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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俠偷腥 第六章 作者:了草

  霧谷有異變。他到底想幹什麼?

   百果林的果樹開始枯萎,成群的飛鳥倉促地飛離了百果林,百獸也紛紛遷徙,霧谷上空的陰氣越積越重。

   叢覺皺眉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切,猜不透那個人的心思,他是想連霧谷也一同毀滅嗎?

   如果霧谷毀滅的話,那叢生的毒——

   得不到軒轅薦一的血,叢生的毒便無法解去;沒有霧谷的靈氣,叢生的毒便會發作。

   他真的要做得這麼絕嗎?連叢生也不放過?要對付他,他該怎麼辦?一直以來,他都沒想與他為敵,畢竟是他養大了他,他對他有養育之恩,有師徒之情,也有朋友之誼,就算他傷害了他,他也沒有恨過他,他們為何非要走到這一步?

   無法阻止了,是嗎?

   「覺。」是月如西,她來到了他的身邊。霧谷的異常,她也發覺了,而她來找他是想證實一件事。「是他開始行動了嗎?」

   「是。」叢覺回答著,看向她,「你怕嗎?」

   她皮皮一笑,「是挺可怕的,不過比起你不要我來,就算不了什麼了。」

   他也笑了,「傷好些了嗎?」

   「昨晚吃了一頓好的,元氣恢復得差不多了,都是叢生那小鬼的功勞呢。」

   「叢生……」提起他,叢覺斂去了笑意,才舒展的眉再次擰緊,「以後不要再靠近他,能離多遠就離多遠。」

   「為什麼?」才問完,她便想起,「是因為他中的毒嗎?霧谷的靈氣在一點一點地消逝,他的毒無法控制,隨時會發作,是嗎?」

   「既然知道了,就照我的話去做,不要靠近他。」

   「這個我不能答應,在他最痛苦的時候,我不可以棄他不顧,我要在他的身邊陪著他,照顧他。我答應過他,不會丟下他的。」

   「不要任性,他中的不是一般的毒,發作的時候他會喪失本性,做出瘋狂的舉動,你制不了他的。」

   「如果是這樣的話,我就更加應該待在他的身邊了,我不能讓他傷害到自己。我想,以前你在他身邊的時候也會這樣做的,對嗎?」她笑得嫵媚,「你放心吧,我會保護自己,不會去做力不能及的事情。」她還想嫁給他,當他的妻子呢,哪捨得這麼早死!

   他長長一歎,沉默。不知道該怎麼勸她,但她這麼堅持,也只好由她去了,她決定的事情,不管他說什麼都是浪費唇舌。有了這層認知,他明智地保持緘默。

   「覺,等這件事過去以後,你會不會娶我?」雖然在這種情況下問這種問題有點不合宜,但她忍不住嘛。

   叢覺的頭開始犯疼了,為什麼又是這個問題?現在應該關心的是他們能不能逃過這一劫吧?

   「覺,你會娶我嗎?」她追問著。

   「這個以後再說吧。」

   以後再說?這個答案有進步呢。

   「剛開始問你這個問題,你會很果斷地回答不會娶我,現在你給我的答案是以後再說,呵呵,我已經很滿足了,至少你給了我希望、給了我機會。不管這次我們的結局如何,我都不會感到遺憾了,因為我知道我已經在你心裡了。」

   叢覺的表情淡淡的,似乎她的話一點也沒影響到他,但他心裡清楚他是在意的。其實從一開始,她的每一句話、每一個神情、每一個動作他都在意,只是他從來不說。如果這一次他們能逃過這場劫難,他就告訴她他心裡有她,告訴她他在乎她,告訴她他願意照顧她一生一世。

