程已是十分迅捷,但展翔恨不得馬生翅膀,立刻飛往牧雲山莊。在天將黃昏時,他終於到達目的地。
未等馬匹立穩,展翔立即縱身下馬,直闖入山莊。「穎心,你在什麼地方?」展翔未入大廳就大喊出聲。
「師兄,你來了。」楚天闊起身向他打招呼。
「穎心在什麼地方?」展翔的聲音充滿急切。
「這個……這個……」楚天闊吞吞吐吐,似有難言之隱。
「快說她到底在哪裡!」他真恨不得痛痛快快地揍人。
「師兄,你何必那麼緊張?她正和青羽在後頭說話解悶,你還是等一下再去。」楚天闊的眼裡有著好笑的光芒。
「為什麼?」莫非穎心有什麼不測,否則天闊為何阻止他看穎心?
「你這樣子會嚇壞她的。」實際上,他是故意捉弄這個平時不苟言笑的大師兄。
「我管不了那麼多,我要立刻見到她。」說完,轉身就往後院走去。
「萬一你使她病情加重怎麼辦?」楚天闊擋在展身前,故意危言聳聽。
「我的態度會溫和點。」說著,便一把將楚天闊推至一旁。
展翔已做好心理準備,預料將會見到她殘缺的身體,但一想到她痛苦呻吟的模樣,他又怯步了。明明極想見到她,卻又不敢見,這輩子他未曾有過如此矛盾的心情。
遠遠地就聽見青羽和穎心的笑聲,既然笑得出來,應該表示不太嚴重,展翔一顆緊繃的心稍稍放鬆了些。穎心遠遠地就見到展翔朝她走來,她停頓了話語,臉上綻開一朵明艷絕倫的甜笑。展翔這時才完全放心,走到她們眼前,穎心的臉色略顯蒼白,但看起來似乎沒什麼大礙。
「大師兄,你來啦!」青羽首先招呼展翔。
「你這丫頭,只會惹麻煩!」展翔責備地捏了捏青羽的面頰,青羽朝他扮鬼臉。
「到底是怎麼回事?」他在穎心面前的石椅坐下,出口詢問。
「沒事啦!」穎心又朝他綻出一抹不可方物的絕美笑容。
「還說沒事?看看你的腳,包成那樣子還能沒事!」這個丫頭也不明白他有多心疼,只一逕地朝他笑。
「你是不是來看我的?」穎心毫不理會他的兇惡口氣,仍是笑吟吟。
「我來看你闖下多大的麻煩!」展翔的臉色鐵青,他實在不願承認自己的確是來看她的。
「我又不是故意的。」受傷就已經夠可憐了,他還不忘責罵她。
「是啊!大師兄,穎心又不是故意的,你別一來就罵人嘛!」青羽在一旁幫腔。
「你還敢說!都是你這鬼靈精怪的丫頭搞出來的!」展翔換個對象訓戒。
「穎心說她騎過勇者,我以為她騎術很高明,沒想到……」青羽訥訥地說。
「這不能怪青羽,是我自己太魯莽。」穎心不願青羽因她而被責怪。
「罷了,罷了!下次可不能再這麼莽撞。這次幸好沒什麼大礙,若是你們倆再這麼不懂事,難保不會發生嚴重意外,以後可要給我乖乖的!」展翔頭疼萬分地訓示,也不知道她們聽進去多少。
「遵命。」「瞭解。」兩人同時說道,接著相視而笑,展翔受了她們的感染再無法板著臉兒,也跟著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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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在平靜中過去,雖然平淡,卻充滿了欣喜。
這幾日,展翔也住在牧雲山莊,有時候他甚至會帶著穎心四下走走。腳上的傷原本就不甚嚴重,加上連日來楚天闊均以珍貴的藥材為她包紮,所以也就好得特別快,行走已經不是問題。
「翔哥哥,這裡真是一個好地方。」穎心和展翔共乘一騎,馬匹緩緩漫步在一望無際的草原上,夕陽的光輝交織出一片橙橘色的柔和光芒,似乎讓人的心也溫暖了起來。
「是啊!」這個時刻是特別的、罕有的,和穎心處的這幾日當中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滿足,真想永遠如此下去。
「這就是你一直不回展家的原因?」穎心問出她心中-直想問的事。
「不是。」
