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小晚惟一能做的就是「閱讀」。她交代了文浩暫時別找她,她拔掉電話插頭,拒絕和外界有任何聯絡。
張小嫻的新書——「三月裡的幸福餅」正好出現在她最脆弱無助的時候。她一看到封面上的文字簡介就愛上了這本書。「每個女人都希望生命中有兩個男人,一個無法觸摸,一個腳踏實地。一個被你傷害,為你受苦,另一個讓你傷心。」商小晚心有慼慼焉,這不正是她的感情寫照。
書中提到的香港中環有一家印度餐廳,在甜品過後會送一盤「占卜」的曲奇蛋餅,每一塊餅裡面都藏著一張簽語紙,可以占卜你的運程,這種蛋餅又叫做「幸福餅」。
商小晚突然有一種莫名的感動,在她內心疲憊無助的時刻,這種幸福餅是不是可以占卜她的愛情?她有股衝動也想到香港這家印度餐廳,等待那一盤幸福餅。
她原本的計劃是聖誕節前寫完自己的新書,然後和唐珉一起去新光三越信義店看那一棵巨型聖誕樹的,唐珉是信基督教的,他會很重視這節日才對,但如今,她只能孤單地自己過聖誕節。
文浩會陪她的,但她希望文浩多花點時間去珍惜別的女子,別因為她而耽誤了自己。她彷彿聽到了門鈴聲響,而且響了很久,她沒有去應門,她不想再看見唐珉。
商小晚自己買了個四合一煎炒煮炸火鍋爐,她也買了幾天份的菜放在冰箱,她足不出戶將自己封閉起來。她將水餃和萵苣、拉麵一起放入鍋中。是文浩還是唐珉說的,水餃不能和其他食物一起煮,她已經不再去想它了。
簡單地吃完,她收拾著碗筷,將垃圾打包。
商小晚每個月要付不少管理費,付得多自然有享受,她不用自己到樓下倒垃圾。她只要將垃圾放在電梯旁,自然會有打掃人員取走,很晚了,電鈴早就不響了。
唐珉一定走了吧!垃圾放在屋內會有異味,特別是有開伙的殘渣,她打開門要將垃圾袋放在電梯旁。
但電梯旁卻沒有空的位,有人蹲坐在那兒。
「這是放垃圾的地方,借過。」商小晚很客氣道。
「我本來就是土牛一條和垃圾沒分別。」唐珉呆坐在這兒多久了,商小晚不肯開門,他就一直守在門外。
「你來做什麼?你認識我嗎?商小晚不是個三十二歲又長得有點抱歉的女人嗎?」商小晚語帶酸意冷冷地說。
「小晚,你聽我說——」唐珉霍地站起來,語帶懇求。
商小晚放下垃圾轉身要回屋內,唐珉激動得抓住她的手。
「把你的髒手拿走開,去服侍那個叫成凱莉的女人,去當你的小白臉。」商小晚冷不防地甩掉唐珉的手。
「小晚,你誤會了。我那天沒有和她上床……她是騙你的,相信我,小晚。」唐珉解釋道,他那天是去找成凱莉「談判」,他們談判破裂就不歡而散。「那手機是她買給我的,我都還給她了」所以成凱莉才會接到商小晚打來的電話,當時唐珉並不在場。
「那之前呢?在我們同居之後到那天之前的這段期間,你有沒有和她上過床?」商小晚終究無法忘記那薄荷味道。
唐珉呆立片刻之後,無力地點點頭,像個挫敗的選手。彷彿一記重拳捶向胸口,商小晚深吸了口氣,絕望地看著唐珉。「你就不會說謊欺騙我嗎?就像你當初欺騙我,只愛我一個女人。」的確,有時候事實比謊言更加殘酷。
「小晚,我現在確實只愛你一個,男人是可以把性和愛分開的。」唐珉艱澀地開口解釋。
「低級。文浩就不會——」商小晚立刻反駁她。
「文浩?又是文浩。他什麼都是對的,他什麼都比我好。他守身如玉,搞不好還是一個老處男,等著你賞給他一個大紅包。」一聽到文浩,唐珉激動之餘又口不擇言起來。「啪——」一聲輕響,商小晚在唐珉的臉上留下淡淡的五指痕跡,她也是氣得俏臉緋紅。
「你可以因為我和別人上床而打我,但你今天卻是為了文浩而打我,你何必惺惺作態的裝淑女,為什麼不撲過去和他雙宿雙飛?」唐珉雙眼佈滿血絲,猶如一頭憤怒的雄獅。
商小晚悲哀地牽動了一下嘴角。「唐珉,你真的愛我嗎?說來說去你就是因為不肯輸給文浩,我只不過是你贏回來的戰利品。」
「小晚!別低估了你自己。如果我不愛你,我不會離開成凱莉,不會賣掉自己心愛的畫還錢給她,我和她上床……是因為受不了你瞞著我和文浩通電話——」唐珉真的有一個開個性餐廳的朋友,那是在開畫展認識的,這位仁兄很欣賞唐珉的畫作,一直很想幫他推銷出去。
商小晚微愣住,但隨即目光又冰冷了起來。她為他做的絕對不比他做的少,她不欠他。
「小晚,原諒我吧!再給我一次機會。」唐珉低聲懇求。
「我不相信你。」太遲了,商小晚無法再信任他,因為她不相信唐珉會一生一世只守著她。天蠍座的小晚要求愛情是精神、肉體上絕對忠實,而唐珉肯為她獻出一輩子的承諾嗎?
