隊伍是由許多身著銀甲的官兵們所組成的,自遠處望去,就像是一條銀光閃亮的銀帶纏繞在碧綠的山腰處,慢慢地朝著山林的深處走去。
除了這群官兵們外,還有十個沉重木箱隨著他們穩定向前邁進的步伐,上下地晃動著。所有木箱的上頭皆以金色的皇家封條緊密地封住,看來格外顯眼,並且明白地顯示了這些東西是要進貢到皇宮的貴重物品,一般閒雜人等不得隨意接受與開啟。
負責運送貨品的官兵們知道自己所負的重任,均不敢稍有鬆懈或是怠慢,即使肩上扛的箱子重達數十斤,抑或雙手推著沉重的車輪,皆是大氣也不敢吭一聲,一步一步在崎嶇不平的山徑上走著。
帶頭的官爺生得一副濃眉粗獷的模樣,一手揮去額上的熱汗,扯著嗓子,威武的吆喝著手下。
「輕點兒,這可是皇妃娘娘交代的東西,可別摔壞了!」
官兵們聞言,更是小心翼翼的扛著、推著,以免碰撞到重要的物品。
而在這支隊伍當中,有一位身著素衣的女人隨尾在後,她柔弱的模樣與嬌小的身材,在這群剛烈的男人裡,顯得十分格格不入。
水靈兒香汗淋漓的默默走著,悶熱的天氣讓她兩頰通紅,她一路上不停的以袖拭汗,而這長途跋涉的路程更是教她疲累不已。
她這次是奉了聖旨,代表「金綾紡」前去為宮裡的皇妃們針織補衣,順便也為皇妃們量身訂作幾套新衣裳。雖然後宮裡的佳麗每天都有穿戴不完的光鮮珠寶,可是能完全擁有一件屬於自己的衣裳的人很少,尤其是那些已經被皇上遺忘的才女、妃子身上所穿的,除了皇上偶然想起時才會賜予,再不然就是娘娘、昭儀們用膩後,遺留下來的衣物轉贈的。
於是,嬪妃們開始自訂樣式,請宮外有名的繡坊製作衣裳。漸漸地,這股風氣充斥於整個後宮,直到皇后娘娘發現了這件事情,注意到民間也有如此精湛的手工後,便下旨要求金綾紡裡的繡娘人宮,親自為皇后娘娘製作龍鳳雙枕。
然而,掌管金綾紡的紅姐因為身體不適,無法長途跋涉接旨人宮,便派水靈兒在這次江南紡織進貢的同時,一起與官兵們進宮去。
為了入宮,水靈兒淨身茹素了好一段日子,以表對皇宮的尊敬,不敢有非份之念,而這也是百姓們對皇室的崇仰。
從未出過遠門的水靈兒,第一次離開金綾紡就得走如此遙遠的路程,教她幾乎吃不消。
她抬首望向高聳入雲的山頭,疲憊的歎了口氣,但在想起自己的重責大任時,她又伸手拍拍兩頰,再度打起精神邁開腳步。
這時前方突然傳來陣陣呼喚聲,令整個隊伍因而停止了前進的步伐,騷動了起來。
水靈兒眨動著盈盈雙眸,不解發生何事,只聽見有人說道:「大人,前面就是『無情谷』了。」
「喔?是嗎?」帶頭的官爺瞇起眼睛,登上一旁的石塊,往前眺望。
水靈兒看著大伙凝重的表情,好奇的也跟著引頸望向前,只見一段草叢濃密的山路,並沒有任何異狀,不知他們究竟在疑猜什麼?
偏頭細想,她想起紅姐曾經說過這山頭有段路非常危險,常常有富商行徑時遭竊,官府也沒法斬除土匪,令土匪更是囂張。
這次江南獻給朝廷這麼大一批貨,不曉得消息是否也落入土匪耳中?若是土匪早已潛伏在前方,設下天羅地網,那麼他們豈不是自投羅網?
思及此,水靈兒不由得打了個寒顫,整個心神也跟著緊繃起來。與其他人一樣,她一雙大眼睛也直直地望著前方,一副想要看守那陰森的山路裡有著什麼。 要不是這一段山路是前往京城最快的途徑,否則她相信官兵們一定寧可翻山越嶺,也不願踏上這令人膽戰心驚的山路。
突然,天際閃過一陣晴雷,隆隆作響的聲音令所有人吃了一驚,也嚇壞了水靈兒。
仰頭望去,一片烏雲已經從山頭的另一處緩緩飄來,山谷間驟起的風勢也吹得越來越烈。
水靈兒不解,前一刻天氣還悶熱,怎麼轉眼間就要下起雨來?他們已經又累又倦的了,老天爺現在又要來場雷陣雨,這豈不是存心想折騰他們嗎?
