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作了一個夢。」關上門,藍緋月的神情十分凝重。
「我不是解夢人。」重新坐回椅子,夢屏自顧自的翻閱著文件。
「夢中有一個天使界來的女孩,還有一個自稱是暗夜王的男子,他們相愛了,但是後來暗夜界卻發生水災,最後我看到女孩躺在祭壇前,男子則身陷青焰。」
「月絹傳說」進入藍緋月夢中了?!由於過度震驚,夢屏不知不覺的站起了身來。
王上盡全力在隱瞞的「月絹傳說」竟以最直接的方式進入藍緋月夢中……
「我說過了,我不是解夢人,你找錯人了。」即使「月絹傳說」已進入藍緋月夢中,但礙於法令,她仍不能點明一切。
「是嗎?既然如此,為何你聽到我的夢境,會訝異的站起了身?」她捕捉到夢屏那瞬間的表情了。「小離和少啟閃躲我的問題,雷傲也不回答我,我只能從你這裡找尋答案,我相信你知道所有的來龍去脈。」
「藍緋月,我很忙,請你別再打擾我。」她的私心正和理智交戰著,她不能再留她在眼前。
「月祭。是什麼?那個天使女孩和暗夜王后來究竟如何了?她真的死了嗎?她死了以後,那個自稱是暗夜王的男子呢?」
「藍緋月,你再不出去,我會請侍衛押你走。」
「他們相愛的故事,是不是關係到我和雷傲的未來?」藍緋月仍是神色堅定的佇立原地。
「夠了!」夢屏的聲音不由自主的大了起來。
獲罪入獄也罷,失去性命也罷,她無法考慮這麼多,這一切也該有個了結!
「你想講了嗎?」藍緋月走近,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
「王上會愛上你是因為『月絹傳說』在作祟,他不是出於真心,一切都只是因為『月絹傳說』,你懂了嗎?」她這句話在騙自己,還是在騙藍緋月?夢屏翠綠的眼眸眺望著窗外,不願讓藍緋月看透她的情緒。
藍緋月只是靜靜的聆聽,並不反駁。
「你所夢到的那兩人,是『月絹傳說』的肇始者;因為他倆的故事,導致之後數千年,暗夜界長期的籠罩在被詛咒的陰影下。」
「我相信下詛咒之人不會是我夢境中的女孩。」
「你連水雲的名字都不知道,就說得如此確定,未免太愚蠢了。」
水雲……原來她叫水雲啊。
那「自稱是暗夜王的男子又叫什麼呢?」
「尚磊——一個不該上異界女的王者,因為他的任性,所以暗夜界才會招來千年不斷的詛咒……」
儘管不贊同夢屏的說法,藍緋月此時並不想和她爭辯,只想知道事情的始末。
「……最後的結局是水雲自刎於祭台上,趕不及救她的肖磊則引青焰自焚於祭台旁。」這便是愛上不該愛的人的後果。
果然是悲劇……本還存著一絲絲冀望的藍緋月顯得失望極了,她輕輕的歎了一口氣。
「如果故事只到這裡,你們沒有隱瞞我的理由。」
「當然。」夢屏調回了眺望窗外的翠眸。「兩人死後,愛女心切的天使界國王和王妃再度集結了天使界的能士,打開時空裂縫,想一探女兒的婚後情形,可是擺在他眼前的只剩被青焰焚成的灰燼。兩人悲痛萬分之餘,仍不忘派親信調查事情的始末,出乎意料的,卻查出這場水災並非出於自然。」
「是那些長老所為?」夢中,兩人身邊總是圍繞著不帶善意的長老,直覺的,藍緋月便往這群人身上想。
「沒錯,那些長老從一開始就不贊成立異界女為妃,即使水雲和尚磊結婚了,他們仍不願承認這個事實,所以不惜在主要河流的源頭動手腳,引起水災,將災禍歸咎於水雲。人民和尚磊因為聽信他們的片面之詞,所以都誤以為是天降災禍,而水雲則因為尚磊的不信任,選擇了了斷生命。」
「小人!那些長老真是一群小人!」藍緋月顯得忿忿不平。