商小晚不是絕情,而是她用情太深、太癡,也太傻了。「別再來找我。我不是那種分手之後還可以做朋友的人。」商小晚強忍住淚水,別過頭去,她要和唐珉斷得一乾二淨。
「別這樣!小晚,我已經一無所有了。」唐珉已經做了最大程度的低頭。
「你大可以從頭再來過,你有的是本錢不是嗎?」商小晚偽裝堅強地挺直了背脊,不讓唐珉看出她的哀傷。
直到把唐珉強硬地拒在門外,她才虛脫似地癱在門把上,而且溫熱的淚水滑過她冰冷的雙頰。
她強捂著自己的嘴,不敢哭得太大聲,深怕唐珉仍站在門外會聽見,更怕自己會忍不住衝動打開門哭倒在他懷裡。如今的商小晚已經沒有精力再去搏鬥,她打不完這場情仗的。
「文浩!我要離開台北了。」商小晚決定一個人隻身去香港過聖誕節。
「小晚!你還會回來嗎?」文浩內心隱隱有著不安。
「會的!我有朋友在台北不是嗎?」商小晚故作輕鬆一笑。
文浩歎了口氣,他要的不只是朋友,恐怕終其一生他都得不到商小晚的心。
「小晚!你要去哪?」文浩想知道她的落腳處。
「你要保證不會告訴唐珉,否則我和你絕交。」她半帶威脅恐嚇。
「他是我情敵,我巴不得你們從此天涯海角永不往來。」他苦笑著。
桃園中正機場
商小晚坐在華航的貴賓室候機,她苦澀地望著眼前的一杯酒,不會喝酒的她,卻把香檳、XO、威士忌、紅酒……只要她看到的酒全倒進她的杯子裡,調成了一杯比「長島冰茶」的更濃烈的酒來。
她稱這杯酒為「愛上他,只是你的錯」好長的酒名。她望著這杯苦烈的愛情酒,一時之間,她拿著酒杯的手微微顫抖,她竟沒有勇氣喝下它,證明愛上唐珉只是她的錯,她真懦弱她居然不敢承認。
「搭乘華航七四五班機,飛往倫敦的旅客請於十一號入閘處登機。」廣播響起,商小晚飛往香港的班機時候仍未到,而她的機位是僅次於頭等艙的商務艙。
一時間登機處擠滿了男男女女,一名戴著墨鏡,婀娜多姿的女人走過商小晚身旁時突然停下腳步,彷彿被什麼東西電了一下,而商小晚只是呆呆地盯著酒杯。
「這杯酒的顏色很特別,它叫什麼?」女人摘下墨鏡,是張輪廓分明的臉。
「愛上他,只是你的錯!」商小晚輕聲念著,抬起頭凝視著女人。
兩人四目相對,久久無法移開視線,感覺既熟悉又陌生,熟悉的是聲音,陌生的是臉孔。「你既年輕又貌美,這杯酒理當由我喝。」女人拿過酒杯一飲而盡,眼神有著複雜與落寞,愛情原本就是如此百感交集、五味雜陣。
兩個女人都沒有說破,他們在不到一分鐘的邂逅中以眼神交過手了。
女人正是成凱莉,她要回英國去了。而商小晚則前往香港,兩人都離開了唐珉,唐珉會缺女人嗎?商小晚心知,唐珉只要伸手一勾,下一個成凱莉或是商小晚不難出現。
商小晚也該登機了,她是愛情的逃兵,她悄然上了飛機,飛向一個沒有唐珉、沒有情傷的國度。
飛機飛了一個多小時後,降落在香港的啟德機場。
香港麗東飯店
商小晚住宿的酒店位在太子區,有一個窗台她很喜歡,她坐在窗台上由窗戶往下看,界限道那邊正是旺角的球場,有兩隊在踢足球,令她想起唐珉和文浩矯健的身手在競逐著。
甩了甩頭,拋卻那惱人的情絲,商小晚準備明天去中環找那間印度餐廳。
是因為季節不對嗎?還是小說根本是虛構的,商小晚在中環遍尋不著書中那間賣幸福餅的印度餐廳,不死心的她坐著地鐵,來回地尋找。
太子、旺角、油麻地、佐敦、尖吵咀、灣仔、金鐘、銅鑼灣她全走遍了,就是找不到有賣幸福餅的餐廳,她突然有著前所未有的沮喪,她沒有辦法占卜她的未來了。
商小晚一連找了兩天,走得腳都起泡了,難道上天連給她一絲幸福的希望都沒有?