眼觀著山間情勢的領頭官爺,卻覺得此情此景大大的不對勁,趕緊回頭對所有人下令:「大伙留心,全力跑出這段山路,快!」
官兵們一聽到命令,立刻拔腿就跑,也不管肩頭上的重擔有多沉,一心只想保住自己的性命。
水靈兒也趕緊撩起裙擺,跟上隊伍,不敢多問他們為何會突然這麼緊張。
驀地,豆大的雨點從天而降,滂沱的雨勢打在每個人緊繃的臉龐上,也浸濕了一地的泥濘,狂瀉而下的大雨讓人幾乎看不見前方的路,使得整支隊伍更是舉步維艱。
在一陣慌亂之中,水靈兒邊跑邊拿出一把紅油傘,還好她在出門時,紅姐有交給她這把油傘。不過這油傘似乎作用不大,因為傾盆大雨不停地落下來,反倒增加了傘的重量,雨水也幾乎快將傘的支架給打散,而她的裙擺沾黏了泥漿,連白色繡鞋也看不清原有的花樣了。
領頭的官爺一會兒跑到前方勘察路況,一會兒又要清點進貢物品是否有少,忽地瞧見她文弱的模樣,忍不住叨念了幾句。
「水姑娘,快一點,可別落後了。」
「是。」水靈兒倉猝的趕上隊伍,不敢成為所有人的包袱。
她曉得大伙趕路的用意,只是現下正是大雨滂沱之時,盜賊有可能出來行搶嗎?就算真搶了,裡頭不過是些綢緞、絲絨的東西,對土匪們壓根兒派不上用場,他們又何必費力搶奪呢?
水靈兒納悶的想著,一個沒留意,被腳下的石子絆倒了。
「哎呀!」她跌了一身泥濘,手中的油傘也滑落出去,狼狽不堪的模樣令所有的官兵看了不由得皺起眉頭。 「冰姑娘!」某位官兵見狀,拾起那殘破的油傘朝她走去。「你還好吧?」
水靈兒抬起一張污泥的小臉,撥去濕貼在臉上的髮絲,趕緊爬起來。雖然膝蓋痛得令她幾乎站不直,但她仍忍著痛沒敢多吭一聲。
「我沒事,繼續趕路吧!」她接過遞來的傘後,忍著疼痛趕緊跑向隊伍。
看著她纖弱的身影吃力的跑著,領頭的官爺沒好氣的撇了撇嘴,心想要守著這龐大的隊伍已經夠累的了,還得帶著一名弱不禁風的姑娘,真是麻煩。
領頭官爺悶哼了口氣,又繼續趕到前方。這時前面隊伍突然傳來驚叫聲,夾雜在隆隆的雷聲中,顯得格外聳動。
「怎麼回事?」
領頭官爺趕緊跑過去亟欲瞭解發生了什麼事,但他才跑沒幾步,隊伍的四周突然出現幾名土匪,所有人立刻停下腳步,畏懼的看著那群土匪。
雖然落在臉上綿密的雨絲,令水靈兒幾乎無法看清眼前的狀況,不過她依稀可以看見對方手上都持著大刀與弓箭,臉上也露出貪婪的邪笑,窺見官兵所獲送的物品。
原來他們遇到土匪了,瞧見對方浩大的人馬,她忍不住握緊手中的油傘,怯怯的退了幾步。
「該死!」領頭官爺低咒著,不忘對所有人交代,「拚命護住物品,千萬別讓他們得逞。」
所有官兵立刻放下箱子,拔出刀劍,雖然架式十足,不過長途跋涉加上大雨淋了一身濕,他們的氣勢已經弱了三分。
土匪們看著一群殘兵瘦弱的模樣,想要除掉他們簡直就像是甕中捉鱉一樣地輕而易舉,根本不需動用多少力氣。
其中一名臉上長滿落腮鬍,體形壯碩的男子猖狂的往前走了幾步,他中氣十足的聲音透過嘩啦啦的雨聲,清楚的傳來。
「死守財物對你們而言根本得不到任何好處,不如乖乖留下東西,本三爺倒還可以放你們一條生路。」
領頭官爺瞪著他,「休想!」
「你這是何必呢?為朝廷賣命又不會發達一輩子,還是認命地留下東西,不然……嘿嘿,可別怪咱你弟兄的刀子不長眼。」這名喚作三爺的男子肆無忌憚的在官爺面前把玩乎中的刀鋒.一點也不在乎自己搶奪的是朝廷的物品,反而對於官兵們盲目的服從軍令似乎有種冷譏的意味。
