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這一點點光,不管它再如何柔和,一樣教靜汶吃不消。
「噢……啊……」她頭痛欲裂,腦袋裡像幾百道雷在打,好像隨便動一下都會讓她吃不消。
「醒了?」梁智桀端著解酒茶給她,臉上的笑容溫柔得不像話。
靜汶一時看傻了,昨夜的點點滴滴慢慢地回到她腦海,愈回想,她的雙眼就愈不敢相信地瞠大,最後顧不得快爆炸的腦袋,她倏地躲進被子裡,臉上發燒一百二十度。
「快把解酒茶喝下去,不然你會頭痛一整天的。」她臉上的窘態好可愛,他著迷地笑著。
「下要!」噢,頭好痛,好丟臉!
昨夜她一定是瘋了,才會主動吻他,還吻得欲罷不能、激情忘我……
等一下!她突然跳起來,看著梁智桀。
她對所有男人都燃燒不起熱情火花,唯獨對他——而且也只有他能讓她感動,哪怕只是為她買一碗粥!
他的一句話比聖旨還有用,輕易地就能讓自傲的她聽從,他挑釁的眼神祇會令她想更努力。而且,好像她的努力並不是為了想贏過他,因為就算贏了,她想要的只是他的一句讚賞罷了。
那自己這麼下顧一切地要簽下茶樹的合約,難道也只是為了他的前途?而不是公司?
那——這代表什麼意思?事實愈清楚,她的心愈慌。
它——喜歡上他了嗎?好像是耶,否則她不會這麼在乎他。
可是他呢?他向來只會氣她,看扁她,從來沒把她當成女人,所以結論很明顯,他不可能愛上她的。
為什麼她這麼可憐,繞了一大圈,卻愛上不該愛的人?她的心瞬間從雲端跌落谷底。
看著她表情變個不停,梁智桀明白她一定是正思考著他們之間的關係變化,她一定和自己一樣驚訝吧?
只是不知道,她的驚訝是來自於她愛上他,還是發現他愛她?
「別再這樣看我,否則我會忍不住又想吻你。」
「別……」頭妤痛,心好慌,她已經六神無主。「聽我說,昨晚的事純屬意外,我跟你說聲抱歉。」
既然他不可能愛上她,她就該小心地收藏好自己的心,什麼親密動作都不可以有,否則一定會被他看穿、被他嘲笑的。他的嘲笑,她絕對承受不住。
「意外?抱歉?」
梁智桀不敢置信,昨晚她明明很熱情,在他懷裡又是那麼地安心。這一切怎麼可能只是意外而已!
「對。我醉了。」這是最好的爛理由。
「裴靜汶,你想吃干抹淨不負責任嗎?」他瞪著她。
「嗄?我們除了吻還有別的嗎……」她的臉瞬間脹紅,明明窘得恨不得鑽地洞,但又故作鎮定。
「你以為經過那樣的激烈熱吻之後,會就這樣結束?」他壞心地捏造事實,硬要她認帳。
「我想不起來……」她努力想著,但什麼印象也沒有。
她當然想不起來,因為根本沒有這回事。
「現在你打算怎麼負責?」
「負責?你是男人,要我負什麼責任?」
「男人就沒有自尊嗎?被欺負了,就不能向女人索取責任嗎?」他唱作俱佳地演起來了。
「喂!別說你昨晚是被我逼的!」打死她都不信,除非她昨夜變身成無敵女金剛,否則哪來那麼大的力氣制住他。
「你還敢說!昨天你一直哭著說自己是冷感的女人,還主動吻我,我怎麼能拒絕?」
靜汶被他唬得一愣一愣。他的話挺有道理,她也確實記得是自己主動的……
「那現在怎麼辦?」她全沒了主意。事情是她惹出來的,她得勇於認錯。
「你要一輩子對我好,從今以後我說什麼你就聽什麼,不准頂嘴。」
「喂!別太過分喔!才犯一次錯,代價不用這麼慘重吧?」靜汶叫道,非常不服氣。
「沒聽過一失足成千古恨嗎?」他得意得像是獵人捕捉到了獵物。
「我不管,昨夜的事我全不記得了,所以不算數。」她想要賴。
「好吧,既然你不想負責那就算了。」他哀怨的瞅她一眼,然後走出陽台,準備爬回自家去。
「好好好,我負責可以了吧。」看著他的背影,她的心揪起,對他是滿滿的不忍心和內疚。 計謀得逞,他的眼笑得好迷人。 「現在我要索取一點利息。」他坐在她的床緣。 「要什麼利息,拿去吧。」這輩子她注定得在他面前委曲求全,一點點利息根本微不足道。
他低頭,輕吻了她的唇一下,然後放開。
「這個,」他用食指點著她性感的唇辦,道。「我要天天一個早安吻,而且一輩子都要。」
他開心地笑著,又在她發呆時的臉頰上落下一吻,然後回他家去。
看著他開心的笑,靜汶愣住。
太過分了!這根本就是勒索嘛!