   叢生發現了由的不對勁,今天一大早他起床後,就覺得由怪怪的,一直繞著房間轉圈子,渾身的毛髮都高聳著,吱吱叫個不停。

   天氣也有些怪,天空積滿了陰雲,很冷。

   「要變天了嗎?」他看看天,又看看由,自言自語著。

   真冷啊!他禁不住打了個哆嗦。

   「由,你別轉了好不好?你轉得我頭好暈。」

   由沒聽到,依然急躁不堪地轉著圈子,像是受到詛咒般,無法停止。霧谷的異變讓它不安,但它徘徊著不離去,是因為還依戀著主人。

   動物是有靈性的。

   叢覺和月如西一同回來了,叢生把由的不對勁告訴了他們。叢覺聽了,沒多說什麼,過去把由抓住,由對著他哀哀地叫了聲,面部的神情代表它內心的矛盾。

   「由。」叢覺開口,「離開吧,你沒有必要成為這場紛爭的犧牲品,找一個適合你住的地方,好好活下去,沒有我們,你還有你的同伴。」

   由能聽懂他的話,稍稍地安靜下來。

   「走吧。」叢覺將它放下,在它的頭上拍了拍,示意它離開。

   由看了他半天,又分別看了叢生和月如西一眼,終於撒開腿跑進那無邊的密林之中,開始了逃亡之路。

   是幻覺嗎?月如西揉了下眼睛,她分明看到從由的眼眶落下晶瑩的淚滴,由是在悲傷吧?它的心中必有萬般的不捨,這樣的生離死別,它也是會落淚的。

   「如西。」叢生喚她,拉住了她的手。

   「嗯?有事嗎?」

   他看著她,眼珠子亮亮的,在笑。

   月如西不知道他在笑什麼,但她知道如果笑有味道,那必定是苦的。叢生是個極其聰明而敏感的孩子,他不會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而他在做什麼打算?她微微驚訝地看著他專注而認真地研究起她的手掌心。

   「我幫你看一下手相吧。」他說。

   「啊?」月如西的下巴差點掉下來。看手相?現在?他好優閒!

   她轉頭,看了看叢覺,他在一旁靜靜地當一個旁觀者,顯然對此不發表任何意見。唉,看來每個人都臨危不亂,優閒得緊呢,那她也沒什麼好擔心的了。

   「如西,你會很多育的。」半天,看相的小鬼嘴巴裡冒出這麼一句。

   「多育?」月如西的頭腦一時成漿糊。

   「哦,就是說你會生很多小娃娃。」

   生娃娃?月如西的臉漲得通紅,不是害羞、是生氣。「生很多?你當我母豬啊?我生一個就夠了!」多了她照顧不過來。

   「別氣別氣,多子多孫多福氣嘛!而且,叢覺很喜歡小孩子的,要是你嫁給他,給他多生幾個,他一定會非常高興的。」叢生笑瞇瞇的。

   呃——是這個樣子嗎?月如西偷偷地瞄向叢覺,正好發現他也在看她,四目相對又瞬間移開,兩個人都有些不自在。叢生的話,儼然把他們看成一對了,但他們真的會有結果嗎?

   「你的命也不錯,大富大貴之相,少不了錦衣玉食的生活。」

   「啊?」月如西又是一呆,「你到底會不會看啊,照你這說法,我嫁的人真的會是覺嗎?大富大貴,不是吧?」她已經做好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嫁叢覺過清貧日子的心理準備了。

   叢生要笑不笑地抬頭看她,「你以為叢覺是窮光蛋?他擁有的財富不是你能想像的,而且,要讓你過錦衣玉食的生活也不是非得靠他,你靠我也是一樣的。」

   他是什麼意思?說得好像覺很有錢似的。是這樣嗎?

   也不知道他說的是真是假,不過她是不會反對聽好話的,那麼聽聽也無所謂。

   「你看起來會長命百歲,而且運氣也不錯,雖有些小小坎坷,但總會心想事成。」說完,叢生放開了她的手,表示已經看完了。

   「你說的很不錯呢,不過,其實我最想知道的是我會不會嫁給覺,能不能和他相守到老。」

   「這個啊——」叢生挑了下眉,「我會看手相,但我沒有未卜先知的能力,所以,我只能告訴你我不知道。」

   「沒關係,我也沒指望你能知道,要是把以後的事情都弄清楚了,活著就真沒意義了。」月如西微微笑著,隨手理了理自己的發,又很順手地在他的額頭上輕點了下,「由走了,只剩下我們三個,你說,我們還會不會見到它?」