領頭官爺皺起濃眉,「你們這群貪得無厭的匪徒,整日只會搶奪官銀財物,若本官不將你們一夥土匪斬草除根,只怕這無情谷永難有安寧之日。」
「好狂妄的態度。」三爺五官扭曲起來,陰冷的笑容隱約浮現。「既然這樣,可別怪咱們不留情面了。」
他的手指輕輕一彈,身後倏忽湧現更多的人馬,嘶吼的叫聲宛如排山倒海而來,讓原本嚴整的隊伍頓然失了陣腳,殺戮的氣氛瞬間籠罩住整個無情谷。
水靈兒臉色蒼白地看著眼前的情景,恐懼的趕緊躲在其中一隻車輪底下。從沒見過殘酷場面的她,面對如此凶悍的士匪,忍不住緊縮著打顫的身子,掩著雙耳不去聽陣陣刀劍交錯的兵刃聲。可是不論她怎麼用力掩住雙耳,仍是可以聽見官兵淒厲的慘叫聲,頭頂上短兵相接的聲響也清晰的傳進耳裡。
水靈兒的身體不停發顫,已分不清是因為寒冷還是恐懼。
這時,她聽見一旁的車輪翻倒的聲音;她一回頭,瞧見車上的箱子因為滑落地上而碎裂開來,裡頭的布料也散了一地,很快的被大雨淋濕。
「天,雪綢、金緞!」水靈兒心一驚,顧不得生命危險趕緊跑過去護住那些綢緞,不讓雨水弄濕。
一位官兵見她大膽的現身戰場當中,緊張的急忙跑過去。「水姑娘,甭管東西了,趕緊與其他人逃命去吧!」
「不行,這些東西……」水靈兒無法不顧這些綢子就這麼糟蹋了。
從小就在繡坊中學藝的她,針線幾乎是她生命中不可缺少的東西,她可以為了刺繡廢寢忘食,更可為了得到一塊上等絲綢而高興好些日子,何況這些貨物可是今年江南最高級的布料,她怎麼可能放得了手?
水靈兒拚命的搶救這些料子,將它們塞回箱子中,並且努力的想要將傾倒的車輪扶正。
「水姑娘!」官兵見狀,只好趕緊幫她將車輪扶起。
就在水靈兒努力的想搶救布料的同時,一名官兵被士匪連砍數刀後,慘烈的叫了一聲,轉身撲倒在水靈兒腳邊,瞪大的牛眼至死都沒闔上。
水靈兒低頭看著腳邊的死人,忍不住驚慌的掩臉尖叫出聲:「啊——」
水靈兒手一鬆,她身旁的官兵手中扶正的車輪就更沉重了,令他臉色瞬間轉青。
領頭官爺看著地上多具修不忍睹的屍體,他知道這場戰他們敗定了,與其在這裡與土匪們撐到最後一刻,還不如立刻逃散。
於是他出聲下令:「散!全部散開!還有搶救物品,能搶救多少就救多少!」
大夥一聽,能逃命的都趕緊回頭扶起車輪,拚命的想逃出山谷。
「水姑娘,快點跑啊!」 那名官兵提起她的粉腕便往另一頭逃竄。
水靈兒還處在目睹屍體的驚嚇當中,根本來不及反應就被拉著跑,手上只搶救到一塊雪綢,剩下的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它們任人糟蹋了。
抱著懷裡的雪綢,這時她才發現雨已停,烏雲慢慢散開,地上蓄積的大小不一的低窪,每每一踩,就濺得她一身的泥濘。
此刻的她猶如從泥堆裡打滾出來一樣,全身已無一處乾淨。
三爺瞧見有一些官兵匆忙的推起車輪往另一頭方向逃去,奮力一叫:「不准留活口,格殺勿論!」
水靈兒拚命的跟著官兵跑,身後令人毛骨驚然的咆哮一直傳來,讓她恐慌的只能沒命的往前跑,就算幾乎上氣接不上下氣,她也不能停下來,否則下一秒便慘死在土匪的無情刀下。
就在此時,拉著她的官兵猛然停住腳步,讓她猝不及防的撞上對方的背部,連連退了好幾步才站穩。
「唔……」水靈兒撫著被撞得滿頭包的額際,不解的看向那位官兵,「怎麼了?」
官兵臉色慘白地伸手指著前方,「完了……咱們死定了……」
水靈兒順著他的目光看去,馬上明瞭了他的神情為何顯得那麼恐懼。
天哪!懸崖!?
