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靜雲則是寸步不離的守在易士莊的病房裡,盡為人媳婦該盡的孝道。
易士莊直到第三天的下午才醒過來。
扛若狹學校一沒課,也會趕到醫院陪林靜雲,怕易士莊一醒來,又會欺負她。
"爸爸,您醒了。"謝天謝地,他終於醒了。
易士莊一醒過來,卻發現他身子左半邊都無法動彈時,整個人都嚇住了。"我……我怎麼了?"
"爸,您別擔心,醫生說您只是輕微的中風,只要配合復健就可以復原。"
"你的意思是說我以後就成了個廢人,只能躺在床上,讓人幫我把屎把尿的嗎?"一生威風凜凜的商場強人,有朝一日竟得躺在床上當廢人!
"爸,您身體不舒服,您別激動。"林靜雲怕他扯動手臂上的針頭,輕壓住他的手。
易士莊在她一碰觸到自己的手時,就像被雷打一樣,用著那還能動的一隻手,用力的撥開她。
"啊!"林靜雲的手被他的指甲給劃到,滲出一道血絲,她強忍著痛,更擔心他會傷到自己。"爸,您冷靜一點,您這樣會受傷的。"
"我看你是巴不得我早點死掉。""沒錯,像你這種不知好歹的老番瘴,早點死得好。"江若狹一推開病房的門,就聽見他扯開大嗓門的在罵他的乖媳婦。
"若狹,求求你別說了。"林靜雲真擔心他又會氣到腦充血。
"伯母,他就是看你太善良、好欺負。"
"你這個野女人,誰讓你進來的!"易士莊一見到讓他氣到中風的女人,一把怒火又熊熊冒出。
"如果沒有我這個野女人,你還有命可以在這裡罵人嗎?"
"爸,前天剛好是若狹去家裡,才發現您昏倒在書房裡,幸虧她即時發現將您送來醫院,要不然後果真不堪設想。"
"你說我的命是她救的?"他愕然地看著她。
"其實我也不願意,可是有什麼辦法呢?就算是路邊的一隻小貓受傷了,我也不會見死不救,更何況是個人。"江若狹一副很無奈的口吻,讓人聽了真會氣到二度中風。"雖然你愚蠢到不分青紅皂白,只會以錢財來論定人生的價值,不過誰叫你是我未來老公的爺爺,我只好認了。"
"你——"易士莊被她氣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爸,您別生氣了,她沒有任何的惡意。"林靜雲不停地撫順著他的胸口。
"我看她是想氣死我。"
林靜雲看向江若狹,"麻煩你去通知醫生,告訴他病人醒了好嗎?"
"我現在就去。"她瞭解她是想支開自己,讓她別氣死這個老番癲。離開一下也好啦,藥一次不能下得太猛,這樣就夠了。
就這樣易土莊在醫院住了快一個星期,林靜雲每天無怨無悔的來照顧他,原本易允駟有請個特別護士,但待不到一天就被易士莊的壞脾氣給氣走了。
再加上林靜雲一切事必躬親,他也就順了母親的意,讓她來照顧爺爺。
平常易允藍沒課時也都會到醫院采幫忙照顧,還有江若狹,她一沒課也一定來醫院報到,只不過每次她來時,易士莊都會被她的話氣到半死。
晚上易允駟一下班,就會來醫院接替母親照顧爺爺的工作,要妹妹帶媽媽回家去休息好好睡一覺。他會留在醫院裡過夜,隔天一早才回家洗個澡、換件衣服再去公司上班。
至於黃玉屏那母女三人,只有在易士莊住院的第二天來看過一次,知道他只是輕微中風死不了時,就沒再來過醫院半次。
這一病,終於讓易士莊有了覺悟,人家說久病無孝子,更別說是期待媳婦會來孝順自己。
也因為這一病,讓他終於明白,他一直反對、不接受的媳婦,才是真正孝順他、對他好的人。
"爸,這是我讓劉嫂特地燉的人參雞湯,您喝一點吧廣林靜雲舀了一些到碗裡,想要餵他喝。
"你先放著,我等一下再喝。"
"爸,這雞湯冷了就不好喝了。"
易士莊看著她將雞湯給吹涼些,便不再堅持,直到喝完一碗雞湯。
"您還要再喝一點嗎?"