   「最好不要吧,你要是見著它,又會差遣它幹這幹那的,還是讓它回到自己的世界去,它終究是屬於山林的一隻無憂無慮、自由自在的小猴子。」

   「你倒是為它著想,怕我會欺負它。」

   「也是為你著想,如果由一直跟在叢覺的身邊,你早晚有一天會受不了的,你會很哀怨地跑來問我,叢生,難道我還比不上一隻猴子嗎?」

   他模仿著她的聲音、神態,把她逗笑了,在一邊靜靜聽著的叢覺也淡淡地笑了,那笑,竟如此雋永。

   「小鬼頭,就數你最皮!」月如西嘻嘻哈哈的,也沒個正經樣,若說她是個千金小姐,絕沒有人信的。

   叢生的目光轉向叢覺,「你不管管她嗎?她越來越放肆了。」

   「我管不了。」叢覺搖搖頭,目光柔柔的。

   「所以你就站在一旁當木頭人,是吧?你要是娶了她,肯定成妻奴!我勸你得好好考慮考慮是不是要娶她,可千萬不要一失足成千古——」

   月如西冷哼一聲,給他的腦袋一記大爆栗,然後威脅道:「你要再胡說八道,我就找塊布把你的嘴巴堵起來!」真是一個不可愛的小鬼,竟敢慫恿覺不要娶她,也不想想當初是誰答應幫她拐覺的!

   叢生吃痛地抱住頭,鬼哭狼嗥的。「我只是說實話嘛!」

   「還敢說!」她惡狠狠地掄起了拳頭,目露凶光。

   「哇,不敢了啦!」叢生嚇得抱頭鼠竄,逃之夭夭,「我去做飯,做飯!」如西好凶哦!他委屈得想哭。

   月如西得逞地奸笑。

   「你老是欺負他。」叢覺走到了她的身邊。他並不是在責怪她,而是陳述一個事實,他知道他們自得其樂。

   「他比你更加懂得照顧女人、體貼女人。」

   「他說你很香也很溫暖。」

   「我們說的有關聯嗎?」風馬牛不相及的話吧?

   「他喜歡你,所以他對你好。」

   月如西一愣,有些明白他的意思了。他是想說叢生並不是對所有的女人都好,他肯照顧她、體貼她,是因為他喜歡她,是這樣吧?

   難道真的是這樣嗎?那她是不是應該表現出一副受寵若驚的樣子?想到這兒,她的眉眼又笑彎了,煞是好看。

   她也是喜歡他的呢。

   「覺,你很有錢嗎?」她轉移了話題。

   「還好。」叢覺淡然地回答。

   「那你還為了錢去殺人?」她不會忘記他們正是因此而聯繫在一起的。

   「沒有人會嫌錢多的。」他一語道出人性本質。

   她「哦」了一聲,倒沒把他歸為「貪婪之徒」一類,因為他實在不像,至於他要那麼多錢幹什麼……嗯,現在問問可不可以?還是算了。

   「如西。」他喚她。

   「嗯?」

   他遞過來一樣東西,「戴上。」他說。

   月如西定睛一看,是一塊晶瑩剔透的玉珮,上面雕刻著三朵栩栩如生的芙蓉花,使人望之而情動。她伸手接過,喜悅之情溢於言表。「是你送給我的嗎?」算不算是定情信物?這可是他第一次給她東西。

   「先給你戴著,日後我會要回的。」

   「啊?這是什麼意思?你不是要送我嗎?」哪有這種人,送出去的東西還要要回來,那她乾脆不要好了。

   他將她的失望看在眼裡,不疾不徐地解釋道:「這是別人送我的,據說有護身的功效,可以驅邪氣、治百病、保平安……」

   「所以你暫時『借』給我用,這次的事情過去了你再要回去,是不是?」她好不鬱悶,本以為他是藉玉珮定情緣,卻沒想到——唉,算了,至少他是為她著想的,把「護身符」給了她。

   懶懶的,她沒多大誠意地謝了他一聲,將玉珮掛到自己的脖子上。

   叢覺默默地看著她,沒有再說什麼話,其實他騙了她,但玉珮——確實是有可能保護她的。

   因為玉珮的事情,到晚上月如西還是悶悶不樂的,一個人站在門外,望著天上的月亮哀聲歎氣。

   「叢覺,你真的一點也不可愛,你就不能稍稍地討我歡心一下嗎?女人都是喜歡被寵愛的,可是你……大木頭就是大木頭,木訥無趣,不解風情。甜言蜜語偶爾說一次又不會死人,你卻一次都沒對我說過。」

