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觀遭層層愛意包裹住的方書吟就顯得十分不自在,她不明白究竟她是說錯哪句話或是做錯事,否則眼前的男子怎會如被點了穴般,話不說一句也就算了,竟連動都不動一下。
還有他的眼神居然奇特得讓她覺得很熟悉,好似……好似曾有個人常如此看她,而那人……那個人……腦中模糊的影像慢慢與他的相貌相重疊,恍若兩人是同一人。
可是她根本不曾見過他,亦不認識他,怎會將他想成腦海深處那個不知名、不知樣貌的人?
許是他太出色了,不光是容貌上,連氣度上都是,莫怪眾人會對他稱讚有加,難怪她會下意識將腦海中的人想成是他,實因他太優秀,不免她芳心悸動。
「先生?先生!」撇開腦中的綺想,方書吟略揚聲。
一樣的嗓音?!霎時,談傑炘感動得熱淚盈眶,在他期待多年後,終於又讓他聽到了如清溪般的嬌喃。
是否天老爺同情他,所以特地讓他的雙目出現短暫的幻覺,以滿足他的癡念?
不管原因為何,談傑炘再也捺不住滿腔的火熱與亢奮,故意忽略她可能是出自他的幻覺狀態下,大手用力一攬,將她緊緊地摟入失了心的胸膛,在擁她入懷的剎那間,失落的心回到定位,熱烈且激昂的跳躍歡呼著。
「啊!」他的舉動令方書吟失聲驚叫。
從不曾有人對她如此失禮過,她居然被初見面的陌生男子擁抱?!她百般害羞的掙扎著,說不清心底的感受,是害羞卻無不悅,為何會如此?莫非她亦是以貌取人?
「談經理,別這樣,請你……」一旁的業務部經理看得是滿頭大汗,沒想到在他眼前竟然會有幕性騷擾的案件發生,他該怎麼辦?是不顧前途斥責上司呢?還是裝聾作啞?
處於兩難狀態的業務部經理急得左右為難,不知如何處理此事才不至於得罪上司,落得丟掉飯碗的下場。
「你……你快放開我!」無奈他的箝制過於有力,使方書吟掙脫不開,她承認他的擁抱讓人覺得舒服,可是她不是隨便的女孩啊!!
「書吟!我的書吟!你終於又回到我懷中。」沉溺在感動中的談傑炘壓根兒沒聽到她的抗議聲,急切地附在她耳畔訴說他的感動。
書吟?!他叫她的名宇?!方書吟震驚得不再掙扎。
他認識她?!真的認識她嗎?她有絲不確定的想,但如果不認識,他是如何得知她的名字?公司的制服上根本沒名牌。
可是她對他卻沒印象,連他的名字都不曉得,他到底是誰?真是曾出現在她生命中的人嗎?
「你怎會知道我的名字?你到底是誰?」
「書吟?!你真的是書吟?你是方書吟?」她的問話在談傑炘的心底激起波濤,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眼前的她也叫書吟!與他的書吟有著相同的名宇與相同的容貌。
方書吟頷首,不瞭解他的情緒為何變得如此激動。
「你的母親是不是叫方美子?」談傑炘的心跳如擂鼓般,咚咚聲激昂地震得他的耳膜快破了,但他不在乎,眼前的他僅在乎她的答案。
「你認識家母?」方書吟愈來愈覺得眼前的情形很奇怪。
四周的人察覺他們倆的異樣,開始竊竊私語,談論著他們倆有可能的關係。
可惜外界的聲響進入不了談傑炘的耳膜,聽完她肯定的回答,他已斷定她就是他日思夜念,為她而狂的書吟。
太好了!老天爺終於又將她送回他的身邊。
談傑炘感激地合上雙眼,滾燙熱淚悄悄滑落一顆,滴落在她的發頂。
那一滴熱淚滴在方書吟的頭頂,也直接敲入她的心湖,激起陣陣漣漪,迴盪再迴盪。
「你沒死,你沒死!你沒死!」一次又一次,談傑炘附在她耳畔低喃出他的喜悅。
「我當然沒死!」方書吟忍不住向他證明她是實體存在,而非虛幻不實的靈體。
「等等!你不知道我是誰?」想起問題的關鍵所在,談傑炘稍微推開她,不過仍確保她猶在他的掌握中,不會突然消失不見。
「我該知道你是誰嗎?」方書吟反問。
「不可能的!你怎會忘了我?怎會忘?!」談傑炘不能接受地直搖頭。
「哦!原來你們相識啊!那太好了,要不要到會客室去聊聊?」聽了老半天的業務部經理終於聽出所以然來,鬆口氣笑了。幸好不是性騷擾,否則他真不知該如何解決。
沒人理會業務部經理,談傑炘執著地望著方書吟,求著合理的答案。
「我不知道……我……我對你就是沒印象,我……我母親她根本沒提過有你這個人。」方書吟被他看得有些慌,迷亂得令她不知所云。
「你不知道?」談傑炘聞言,眉頭似打了千百個結。
不!不可能!他深信無論時光流轉多久,她都不會遺忘他才是,可她卻道方美子沒對她提起過有關他的事,何以要方美子提起?難道她不記得了?