雖然他的吻確實很迷人……
靜汶捧著劇烈疼痛的頭準備出門上班,卻看到梁智桀又早她一步在她家門口等著。
「你的車呢?」他沒看到她那輛Matiz。
「昨天在楊偉柏家附近被吊走了。」至於被吊去哪裡,她不知道,也沒記下電話。
見她說「楊偉柏」三個字這麼輕鬆,梁智桀實在不解。昨夜她不是才因為楊偉柏提出分手而哭得死去活來的嗎?
「幹麼那樣看我?警告你別太過分喔!」她下意識地咬住唇,怕他又想索取 「利息」。
「你不是和楊偉柏分手了嗎?」
「嗯。」她揉著太陽穴,沒有太多的情緒,梁智桀看得出來,她不是在故作逞強。
「你不難過?」
「幹麼要難過?結束一段戀情不等於人生完蛋,反而能讓人更看清一些事情。」要不是楊偉柏,她也不會發現自己竟然愛著梁智桀。
「那你昨天還哭成那樣?」害他昨天為她心疼了好久。
「我哭我的,關你什麼事。」她白他一眼,不想告訴他真正原因。
經過昨晚的證實,她終於放心了,她不是冷感的女人,她可以為自己心愛的男人狂燒熱情。
「喂!說好不能頂嘴的。」
她想開口,他瞪住她,她只好閉嘴。
車內,梁智桀臉上的笑容始終沒停過,本來靜汶也是繃著臉,但終於還是讓他的笑給感染了。她不時低頭甜蜜竊笑,偶爾想起什麼,還會紅了耳朵。
一旁的梁智桀,看著她可愛的模樣,都快不能專心開車了。
到了公司大門,梁智桀停下車,橫過身,幫她開門——
「你先上去,我還有事,晚一點再進公司。」
半小時後,梁智桀依著印象找到楊偉柏的家。以前他載靜汶來過兩次,這裡的路不難找,他一下子就看到楊偉柏停在樓下的深藍色中古福特。
今天無論如何,他都得替靜汶討一個公道,楊偉柏昨晚那樣傷人,實在太過分了!
梁智桀猛按門鈴,樓上還宿醉的楊偉柏連連咒罵著。
「哪個見鬼的王八蛋?!」楊偉柏站在四樓陽台上吼道。
「是你要下來,還是我上去?」梁智桀抬頭,冷冷問道。
「有事嗎?」他口氣很壞。本來就看梁智桀下順眼,現在更是有增無減。
昨天剛和女朋友分手,喝得酩酊大醉,今天宿醉未退,又有人來找麻煩。
「跟你談談。」
「沒什麼好談的!」他才沒那麼笨咧!梁智桀肯定是為了裴靜汶出氣來的。
「那就是我上去了?」梁智桀打算上樓教訓這個惡棍。
「別別別!我下去。」雖然他有門有窗,大可把他隔絕在外,但梁智桀那不容置喙的氣勢,就是能讓人矮了一截,對他唯命是從。
楊偉柏選擇下樓,因為光天化日之下,他就不信梁智桀敢對他怎樣。如果是在屋內,可能他被打死了幾天都沒人發現。
沒想到,他一踏出樓下大門,梁智桀立刻朝他臉上揮了一拳,他一個不穩,身體往牆上摔去。
「這一拳是揍你傷靜汶的心!」
「救……」
楊偉柏還沒站穩,梁智桀又朝他肚子呼了一拳。「這一拳是揍你用言語對她人身攻擊!」
「救命……」楊偉柏疼得整個人縮在角落。
「這一拳是為我自己!」他朝他的臉又揮了一拳。
「我又沒得罪你……」楊偉柏有氣無力的哀叫。
「沒理由,因為你欠扁!」梁智桀罵道。「我警告你,別再接近裴靜汶,否則要你吃不完兜著走。」
「哼……」楊偉柏冷笑,勉強起身。「我知道茶樹系列對你很重要,裴靜汶不會放著不管的,她一定還會再來找史費柱,我是史費柱的首席業務,不可能不接近她。再告訴你,史費柱對她可是勢在必得,昨天,裴靜汶和江志剛來見他時,他就已經放話一定要得到她了,除非你一天二十四小時看著裴靜汶,否則我一定會讓史費柱如願以償!」
「你敢!」梁智桀怒極地揪著他的衣襟。
「你都敢打我了,我還有什麼不敢做的?」
「如果你敢動裴靜汶的主意,我會要你活著比死了還痛苦。」
梁智桀的眼神令他瑟縮,就連他轉身離開的背影都令人畏懼,但怕歸怕,楊偉柏心裡那股怨氣卻仍消散不去。
「真不懂,你幹麼對一個冷感的女人那麼賣力?又沒甜頭!」
「誰說她冷感?告訴你,她熱情得很!而且只屬於我!」梁智桀回答,驕傲的表情中還藏著幸福,一看就知道不是假的。
楊偉柏不敢相信,原來是他沒挑起她的熱情,不是她冷感,而他競然就這樣放走她了?