"我喝不下了。"他用那還能自由的動的右手,比著一旁的椅子。"你坐下來,我有話要問你。"
"爸,您想問什麼?"
"你老實告訴我,我的左半邊是不是就這麼癱了?·
"您也聽到醫生說的,只要配合做復健就可以復原。"
他搖搖頭,"我都八十了,還能活個幾年。"
"爸,您怎能有這種想法,醫生說您的身子還很硬朗,您一定可以長命百歲的。"
"允駟和那不懂得禮貌的女孩的婚禮籌備得怎麼樣了?"雖然他還是不喜歡江若狹,但比起自己的親孫女易佩雯,他又不得不承認,她說話雖然很直接,但至少她是真誠的,不會作假。
就連她妹妹和她的那個說話和她一樣毒辣的同學,也來看過他好幾次,而他自己挑選的媳婦和最疼愛的孫女在他醒來之後,竟然連一次也沒來看過他。
他對她們實在太寒心、太失望了。
"他們把婚期給延後了。"一說到這件事,林靜雲也被江若狹的善解人意和細心給感動。
"為什麼?"
"這全是若狹那孩子的意思,她說爺爺正在生病,他們怎麼可以高興的去結婚,這太不孝了。"
"她真的這麼說?"
"其實若狹這孩子也真的很難能可貴,雖然從小就是個孤兒,甚至連自己的父母是誰也不知道,但是她一點都不因此而感到自卑,相反的更努力的在生活,靠自己的力量,認真的求上進。一想到她是過著這樣的生活,卻又從不怨天尤人,我就替她感到好心疼。"林靜雲說著說著,眼眶已泛紅。"爸爸,我求您答應讓他們結婚好嗎?雖然允駟平常總是一直和您唱反調,但我相信在他的心裡是愛您的。"
他沉默了半響,好半天後,才開口道:"好了,我累了。"
"我幫您將床給放下去。"林靜雲按下旁邊調整床高度的按鈕。
"你幫我聯絡李律師,請他明天來一趟。"
"爸,您找李律師要做什麼?"
"你別問那麼多,總之你明天替我將李律師找來就是了。"
"是的。"
易士莊在醫院裡躺了兩個星期後,終於得到醫生的允許,能夠出院回家,不過他必須每天回醫院做復健,在家時也得配合著做。
易允駟開著車,到醫院去接爺爺回家,雖然爺爺左半邊的手腳並不能那麼靈活的活動,可身體狀況都還算不錯。
"爺爺,我來抱你下車。'他小心翼翼地將爺爺抱下車,並沒有讓他坐在輪椅上,而是直接抱進他的房間裡。
林靜雲在易士莊躺好後,馬上替他蓋上被子,免得著涼了。
"爸,你出院了呀!"黃玉屏母女一見到易士莊出院回家,馬上堆上馬屁笑臉。
"嗯。"
"爸,真是對不起,這陣於我一直都很忙,所以才沒時間去醫院看你,你可千萬別怪我呀!
"爺爺,你想吃點什麼?我馬上讓劉嫂幫你做去。"易佩雯接著說。
"我累了,我想休息,你們全都出去。"
"爸爸——"林靜雲不太放心。
"你沒聽到爸爸說他累了嗎?你還想吵他呀!"黃玉屏又拿出大老婆的架子,對林靜雲頤指氣使的擺臉色。
"爸爸,你好好休息,有什麼事隨時叫我。"
待所有人都要離開時,易土莊又開口,"允駟,你等一下,我還有事要跟你說。"
黃玉屏母女一聽見他有事要跟易允駟說,又緊張了起來。
"爸,有什麼事改天再說,你才剛出院,別太勞累。"黃玉屏是六月芥菜假有心。
"還不出去。"易士莊對她們母女已經徹底失望,不再給她們好臉色。
"好,好,我們這就出去。"
終於,房間裡就剩下他們祖孫倆,少了黃玉屏母女,的確是安靜多了。
"爺爺,你想跟我說什麼嗎?"