怎會忘?在他相思氾濫成災時,她竟忘了他!
黑眸深處的痛苦震向方書吟,讓她久久無法言語,雖然他沒厲聲指責,她就是覺得自己做錯了事。
「我……我……」滿腔的抱歉在面對他時卻說不出口。
「你怎會忘了我?難道你一併忘記我們曾有的快樂?」談傑炘輕問,語氣中夾帶著失望的哀傷。他尚有許多事要問她,例如她是如何「死而復生」的。
「我……沒有……我……」她慌得不知如何解釋,在她鮮少的記憶中,他的確是不存在的人。
「到底出了什麼事?使得你遺忘所有。」談傑炘痛苦的再將她攬入懷中,悲切的低喃。
「幾年前我出了場車禍,醒來後所有的事皆不復記憶,是我母親一點一滴告訴我的。」不知為何,面對他的疑問時,方書吟毫不遲疑的說出。
也就是說,她所該知道的事全是方美子灌輸給她的,而他……則是方美子故意讓她遺忘之人。
談傑炘沉重的歎了口氣,他不瞭解方美子何以要拆散他們。
他記得那場駭人的車禍,每個人都告訴他她死了,連醫生、護士都不例外,直到令日他方曉得,他蠢笨地遭人欺瞞整整三個年頭,到底有多少人參與這場騙局?
他要的不過是與愛人攜手廝守度一生,為何總是三番兩次受到阻撓?想要得到幸福難道是錯?
「你沒事吧?」他的沉默令方書吟不安,透過他強而有力的懷抱,她輕而易舉察覺出他的哀傷,她不曉得原因何在,唯一曉得的是她不願見到他難過,是以有些擔憂。
「我沒事,只是難過旁人的欺騙。」不希望讓她瞧見他短暫的脆弱,談傑炘強自振作。
「欺騙?」她不解。
「讓我再次向你自我介紹,我姓談,名傑炘,雖然你已忘了我,不過我有信心能讓你再次愛上我。」帶著微笑,談傑炘炯炯有神地凝望著她,眼瞳中的熾愛表露無遺。
愛上他!方書吟因他的介紹詞羞紅了臉,但不曾感到懷疑,她相信他的話,相信他們倆曾是一對戀人的說法,相信她會再次愛上他。其實他不用再努力奪取她的芳心,因為她的心早向著他了。
當然這羞人的話她得暗藏在心底,不敢教他知曉。
「如何?難道你不願意給我機會?」見她沉默不搭腔,他追問。
「如果我說是呢?」方書吟存心逗他,目的在於想看他是否會因此打退堂鼓。
「那不干我的事,反正我就是要讓你再次成為我的。」談傑炘附在她耳邊低喃,訴說他的決心。
其實他早看出她是願意的,而她的捉弄亦沒逃過他的一雙法眼,他只是順著地的意玩下去而已。
「別耍我了好嗎?」
「你知道?!」被人當面拆穿,方書吟困窘驚呼。
「我認識你足足有三輩子之久,怎會看不出你耍的小把戲。」他也愛她整整三輩子。
談傑炘覷著她驚呼的小臉龐,不禁快樂地朗笑出聲。
再次擁有她的感覺是如此美好,他發誓,再也沒人能將他們倆拆散,誰都不許阻撓他愛她的決心。
豪邁的笑聲在耳畔迴盪,方書吟不由得癡了,這笑聲引起她記憶深處的共嗚,她知道有個人常常這般快樂的笑著,而那個人即是他,談傑炘。
可是三輩子?!那是什麼意思?
