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二哥莫名其妙的拖上車後,她原本的好心情早就不見了,偏偏二哥又是那種打死不吭聲的人,在車上,任憑她問得口水都快干了,他卻一句話也沒回答,就這樣帶她來到這裡。據她估計,這裡離台北市中心少說也有四十分鐘的車程。這讓她一開始打算住在市內,可以到處瘋一瘋的如意算盤全被打亂了,教她怎能不嘔?換作平常,她早開罵了,不過,面對一向令她又畏又怕的二哥,她的口氣還是不敢太壞。
風馳月沒有理會她的怒氣,將東西放在沙發上後,便逕自走向廚房。
被留在客廳的風水虹看著他的背影,原本因為被忽略而更顯濃烈的怒氣突然消了。
是喔,她忘了二哥是個怪人,他不跟生氣的人說話的,因為他認為生氣中的人是「無理性」的,就算對話個半天,也一定沒有任何結果。
反正他總會說的,她又何必生氣?專家說生氣容易老,她可不想未老先衰。想通了後,她的眼光開始無目的地打量起房子。
比起上次大哥到台灣來,在台北市內買下的那幢房子,這裡算是小的了。不過,卻也足夠住上一家子,而且,純粹以欣賞的角度來說,屋中的佈置陳設肯定是無可批評的。
沒有豪華的真皮座椅,也沒有昂貴的原木長桌,大廳正中央簡單的擺放幾張藍白相間的普通沙發,上頭還散置幾個相同款式色系的抱枕,在沙發前方則是一張小巧的玻璃茶几。靠牆的矮櫃上除了一台電視、錄放影機和音響設備外,就是幾個看起來很古樸的飾物。如此雅致樸素的設計,讓人不自覺的放鬆心情。
她不禁被影響了。悠然的佔住大半張沙發,她自在的欣賞起牆上的風景畫,暫時將心中的不快拋到一旁。
風馳月拿著飲料走出廚房時,看到的就是半躺在沙發上、看來很享受的她。
「你倒挺沉著。」他將飲料放在桌上,自己也坐了下來。
「要不然呢?剛剛不就是最好的例子,我叫了半天,你連口都沒開。既然被你找到,想怎麼樣你說吧!」她無所謂的攤攤手。
「這麼快就認輸,不像你的個性吧?」風馳月略帶笑意反問,知道她肯定又在打什麼鬼主意。
風水虹狀甚委屈的眨眨眼,聰明的不作回應。她自然是不可能這樣就算了,只是一時之間也想不出解決的辦法,索性也就不傷腦筋。
「我倒是有個地方不懂。」她坐起身,伸出食指敲敲下巴,好奇的問:「你居然能夠知道我要到台灣來,事情肯定有所蹊蹺。該不會是有人通知你吧?」
「是爺爺。」
「爺爺?」風水虹有點訝異,「這我就更糊塗了,既然是爺爺通知你。那他一
定早掌握住我的行蹤,為什麼不在紐約就攔下我,卻要讓我千里迢迢的飛到這裡?」
「你覺得呢?」風馳月淡淡一笑。
她偏著頭,稍作沉思,隨後緩緩的開口:「想必是另有內情,而這個內情應該和這個地方有關,爺爺故意讓我到這裡來,或許就是要我幫他完成某件事。」
「怪不得爺爺老誇你聰慧,大致來說,你猜得沒錯。」風馳月起身走向牆邊的矮櫃,拉開一個小抽屜,自其中拿出一疊紙張。而後又走回來,將紙張放在茶几上。
「這是……」
「慢著。」她打斷他正欲說明的話,懶懶的躺回沙發,臉上是一派的不在乎,「我可從沒答應要幫忙。開玩笑,我好不容易才飛離爺爺的『魔掌』,幹嘛還聽他的命令?」
「不是命令,是交換。」風馳月早料到她會這麼說,所以臉上沒有一絲不悅。
「交換?」她略略抬起眼,不過興致仍然不高,「我衣食無虞,工作順利,既不需要錢,也不缺其他東西,哪裡用得著和爺爺交換東西?」
「自由。」
一聽到這個名詞,風水虹的眼立即睜得老大,身子也倏地坐直。
「你是說……」她的音調中有著難掩的興奮。
風馳月點頭,「只要你完成這件事,爺爺就會答應你修改家規。」
「真的?」一聽到要修改家規,風水虹可樂了,她高興的跳起來,正要歡呼,突然卻又嚴肅下來,緩緩坐回沙發上,認真的問:「修改家規中的哪一條?」
爺爺那隻老狐狸,該不會打算隨便修改一些不關痛癢的地方來詆騙她吧?