不若藍緋月的激動,夢屏只是淡淡的繼續說下去:
「知道真相的天使界國王大怒,決定拿長老們的性命以祭水雲,但因為暗夜王駕崩,所以大權落入長老們手中,長老們出動大軍想驅走天使界國王,天使界為了護主,也調動大批軍隊來到了暗夜界,引發一場界元間的大戰,雙方死傷慘重。但因為戰場是在暗夜界,所以暗夜界死傷更是慘重,最後宮廷雖然交出了長老,但仍平息不了天使界國王失去愛女的傷痛。在天使軍離去前,他用盡畢生法力,對暗夜界下了一個詛咒——每隔一百年,當暗夜界人民將要遺忘這段傷痛時,時空裂縫將會打開,帶著異界女來到暗夜界,異界女將和暗夜界的國君相戀,然後重新上演一次水雲和尚磊的悲劇。」
她來到暗夜界是竟為了和雷傲上演一段愛情悲劇?!聽到了這樣的詛咒,藍緋月頓時覺得五雷轟頂。
「很訝異吧,自己竟成為悲劇的主角。」長痛不如短痛,一開始就讓藍緋月知道自己扮演的角色不是很好嗎,如此一來,藍緋月和王上就不會相戀,而她……也不會如此痛苦了。
那段悲劇該歸咎於誰?遲疑的尚磊?烈性子的水雲?使計的長老?還是因痛失愛女而下詛咒的天使界國王?不理會夢屏的諷刺,藍緋月茫茫然的思考著。
「也許,天使界國王最怨恨的是,背棄了水雲感情的肖磊,而不是設下奸計的長老們。」
「不論天使界國王怨恨誰,他的詛咒讓這場噩夢延續了千年。千年之中,異界女不斷出現,然後和暗夜王相戀,最後死於月祭,而失去了愛人的暗夜王則鬱抑終生;如此循環不斷,這便是所謂的『月娟傳說』——最足以代表月絹傳說的字眼,就是『悲劇』這兩個字!」一段段循環不斷的悲劇,縱使愛得再深又如何,最終還不是花落人亡兩不知!
「異界女會危害暗夜界的傳說不是那些長老們所捏造的嗎,為何還會有『月祭』的存在?」
「你以為一場界元大戰會死傷多少人?」夢屏冷冷一笑。「為了水雲和尚磊,暗夜界死傷了近十分之一的人口,你要那些失去親人的人民不把錯歸咎於異界人,反而怪罪向來德高望重的長老們?藍緋月,你把所有人都當成聖人了。從另外一個角度來看,水雲的來到為暗夜界帶來了災禍,這並非偏見;如果她未曾來到暗夜界,未曾和尚磊相愛,也不會有這些麻煩。」
「但是這並不代表往後的異界女都會為暗夜界帶來災禍,都該接受月祭。」
「這世界大部分的人都是盲目的。更何況這是個流傳了千年的傳說,這個傳說一次又一次的奪走歷代暗夜王的一生,人民不可能走出這個陰影。」
千年的詛咒……是詛咒太深,還是人們不願試著破除?藍緋月無言以對了。
彷彿聽見了夢屏暗暗的歎了一口氣,但當藍緋月抬眼時,卻迎上一張冷硬且無情的面容。
「故事聽完了,也該作選擇了。」夢屏美艷的面孔一步步的逼近。「你有兩個選擇——第一就是離開王上,我會盡我所能將你藏匿好,直到王上遺忘你為止。」
「第二個選擇是不是『死亡』?」
「你很聰明。」
為了藍緋月,王上已正面和長老們起衝突了,長老們絕對會處心積慮的除去藍緋月的性命,如果這事由她扛起,一方面,身為右大臣的父親不至於背負叛上的罪名;另一方面,此時的王上愛藍緋月也許仍未深,應該不至於為了藍緋月而斷送生命……所有罪名都由她背負吧,即使這一切對藍緋月不公平,但她沒有選擇了!
「如果兩者我都不選呢?」她不認為夢屏會為了得到愛情而去殺害情敵,更不認為夢屏會去相信所謂異界女會為暗夜界帶來災禍的傳說,既然如此,為何夢屏還想取走她的性命?
「我是醫官,救人是我的天職,你考慮清楚,別逼我動手。」既然「月絹傳說」注定是個悲劇,就讓她親手為這個悲劇做個結束吧!