水靈兒回首著向身後,幾個土匪已經追上落後的官兵們,井且攔下所有箱子,朝他們逼近,臉上露出不懷好意的邪笑。
瞬時她臉上血色盡失,緊緊的握著手中唯一的一塊雪綢,往後連退了幾小步,害怕地看著那些土匪。
那位官兵見土匪追了上來,在前無去路後有追兵的壓力下,他把心一橫,決定要死就死得壯烈些。於是他將水靈兒護在身後,兩手發顫地握緊手中僅有的短刀面對那些土匪。
「哼,逞英雄,礙眼!」一名土匪不費力氣的長劍一揮,瞬間便劃破那位官兵的頸項,官兵立刻氣絕身亡。
冷顥睜圓否眼看著那官兵無辜的死狀,右手撫著顫抖的唇瓣,驚恐的尖叫聲梗在喉頭,早已沒有力氣叫了,土匪令人髮指的行徑令她感到無比的心寒和悸怕。
土匪們瞄了瞄水靈兒,雖然不知道她手中拿的是什麼東西,但看她兩手緊緊抱著的模樣,直覺地認為她手中的東西應該很值錢,因此更是有著濃厚的興致。
某個土匪垂涎地朝她伸出手,「姑娘,還不乖乖的把手中的東西交出來?」
水靈兒低頭看了手中的雪綢,更是緊緊將它護在胸口,執著的朝他搖頭。
那土匪濃眉一擰,想不到這姑娘脾氣倒挺硬的。「難道你不怕死嗎?」
水靈兒看著身旁一個個倒下的官兵,這殘忍的畫面深深的烙在她的腦海,所有人皆可為了一批江南布料而喪命,她還有什麼好怕的呢?
她嚥了口口水,抬起微顫的下巴,「就算是死,我也不會將東西給你。」
那十匪倏地瞪大牛眼,「好哇,又一個不怕死的人,既然這樣,那麼我就成全你!」話一說完,他立刻毫不留情的朝她的胸口使出一掌。
水靈兒來不及反應,纖弱無力的她硬生生的接下他無情的一擊,整個人頓時飛出懸崖,落在對面三丈高的泥土上。
她的胸口湧現一股腥味,隨後從嘴裡噴出一口鮮血,痛苦了好一會兒後便昏了過去。
在她失去意識的那一剎那,她腦子裡浮現出紅姐交代於她的使命,即使死,她也要好好護住手中僅有的一塊雪綢,絕不能讓人從她手中剝奪。
站在懸岸上的土匪見她一動也不動之後,左右看著自個兒的弟兄,嘴角揚起滿意的笑容,隨手拾起地上的箱子,準備帶回去向三爺交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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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不過一刻鐘的時間,天空已經放晴,太陽也慢慢從層層雲朵當中露出臉來,整個無情谷頓時又恢復了平靜,彷彿方才一點狀況都沒發生過一般寧靜。
一名土匪得意地跑過來向三爺說:「三爺,官方全軍覆沒,咱們又勝了。」
胡三冷眼睇了所有倒臥一地的屍體。「哼,一群肥腸豬腦的官兵,早點乖乖地把東西交出來不就得了,省了我費力氣。」
一旁一個好奇的土匪早已將箱子上的封條撕去,用力的將大鎖撬開,掀起沉重的箱蓋,眼睛因為裡頭雪白的絲綢而一亮,他急忙喚著三爺,「三爺,您快過來瞧瞧,這些都是好貨色耶!」
胡三淡淡的瞟了一旁被撬開的箱了,慵懶的走了過去,拿起大刀隨便的挑弄著,只見裡頭又是碎布又是針線,根本沒有金銀珠寶。
「這些是什麼東西?」胡三看不懂這些東西究竟是什麼玩意。
其他人也是一知半解的翻著布料,就連其他箱子也都一個個撬開來,將裡頭的東西全部翻覆過來,只是除了布料之外,根本不見任何財物。
最早撬開箱子的土匪搔了搔頭,看著地上死傷難計的官兵一會兒後,才看向三爺。「三爺,依我看官兵們護這些東西護得這麼死,相信它們一定藏有玄機,說不定還可以賣到好價錢呢!」
胡三皺著濃眉,這一趟大老遠的從山寨裡趕下來,難不成他們搶到的只有這些破布而已?
