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湛薇薇喊著飛到男人身邊盤旋的鸚鵡,朝他抱歉的笑笑,「不好意思,打擾你了。」
他搖搖頭,「這是米契爾少校鳳頭鸚鵡?」
她略感訝異的微挑眉梢,「你是少數幾個可以說出它品種的人。」不像有些人很扯,竟然說將軍是烏鴉。
他扯扯唇,朝將軍伸出手臂。
很奇妙的,將軍竟然乖乖的在他的手臂上停駐。
「看來它很喜歡你。」湛薇薇看著眼前的一幕,露出了笑容。
他也笑了笑。
「你……」看著他俊挺的五官,她打量了半晌問:「你是溫柔的朋友是吧!」她記得那天他是跟另一個女人一起來的。
「你認識溫柔?」何書亞第一次正眼看她。
「她是我的老顧客兼朋友。」她輕柔的道。
他收起笑,沒有太多的表情,視線望向綁滿紙簽的紫荊樹,「那個傳說……是真的嗎?」
「你知道那個傳說?」一般說來,會相信浪漫傳說的,通常都是女人,就算是男人,也多是小男生或感情細膩的男人。
而眼前這個他,很難讓人跟相信浪漫傳說的類型聯想在一起。
「聽過。」他淡淡的道。
湛薇薇微揚唇角,視線望向樹上的紙簽,「傳說會不會成真,端看一心。」
「心?」他瞇了瞇眼,似乎在揣測這句話的意味。
她點點頭道:「有『心』事竟成,任何事情只要有心,就有實現的可能。至於傳說是不是真的,就要自己去體會了。」
畢竟,到現在她也在等待傳說成真的那天,
「你說得有道理。」何書亞泛起抹笑。這個女人給他的感覺很不一樣,不過這種感覺跟感情無關。
湛薇薇微笑的看著他,他雖然表現出一副冷酷淡漠的模樣,但是她沒忽略他眼底隱藏的那抹柔情。
直覺的,她一點都不認為是因為上次跟他同行的女伴,那會是因為誰的緣故呢?
難道……
「書亞,我們走吧。」
她的思緒被一個嬌嗲的女人聲音給打斷。
何書亞聞聲後宛若戴上另一副面具似的,換成一種吊兒郎當的態度,那分明不是原本的他。
「女人。」何書亞不屑的冷哼了聲。
「對不起嘛,你一定等得很不耐煩喔,不要生氣,等下我一定好好服侍你。」女人撒嬌的挽著他的手臂道。
「是嗎?那我倒要看看你要怎麼『服侍』我。」他邪邪的勾起唇角,甩手掐了下她的鼻尖。
「討厭啦。」她嬌羞的輕拍了下他的胸膛,惹來他一陣低沉的笑聲。
但那雙與湛薇薇視線對上的眼眸卻沒有絲毫笑意。
看著何書亞擁著女人轉過身,將軍拍翅在天空低旋,湛薇薇陷入沉思。
這個男人是個沒有靈魂的男人,空虛而孤寂,有著跟她相同的氣息,還比她多了份絕望的憤世嫉俗。
看了看樹上綁著的紙簽,他不禁替溫柔擔心了起來。
這是個會令人心碎的男人呵。
「溫柔,拜託你,我今天實在沒空,可不可以幫我去挑婚紗?書亞會去接你,拜託!」
蜜雪兒的話還在腦海中迴盪。
站在醫院前等待何書亞的溫柔,很懊惱自己怎麼會答應這麼荒謬的提議。
不過說是她答應也不對,因為蜜雪兒根本沒有給她拒絕的時間就把電話掛上
雖然說她大可以不理會這樣的要求,但偏偏她就是無法坐視不管。
唉,畢竟她並不是真正的冰山呵,她自嘲的扯了扯唇。
「溫醫生,要不要我送你一程?」金維中不知道從哪裡冒了出來,故作瀟灑的將手撐在車窗上,露出燦爛的笑容。
「不用。」她拒絕得簡潔有力。
「用不著客氣啊,只是舉手之勞。」他不死心的繼續邀約。