☆☆☆
勃發的怒意伴隨著談傑炘驅車回到位於高級別墅區的談宅,宅內的僕傭透過監視器看清是他,趕忙打開電動的雕花大門讓他駕車人內。
一路行來,談傑炘始終沉著臉,腦海中閃過一幕幕有關家人與眾人欺騙的畫面,在他把車停好,望著仍舊典雅高貴的談宅時,厭惡的擰起眉頭。
宅內的人正如宅子一樣冰冷無情,每日想到的只是與自身最有深切關係的利益與權勢,在旁人意外成為絆腳石時,宅內的人會想辦法清除阻礙,且不擇手段,宅內的人尤忌與眼中低下污穢的人群有所接觸,那會使他們覺得沾染到下等人的氣息,全身污穢不堪;當然,選舉期間例外。
談傑炘嘲諷地微扯嘴角,步向鮮少踏上的家門。
在他尚未開門進入,管家已開好門恭候他。
「二少爺,歡迎回來。」管家必恭必敬、哈腰鞠躬。
「謝謝你,陳伯。」談傑炘沒心情與管家閒話家常,道過謝後步入客廳,不意外看見父母與兄長已在等他。
「傑炘,你這孩子總算記得回來了。」吳瑩嵐如同天下間的慈母,起身熱情地擁抱愛子。
談傑炘僵硬了三秒鐘,方回擁母親。
「來,快坐下,近日我在政壇聽些同僚聊到你呢!你在萬氏表現不差。」談尚霖咬著煙斗,笑吟吟地望著愛子。
談傑祥嘿嘿乾笑兩聲,似是不必要的人物,安分待在他所屬的角落。
「啊!我去吩咐陳媽煮些你愛吃的菜。」吳瑩嵐快速起身,欲到廚房。
「不用麻煩陳媽了,媽。」談傑炘的話喚住吳瑩嵐略顯急切的步伐。
「怎會麻煩。」吳瑩嵐不苟同的輕道。陳媽是家中請的慵人,領了談家給的薪水,當然得聽從吩咐。
「對啊!讓陳媽煮些好菜。瞧你,鎮日在外頭吃,怎會有營養,不如搬回家吧,這樣一來,你媽也較不會擔心。」談尚霖順勢打著要愛子回家的念頭,如此一來,便可天天說服次子步入政壇。
「是啊!我去吩咐陳媽。」吳瑩嵐不容置喙地到廚房。
「爸,我今天回來是有件事想跟您問個清楚。」談傑炘開門見山地說。
「哦!是什麼問題?儘管提出來。」談尚霖誤以為次子要跟他談工作上的事,樂當張老師。
「我想問您,書吟她真的死了嗎?」
一個問句,炸得在場的談家人目瞪口呆,談傑祥固守本分蒼白著臉、閉緊嘴,不敢洩漏半句不該說的話;談尚霖則神色不對,眼神倉皇迅速的閃了下,由廚房走出的吳嵐瑩震了下,隨即佯裝無事般端坐在丈夫身畔。
他們三人的反應皆讓談傑炘看在眼底,他果真沒料錯,此事是由父母親主導。
「當時你人不是在醫院,醫生豈會騙人。」談尚霖恢復鎮定,將事情推給醫生,一副與他無關的模樣。
「就是啊!事情都過了那麼久,你怎會又提起?」吳瑩嵐加入說服行列,事情既然已經做了,就不能後悔亦不能顯出驚慌。
談尚霖朝長子使了個眼色,示意他也開開口。
「是……是啊,我記得你有看到她的屍體不是嗎?也參加了她的葬禮,還有什麼好懷疑的。」談傑祥在說話的同時雙眼游移不定,不敢看向談傑炘。
「對啊!」吳瑩嵐滿意地朝長子使了讚賞的眼色。
「別提往事,過去的就該讓它過去。瑩嵐,昨天不是有人送來上等的烏龍茶,去泡出來給傑炘品嚐品嚐。」談尚霖有意轉移話題,吩咐著妻子。
「好的。傑炘,你一定會喜歡的,那茶好香、好甘甜呢!」吳瑩嵐收到丈夫發出的訊號,笑吟吟地說。
「是呵!」談傑祥輕笑,試圖炒熱氣氛。
「為何要聯合所有人來欺騙我?」談傑炘無限疲憊,撫著額頭低歎。到底他們還要演多久?真想欺瞞他一輩子嗎?