「那麼是什麼原因?」
「一方面是我學藝未成,一方面是我想創下自己的基業。」
「可是你父親去世時,你也沒回家,為什麼?」展翔一直很孝順,照理說他應該會回家奔喪才是。
「我父親遇害那一年,我正好到西北去辦事情,在那兒逗留將近一年的時間,返回牧雲山莊之後才得知這消息。」
「你知道以後為什麼沒回家?」
「我立誓要找到兇手,才肯回去祭掃。」這是他從未對人提起的事。
「那麼你是找到了?」
「找是找到了,只是要報仇不是這麼容易的事,恐怕還得再等一段時間。」
「有什麼麻煩嗎?」
「你別問這麼多了。」展翔的口氣有些不悅,掉轉馬頭就往山莊而去。
「你生氣了嗎?」穎心轉過頭去瞧他,對他陰晴不定的脾氣摸不著頭緒。
「沒有。」他以簡短的兩個字打發她。
才怪!穎心在心裡嘀咕著,明明就在生氣,嘴巴上卻又說沒有。
展翔把馬牽進棚子,一言不發地將她抱下馬背,又一言不發地轉身離開。穎心歎了一口長氣,不知何年何月她才能夠摸清他的心裡到底在想些什麼。
「咦!你不是和大師兄一出去了嗎?」杜青羽進馬廄,正好見到穎心呆呆地站在裡頭。
「已經回來了。」穎心回答得漫不經心。
「大師兄人呢?」
「不知道。」
「不知道?你不是和他一起出去,怎麼會不知道?」她挑眉問。
「唉!我真不知道該怎麼辦,翔哥哥毫是這麼陰陽怪氣,我和他要怎麼相處?!」原先她很看好他們的新關係,誰知道一下子情況又變了。
「會嗎?大師兄雖然脾氣差了些,可是還不至於陰陽怪氣吧!」
「怎麼不會?他有時候對我很好,有時候又對我不理不睬。」
「這倒是。」大師兄對穎心的態度的確有點古怪。
「我真不知道哪裡又得罪他了。」穎心真的是很無奈啊!
「乾脆我們去問二師兄,或許他知道原因。」杜青羽已經習慣將所有問題都丟給楚天闊。
「這主意好,楚大哥足智多謀,又和翔哥哥同門學藝多年,一定會知道。」這幾天來,楚天闊解決事情的方式令她印象深刻,說不定他真的可以為她解決疑惑。
「走吧!」青羽挽著穎心的手,開始四處搜尋楚天闊的身影。找了半天,終於在一座涼亭內見到他,青羽急急忙忙就跑了過去。
「你可真難找!」她一見面就抱怨道。
「我又不是閒著沒事,呆坐在一個地方等你召見。」楚天闊輕輕鬆鬆就堵得青羽無話可說。
「哎呀!人家有要事找你,你別抬槓了行不行,」這男人真是麻煩。
「好吧!請問姑娘有何事需要小生效勞?」楚天闊故作多禮。
「呸!」青羽低叱一聲,隨即笑了開來。「正經點啦!我和穎心都覺得大師兄怪怪的,想問你有沒有解決的方法。」
「大師兄怪怪的?什麼地方怪?」這倒是第一次聽人說展翔怪。
「是啊!他有時候對穎心很好,有時候又突然不理她。」
「我真的搞不清楚為什麼,說他喜歡我嘛,有時候又表現得彷彿我很討人厭、很煩;說他討厭我嘛,好像也不是真的討厭。」穎心說出她內心的感想。
「你知道怎麼回事嗎?」青羽接著詢問。
「這個嘛,如果我猜得沒錯,應該是那樣。」楚天闊神秘兮兮地笑道。
「怎樣?說清楚行不行?」青羽是個標準的急驚風。
「天機不可洩漏。」楚天闊故弄玄虛。
「去你的天機不可洩漏!你別吊人胃口行不行?」青羽真想一拳打在他俏俊的臉上。
「急什麼!我的辦法要保密才靈,今天晚上就可以知道謎底。」一抹神秘的微笑掛在楚天闊的唇邊。
「你是個最討人厭的傢伙!」青羽憤怒地吼道。
「這個我知道,你每天都固定地轉達給我明瞭。」又是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氣得青羽直跺腳。
「穎心,我們走!不要理他!」青羽拉著穎心往屋內行去,心裡還是很好奇,楚天闊到底會用什麼方式來解決這個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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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餐時刻,傭人擺好碗筷,展翔、穎心、楚天闊及青羽依次入座。原先坐在穎心身旁的是展翔和杜青羽,但今兒個楚天闊佔去了青羽原先的座位。