他索性拿起其中一塊布,粗暴的用手搓揉著,感到那布料細柔如水後,臉上露出滿意的笑容。「嗯,這些東西看起來不怎麼樣,摸起來倒像女人的胸部一樣柔軟,不錯。」
大夥一聽,一個個笑了開來。「。爺,您真愛說笑。」
胡三將破布丟回箱子裡,大刀一揮,「全部帶回去吧,或許小六會喜歡也說不定。」
「是!」所有人聽令,趕緊將散亂一地的綢緞扔回箱子裡,抬起傾斜的車輪,朝著寨子的方向推去。
胡三環視所有箱子,裡頭的布料算起來也夠山寨的所有兄弟做件大衣御寒了,要是布料足夠,說不定連鞋子和褲子都有著落,也算為今天的勞動得到一點點代價。
看著弟兄們已經推起車輪準備回山寨,他這才注意到始終沒有露面的冷爺,這下子不知又跑到哪軍去了。
胡三左右張望,然後捉了個弟兄問:「小五,你有沒有看到冷爺?」
「噢,冷爺在……」小五伸手指了個方向,卻因為不見冷爺的蹤影而瞪大了眼,他狐疑的看了四周,皺起眉頭。「咦?剛才還有著見,怎麼轉眼間冷爺就不見了?」 胡三放開小五,撇了撇嘴。這冷爺行蹤向來如鬼魅一般無聲無息,很少人可以完全掌握他的行動,就連他什麼時候消失也沒人會發現。
也罷,反正冷爺要去哪也不是他管得到的範圍,只要自個兒弟兄沒丟掉半個就好了。
胡三揮了揮手,「算了,咱們先回去,甭等冷爺了。」他將大刀扛在肩上,朝山寨的方向走去。
小五跟著胡三與其他弟兄一塊返回山寨,途中仍不忘毀壞行走過的痕跡,還故意留下幾個擾亂官府調查的線索,以免官府裡的人輕易的找到他們的土匪窩。
就在這同時,隔著一片林子的另一邊,冷顥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的出現在懸崖那兒。他踩著無聲無息的步伐,看著地上遍及的屍體,瞳孔無情的縮小,冰冷的眸子幾乎無一絲溫度。
今兒個的掠奪使官方全軍覆沒,這對冷顥而言並沒有任何勝利的快感,也沒有任何愧疚,只是一如平淡的面對眼前的一切。
即使明知道這些官兵根本是無辜的受害者,但在冷顥的眼中,只要是穿上官服,為朝廷賣命的人全都該死,沒有任何人可以有赦免權。
其實,冷顥掠奪江南進貢物品的目的井不是貪圖財物,而是要讓朝廷那群狗官們挨上一記耳光,讓整個宮廷蒙羞恥辱,因為他對朝廷的恨,絕對不是殺他個千軍萬馬即可消除,只要與朝廷有任何牽扯的人,一律格殺勿論。
冷顥冰冷的星眸平淡的掃過所有屍體,誰教他們遇上的是人稱鐵面冷血的冷爺,對於這些官兵的慘死,他沒有太多的憐憫之情,只能以一句「無常」送給這些步上黃泉的冤魂。
走向懸崖的邊緣處,冷顥的目光驀然被遠方的一具屍體所吸引,他劍眉微蹩,腳尖輕輕一點,翻身躍到三丈高的懸崖對岸。
冷顥來到屍體身旁,赫然發現那竟是一名女子。他蹲下來仔細凝視著,怎麼也想不到這群隊伍中竟然會有女人跟隨,不禁讓他好奇這女子的身份究竟是什麼?為何她會與官兵們走在一起?
看著女子手中緊握的雪綢,冷顥臉上浮現一絲冷笑,想不到這女子到死之際,仍是這麼忠心死守宮廷的財物,令他感到可笑不已。
他伸出手撥開她那黏貼在臉龐上的凌亂髮絲,看著她的臉上佈滿了污泥,一時間無法看清楚她究竟生得如何。 再將手指置於鼻間,冷顥感覺到一股薄弱的氣息呼出,他微愕的收回了手,想不到她仍沒斷氣。
這個發現令冷顥的嘴角揚起陰冷的笑意,腦子裡瞬間浮現一抹念頭。當他的目光再移向她的臉時,黑如子夜的瞳孔綻放出與剛才截然不同的意味,臉上剛毅的五官也流露出玩味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