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個天氣晴朗,風和日麗的好日子。
一個身著制服,背著書包,身材纖細的少女,一跛一跛地走在路上,仔細一看,她的膝蓋正滲著血絲,手腳上也帶著傷,清秀的臉上卻滿是忿然的倔強。
「爺爺,奶奶,我回來了……」
女孩瞥見客廳中的人除了爺爺奶奶外,還有一個年輕的男子,先前臉上的不快立時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發光的驚喜。
「哥——」她拋下書包,飛奔過去,一躍跳到魔蠍身上。
「祖兒,快下來吧!」奶奶笑著喊。「都上國中了,還這麼膩著你哥哥,也不先問你哥哥吃飯了沒!」
「祖兒啊!」爺爺見祖兒從兄長身上跳下來時,發現了她身上的傷。「你又跟人家打架啦?」
「你的膝蓋受傷了?還流了這麼多血?」
魔蠍連忙讓她坐在沙發上,將她的腳抬到自己腿上,仔細檢視她的傷口,微蹙著眉,拿起棉花棒,沾著雙氧水,熟練地為她清洗傷口。
「我每次回來,都得當你的護士,還以為這次能倖免!」
她的俏臉突然一皺。「好痛!」
爺爺在旁笑嘻嘻地說:「哥哥沒來時,祖兒受傷可從沒喊痛過的喲!」
「爺爺!」祖兒臉紅地收回腳,對爺爺齜牙咧嘴。「你亂講!」
「好了啦!祖兒!快去換衣服,可別讓你哥哥久等!」奶奶笑喊道。
這是一間巖燒牛排館。
「五百盎斯的牛排,到底吃得完、吃不完?」魔蠍疑惑地看著她。「我記得上回你沒這麼會吃的呀!」
「看我的!」
祖兒對兄長齜著牙,切著大塊的牛肉猛往嘴裡塞,魔蠍啜著紅酒,忍俊地看著她一大口又一大口地咀嚼著。
突然,只見祖兒的臉色一變,口中的肉只嚼到一半,便撫著下腹,深深地吸了幾口氣。
「怎麼了?」魔蠍細看她幾秒鐘,發現她並不是在耍花樣,不由得擔心地問。「是不是肚子痛了?」
祖兒嘴裡仍含著肉塊,忍痛地指了指洗手間,便捧著小腹倏地奔了過去。
等了一會兒,魔蠍才要燃起一根煙,便看到祖兒蒼白著臉匆匆又朝他走了過來,臉上有著莫名的驚惶。
「怎麼了?」不等祖兒開口,魔蠍憂慮地抓住她的雙臂急問:「看你的臉色變得這麼差,是吃壞了肚子嗎?」
「我那個……」緊扯著兄長衣襟的祖兒猛然打住要說出口的話,欲言又止地看著他好一會兒,才小聲地說:「我要回家!」
怎麼這麼反常?他擔心地蹙起眉心。「你不要緊吧?」
「我……我……」她搖搖頭,帶著迫切的語氣說:「我要趕快回家!」
「奶奶已經進去看祖兒了!別著急!」
樂天派的爺爺一如往常地坐在客廳看電視,似乎一點都不擔心,跟魔蠍憂慮地看著祖兒緊閉的房門的神態,有著天南地北的差別。
「剛剛新聞才說有件命案,跟幾個月前在日本發生的很類似。」
「是嗎?」魔蠍心不在焉地說。
「是啊!」爺爺娓娓地敘述著。「新聞說死者屍體化驗的結果是什麼……中毒,像是蠍毒,奇怪,我從不知道台灣和日本有蠍子?」
魔蠍的眼瞳驟然一凝。
爺爺卻渾然不覺地繼續說著。「可是警方好像認為是謀殺案,因為……」
「因為在蠍毒裡發現了其他成分的劇毒,例如氫酸鉀。」魔蠍接口說。
「對對對!」爺爺同意地笑著點頭。「新聞上就是這麼說的。」
忽然,祖兒的房門開了。
「祖兒是哪裡不舒服嗎?」一見奶奶走到客廳,魔蠍便急急問道。
「沒事!沒事!」奶奶笑吟吟地坐下來。「她呀!只是該要有女孩子樣兒的時候到了!我跟你保證,祖兒啊!明天又是活蹦亂跳的!」
魔蠍似懂非懂地點點頭,一陣「嗶嗶」聲驟然響起,只見他低頭朝腰間的傳呼機瞄了一眼。
「我有事得走了!祖兒她……」
「別擔心!她不會有事的!」奶奶保證地說:「她現在躲在房裡,是害臊。你放心吧!」
「嗯!那我走了!」他往祖兒緊閉的房門掃了一眼,對眼前兩位老人頷首。「再見。」
魔蠍若有所思地走在路上。
想起祖兒,魔蠍不由得會心一笑。十年了,當初她還那麼一丁點兒小,現在都已經長到了他的肩膀那麼高!