商小晚記起臨行前曾問文浩,想她帶什麼禮物回去給他。文浩半開玩笑說要養眼的寫真集。不過那些書報攤賣的都是「龍虎報」之類的低級版本,她不認為文浩真會喜歡。她來到一家雜誌書攤時,老闆正要打烊。
香港的書店傍晚就停止營業,商小晚是最後一位顧客。她看中了一本張德培的一九九八年月曆,文浩也喜歡打網球的,張德培一直是他學習超越的偶像。
就它了!她決定不買那些不堪入目的寫真集。
商小晚雙手抱著用塑膠袋裝著的月曆,跛著腳走過幾條街,她沒有坐地鐵回太子區,她決定到中環的天星碼頭去坐渡輪。
香港的維多利亞海港盡入眼簾,她坐在上層的小輪。
星光燦爛的夜晚,點點燈飾照亮了整個海港,代表聖誕節即將到來。
如果此情此景是和心愛的人共度,那是何等的浪漫,可是今晚惟一陪商小晚的竟是懷中的月曆男郎「張德培」。
渡輪一下子就到尖沙咀的天星碼頭,碼頭旁有一間名喚「星辰」的書店,這家書店營業到晚上十點,所以她急急地推門而入,映入眼簾的是一面高近七尺的紙牆,上面貼滿了密密麻麻的字,那是一面許願牆,為了迎接一九九八年的到來而設計的。
商小晚有些眩惑地望著許願牆旁的一小行字的說明。在許願牆上留下你的指紋印,心中默念三遍你的願望,它將有機會美夢成真。
商小晚看到許願牆上密密麻麻的指紋和字跡,她整整發呆了有十分鐘之久。
「阿MAY你是世上最靚的女仔阿JOEY」
「老公讓我們再戀愛一次吧老婆」
「小甜甜我可以做你的巧克力嗎?安東尼」
「坐皇后大道站電車的書獃子我每天都為你擦不同顏色的口紅,你看見了嗎?等你等到我心痛的胭脂」
……
商小晚沒有找到幸福餅,但卻發現了許願牆。
貪心的她不想只許一個願望,她有十隻手指頭,她要許下十個願望。她取了許願紙,逐一按下自己每隻手指的指紋。
「小姐!我們要關門了。」店員好心地提醒她。
「明天再來吧!這許願牆會貼到年底。」店員朝她笑了笑。商小晚只得緊緊抓住許願紙,悻悻然地離去。
從尖沙咀坐地鐵回太子的路程上,一直在想她要許的願望,可是地鐵實在是太快了,一下子就到站,她還來不及想好她的十個願望。
回到太子麗東酒店的商小晚,把許願紙小心翼翼地貼在胸口睡覺。酒店的床實在是太軟了,讓商小晚的背很不舒服,於是她就倚著窗台淺睡,月光透過玻璃映照在她的心口上。
象牙的許願紙透著微光,沉靜地伴著商小晚進入了夢鄉……
翌日。
商小晚迫不及待地寫下的第一個願望是:「唐珉做我小說的男主角。」她謹慎地按下左手小指。
第二個願望是:「唐珉為我作畫,並選用為我的小說封面。」她在許願紙上按下了左手的無名指。
第三個願望是:「希望和唐珉去看一部感人的電影。」這一回她用掉了左手的中指。
第四個願望是:「我要在唐珉身上留下永遠的味道。」她壓下了食指的指紋。
第五個願望是:「相信唐珉的承諾。」她按下左手的拇指。
一張許願紙上她已填滿了五個願望和五個指紋印。印泥有七彩顏色,商小晚獨獨鍾情於綠色的印泥。
她再取過另一張許願紙來,但她沒寫下其餘的願望——
因為第五個願望實在是很困難,她自己都不敢確定。她沒有把許願紙貼在許願牆上,她連貼上去的勇氣都沒有。