「你有什麼難言之隱?」
「別怨我沒給你選擇!」
美艷的臉蒙上一層陰影,只見夢屏手一揚,一道金光隨即捲起了藍緋月,將藍緋月捲到半空中。
「給你最後的一次機會,你要選擇離去或死亡?」只要她將金光調往窗外,再撤走金光,藍緋月馬上會掉得粉身碎骨,難道她仍不懼怕嗎?
「我若選擇離去,雷傲會以為我負心,我不能負了他。」粉身碎骨也罷,她絕對不能讓雷傲活在被人背叛的陰影之中,也不能為了苟活,而背叛了自己的心意。
她就這麼不怕死?即使在知道「月絹傳說」在定是悲劇後,她仍要如此堅持,難道她不怕所有的努力到最後終究是鏡花水月一場?
「藍緋月,我欠你的,來世再還了。」
痛苦的閉上眼,夢屏手一揮,金光迅速將藍緋月捲向窗外,然後金光一滅,藍緋月的身子已向下掉落,消失在窗外。
「不!」一聲震天的怒吼隨著破門聲傳來。
只見另一道金光疾飛向窗外,但卻來不及捲回藍緋月往下墜落的身子。
「緋月!」雷傲如發了狂的野獸,急衝向窗戶。
然而,從高聳的宮殿向下望去,回答他的卻只有徹骨的寒風。
他的緋月丟下他而去了!無法置信的僵愣在原地,雷傲兩眼顯得無神而空洞。
「緋月!別和我開玩笑!」她不可能丟下他一個人的!她明明是愛他的!
「王上……」一旁的蔚少啟擔憂的走近。「緋月……應該是掉下去了。」從這麼高的地方墜落,絕對無存活的機會。
「你們聯合戲弄我?」她不能,也不會丟下他的,
「藍緋月真的摔下去了,兇手是我,請王上降罪。」夢屏冷靜的跪下,彷彿早已認命。
「藍緋月,你別以為死了就能擺脫得了我,你想都別想!想都別想!」她到天堂也罷,到地獄也罷,總之,她別想逃離他身邊,
對著窗外吼完,雷傲身子一躍就要往下跳,早有預感的蔚少啟眼尖的衝上前抱住主子,兩人拉拉扯扯,看得跪地的夢屏冒出了一身冷汗。
「王上,藍緋月是我殺害的!您如果要死,也必須先處置完我,否則誰來報藍緋月的仇?」夢屏也急忙向前,死命的拉住雷傲。
多諷刺啊!這是她一生最接近雷傲的時刻,但在她最接近的同時,雷傲的內心卻對她充滿了仇恨。
夢屏一席如雷貫耳的話,迅速的拉回了雷傲的注意力,他佈滿血絲的雙眼惡狠狠的瞪向夢屏,手一伸,毫無預警的就掐住夢屏纖細的脖子。
「你竟敢殺了我的緋月。」
金光驟起,便要粉碎夢屏的大靈蓋,但卻因氣急攻心,一口鬱結之氣提不上來,「哇」一的一聲,雷傲反吐出一口鮮血。
「王上!」一見心愛的人吐了血,夢屏的淚水隨即翻滾而下。
一旁的蔚少啟著急的想要扶住怒急攻心的雷傲,但卻被雷傲一手揮開。
「滾開!我要親手結束她的生命!」她殺了他的緋月!他的緋月就這樣消失在他眼前!雷傲痛心疾首的怒瞪著垂淚的夢屏。
「王上,咳……您不可以再提氣了……夢屏自我……自我了斷就是了。」王上若再釋出能量,絕對會五臟俱損!
戀慕了一場,最終卻換來他的怒目相向……情債更是難酬嗎?