"先扶我坐起來。"
易允駟過去扶著他坐起來,將枕頭放在他的身後讓他靠得舒服點。
"找個時間召開董事會,我想讓你接任總裁。"
"爺爺——"
"住在醫院的這段時間我想了很多,也想通了很多事,我不得不承認我做錯了,那不懂禮貌又目無尊長的小娃兒說的沒錯,我是愚蠢到不分青紅皂白,只會以錢財來論定人生的價值。"一場病下來讓易士莊變得更蒼老,頭髮也更白了,而他臉上剛毅的線條已不在,變得柔和多了。"我活到八十歲了,竟然比不過一個二十出頭的黃毛丫頭。"
"爺爺……"易允駟看爺爺這個樣子,不禁有些擔心。
"我在天母有一棟別墅,我已經將別墅登記在你媽媽的名下,你結婚後就和你媽媽和允藍搬到那邊住吧。"
"那你呢?"
"我一想到以前那樣對你媽媽,我就感到很慚愧。"
"我媽不會怪你的。"
"我知道,她是個善良的好女人。"
"你就和我們一起搬過去住。"見爺爺搖頭,他又道:"你如果不搬去跟我們住在一起,我媽媽也不可能離開這裡。"
"這你放心,我會跟她說。"
"爺爺——"易允駟現在才知道,原來自己頑固的個性和爺爺完全是如出一轍。
"婚禮的事別延太久,趕快找個好日子辦一辦了。好了,沒什麼事,你回公司吧!"
易允駟一見到江若狹便緊緊的將她抱在懷裡,什麼話也不說,就只是這樣單純的抱著。
"你怎麼了?"她被他抱得好緊,氣都快喘不過來了。"怎麼?是不是你爺爺他……"
"你不要胡思亂想,也不要說話,讓我靜靜的抱著你就好了。"
他到底怎麼了?難道他爺爺真的一命嗚呼衷哉了嗎?不會吧,昨天去醫院時候,他爺爺還中氣十足的和我吵架,莫非是迴光返照?
"人死不能復生,你就節哀順變。"
易允駟真是被她打敗了,連這麼美的氣氛,她都能把它搞到像出爆笑劇,他挫敗的放開她,往沙發坐下。
"你就別難……"他竟用力的朝著她的頭給拍下去。"喂,你幹嘛打我?"
"誰叫你沒事詛咒我爺爺。"
喂,是你自己的臉上寫著如喪考妣這四個字,又怎能怪我。她摸著頭癟癟嘴。
"我爺爺已經接受你當他的孫媳婦了。"他告訴她這個好消息。
"喔!"她的反應只是淡淡的喔了一聲。
"你不高興嗎?"
"當然高興。"她漾著假假的笑容。只不過他若再給我個一百萬,我會更高興。
"我問你,你知不知道我為什麼要和你結婚?"
"你說過了,因為你需要一個太太。"
"笨蛋,那是因為我愛你。"易允駟忍不住又用力的敲了她的頭一下,她的智商真的有一八O嗎?他實在很懷疑。
"你愛我?!"江若狹像是被電到般,驚嚇得跳開來。"你說你愛我?"
他向前走一步,拉著她的手。"你知道我為什麼愛你嗎?"
她搖搖頭,"不知道。"
"是因為你的善良、你的率直、你的純真,最重要的是,我能知道你心裡在想什麼。"
"你說你能知道我心裡在想什麼?"笑話,哪有這回事!
"你不相信是嗎?'
"當然不相信。"我又不是笨蛋,哪有這麼好騙!
"你是不是在想'我又不是笨蛋,哪有這麼好騙,是不是?"