   「吾家郎君一大木頭,七尺兒郎罔顧風流,一年到頭冷若冰霜,無怪乎白了少年頭。」一首打油詩,把叢覺貶了個徹底。

   不過,月如西倒也不是真的生氣,將他好好地貶了一頓,心頭上的不愉快也消得差不多了。

   月亮是圓的,但月光很淡,在霧谷的上空,陰雲積得多了,接下來不知會發生什麼樣的事情。

   背後有響動,她回頭,見是叢生,但……她皺眉,轉過身,半驚半疑地鰍著在她面前的人。他是叢生嗎?叢生的氣息不是獸性的,叢生的眼不是血紅的,叢生的眼神不會那麼凶狠。她倒抽一口冷氣,突然意識到了什麼。

   「是毒發了嗎?」這就是叢生毒發時的症狀?她慢慢地向他走近,想把他喚醒,這個渾身都是野獸氣息的孩子,絕對不是她喜歡的叢生,她要把她的叢生喚回來,她要救他。

   「吼——」從他的喉嚨發出的是野獸的吼聲,他的目光對準月如西,顯然把月如西當成他的獵物,他一心想著把獵物撕碎,然後飲血。

   這便是軒轅薦一所下毒的奇特之處,它能讓人獸化,喪失本性,一心只想著嗜血。中毒的人毒發之時是六親不認的,完完全全淪為一頭兇猛的野獸。

   「叢生、叢生,你可以聽到我說話嗎?」

   她試著跟他說話,想拉回他的些許神智。她伸出手想觸摸他,但她還沒有碰到他的身體,他便吼叫著向她撲了過來。

   月如西險險避過,花容失色,「叢生,你醒醒啊!我是如西,我是如西呀!」她該怎麼辦才好?怎麼做才能讓他清醒過來?她為他心疼,心疼他的無奈,心疼他的受縛,也心疼他的一無所知。心靈被藥物控制著,身體也失去了自由。

   軒轅薦一,你真的夠混帳了,居然這樣對待一個孩子!

   止不住心疼,也止不住對那男人的憎恨。為了愛而去傷害人是不值得原諒的。

   叢生衝著她又是一個猛撲,她再次閃躲過,卻被他嚇出一身冷汗,她此刻面對的彷彿真的是一頭野獸,沒有絲毫的人性,只想把對方置於死地。

   「叢生,我不會讓你傷害到我,傷害了我,最終痛苦的是你。」是的,他若傷了她,在他清醒之後,必定會萬分自責,為自己的行為內疚懊惱。

   可是,他的進攻越來越猛烈了,她快要躲閃不及。她心下一慌,腳下一滑,跌坐到地上,而這無疑是把自己逼上絕路,她驚懼地看著他向她撲來。

   「不要,叢生!」他的牙齒狠狠地咬上了她的脖子,她感到前所末有的劇痛。她推拒著他,呼喊著他,但是他什麼也聽不到。

   叢生嘗到了血的味道,他的眼中充滿貪婪與快意。他俯下身子,正想咬第二口,頸後便遭人重擊,他眼前一黑,昏倒在月如西的身上。

   「好、好痛!」月如西有些吃力地抱著叢生坐了起來,看清救她的人,「覺,還好你及時出現了,叢生、叢生他——」哦,脖子被咬得好痛!

   「我告訴過你離他遠點。」從她的懷中抱過昏迷的叢生,看到她脖子上的傷,叢覺皺起了眉,為她的不聽話而生氣。

   「別說這些了,快看看他怎麼樣吧,他現在這個樣子要怎麼辦?」她著急著。

   叢覺抱著他,餵他吃下一顆藥丸。

   「你給他吃了什麼?」

   「解藥。」

   「解——藥?」月如西拖長了聲音,不理解他哪來的解藥,如果他有解藥,為什麼不早些讓叢生服用呢?

   「是不完全的解藥。」他補充了一句。

   「不完全的?什麼意思?」

   叢覺看著懷中的孩子,「要解去他所中的毒,需要在解藥中混入軒轅薦一的血,可剛才我餵他吃的解藥之中並沒有,所以……」他沉默了一下,「所以當他醒來之後,不會再像野獸一樣傷人,但是他的神智也不會恢復,會變成癡兒。」

   聽完解釋,月如西呆住了。「那要怎麼辦?我們不能讓他就這個樣子吧?」

   「只要能得到軒轅薦一的血。」他的語氣淡淡的,像談天氣般。抱起叢生,他往屋內走去,邊走邊說:「你也進來,我幫你處理一下傷口。」這話自然是對月如西說的。

   她「哦」了一聲,跟了進去,頸處的疼痛讓她蹙緊蛾眉。心中是慶幸的,她只是受了點小傷,但對叢生的擔憂卻並沒有減輕。軒轅薦一的血豈是容易得到的,若無法得到,叢生不就一輩子無法恢復神智嗎?