「放心,爺爺說,你可以自由決定修改的條文及內容,不過,只限於一條。」風馳月豈會不知道她的懷疑,當下便解除她的疑慮。
「只能一條啊!」她有點失望,但是一想到反正她真正在意的也只有「非要結婚不可」這一條規定,只要有機會廢掉它,她是絕不會放棄的。
「好,我答應。」她豪氣萬千的應允。
「爺爺早知道你會答應,這是他傳真過來的資料。」他指指桌上那疊紙張說:「你看看。」
風水虹拿起那疊資料,看到第一頁印了張照片,不過因為是傳真的關係,照片中的影像並不清楚,只看得出是個男子。
她沒有多加研究,便往下翻了一頁,看到滿滿的報告——
「仇典爾。」她將文件上的內容念了出來,還不時加上自己的評註:「好奇怪的名字。二十七歲,嗯,比我大兩歲。生於香港,十五歲時父母雙亡,隨義父遷居台灣,義父於兩年前車禍死亡,哇塞!這個人還真慘,那他現在又是孤伶伶的一個人呢!」
風水虹同情的搖搖頭,不忍心再往下讀,不想知道這個人可能有更慘的遭遇。
「他還有個義妹。」
「這麼說他還有人照顧,幸好。」
她明顯的鬆了一口氣的模樣,看在風馳月的眼裡,不禁露出一絲欣慰的笑容。他這個寶貝妹妹也真怪,自小就調皮搗蛋,常惹得眾人哭笑不得。然而,她就是見不得可憐人,只要看到有人傷心難過,她也會跟著莫名其妙的悲傷起來。
「這倒不盡然,兩年前的那場車禍,不但造成他的義父喪生,據說也使他義妹的雙腳嚴重受傷,可能需要仰賴輪椅或枴杖。值得慶幸的是,仇典爾的義父生前是個踏實的生意人,留下一筆為數不小的遺產,加上仇典爾的工作收入不差,比起一般人,他們的生活算是相當不錯。」擔心她又會替他們感到不忍,他很快的帶過事情的經過。
「他還會照顧義妹,這麼說,應該是個很有責任感的人羅!」她不禁興起一絲欣賞,現在有責任心的男人真的不多。
「不過,有能力負擔龐大的醫藥費,他的工作應該不輕鬆。」她像是想到什麼,突然瞪大了眼,曖昧的拉長音調問著「該不會他是做……那種服務的吧?」
「他是國際警察。」風馳月沒跟著她瞎起哄,正經的說:「不過知道他身份的人並不多,就連他的義妹和家裡的傭人也都以為他只是個保鏢。」
「這太誇張了吧!每天都住在一起的人,會不知道彼此的職業?除非……」她看向他。
他點點頭,舉起食指比向窗外,「要不然你以為我何必帶你到這裡?他就住在隔壁。」
「隔壁?不會吧!」風水虹驚嚇的跳了起來,連忙衝到窗邊往外看,看到隔壁是一棟二層的白色樓房,只是門窗緊閉,屋內也沒有半點燈光,看來不像有人住。
風馳月看出她的疑問,不待她開口便說.「他大多數的時間都在各國間追查案件,留在國內的時間並不多。不過,根據爺爺的說法,最近他為了一樁跨國走私案回到台灣,如果順利破案,他可以獲得半年的休假,因此,保守估計他應該會在這裡待上半年以上。」
風水虹不置可否的聳聳肩,將焦點導回正題,「說了半天,爺爺到底要我做什麼?」
「爺爺希望你去化解他心中的恨。」
「你是說,他恨爺爺?」她瞠目結舌的看著他,有點懷疑自己聽到的事情。
怎麼會呢?這個叫仇典爾的應該沒有機會認識爺爺啊!就算他們真有機會見面,他現在才二十七歲,爺爺卻已經八十好幾了,算起來,他出生時爺爺都六十了,這樣的年齡理當不容易得罪人才對,更別說是要讓對方產生「恨意」。
「正確的說,他恨所有風家的人。」風馳月表情極其嚴肅。
「笑話!」風水虹愣了一秒,突然不高興的大聲叫嚷:「這根本就是荒謬,我連他都不認識,他憑什麼恨我?」
「這就要靠你自己去查了。」
她瞥了他一眼,「別告訴我你不知道。」
風馳月淡淡一笑,也不打算隱瞞,「我是知道,但是爺爺要求你自己去找出答案。」
她沒說話,等著他的下文。
「他老人家不希望你有先人為主的偏見。爺爺要我轉告你,只有你真正的站在仇典爾的角度看整件事,你所做的才可能會有收效。」
風水虹抿抿嘴,雖然瞭解爺爺的用心,不過還是忍不住發牢騷:「就知道爺爺不會讓我這麼好過。」
算了,她會靠自己查出來的。又瞄了眼桌上的資料,她在心底暗自祈禱:仇典爾啊仇典爾,你可千萬別太難搞,我一生的幸福可都是在你身上了啊!