平地響地一聲悶雷,擊中大伙脆弱緊繃的神經,久久說不出話來,僅能震驚地瞪著他看。
四周靜得連根針掉在地上都可清楚聽見般,許是傭人也發覺到客廳裡的氣氛不對勁,平時俐落的傭人都逃得無影無蹤,生怕不小心出現會無辜受到牽連。
「你到底在說什麼?!從你一踏入大門開始,淨是說些讓人聽不懂的話。」談家大家長重喝,擺出怒氣騰騰的面孔,企圖讓次子識實務。
「傑炘,你一定是近來工作太累,不曉得自己在說些什麼,明天到公司去時,別忘了向仲麒請個長假,好好休息。」吳瑩嵐在心底不斷告訴自己,事情沒有曝光,傑炘不過是隨口說說罷了,不用太著急,否則會不小心露了餡。
「你們究竟想騙我到何時?是準備一輩子都不告訴我嗎?」談傑炘不理會雙親的推托之辭,執意要在今晚與家人談清楚。
「夠了!我不懂你在說什麼。」談尚霖的臉頰神經不斷抽搐著,心底的不安愈擴愈大。
「傑炘,快向你爸爸道歉。」吳瑩嵐不再冷靜如昔,氣息和語氣都有點不穩。
「爸和媽不可能會騙你的,是你多想了,傑炘。」談傑祥打著圓場。
「我見到她了,你們認為再騙我有用嗎?」談傑炘冷笑一聲,望著焦慮的家人。
他的話造成三人的抽氣聲,沒有人願意相信自己耳朵所聽見的消息。
「我不曾想過要去懷疑你們,可是事實卻告訴我,我錯了,而且錯得離譜,你們不光是騙我,連帶也毀了我的心。為何要如此對我?為何你們就不能放下心胸去接納書吟?毀掉我們倆的戀情讓你們很得意吧?好個天衣無縫,如果我沒遇到書吟,我真的會被蒙在鼓裡一輩子!也許是老天爺看不過去,不忍我愚昧地遭受欺瞞,所以讓我與書吟重逢,這個領帶夾,是她送我的定情禮物,亦是將她帶回我身邊的最大功臣。」談傑炘揚著手中珍視不已的領帶夾,不敢想像若他沒帶這領帶夾,或是沒發覺領帶夾掉了,他所會錯過的,就當真會稱了所有人的心,令他與書吟真的不再有交集。
「我們跟你說過千百次她配不上你,不配進談家大門,你偏偏不聽,你能怨我們嗎?」談尚霖不覺有錯,說得鏗鏘有力。
「是啊!我們可不光為了談家的面子著想,也為了你呀,想想你若娶了她,對你將來踏上政壇除了是樁笑話外,也是敵手打擊你的致命傷。」每當談到方書吟,吳瑩嵐便不屑地由鼻孔噴出氣。
「我從沒打算走上政壇,一直是你們一相情願,更何況我愛的是書吟這個人,我不管外界如何說她,我就是愛她!」談傑炘義正辭嚴的發表內心真實感受,再次向父母申明自己的意願。
談尚霖聽得氣得說不出話來,不斷的吸氣、吐氣,試著找回力量。
「你瘋了!居然愛她!她不值得你愛,這一生她只配嫁給與她身份相配的人!」吳瑩嵐尖著聲怒斥。
「所以她該嫁給我。」談傑炘一副娶定方書吟的模樣。
「可惡!我不許你娶個妓女進門!」終於找回聲音的談尚霖火大的狂吼。
「書吟不是妓女!」談傑炘無懼地朝父親吼回去。
「她母親是!」吳瑩嵐的語氣到達不屑的頂點,該是美麗高貴的臉龐已扭曲變形。