"啊!"她驚嚇到目瞪口呆!"你怎麼會知道?"不可能,他一定是瞎貓碰上死耗子。
"你是不是又在想我只是瞎猜的,剛好是瞎貓碰上死耗子?"
這一次她不敢再說他是瞎猜的了,因為就算是瞎猜也不可能猜得這麼準吧!
"你是不是有讀心術?"對,一定是這樣。
"我沒有讀心術,只因為我愛你,所以和你才有心靈感應。"
"那我為什麼感應不到你心裡的話?"
"那是因為你一點都不愛我的關係。"
"誰說我不愛你。"
"這麼說你也愛我了?"易允駟拐彎抹角的終於聽到他想聽到的話了。
她這時才發現自己受騙了。"可惡,你竟然耍詐!"
他再度將她擁入懷中,"小若,我愛你。"
江若狹也將雙手環上他的腰,小臉緊貼著他的心口,仔細聆聽他心裡的聲音。"我也愛你。"更愛你的錢,我的金主萬歲!
一座小教堂裡,以向日葵為主,其他的花卉為輔,佈置成一個符合江若狹個性的陽光婚禮。
為了今天的婚禮,易允駟足足花了一整個星期在籌備,除了教堂的佈置由何子宜打工的心雨花坊負責外,其餘的一切全不假他人之手。
當然這些江若狹事前完全不知道,他只想給她一個浪漫的驚喜。
而今天參加婚禮的賓客除了他的家人和幾個朋友外,他甚至連媒體也隱瞞住,只為了想擁有一個不被打擾的婚禮。
牧師站在前方的台上,向新人送上一段冗長的祝福語,而後問:"新郎易允駟,不管貧病交迫,你願意一生一世守護著新娘江若狹,愛著她、不離不棄?"
"我願意。"易允駟堅定又快速的回答。
"新娘江若狹,不管貧病交迫,你願意一生一世守護著新郎易允駟,愛著他、不離不棄?"
"我……"江若狹眼前看見的是無數個的符號,一想到"錢"途似錦,她便很高興的大聲回答,"我願意。"
"請兩位新人交換戒指。"
一旁的伴郎應逸蘅趕緊將新娘的戒指遞上去給易允駟,讓他替新娘戴上。
隨即伴娘何子宜也趕緊送上新郎的戒指讓她替新郎戴上。
"祝福兩位新人一生一世圓圓滿滿,幸福美滿。"牧師送上最後的祝福後,教堂裡響起了幸福的鐘聲……
"若狹,恭喜你。"何於宜給她一個最熱情的擁抱。
"姐——"江若曉喜悅的淚水,忍不住流了下來。"你一定會過得很幸福的。"
"若曉。"
"好了,準備到教堂外丟新娘捧花了。"應逸蘅迫不及待的催促著她。
"奇了,你那麼急做什麼?"何子宣問。
當然急,他急著將你娶回家。江若狹給了應逸蘅一個他們兩人才知道的眼神。
易允駟見到後馬上醋意橫生,一把將她手上的捧花搶過來,直接塞進何子宣的懷裡,並對應逸蘅說:"好了,捧花她已經拿到了,我看你乾脆請牧師再幫你證婚,那你就可以把你的女人綁回家去了。"
"你這個建議不錯。"如果可以,他還真想這麼做。
"應逸蘅,你到底在胡說八道什麼?"何子宣既氣又羞,整張臉都埋進捧花裡。
"好耶!那我們……"
易允駟卻不給江若狹再說話的機會,拉著她就往教堂外走。"再不走,飛機快趕不上了。"
"飛機?我們要去哪裡?"她一邊被拉著走,一邊問。
"愛琴海!"
情定愛琴海!情定愛情海。
江若狹驚喜的一笑,然後回過頭,朝著大家大聲高喊著,"我的金主萬歲!"
"哈……"所有人皆被她的這句話逗得笑聲不斷。
幸福的鐘聲飄揚在空中,無數歡樂的笑聲皆是一曲曲祝福的樂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