夢屏合著淚,纖手一揚,一道金光就要往自己的頭顱打去。
「快住手!」室內驀地出現另一道金光,一雙纖手死命的捉住夢屏欲自裁的手。
三對眼睛同時不可思議的望向出聲之人。
「緋月」雷傲是第一個反應過來的人,掐住夢屏的大掌一鬆,他如獲至寶的急急擁住藍緋月。「你沒死!」
「咳!咳咳咳……」被緊緊抱住的藍緋月一時透不過氣來,反咬得比剛才被掐住的夢屏還厲害。
「緋月掉下來時,我剛好站在下面,又剛好抬著頭發呆,就在她離地面十尺高時,我及時施法救了她。」眾人終於注意到站在一旁笑嘻嘻的小離。
「你沒死!你沒死,」太好了!他的緋月沒死!雷傲高興得語無倫次。
「咳……我剛才沒摔死,現在卻……卻快被你勒死了……」她的骨頭快被雷傲勒斷了!
「既然沒事,為何到現在才現身?」思考神經在見到藍緋月沒死之後漸漸恢復,雷傲沉下了臉。
「我……我……」藍緋月癟了癟嘴。
「緋月,王上為你不僅吐了鮮血,還差點殉情!」早和小離退到一角的蔚少啟好心的提醒,卻引來雷傲責怪他多事的表情。
「你什麼你!還不快說。」抹去嘴角的鮮血,雷傲伸手搖了搖癟著嘴的藍腓月。
「人家……人家第一次從這麼高的地方掉下去,一時軟了腳,站不起來啦!」那時小離雖救了她,可是安全著地後,她被嚇得完全癱在地上,又不是故意晚來的!這麼丟臉的事,他還逼著她當著這麼多人面前講!
「你也會有害怕的時候啊。」雷傲笑得十分開懷,大掌一撈,重新將藍緋月納入懷中。
他的緋月沒事……太好了!他就知道,她不會狠心丟下他的。上蒼是不是聽到了他的怒吼?是不是知道他失去她,便無法存活下去,所以才保佑他的緋月?
「將夢屏押入地牢。」仍舊不願鬆開藍緋月,雷傲簡單的下達了命令。
「等一下!」掙扎的自雷傲懷裡鑽了出來,藍緋月急急擋在夢屏身前。「為什麼要將夢屏押入地牢?她犯了什麼罪?」
「我殺人未遂,對像更是個無反抗能力的人,自該伏法。」夢屏美麗的綠眸不帶任何生氣的低垂著。
「夢屏,你在做夢嗎?」執起夢屏的手,藍緋月一笑。「明明是我自己貪玩,不小心掉出窗外的。你想救我,但來不及救,這也是沒辦法的事,你別太自責了。」
「為什麼?!」她竟想幫她掩飾罪行,她是個想謀害她的人啊!夢屏訝異的瞪大了綠眸。
「什麼為什麼。我沒死就是一切都沒事,不是嗎?」她相信夢屏有不得不如此做的理由,人生有許多的不得已,她沒死已是最大的造化,何須太逼人。
「緋月,不准搗亂!過來!」雷傲沉著臉,硬是將藍緋月拉回自己身邊。
「我沒搗亂,你們都誤會夢屏了。」這粗暴鬼拉得她好痛。「當所有人都不願告訴我『月絹傳說』時,只有夢屏願意告訴我,由此可見,她是我的朋友,我的朋友怎麼可能謀害我呢?」
這死丫頭,拿「月絹傳說」壓他!這一席話根本擺明了只要他放過夢屏,她可以不和他計較他刻意隱瞞「月娟傳說」的事。生平第一次遭受別人的威脅,而對方還是個女人,雷傲不悅的板起臉孔。
既然恢復了理智,雷傲自然明白夢屏為何要動手奪取藍緋月的性命,但一想到緋月差點就喪生在她手裡,卻又壓不下那股悶氣。
「對我而言划不來。」壓低了聲音,雷傲沒好氣的附在藍緋月耳畔抗議。
「那你想怎樣?」她可是看在他差點殉情的分上才和他談條件的耶。
「你往後的日子任憑我處置。」
「休想!」藍緋月十分乾脆的拒絕了。「頂多只有一天的時間任你處置,而且要在我認定的合理範圍內,你不要的話就拉倒。」還沒和他追究「月絹傳說」的事,他倒先和她計較起來了。
雷傲齜牙裂嘴的瞪著藍緋月。
「隨你高興!」不悅的丟下這句話,雷傲馬上拖著藍緋月走人。
為何表面上看似他獲勝,但實際上他總覺得自己退讓較多呢?重重的甩上門之前,雷傲不解的問起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