對她的牢騷,風馳月沒有答腔,視線飄向窗外。
天快黑了!小紅現在在做什麼呢?他沉思著,一股強烈想回到心愛女人身邊的念頭不停的催促著他,讓他毫不猶豫的起身往門口走去。
風水虹完全無法反應他的行動,只來得及聽到他丟出的話:
「我回南投。」
待仇典爾疲累地站在家門口時,已經是隔天晚上十一點以後的事了。
前一陣子為了協助「FBI調查某個國際恐怖組織,他足足有三個多月的時間不在台灣,也因此,小容看到他終於回來,就一直纏著他。要不是他真的有工作在身,相信小容絕對不會這麼輕易就放他回來。
想起他離開時她捨不得的模樣,仇典爾不由得低歎。她是他的責任,他願意盡一切能力讓她開心;若非這次的任務重大,他是絕不會讓她失望的。
「誰?」
疲憊中,受過嚴格訓練的感覺神經突然察覺陌生的氣息,他立即進入警備狀態,猛一回頭,對上一張正笑得十分燦爛的美麗臉龐。
風水虹的怒氣已經繃到最高點,雖然她不斷地告訴自己再等一等,但是生理的疲倦已經讓她快喪失理智。
「二哥是不是在耍我啊?」她咬牙切齒的自問。
她恨不得打個電話去「炮轟」二哥一頓,可惜她知道這一點用也沒有。昨天二哥匆匆忙忙的趕回去後,就打了通電話來,命令她不准去騷擾他,因為他要和他的
小紅靜靜的享受兩人時光。
噁心!風水虹作嘔似的吐吐舌頭。說穿了,還不就是重色輕妹嘛!
真是氣死她了,天下的男人都是一樣的爛!爺爺故意找她麻煩,二哥不管她的死活;連隔壁那個姓仇的也一樣。
她不斷的在心底咒罵。
搞什麼東西,錢多嗎?買個房子幹嘛不回來住?她都等了兩天了耶!
一開始她是希望趕快和他建立起關係,早點將爺爺交代的事情處理完,可是越等她就越火,到最後倔脾氣就上來了,她倒要看看這傢伙打算讓她等多久。
為了平息心裡的焦躁,她起身開始無意義的踱步。走到窗邊時,突然,外頭一個人影吸引了她的注意。
「好傢伙,你可回來了。」
她衝到門口,正要拉開門好好發洩心中累積的怒氣,一個念頭忽然閃過。
不行,他根本不認識她,她這樣跑出去對他臭罵一頓,他肯定會以為她是瘋子,那一切不就完了?為了將來的大計著想,她得忍耐、忍耐。
放開門把,她深吸了幾口氣,確定穩住情緒後,她強迫自己戴上最美麗的笑容,這才開門走了出去。
仇典爾注視著眼前陌生的人兒,她甜美的笑容在昏暗路燈的照射下益發顯得動人無比。他只覺得胸口猛地一窒,竟有點看怔了,心坎好像有什麼東西緩緩甦醒一般。
「你好,你住這裡啊?」
風水虹也沒料到自己會對上一張如此性格的臉龐。英挺的眉毛下是一雙無限深邃的眼睛,像是無時無刻佈滿心事,讓人忍不住想親近探索;又直又挺的鼻樑下,性感的薄唇正緊抿著,透露出他個性中不容撼動的毅力,讓她幾乎就要讚歎出聲。
其實帥哥她見得可多了,撇開兩個迷倒眾生的哥哥不說,她還有一群男的死黨,個個都是萬中選一的「上等貨」。她還以為自己早就對異性麻痺了,沒想到居然還會看到這麼一個令她雙眼為之一亮的男人。眼前這個人或許不是她所見過最俊俏的男人,但他渾身上下散發出獨特的魅力,有點冷、有點拒人於千里之外,卻又莫名的讓人捨不得別開眼。
「嗯!」仇典爾在她開口時就已經恢復理智,聽到她的問話卻只是淡然的應了聲。雖然她的聲音柔軟得像是春風吹過,任何人都會忍不住跟著放柔語氣,但是長期以來的職業訓練,讓他習慣性的防範著陌生事物,尤其是「美麗的」陌生事物。