萊餚一道道地送上,楚天闊慇勤地招呼著穎心。
「穎心,這鮑魚不錯,你要不要嘗嘗?」
「不了,謝謝你,我不喜歡吃魚。」穎心覺得楚天闊似乎怪怪的,以往他可沒這麼周到。
「不然吃些雞肉,瞧你這麼瘦,不多吃一點怎麼行?」
「我也不喜歡吃肉。」
「不行,多多少少吃一點好不好?」楚天闊的語氣溫和,耐心地勸她多吃些。
「可是……」
「不要可是了,吃吧!」說著,就夾了塊紅燒雞到穎心碗裡。
「人家吃不吃雞干你屁事!」展翔終於看不過去而出聲干涉。
「就是啊!穎心又不是沒手,要吃自己會夾。」青羽也是看得氣憤莫名。
「當然和我相干,要當我的妻子自己得吃壯一點,不然怎麼做我孩子的娘?」楚天闊閒閒地投下一顆炸彈。
「什麼!」三個人異口同聲地高呼了起來。
「穎心,我想請你嫁給我。」楚天闊對其餘兩人不理不睬,轉過頭溫存地凝視穎心。
「為什麼?」穎心真是一個頭兩個大,楚天闊不是對青羽有意思,怎麼反過來向她求婚?
「因為我覺得你是我最完美的伴侶,相處的這幾天我發覺你的個性隨和又溫柔,從來不和別人鬧彆扭,加上你又十分美麗。」楚天闊真誠地說道。
「可是……」可是她對他沒感覺啊!
「我不答應!」展翔冒火地吼。
「我也不答應!」青羽的臉色也好不到哪兒去。
「這又不幹你們的事,你們反對個什麼勁?」楚天闊一副不可思議的表情。
「太草率了。」展翔簡短回答。
「是啊!剛你們才認識沒幾天。」青羽在一旁搭腔。
「已經夠了,比起有些奉父母之命成婚的,我和穎心算認識夠久了。」楚天闊似乎下定決心要娶穎心。
「你年紀還輕。」展翔又想到一個理由。
「你少不更事。」青羽又再度附和。
「老天!我今年已經二十六,早該成家立業了。」這年紀還未娶妻已是不可思議,他們居然還說他太年輕!
「總之我不答應。」展翔斬釘截鐵地說。
「我也是。」青羽的表情堅決。
「給我個好理由。」楚天闊開始不耐煩了。
「我自己要娶她。」展翔拋下一個更大的炸彈,在場三人同時驚呼。
「你說什麼?」穎心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說我要娶你,我展某人說過的話從不後悔,也絕不更改。」展翔說出這話時,反而覺得鬆了一口氣。
「你為什麼要娶我?」穎心的心臟狂跳著,期待他說她想聽的話。
「因為我年紀也老大不小了,你又是孤獨無依,不如我就娶了你。」聽他的語氣,似乎不是挺心甘情願。
「你以為你是誰,可以主宰我的將來!」憤怒的情緒佔據了穎心全部的意志,沒想到他的答案居然是這樣!
「我說你要嫁給我,就得嫁給我。」展翔氣憤地說,難道她那麼不願嫁給他?
「我說不要就是不要!」她簡直快氣炸了,他憑什麼這樣對她?
「由不得你!」展翔一拍桌子,由椅子上起身,逕自往外走去。
直到展翔走至室外後,楚天闊才笑了起來。
「你笑什麼?」青羽狐疑地望著他。
「恭喜你啊!穎心。」他仍是笑個不停。
「你葫蘆裡到底賣什麼藥?剛才你說要娶穎心,這會兒大師兄也要娶她,你卻反而恭喜她?」青羽真的來愈搞不懂楚天闊。
「對啊!這到底怎麼回事?」穎心也覺得楚天闊的行為古怪至極。
「你們看不出來我的計謀嗎?我激得大師兄娶穎心了。」楚天闊兀自得意洋洋。
「那又怎樣?」青羽仍不明白他的用意,當初說好解決大師兄陰陽怪氣的行為,又不是要他娶穎心。
「他要娶我又不是出於真心,有什麼好恭喜?」穎心的眼神頗為哀怨。
「唉!拿出你們的腦子想想。大師兄之所以表現得陰陽怪氣,全是因為他在乎穎心,若他不在乎,怎會被我激得決定娶穎心?」難道這世上聰明的人只有他一個?!