   「在想什麼?」

   「呀!」叢覺突然站到她面前,嚇了她一跳,看清是他,才鬆了口氣。唉,她真的是被叢生嚇到了,那麼可怕的事情她還是第一次經歷。

   「嚇到了?」他見她神情恍惚的樣子,有些擔心。

   「一點點。」她給了他一個微笑,想讓他放心,「沒事的。」

   「讓我看看你的傷。」

   「嗯。」她乖乖的。

   叢覺小心地撥開她的發,審視著她的傷口,兩排清晰的齒印觸目驚心,傷口還滲出血絲,附近的肌膚紅腫發紫。

   「痛嗎?」他問著,開始清理她的傷口,動作很輕柔。

   「在可以忍受的範圍之內。」一陣灼痛感讓她忍不住咬了咬牙。

   「有沒有怪他?」

   「該受到責怪的人是軒轅薦一,叢生他——」看了眼床上昏迷的人,月如西歎息,「很可憐。」叢生的出生本身就是一個悲劇,而他現在還要受這樣的罪,老天爺真夠殘忍的,但願他能逃過這一劫,苦盡甘來。

   「是我沒有照顧好他,是我……太忽略他了。」當初以為把他帶離叢家便是救了他,他跟隨他的兩年中,他鮮少去過問他。他自己本身是一個孤僻的人,不擅長與人相處,曾有一段時間,叢生的存在給他造成極大的困擾,因為這容易讓敵人抓住他的破綻。兩年以後,他把他帶到了霧谷,他以為在霧谷這種與世無爭的地方,叢生會很安全,但是他錯了,他忽略了所有人的感受,不只是叢生,還有軒轅薦一,所以後來發生的事情讓他出乎意料,讓他後悔莫及。

   叢生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他應該負很大一部分責任,而把月如西也帶來這兒,害她受傷,他也難辭其咎。他做了許多錯事,一切的劫難都是由他引起的。

   「你是在自責嗎?」月如西看著他拿來藥,塗在她的傷口上。

   「是的。」他不否認。

   「殺手也是有感情的嗎?」

   他斂下眸子,不知該怎麼回答她。殺手必須無情、必須無牽無掛才能沒有弱點,而他在乎的太多。

   「你一點也不冷漠,你的心是熱的。」她說道。

   「是嗎?」叢覺有些心不在焉的。他是不是冷漠,他的心是冷的還是熱的,這似乎無關緊要。

   「你把自己藏起來了。這種話我以前說過,可我現在還是要說。不要再壓抑你自己了,你沒必要獨力承擔那麼多,你有叢生、還有我,你不是一個人。」其實她更想說她要拐他來愛她,讓他離不開她。不過,現在說這個,她怕嚇跑了他,她還不能確定他的心意,不知道自己在他心中的份量有多重。

   說話間,他已經替她上好了藥。對她的話,他沒有反駁,而是靜靜地聽著。他肯聽,也許是因為有感觸,她說的不無道理,恰恰撞上他的心坎。但在以前,他是不屑聽這些無聊的論調的。可以說,他變了不少。

   「覺,這件事過去以後,你有什麼打算嗎?」兀自坐到床上,月如西輕撫過叢生的額頭。他的臉色有些蒼白,看了讓人心疼,她不禁歎氣。

   「現在說還太早。」

   「你沒有必勝的把握,對不對?叢生告訴我,軒轅薦一是不容易對付的,你的武功都出自他,你怎麼可能贏得了他?你到底想怎麼做?」

   「什麼也不要問,我給不了你答案。」

   「那麼,你只要告訴我,如果有機會的話,你會不會殺了軒轅薦一?」

   叢覺想也沒想就回答:「不會。」不管有多大的機會,他都不會殺他,因為他給過他太多的恩惠,他所犯的錯都是因為他。他不管什麼仁義道德,只知道自己不能殺軒轅薦一,也殺不了他。

   月如西微微地點了下頭,「我知道了,也記下來了。我想,你這樣的回答才是正確的,他並不該死,他只是太絕望了。」

   未來是怎麼樣的,誰都不知道,誰也猜測不了,她只希望每個人都可以好好地活下去,不要再有怨恨,不要再有傷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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