「那太好了,我還以為這裡沒人住呢!」風水虹無視他亟欲結束話題的冷漠,自顧自的又提出問題:「我該怎麼稱呼你呢?」
他上下瞥了她一圈,似乎確定了她沒有威脅性,這才開口,只是語氣仍平淡得聽不出感情,「仇典爾。」
「仇典爾啊!以後我們就是鄰居了,我剛搬到隔壁,我叫風水虹,希望我們能……」
「相處愉快」四個字還沒說完,仇典爾就打斷她的話——
「你叫風水虹?」他的聲音冷得像是剛從冰窖出來。
風水虹點點頭。
「紐約風亦集團的人?」
「對啊!」
仇典爾突然威脅性的瞇起眼睛,漆黑的眼眸在一瞬間佈滿寒光,直勾勾的瞪著她。風水虹不敢相信在他冰冷的注視下,自己居然感到脊背發涼,不自禁的打了個哆嗦。
「你……」
她被他瞪得心裡發麻,好不容易擠出一句話,卻只來得及說出一個字,就被他奮力甩上的關門聲給無情得堵在喉嚨裡。
他……居然讓她吃閉門羹!
打出生沒遭受過這種待遇的風水虹,面對仇典爾如此無禮的舉動先是一愣,繼而奇跡似的笑了。
看樣子,他是真的很恨她們風家人。這樣的恨意到底所為何來?她突然有了探索的興趣。
叮咚——叮咚——
時鐘剛走到六點半,門鈐聲就準時的響起。
幾乎是在同時,躺在舒適大床上的仇典爾不悅的睜開眼睛,並在鈐響第二聲時,忿忿的甩
開被子,隨意套上一旁的袍子;走下樓的時候,嘴裡還劈哩啪啦的吐出一連串的咒罵。
「早安!」大門一開,風水虹俏麗的身影就輕快的跳人入中。
無視於他不歡迎的臉色,她笑著舉起手中的早餐,逕自的說了起來:「今天的早餐很不一樣喔!本來在賣燒餅油條的阿婆今天不曉得怎麼了,突然就休息了。不過你放心,我還是買了蛋餅、總匯土司、蘿蔔糕,還有最有名的黑米漿。別淨站著,快來吃吧!」
也不等他回答,她便大大方方的往廚房走,讓留在原地的仇典爾,只能氣悶的關上門,跟著進入廚房。
仇典爾一臉冰霜的看著她在廚房穿梭,又拿盤子又找杯子的,顯得相當忙碌。不過,這項工作對她來說,似乎沒有丁點的困難。
那是當然的了,仇典爾輕哼。這已經是她的例行公事了,自第一次見面到現在已經一星期,這一星期來,她每天早上六點半一定會帶著一堆早餐來按門鈴,也不管會不會擾人清夢,硬是要他開門,陪她吃早餐。
在忍受她兩天的無理取鬧後,第三天他堅決不開門。而她,居然就在門外按了半個多小時的門鈴,直到門鈴聲聽起來都沙啞了,他才不得不投降。而接下來的幾天,為了不讓「受重傷」的門鈴再受折磨,他只得早早下來開門。
而她呢?似乎一點也不認為自己的行為有什麼唐突,每回進門,隨意丟個三兩句話,便張羅起兩人的早餐,然後大搖大擺的在他面前坐下,就大口的享受起食物,活像在自己家一樣自在。
「別再出現在我面前了。」仇典爾瞧著自己面前的一堆食物,冷冷的出聲警告。
他真是受夠她了!最過分的是,她完全不顧他根本沒有吃早餐的習慣,在他對眼前的食物置之不理後,她便開始像枝機關鎗的嘮叨起來,什麼不吃早餐會精神不濟、影響一天的心情,然後就可能會在工作上出錯,接著還會因此容易得罪別人,得罪人後就會失去朋友,沒有朋友便會感到孤單,繼而失去人生的價值感……總之,從醫學角度牽扯到工作效率、從生理層面擴張到人際交往,好像他的未來就決定在這一頓早餐上。