「有道理!」青羽同意他的說法。
「但他並不是真的願意娶我。」穎心依然悶悶不樂。
「你可不要被大師兄的話騙了,他想娶老婆難道還怕娶不到?」楚天闊點出關鍵。
「是啊!排隊要嫁大師兄的,只怕要以牛車來計。」對於即將來臨的喜事,青羽樂見其成。
「你們確定他是真的想娶我?」他們的話聽起來有點道理,但她仍不是非常有把握。
「那當然。」楚天闊下了保證。
「聽楚天闊的準沒錯。」青羽在旁邊應和。
「喂!丫頭!又是楚天闊、楚天闊地喊,沒大沒小。」他假意責備。
「小氣!」青羽朝他扮鬼臉,心裡總算安定下來。一聽見他要娶穎心,她的心彷彿碎裂成千萬片,直到穎心願意嫁給展翔,她才又恢復平靜,至於為什麼楚天闊要娶別人會讓她這麼難過,這迷糊的丫頭至今尚未明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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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翔是個標準的行動派。
隔日清晨,他立刻快馬加鞭返回擎天堡,只留下一句話——要穎心做好當新嫁娘的心理準備。
即將嫁給心愛的人,穎心雖然感到喜悅,卻也不得不為將來憂心。
第三日早上,來了一隊人馬,說是來為新娘子打扮的,準備隔日好讓郎倌前來迎娶。鵑兒也跟著隊伍前來,以往主僕倆情同姐妹,從來也不曾有過真正的分際,將邁入人生另一個階段的穎心徹夜和鵑兒談天,閒扯些有的沒的,以安撫自己一顆不確定的心。
「小姐,明天就是你的大喜之日,早點休息吧!」鵑兒打了個呵欠勸道。
「我睡不著。」
「睡不著也得休息一會兒.明天可有得忙呢!」
「你覺得嫁給他好嗎?」
「當然好啊!你不是一直希望和少爺在一起?等你們成親之後,就一輩子也分不開了。」鵑兒侍奉穎心歇息,低聲鼓勵她。聽了鵑兒的話,穎心的心也著實安定不少了。
「那麼我先下去嘍!」鵑兒收拾桌上杯盤,準備出去。
「好的,晚安。」穎心這時真覺得有些疲倦了。
「晚安。」鵑兒輕輕帶上房門。
來到月色朦朧的庭院,樹旁的聲響吸引了鵑兒的注意力。
「什麼人?」鵑兒警覺地低語。
「我是展夫人派來的。」黑衣人自樹後現身,走到鵑兒身前。
「你有什麼事?」她寒毛一根根地豎了起來。
「你該不會忘記夫人交代的事吧!」黑衣人冷笑一聲。
「我記得。」不好的預感充斥在鵑兒腦海中。
「記得就好,明天是下手的最佳時機。」黑衣人衣襟中取出一個紙包,交在鵑兒手中。
「可是明天是小姐出閣的日子。」鵑兒急得眼淚快溢了出來。
「所以我說是最好的時機。」黑衣人毫不留情地說。
「求求你!求求你不要這麼狠心!」鵑兒的手微微顫抖,眼淚已不受控制地泉湧而出。
「求我也沒用,這一切是夫人的主意,我只是傳達命令罷了。」黑衣人撇清關係,聲明此事他作了不主。
鵑兒聽了這話,知道事情已無法挽救,呆呆地癱坐在地上痛哭失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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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亮的太陽重又光臨大地,這一日終於還是來到了,鵑兒望著日光,知道自己逃不了該來的命運。今天是小姐出閣的日子,是女人家一生僅有一次的大日子,她決心要讓小姐當個最美麗的新嫁娘。
隨意抹了把臉,鵑兒走進穎心的臥房,輕聲喚醒她。和鵑兒一起來的人在這時也進入房門,大夥兒七手八腳地為穎心裝扮起來。穎心就這樣任人擺佈,一顆心跳得更猛了,這一切究竟不在自己的意料之中。