商小晚坐上尖沙咀的渡輪前往中環,她有股衝動想把許願紙撕成碎片投入汪洋大海中,因為她知道這些願望可能一個也無法實現。
到了中環碼頭,她最後一次逐家尋訪著幸福餅的下落。最後她仍然悻悻然地坐著地鐵回到太子區,她甚至沒再去面對那面許願牆。
因為她不相信唐珉,也不相信她自己。
一早的朝陽金光閃閃地照在商小晚的臉上,窗外無人在踢足球了。因為今晚就是聖誕夜。看著空蕩蕩的球場,她今天哪兒也不想去。
她坐在桌前下意識地拿出另一張許願紙來,她寫下第六個願望——
希望我可以不再愛唐珉。
希望我以後都不用再見到唐珉。
希望我從來都沒有認識過唐珉。寫下第八個願望後,她有些失神地望向窗外。
只剩下兩個願望,只剩下兩個了……商小晚泫然欲泣地望著室外溫熱的驕陽,多麼希望朝陽可以融化掉她所有的悲傷。
接近午夜時分,她打了通長途國際電話給台北的文浩,祝他聖誕快樂。
文浩激動得握緊了話筒,久久說不出話來。「小晚!我代替你去新光三越信義店看那棵聖誕樹了……我看到他了,唐珉。他也去了,他問起了你。」文浩遲疑地說。
「你說了我的下落?你告訴他我在香港?文浩你不守信用。」商小晚對著電話破口大罵起來。她最討厭出爾反爾的人了。
「沒有,他只是問你好不好,他以為你會和我在一起。我什麼也沒說,真的。」文浩沒騙她。
「然後呢?然後他說了什麼?」商小晚鬆了口氣之餘又有些緊張。
「沒有了,就這樣。我想你可能會打電話回來,所以我就回家等你電話了。」文浩仍舊是細心體貼地一一向商小晚細說分明。
「他沒問我去哪裡?」商小晚竟感到失望。
商小晚接著打電話回自己台北家,她的答錄是可以按密碼聽來電留言的,她離開香港時已把電話插頭接了回去。
她先聽到已換回自己的主人留言,背景音樂則仍是「最愛」,她捨不得換掉這首歌,她聽到了人不在時的留言。
「大作家你搬來搬去的,現在又去哪兒了?十二月要交稿的你不會跳票吧?虧你講自己有多守信用,先祝你聖誕快樂了。」是編輯沈如雲,商小晚一直在拖稿。
接下來是一長串的沉默,商小晚知道那是唐珉,他竟然對她無話可說?良久的空白後,唐珉的聲音在深夜裡竟是一反平日輕佻的深情。「千言萬語不知從何說起……惟有一句——我愛你。」
商小晚聽了不禁潸然淚下,即便這是謊言,她在這一刻也寧願相信。
她掛上了電話,於是動手提筆寫下了第九個願望。「如果唐珉可以完成我的最後一個願望,我就原諒他。」
那第十個願望是什麼?商小晚想起過往,美術館的「希望之火」、大馬路上的羽球之戰,那場未竟之球局。已經被豐田小貨車載走的羽球,如今不知下落何處。
商小晚最後一個願望是要唐珉找回那顆球,而且在四週一片漆黑之中,接住她發過去的球,如果她真是他的希望之火,他一定可以接得住的,憑感覺去接到球。
這個願望著實是高難度,特別後半部。
不管了!她就要這第十章個願望。商小晚扔下筆,做了決定。
聖誕節當天,她在星晨書店按下她右手的五個手指印。她沒有貼在許願牆上,而在心中把願望默念三次。
她決定把許願紙用航空快遞寄回台北給唐珉,算是遲來的聖誕禮物。可是她在信封上寫下「唐珉」兩個字之後,她就後悔了。因為她怕唐珉做不到,她不想見到如此殘忍的結局。
算了、算了!這件事就到此為止吧!