她那一次的嘮叨讓他的耳朵耳鳴了好久,老是恍惚的覺得聽到她的聲音。所以至此以後,縱然不悅,他也懶得再和她爭論。
「聽到了。」風水虹對他的警告不以為意的揮揮手,迭給他一個「了無新意」的不肩眼光,懶洋洋的回道:「這句話你說過八百遍了,我早就會背了。」
她早已習慣他冷冰冰的態度,除了第一次措手不及外,接下來的時間,他的冷漠對她一點也沒用,誰教她有個也不愛說話、老是一臉酷樣的二哥。從小的經驗讓她老早就明白,對付這種人別理他就是了。
「那你還來?」他也瞟她一眼。
「我又不是你女兒,幹嘛聽你的話?」她反駁得理直氣壯,還自以為好心的提出建議:「我看乾脆這樣好了,我把你家的鑰匙拿去打一份,省得你每次下來開門都是這一副臭臉,心不甘情不願的。當然啦,為了表示公平,我也會給你一副我家的鑰匙。」
仇典爾突然不說話,只是直勾勾的看著她,眼底閃過一絲難解的光芒。好半晌,待他再開口時,語氣裡滿是輕嘲:
「風家人都像你一樣狂傲自恃,不管別人生死吧!」
「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風水虹生氣的質問,直覺自己被侮辱了。
看到她氣憤地漲紅臉頰,他竟有種類似惡作劇得逞的快感,連日來被她騷擾的怨氣終於得以一哄而散,他不但愉快的笑了,還故意火上加油。
「沒什麼意思,陳述事實罷了。」
在看到他的笑臉之後,風水虹倏地一愣。
他會笑?哇喔!太神奇了,這是她第一次看到他冷漠、厭煩以外的表情。她訝異到有股上前去捏捏他臉頰的衝動,看看那是不是一張真正的臉。
「你做什麼?」仇典爾手掌一掃,揮開她摸上他臉頰的手。
這女人有病,她以為他是小嬰兒,可以隨便讓她逗玩的嗎?
哎呀!真可惜。
風水虹忍不住垮下臉,自怨自艾起來。他笑起來好好看喔,怎麼不笑久一點呢?都怪自己,早知道的話就不去碰他的臉,那麼這個幻象就會維持下去吧?
仇典爾被她的舉止弄得有點莫名其妙,他以為她會狠狠反擊的,正打算接招,怎麼也想不到她竟會露出這樣惋惜的表情;更想不到的是,他發現自己居然有點不捨。
他被自己的情緒嚇了一跳。
不捨?
不對,他一定弄錯了。像是要證明自己的想法,他倏地別開眼,冷漠的氣息又充滿他的眼神。
「你為什麼這麼討厭我?」在仇典爾還理不清自己的情緒時,風水虹已經恢復平日的活力,半真半假的問。
他不說話,甚至不看她。
「因為我是風家人?」
「既然你知道,就別再來惹我。」他煩躁的夾起一塊蘿蔔糕,賭氣似的用力往嘴裡塞,自己也不明白自己在氣什麼。
「為什麼?風家哪裡對不起你?」她不在乎他的怒氣,仍舊追問。
他抬眼冷冷的瞪她一眼,對她的不知死活生氣莫名,猛一起身,他凜然的掉頭離開,留下僵硬沉窒的氣息充斥在整個廚房裡。
風水虹無可奈何的對自己做了個鬼臉。又失敗了,難道他真這麼恨風家人?恨到連對她提起事情的經過都不願意?
她沉思的端起杯子,啜了口黑米漿,眼角餘光不經意的瞥見桌上那份仇典爾留下的早餐,她突然笑了。
今天又進步了,仇典爾只留下約莫一半的蛋餅,其餘的全吃完了。看來,事情並不如表面上這麼無可轉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