「臉色夠白皙了,可以不用上粉,但是需要上些胭脂。」一個頗具韻味的少婦在觀察之後發表意見。
「嘴唇的顏色也太白。」另一個婦人說道。
於是她們兩人就忙著替穎心上妝,另一個婦人將地黑緞似的秀髮仔細梳理,綰成一個最時興的髻。另外還有人忙著替她著上沉重的霞披風冠,更換繡著鳳凰的新鞋。一切忙完之後,戶外就響起喧天的鑼鼓聲。
「穎心,準備好了嗎?我大師兄已經來了。」青羽喜氣洋洋地進門喊道。
「就快好了。」鵑兒回答。
「我要瞧一瞧新娘子。」她跳到穎心跟前,掀開剛剛才罩上的紅頭巾。「天啊!你好美!」青羽驚為天人的睜大雙眼。
「那當然,我們家小姐本來就很美的,略加打扮就更不得了了。」鵑兒感到一陣驕傲。
「等你當新娘子的時候,也能夠這麼美。」穎心真誠地說。
「真的嗎?」青羽內心也著實嚮往披上嫁裳哩。
「當然,快找個人嫁了吧!」穎心故意和她開玩笑。
「找誰呀!」被她這麼一說,青羽羞紅了一張俏蛋兒。
「遠在天邊,近在眼前。」穎心的提示再明顯不過。
「不理你了!」她轉身奔出房門,到了房門又回過頭來喊道:「等會兒見到大師兄,可別太緊張啊!」青羽取笑了一聲後就奔得不見人影。
「快快快!看看還有什麼地方沒弄妥。」一句婦人上下梭巡穎心的裝扮。
「都弄好了。」眾人均滿意地點點頭。
重罩上紅頭巾,穎心在鵑兒的攙扶下,小心翼翼地踏出房門。出莊外頭停著迎親隊,展翔坐在勇者背上,一身的喜服襯得他更加英姿煥發。
穎心坐上鮮紅色的轎子,隨著隊伍往擎天堡而去,這一路上,她整個人渾渾噩噩地,內心緊張得不知所措。似乎走了將近百里之遙才到達目的地,上下起伏的轎子搞得她胃腸翻絞,幾欲嘔吐,不過幸好終於到了。下轎子時,她有短暫的不適,差點跌倒,幸好一旁的人眼明手快地穩住她的身子。
擔任男方主婚人的是展翔的師母章夫人,女方主婚人則是楚天闊,由於楚天闊是平輩,新人行禮時,他回禮。儀式在簡單而隆重的情況下進行,擎天堡上下喜氣洋洋,四處張燈結綵。在儀式完畢後,喜筵於焉展開、
展翔在廳內招呼賓客友朋,穎心則回到展翔所居的平沙閣,這是她第一次來到展翔住的地方,緊張感更加不可抑制地氾濫開來。
「小姐,和鵑兒喝杯酒吧!」鵑兒倒了兩杯酒,一杯交給穎心。
穎心將紅頭巾掀開,看著杯內澄黃的液體,低頭聞嗅了一下。「我從未喝過酒呢!」穎心遲疑地說,這杯聞起來辛辣的液體似乎不怎麼美味。
「酒可以使人稍稍放鬆,喝一杯不礙事。」鵑兒率先喝下。
「好吧!」穎心一口氣將酒濃倒入喉嚨,隨即皺緊眉頭。「好辣!可是喝下去之後覺得暖暖的,很舒服。」穎心朝鵑兒微笑了一下,原本抹上的胭脂早就掉了,但喝了酒之後,她的臉頰呈現瑰麗的潮紅。
「小姐,我要告訴你一件事,」鵑兒的眼睛流洩出悲哀的光芒。
「什麼事?」穎心覺得鵑兒似乎不太對勁。
「小姐,你知道我一直是愛你的——」
「當然知道。」從小她們情同姐妹,鵑兒當然愛她,而她也愛鵑兒。
「你不要打斷我,讓我把話說完。」鵑兒的語氣更加悲哀了。
「好的,我不打斷你,說吧!」
「因為我愛你,所以傷害你比傷害我自己痛苦,我寧可自己死了,也不願意害你。」她頓了一下又說:「所以,若有一天我被逼迫……逼迫去做對你不利的事情,那絕非出於自願,而是無可奈何。」
語畢,兩人之間出現了短暫的沉默。
「但是你放心,我會一直陪著你,不論你到什麼地方,我都會跟著去。」鵑兒牢牢地盯著穎心,蒼白的臉頰上有著兩行清淚。
「你為什麼說這些話?」穎心感覺一股不祥的氣息湧上心頭。
「我可憐的小姐!」鵑兒衝到她面前,跪在她的腳邊。「下輩子我願意為你做牛做馬。」
穎心還想追問原因,卻感到一陣暈眩,黑暗如潮水般急湧而至,她終於敵不過那陣勢,棄甲投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