「她的母親並不代表她。」談傑炘認真的望著母親,不希望她再以妓女兩字傷害書吟脆弱的情感。
「一個父不詳的雜種,我光是想就覺得噁心。」吳瑩嵐不留口德,硬是要在兒子面前顯露出她的厭惡與輕視。
「總之,我不許你再跟她來往。」談尚霖道下最終結論。
「我要娶她。」談傑炘堅持立場,絕不受父母親的態度所影響。
「我也不許那個噁心的雜種進談家一步!」吳瑩嵐的聲音揚高八度,氣得雙手成拳。
「談家不准有個妓女當媳婦。」談尚霖惡著聲與妻子一個鼻孔出氣。
「容我再次指正你們,書吟不是噁心的雜種,不是妓女,她是我最心愛的女人。如果你們容不下她,我不願勉強你們,既然你們討厭她,我跟她不會回大宅來礙你們的眼。」今後他要好好地守護書吟,不讓她再受到一丁點的傷害。
「傑炘!你的理智到哪兒去了?為了那個賤女人,你居然想脫離家裡。」吳瑩嵐頓覺自己快瘋了。那賤女人到底是哪裡好,能令她的寶貝兒子癡迷至此。天!她無法忘記,在他們欺騙傑炘那賤女人死了後,當時傑炘瘋狂與差點跟著去的場景。
不!一定是那賤女人對傑炘下蠱才會惹得傑炘離不開、放不下!
倘若傑炘執意娶那賤女人,談家會因此而蒙羞啊!哦!她不能忍受來自其他官夫人的指指點點,光想到那畫面便讓她想昏倒算了。
「你心裡有沒有我們這些做父母的?」談尚霖氣得整張臉漲紅。
「傑炘,你若娶了她,你爸跟你哥的前途會毀在你的手中啊!」吳瑩嵐無比沉痛低喊。
「傑炘,我不想被醜聞纏繞。」談傑祥被母親的話嚇了一跳,驚駭地訴說他不願被拖下水的立場。
「很抱歉!為了愛她,我不得不變得自私。」談傑炘狠下心不去看兄長驚懼的神情。
他已失去過書吟兩次,在第三次好不容易失而復得的狀態下,要他如何去顧及旁人,他沒有辦法,真的沒有,唯有選擇當個自私的人。
這回如果再失去書吟,他不曉得自己會做出怎樣瘋狂的事來,他真的不曉得。
「傑炘?!」吳瑩嵐微顫著唇,訝異地望著兒子,簡直不敢相信兒子最後的抉擇不在他們,而在她最厭惡的賤女人。
「好個紅顏禍水!」談尚霖咬牙切齒猛力捶向桌子。
「傑炘,你不能那麼做!」談傑祥也說話了,在他好不容易順了父母的意進入政壇,怎能讓弟弟輕卒的決定而毀掉一切。
談傑炘不理會兄長的哀求,率性的轉身離去,選擇走向他尋覓已久的愛人。
「孽子!孽子啊!」談尚霖手指顫抖地指著談傑炘離去的背影。
「沒事的!我會想辦法讓他們再分開,絕不會讓那個賤女人阻礙了談家的前程。」吳瑩嵐稍靜下心來安撫丈夫。
從愛子這頭她已知沒辦法,可是沒關係,她可以從另一邊著手,她能驅離那個賤女人一次,第二次當然也可以,不過這回她會確保賤女人不會再出現擾亂她寶貝兒子的視聽。
☆☆☆
因為談傑炘的出現使得方書吟整天恍恍惚惚,下午對貨對得是亂七八糟,對趙美呈與俞凱萱關心的詢問都聽而不聞,滿腦子僅想著她與談傑炘所不復記憶的過往。相對的,整間屠氏企業傳著她與談傑炘是舊情人的傳言,亦傳不入她耳。
他們真的曾是一對戀人嗎?