「對不起,我不需要。」她平淡且堅定的再次拒絕。
「溫醫生,我已經邀約你這麼多次了,你總該給我點面子,答應我一次吧。」金維中的笑容開始有點僵了。
雖然他有屢敗屢戰的精神,但是一直被拒絕可超出他的忍耐範圍了。
「對不起,請你不要浪費你的時間。」溫柔卻仍不給情面的直言。
他的臉色微微變了,「你該知道得罪我的下場吧。」
她的眉頭輕蹙了起來,「你在威脅我?」
「哈哈哈,開玩笑而已。」金維中又換上一副笑臉,「我的時間永遠都為你保留,看你哪天有空,記得通知我。」
「她不會有空的。」忽地,一個低沉的男人聲音插入他們之間,隨即一隻霸佔性意味濃厚大手環上溫柔的腰。
金維中驚訝的看著眼前俊挺的高大男子,臉上佈滿護意,「你是誰?」
「我是誰似乎用不著跟你報告。」何書亞冷笑道。
「溫柔,他是你的什麼人?」金維中的視線死盯著那只放在她腰上的手,不悅的追問,
而溫柔所有的注意力也都集中在來自腰間那隻大掌所傳來的熱力,腦袋霎時秀逗似的無法思考。
「你還要問嗎?」何書亞斜睨了金維中一眼,索性將溫柔整個人攬入懷中,挑釁道:「很抱歉,我們要去挑婚紗,這個問題你自己回答吧。」
不等呆若木雞的金維中再度開口,何書亞已經攬著溫柔走向自己的跑車,把車門打開,將她給推上車。
一直到車子疾駛了好一陣子,溫柔才自震驚中回神。
「你剛剛為什麼要那樣說?他會誤會的。」她幾乎無法想像明天到醫院時要面對怎樣的傳言了。
「我是在替你解圍。」何書亞淡淡的道。
「我可以自己處理我的事情。」
「也對,我都忘記你已經不是過去的溫柔了。」
不知道為何,這樣的話自何書亞口中說出,竟然讓她感到心頭沉甸甸的,好像這樣的轉變是種罪惡。
「你也不是過去的何書亞了。」賭氣似的,她將話反送回他。
「果然變了。」以前的溫柔何曾用這樣的口吻跟他說過話。
她沉默了,沒有應聲。
車子在尷尬的靜默中行駛著,誰也沒有再開口說話。
曾經,她也幻想過再度跟他見面時會是怎樣的情景,但卻從來沒有想過會是這樣的狀況。
他成了她好友的未婚夫,而她此際竟然諷刺的要去幫她試婚紗?
車子在溫柔紛雜的思緒中到達目的地。
「你先進去吧,我去停車。」何書亞並沒有望向她的淡道。
沉默的下了車,她滿腹心事的走進婚紗店。
「你好,我是小琪,請問有什麼需要我服務的嗎?」門市小姐積極爽朗的朝她招呼。
「我是來挑婚紗--」溫柔的話還沒說完,已經被小琪一陣搶白。
「那你真是選對地方了,我們公司不但禮服款式多樣新穎,而且攝影師也都是業界頂尖有名的,在我們這邊拍照包你滿意。」她看了看她身後,「你一個人來嗎?」
「不是,我--」她這次開口還是沒辦法將話說完。
「喔,你老公去停車?」小琪拉長脖子往後看了看,眼睛突然一亮,「是不是他啊?」
溫柔轉過頭,順著小琪的視線望去,只見何書亞正推開門走了進來。
她朝他揮了揮手,小琪見狀很高興自己的猜測是正確的。
「哇,你老公好帥喔,你們真是俊男美女的組合耶。」她驚呼道。
俊男美女的組合?
乍聽到這樣的形容詞,溫柔有種荒謬可笑的感覺。
她從來沒想過,自己竟然會有被形容成美女的一天,甚至,是足以跟他匹配的?
在這注定跟他無緣的時候聽到這樣的讚美,她是該高興還是難過?