回到公司,梁智桀立刻往行銷部走去。
「裴經理、江主任,你們兩個進來。」他叫著正在外頭討論事情的兩個人,逕自走進經理辦公室。
靜汶發現他的臉色不對,頭髮亂了、衣服也亂了,右手手背還紅腫了起來。
「你跑去打架了?」靜汶心疼地看著他,不知道他有沒有受傷。
梁智桀睨她一眼,轉而把目光放在江志剛身上,凌厲且不留情面。
「說!你們兩個昨天上哪兒去了?」
啊!被發現了嗎?靜汶和江志剛心虛地對看了一眼,江志剛覺得還是說實話好,但靜汶卻偏偏用眼睛暗示他什麼都別說。
「你們討論好要說實話了嗎?」梁智桀看著他們用眼神一來一往,如果不是事態嚴重,他真的很想笑。
「經理,別掙扎了啦,既然總經理會間,就一定是知道些什麼了。」江志剛老實地承認道:「總經理,對不起。是我沒聽您的話,還讓經理接觸這件案子。」
「如果你無法勝任,就回家吃自己算了,幹麼拖經理下水?」梁智桀故意嚴厲斥道。
因為他們的任意妄為,靜汶很可能會陷入危險,他絕不准許這種事情發生。
「不關他的事,是我自己硬要跟去的。」靜汶馬上站出來。
「你不用急著頂罪,待會兒自然有你的分。」梁智桀說道。「江主任,我念在你多年的功勞上,這次就先記下來,你自己要多注意。回去工作吧!」
「是。」江志剛關上門前,還不放心地看著裴靜汶,不知道總經理待會兒會怎麼罰她。
門關上後,靜汶鬆了一口氣,感謝地看著他。「謝謝你,剛剛我還以為你真要江主任回家吃自己。」
行銷部就像一個大家庭,誰走她都捨不得。
「這是你第一次跟我說謝謝。」
「以前你怎麼看就怎麼欠扁。再說,你對我也沒做出什麼有好處的事情,有什麼好謝的?」她朝他皺皺鼻頭。
「別以為你裝可愛,我就會忘了剛才的事。」
「昨天我又不是故意瞞著你去的,實在是那個史費柱處處刁難,一定要我親自出面不可。」
「你這麼聰明,難道猜不出他的目的嗎?」
「我知道呀,所以我讓江志剛跟著,如果死肥豬敢碰我,我就扯下他的耳朵,再告到他太座那裡去。」她才不怕咧。
「我真的很擔心他會傷害你。」他語重心長,眉頭皺得死緊。
「你也會擔心我喔?」她笑著,內心偷偷的感到甜蜜。
「從現在開始,我准你三十天假,你出國去散散心,日子久了,他找不到,自然會死心。」他沒忘記楊偉柏早上的威脅。
他知道,只要她在公司一天,她一定會忍不住想管那件案子。
「你要我躲?我又不是這種人,沒有什麼事是我應付不來的。」
「別逞強!你答應我要聽話的。」
「這件事我不會答應的,就算你放我假,我還是要來公司,除非你把公司大門鎖起來!」她揚起下巴,絕不妥協。
「你要我怎麼說你才會懂?」
「不需要懂,我只知道我手上還有幾個重要的企劃,我不能離開。」她很堅持。
「靜汶!」
「除非你覺得你保護不了我。」她瞪著他。
她一句話令他語塞。只有沒能力保護她,才會想讓她逃避。
「算了。」他妥協了。「不過你得答應我,絕不能單獨見史費柱或楊偉柏。」
「好。」
「過來。」他拉她過來坐在長沙發上,撫著她美麗的黑髮。「頭還痛嗎?」
「不痛了。」她搖頭。「對了,你的手怎麼回事?」
「剛才去教訓一個王八蛋。」
「你是不是去找楊偉柏?你打了他?」靜汶直覺地猜道。這個斯文的傢伙,除非真被惹毛了,否則不可能輕易動粗。 粱智桀點頭。
「你發神經啊,幹麼去打他?」
萬一你受傷了怎麼辦?我會心疼死的。她把焦急和擔心藏起來,不敢讓他發現。
「你現在是心疼他,還是心疼我?」
「你這個笨蛋,被打傷了也是自作自受,沒人可憐。」她撇開臉,不想理他。
「原來你還是放不下他,他有什麼好的?無所事事的痞子一個!」
他好難過,為了她,他生平第一次打架,她卻完全不領情,還反過來責備他?
「至少他不會隨便找人打架!」不會讓她擔心受怕。「哪天你被抓到警察局,別說你認識我!」
「你放心,不會有那一天。以後你的事我再也不管了!」他氣呼呼的,手不疼,心卻在疼。
「不管最好!」她氣得起身出去。
「你去哪兒?」
他叫她,她沒理,繼續往外走。
「可惡!」他一掌打在桌上,現在不只心疼、手背疼,連手心都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