直到下班至母親的麵店幫忙,方書吟仍想著困擾了她整日的問題。她實在是無法將失去的記憶與談傑炘的身影串連起來,但是接近他不會令她覺得不自在或是不舒服,她反而覺得很快樂,一顆心彷彿活了過來般律動著。
倘若他們真是戀人,可以想像從前的她有多麼地愛他,畢竟要愛上他是件再容易不過的事,而以他早上見著她的表現,亦可猜出他對她的感情不假,既然他們是對相愛的戀人,為何會今日兩人沒在一起?
以直覺判斷,母親定曉得談傑炘的存在以及他們倆的感情,但為何要在她失去記憶時對她隱瞞?又為何談傑炘會以為她死了?
這些謎團都有待解開,唯一能想到的人選即是母親,只有母親能將真正的答案告知她。
可是母親會坦誠嗎?當初會選擇隱瞞定有原因,令日會因她的詢問而吐實嗎?她覺得不太可能,可為了重拾記憶,無論如何都要由母親口中問出實情來。
「怎麼沒什麼精神?是不是掛念著昨晚的約會?」方美子一副過來人的模樣,笑吟吟地煮著麵條。
她就曉得書吟會中意她所選中的人選,果然不出所料,不到二十四小時,陳文俊即讓書吟如陷入熱戀中般精神恍惚,依她猜測,再過不久家中便可辦喜事好好熱鬧一番。
光想到書吟穿著漂亮婚紗的模樣,方美子唇邊的笑容愈擴愈大,有止不住之勢。
她的眼神帶曖昧地朝總坐在五號桌的陳文俊打PASS,陳文俊收到方美子的暗示喜得低下頭輕笑,他的誠心終於打動方書吟了。
「媽,你別再亂點鴛鴦譜,我對他根本沒感覺。」方書吟低著聲站在母親身畔表態。
「胡說!是你糊塗,沒察覺對他的感情,過一陣子你就會明瞭了。」方美子輕斥,頗不贊同女兒的言論,總而言之,在她心底,書吟嫁定陳文俊。
「媽……」方書吟受不了母親的固執。
「小姐,多少錢?」一名用完餐的客人打斷母女倆的談話。
方書吟暫且放下滿腔的疑問,抬頭隔空算著客人用過桌上的空盤,一碗麵、一碗湯再加上一盤燙青菜。
「一共七十五元。」
客人掏出一百塊付給她,她找了二十五元後,佯裝整理紙鈔作忙碌樣,問道:「媽,你認不認識一個叫談傑炘的人?」
喀啦!方美子手中的湯勺震落在地,她慌慌張張地彎下腰拾起,拿到水龍頭下沖洗乾淨。
「誰……他是誰?我不認識。」方美子慌張的否認,雙手開始整理著架上的碗筷、湯匙與瓶瓶罐罐。
方書吟沉靜地望著母親慌亂的動作,由中曉得母親在撒謊。談傑炘的確曾出現在她的生命中,且在她的心間佔有不小的席位。
「你……是想起什麼事來嗎?」架上的東西讓方美子整理得不能再整齊,她緊握著醬油瓶探問。
不要!千萬不要!不要讓書吟想起以前的事來!
「沒有,關於從前的記憶,我所擁有的仍是你所說的。」方書吟輕笑,聳聳肩,眼眶發燙,母親的隱瞞讓她頓覺受到傷害,為何不告訴她有關談傑炘的事?母親不喜歡他嗎?
「那就好。」方美子鬆口氣,吐出胸中的鬱悶,隨即想起未曾告知過書吟有關談傑炘的事,既然如此,書吟是從何得知他的存在?「你怎會突然問起他?」
「我今天見到他了。」方書吟毫不隱瞞。
方美子聞言,手中的醬油瓶摔落在地,她的臉色慘白無比,好似會當場昏過去般。
「啊!瓶子破了,媽,你別動!我去拿掃把。」方書吟跑去拿掃把與畚箕清除著地上的玻璃碎片,掃淨後,再以抹布拭淨地板上的醬油。
「方小姐,我來幫你。」陳文俊見狀自告奮勇。
「不用了,陳先生,我就快清理好了,謝謝你。」方書吟將他視為一般顧客婉拒,不願使陳文俊產生誤會,信以為他們出去過一次,關係便會由顧客與老闆變成為男女朋友。
「那……好吧,你小心點。」陳文俊好不失望的回原位。
方美子瞠目凝視著擦地板的女兒,直到現在仍不敢相信雙耳所聽見的消息,談傑炘與書吟見了面,怎會這樣?!明明她算準他們不會有再見面的機會,她才敢帶著書吟搬回台中,沒想到事情仍出乎她意料之外,老天爺是存心與她作對讓他們倆重逢嗎?