掙扎了半天後,商小晚在信封上寫下她在台北東區的地址,雖然信封上的收件人大名是給「唐珉」,但地址卻是她自己的,她把許願紙寄回給自己,一切就算結束了。
商小晚回到台灣時,已經是這年的最後一天。
她必須把之前寫的小說作廢,重新趕一本新作給沈如雲。
她回到東區住處,第一個動作就是去打開信箱。
「老伯!我的信呢?」商小晚沒見到她的航空快遞,急得快哭出來了。
「商小姐,這幾天都沒有你的信件。」管理老伯坦言。「有啊!是——是一封寄給叫『唐珉』的信。」商小晚試著說明。
「哦!被人拿走了,就是之前也住這的男人。」老伯推了推老花眼鏡。
「老伯!他不是我的男人。」商小晚氣急敗壞的解釋。
「我怎麼知道你們這些年輕人在搞什麼?一會兒女的住,一會兒男的住,亂七八糟的。」管理老伯之前不知商小晚是作家,也曾誤以為她是那種賺「夜生活」的風月女子。是文浩把信拿走了,他來她家了嗎?他住過有鑰匙的。
商小晚匆匆坐電梯上去,這文浩拿走信做什麼?她打開門見到屋內一塵不染,文浩正在用吸塵器整理房間。
「小晚!你回來了,我想你回來有個好兆頭,新的一年到來要除舊布新一番。」文浩關掉吸塵器喜出望外地站起身來。
「文浩,信呢?我的信。」商小晚一開口便急急追問信的下落。
「沒有你的信,只有一封給『唐珉』的信。」文浩加重了「唐珉」兩個字。
商小晚急得快哭出來了。「信快拿出來給我。」
「信不是寄給唐珉的嗎?我把信給他了。」文浩據實以告。
「文浩,你出賣我——」商小晚不停地捶打文浩的肩膀。
「我只是代轉一封信而已,沒有告訴他你人在香港。」文浩由著商小晚發洩,他其實是在幫她。
「你該知道那封信……我其實不想寄給他的。」商小晚哭訴。
「我知道。但不是收信人姓名不能拆閱這是禮貌,小晚。」文浩同商小晚打起迷糊仗來了。
文浩把傢俱都擺設好之後,向商小晚道別。
「這鑰匙我就不方便再保有,除非你又在搬家。」文浩把商小晚家的鑰匙還給她,他握著她的手。
「小晚!別那麼好強,人都會犯錯的。」文浩拍了拍商小晚的肩膀,商小晚覺得又Z徨無助了起來。
「文浩,我怕——」商小晚走過來,把頭靠在文浩的背上。
「小晚!你知道我是沒辦法拒絕你的誘惑的,別引誘我犯罪。」文浩故意哭喪著臉嚷嚷,他其實好想轉過身擁住她親吻。
「文浩!他做不到的——」商小晚愁眉不展,害怕的正是這個。
「天下無難事,只怕有心人,他很聰明的。」文浩推開門,他自己按了電梯,也有種如釋重負的解脫感。
「文浩——」商小晚在背後喊住他,她的禮物還沒給他呢。
文浩轉過身,商小晚在他額頭上親吻了一下。
「友誼之吻——」文浩自嘲著,順手接過了「張德培」月曆。
「友誼之吻,友誼萬歲!」商小晚這才破涕而笑。
電梯的門開了,文浩走了。
而電梯內另有一個男人正要步出,兩個男人擦身而過,互不搭理對方,但他們眼神有片刻的交會,那是彼此讚賞的惺惺相惜。文浩乘著電梯而下,留下唐珉和商小晚默默相望,兩人久久不發一語。
「把你的球拍準備好。」唐珉首先打破沉默,清了清喉嚨故作輕鬆地說。
「你——」商小晚張口結舌,見他背了一大袋羽球袋來。
「那顆羽球我找到了,可是它的毛都掉光了,只剩下個羽球頭而已我登報懸賞那天晚上行經仁愛路的豐田小貨車,著實花了好大功夫才找到的,那輛小貨車是載送肉品的,羽球一直掉在車上一角,但已腐爛了。」唐珉拿一顆新羽球來,它的羽毛是綠色的相當特別。
「這粒羽球是我把白羽毛染色後插上那舊羽球頭的,這樣第十章個願望的前半部可以算過關了嗎?」唐珉把羽球送到商小晚眼前。
她怔怔地望著嶄新的綠色羽毛球,她不自覺地瑟縮了肩膀,這一場未完的球局,她不想再打下去,她臨陣怯場。
「你做不到的……唐珉!」商小晚顫抖著聲音說,但她不敢直視他的臉。
「我可以的。」唐珉答得斬釘截鐵,雙眸閃著異樣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