何書亞朝她們走來,自然的坐在溫柔的身邊。
「對了,看我看帥哥美女都看呆了,還沒問你們怎麼稱呼呢?」小琪充滿興趣的看著眼前的一對璧人。
「我們不是--」
「何。」何書亞打斷溫柔的話。
「那就是何先生跟未來的何太太嘍。」小琪燦爛的笑道:「我做婚紗門市這麼久了,還是第一次看到像你們這麼登對的情侶呢。」
「我們不是--」
「謝謝你。」
何書亞的道謝讓溫柔差點沒把眼珠子瞪出來,只能愕然的看著他唇邊緩緩咧開的笑意。
看著他英俊的笑臉,小琪差點又呆了,好一會才尷尬的回神,笑道:「那請問你們的預算多少,我可以幫你們介紹。」
「沒有預算。」何書亞淡淡的道。
「是喔,哇,何太太,你老公對你真好耶。」小琪帶著羨慕的眼光看向溫柔。
「我不是何太太。」溫柔漲紅了臉,有點懊惱自己心中竟然會感到陣陣的竊直口。
但同時,一股對不起蜜雪兒的罪惡感也在心底滋生。
「不用害羞嘛,現在還不是,以後就是啦。」小琪沒有發現她臉上不自然的神色,自顧自的道:「這樣吧,我們先去看看禮服,何太太你的身材這麼好,穿我們家的禮服一定很美很出色的。」
「可是我--」
「走吧。」何書亞不讓溫柔有辯解的機會,拉起她的手便跟著小琪往二樓的禮服部門走去。
「放開我。」溫柔低聲道。
可何書亞只是泛起一抹惡作劇的笑容,抓著她的手沒有鬆開,反而更緊了。
溫柔的心因他的笑容而狠狠的撞擊了下,手腕上的溫度竄過了全身,讓她幾乎要輕顫了起來。
時光好像回到了從前,他不是蜜雪兒的未婚夫,而她還是愛慕著他的醜小鴨。
小琪沒有發現他們之間的異樣,興高采烈的帶著他們走到一排白紗前,介紹道:「這些都是我們這一季最新的款式,新娘子去試穿看看吧。」
何書亞跟著鼓勵道:「去吧,我想看。」
這是他第一次這樣要求她,溫柔也不知道自己是中了什麼邪,竟然還真的聽話的跟著小琪試穿起婚紗來了。
「哇,新娘子好美喔,快點讓先生看看。」小琪拉開試衣間的布簾,驚歎的道。
原本看著書報等候的何書亞,順著小琪的聲音望向一身白紗的溫柔,臉上閃過一絲讚歎。
「哈哈哈,我就知道新郎看到這麼美的新娘,一定會看呆的啦。」小琪得意的笑了笑。
他灼熱的視線彷彿電流似的燒燙著溫柔的肌膚,一種莫名的渴求在她的腹間燃燒著。
「的確很美。」何書亞讚賞的道。
「是啊,若是再化好妝,點綴些首飾,何太太一定是最美的新娘。」小琪邊把溫柔的長髮綰起邊道:「何先生真是有福氣,可以娶到這麼漂亮的新娘子,將來你們的小孩一定也是帥哥跟美女。」
將來?看著自己鏡中的側影,溫柔突然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羞恥感自心底揚起。
她在幹什麼啊?
難道她真的以為自己是何書亞的新娘嗎?
現在站在這邊試婚紗,露出幸福微笑的不該是她,而是蜜雪兒啊。
「對不起,我想換下來了。」她語氣冷淡的道。
「呃,你不喜歡這件是嗎?沒關係,我們還有很多款禮服可以讓你慢慢挑選,我們換別件試看看好了。」小琪看著沒有笑容的溫柔,連忙說道。
「不用了。」溫柔簡短的拒絕,不等小琪開口,轉身走入更衣室把婚紗換下。
「何太太,你是覺得哪裡不滿意嗎?我們可以一起找出解決的方式啊。」小琪追著走入更衣室。
但是溫柔沒有再說話,只是快速的換回原來的衣物,然後不管小琪如何在身後追喊,她依然沒有回應的往店外走去。
「何太太?何太太?」小琪不放棄的追上前。
「我不是何太太。」溫柔轉過身,神色嚴正的糾正道,隨即推開門走了出去。
「呃--」小琪怔愣住,只能困惑的看著一對璧人走出視線之外,思索著自己是不是哪裡做錯,才會失掉這對客戶。
「你要去哪裡?」何書亞大步追上疾走的溫柔,扯住她的手腕問。
「回家。」她掙脫他的手,冷冷道,
「我們還有幾家婚紗店要看。」何書亞駁回她的打算。
「你跟蜜雪兒自己去挑吧。」她將視線撇開。
他的神色一沉,「跟我相處有這麼痛苦嗎?」
痛苦?沒錯,簡直就是該死的痛苦,一想到自己只是個暫時取代蜜雪兒的「何太太」,就讓她的心狠狠的揪成一團,幾乎無法呼吸。
溫柔沉默著沒有回答。
「該死。」何書亞低咒了聲,轉過身道:「我送你回家。」
「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她低下頭道。
「我說我送你回去。」他突然放大的聲量讓她嚇了一跳。
或許發現了自己的失態,他深吸口氣,平緩情緒後說:「至少我們也算是朋友,上車吧。」
他臉上突然閃過的一絲黯淡讓溫柔的心猛地一扯,無法再拒絕他的跟著走向車子,沉默的跨入車中。
沉重的空氣讓她幾乎快要窒息,狹小的空間更讓她不斷感受到自他身上傳來的熱度。
她不禁將身子往車門移了移,希望這樣可以拉遠彼此之間的距離,好讓她可以稍稍喘口氣。
「從什麼時候開始的?」何書亞突然沒頭沒腦的冒出一句疑問。
她困惑的側頭望向他。
「你從什麼時候開始躲著我?」
看似淡淡的詢問,卻讓溫柔纖細的身形震了震。
他為什麼會這樣問?