假如……假如這事讓談家知曉可不得了。
不成!她得想辦法挽回劣勢,不能再出錯。
「下次不許你再見他!」方美子沉重無比地下達命令。
「為什麼?」方書吟抬起頭問道。
「我們要搬家,明天你到公司去遞辭呈。」方美子冷漠地道,轉身煮著剛進來的客人點的麵食。
「不,我不搬。」頭一回,方書吟堅定反抗母親的決定。
「你說什麼?!」方美子不敢置信地揚高嗓子。
「我不想搬,況且我工作做得好好的,沒理由離開現在的工作崗位再找其他工作。」母親使的手法她看得清清楚楚,不就是要拆散她和談傑炘,不再讓他們有見面的機會,是以她心底冉冉上升一股堅持,令她力抗母親的威嚴。
「我卻待膩了,你到底搬是不搬?」方美子板著臉怒問。
店內的客人察覺她們母女倆不對盤,來了好一會兒的客人匆忙解決碗中的食物,付了錢便趕忙離開,唯有陳文俊留在原處不知所措地看著她們。
「媽,你堅持要搬的理由是什麼?是不想讓我見他嗎?媽,難道你想再拆散我們?」方書吟定定地望著母親。
「氣死我了!我含辛茹苦將你撫養長大,你卻忤逆我,你得了失心瘋嗎?」方美子氣得跳腳。
「我要的不過是理由,你為何不肯說?」
啪喳!方美子火地甩下手中的湯勺,朝裡頭大聲嚷嚷,「不賣了!今天我不賣了!賣得那麼辛苦做什麼?女兒長大了可不聽我的話,連最基本的孝順都不懂,我命苦啊!」
甫進門、尚未吃到面的客人,被發飆中的方美子嚇得奪門而出,哪還敢呆坐著等面。
「方媽媽,你別生氣。」陳文俊急著替方書吟安撫方美子。
「陳先生,你先回去吧!」方書吟認為她們母女倆的談話不適合讓外人聽見。
「可是……」陳文俊遲疑地看著她們倆。
「沒關係,文俊,你明天還要上班,早點回去休息,明天才有精神上班。」方美子不願讓未來女婿有不良印象,皮笑向不笑地說服他離開。
「那……好吧!你們母女雙方都冷靜一點,明天我再來。」主人都明顯下達逐客令,陳文俊沒有辦法再留下,便掏出錢欲付帳。
「不用了!早晚都會是一家人,幹嘛跟我客氣。」方美子笑著回絕他付帳的動作。
陳文俊聽見方美子話中的暗示,高興得笑得合不攏嘴。
「謝謝,再見。」
「開車小心點啊!文俊。」方美子開心地朝他揮揮手。
「媽!你剛剛的話可是會造成陳先生的誤解的。」方書吟頭疼的搖搖頭。
「哪來的誤解!我把你嫁給他後,不就是一家人。」方美子收拾著攤上的麵條與青菜。
「媽,你明知我不想嫁給他,為何一直逼我嫁?」她不懂母親何以堅持要陳文俊。
「我不管,我說的話你不能不聽!還有,別忘了,我不准你再見談傑炘的命令。」方美子霸氣地道。
方書吟沒許下承諾,僅凝視著母親僵硬的背影。母親的阻撓發揮反效果,她非但沒有不見談傑炘的慾望,反而是對他的思念愈加深,恨不得馬上見到他。她曉得只要她與談傑炘在一塊兒,終有一天會曉得母親反對的理由,屆時她會力排阻力,說服母親接受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