「我不懂。」溫柔將視線自他英俊的臉龐上移開,直視前方。
「都過了這麼多年,你可以直接告訴我原因。」他繼續道。
「我沒有躲你。」失約的人是他不是她耶,這是在惡人先告狀嗎?
「那為什麼--」他的話停頓住,隨即恢復平穩的道:「你剛剛似乎很不高興跟我一起挑選婚紗?」
這種問題還要問嗎?
她突然覺得一把火在腹部燃燒了起來,「你既然已經決定要跟蜜雪兒結婚,就該對她忠實。」她冷冷道。
「這跟你有關嗎?」他挑起眉,眸底是一片冰冷。
「當然,蜜雪兒是我的好朋友。」
「嗤,是嗎?」何書亞又是一副不以為然的神色。
「當然。」她強調的點點頭。
當然只是這個原因,這絕對跟她看到他和其他女人卿卿我我感到的不舒服無關。
「呵,她都不介意了,你何必『多管閒事』。」
他的話讓她瑟縮了下。「我、我是在替她打抱不平。」
他忽地將車子停在路邊,側臉望向她,「沒想到會有這一天。」
「什、什麼?」他瞅著她的視線彷彿在灼燒著她的肌膚似的,讓她侷促不安了起來。
「你的確變成一個堅強成熟的現代女性了。」
「這是你以前一直教我的,不是嗎?」溫柔迴避著他的注視。
他扯扯唇,那是抹她不瞭解的笑容,「我是這麼教過你,只是沒想到你學得那麼好。」
「什麼意思?」這句話似乎另有含意?
他瞅著她半晌,突然伸出手掐住了她的下巴,將她往自己的方向帶過來。
「痛--」溫柔不禁低呼了聲,但隨即而來的碰觸卻讓她瞪大了眼,那是竄逼全身的觸電般撼動。
她只能感覺到一抹溫熱覆蓋在她的唇上,何書亞充滿男性魅力的氣息迅速的鑽入了她的鼻息之間,麻醉了她所有的思考能力。
她全身的血液彷彿在這瞬間沸騰了起來似的,衝擊著她的每一個細胞。
她全身的力氣像被抽離似的,只能無助的將身體靠向他。
這該是懲罰性的一吻而已,但為何他卻無法自遏的放柔動作,渴望嘗遍她的甜美?
她的唇瓣是如此的柔軟可人,讓他不由自主的想貪求更多,溫熱的唇片離開了她的唇,緩緩移向白皙的頸項……
此刻的溫柔再也無法思考,只能嬌喘的承受他施予在她身上的魔咒。
「鈴--鈴--」忽地,手機鈴聲打破了旖旎的氣氛,將兩人驚醒。
「該死!」何書亞懊惱的低咒了聲,拿起手機凝視半晌,緩緩道:「是蜜雪兒。」
蜜雪兒這三個字如兜頭澆上一盆冷水似的震醒溫柔,方才沸騰的血液在瞬間冰凍了住。
天,她剛剛做了什麼事?
一股背叛好友的羞恥與罪惡感霎時佔據她的所有心緒。
耳中聽著何書亞與蜜雪兒的對話,她的腦中卻是轟轟作響,整個心就像被一顆大石頭壓住似的,幾乎要喘不過氣來。
不行,她必須逃離這一切,否則她真的會窒息而亡。
沒有多想,趁著何書亞仍在通電話,她拉開車門踉蹌的逃開。
「溫柔--」何書亞只來得及在她跳上計程車時喊了聲,隨即瞇起黑眸,目送著計程車絕塵而去。
手機中仍傳來蜜雪兒高亢的詢問聲,但他卻沒有再給任何回應,隨手將手機往車後座一拋,大腳猛踩油門,彷彿要宣洩什麼似的在街頭狂楓。
風揚起塵煙,多少往事回流入心頭,那一段塵封的回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