他從不明白,在十年前的夜裡,祖兒突然衝進車道上的原因;而這個原因也隨著祖兒的失憶而沉落到不明的深處。
那時的他,不過還是個跟著叔叔討生活的少年。尚在襁褓中時,他的父母就已相繼去世,孑然一身的叔叔是父親唯一的親人,便擔起撫育他的工作。
叔叔居無定所,魔蠍隨著他浪跡天涯,直到十來歲時,他才知道叔叔是個殺手。不過,叔叔的槍法不甚高明,因此他們逃命的機率往往比吃飯來得多。
在發現清醒後的祖兒一問三不知的情況下,他瞞著叔叔,將祖兒帶到一戶又一戶的人家門前,自己躲在暗處,希望有人能認養她。其中有幾家無情地關上門,又有幾家喊著要報警;後來,總算在這對無子相伴的老夫婦家得到庇護。
「我們把你妹妹取名叫『祖兒』,可以嗎?」爺爺這樣問他。
祖兒,在英文裡,jewel是「珍寶」的意思,從這點,他明白這對老夫婦對祖兒的疼愛,他還會有什麼意見呢?從老夫婦的語氣中,他曉得若是自己點頭,老夫婦可能也會收留他,但這對他而言,毫無意義。
「你想看你妹妹時,隨時都可以來!」奶奶總是親切地告訴他。「就把這裡當成你的家吧!」
是的,十年如一日,老夫婦總將他當親人看待,對他的來處從不起疑;只是已習慣與叔叔居無定所的他,對這樣的天倫之樂總感無福消受。
原打算安頓好祖兒後,便從此與祖兒成為陌路人。但不知為何,每次一回到台灣,總會想起祖兒,想起這對老夫婦,總趁著叔叔沒注意時,跑來探望一下,每每見祖兒歡喜相迎的模樣,他心中的溫暖便無可言喻。
幾年前,叔叔在一回黑道的追殺下,被人砍成重傷,丟至海裡毀屍滅跡。等他得報,趕去相救時,所見到的是一具被海水鹹腥味浸透的屍體。
在後來的幾個月內,他展開了復仇行動,道上便接二連三傳出有人中毒身亡的消息。
新聞說死者屍體化驗的結果是什麼……中毒,像是蠍毒。
……爺爺不會知道這是誰下的手。
那一回,叔叔為了一次槍殺失敗,要逃開道上的追殺,便帶著他走避埃及,甚至進入沙漠,而在無意中結識了一個專門捕捉蠍子的漢蘇拉。
漢蘇拉將捕來的蠍子賣給各大醫學實驗室製造抗毒血清,同時也從那裡學會如何粹取蠍毒,看到漢蘇拉所精煉的蠍毒,引發了他一個從未有過的想法。
從此,只要叔叔在目標上失了準頭,他一定暗中補射上小小的一針;精煉的蠍毒再加上另種無色無臭的劇毒,這可是必死無疑。
就在他與叔叔的「合作」正要天衣無縫地展開之際,叔叔卻落了個如此悲慘的下場,而意想不到的是,「魔蠍」這個名號卻因他的復仇行動而在道上傳開了。
魔蠍的生意都是由一個叫「湯」的人接洽,他就如同他的經紀人一般;像今晚,便是湯在call他,這表示有生意上門了。
「祖兒啊!」奶奶微笑地推門走進她的房間。「好一點了吧?」
「總覺得有點奇怪!」祖兒一反平常的活潑,無精打采地抱著雙膝,坐在床上。「不太舒服呢!而且……」
「別不開心了!」奶奶安慰地說:「你哥哥看你突然這樣,還擔心你是不是生了什麼病,離開時還挺記掛你呢!你就別想太多,好好休息吧!」
看著奶奶走出去,緩緩合上房門,祖兒又頹然地吁了口氣,討厭!她初發現小褲褲上有一灘血跡時,差點沒昏倒!這東西怎麼早不來晚不來,偏偏就在……今晚真令人掃興!哥哥又不知道什麼時候會再來看她?
在這裡,除了領養她的爺爺奶奶外,就是哥哥跟她最親了!儘管從不知道父母是什麼樣的人,但這對她來說並不重要,反正她有哥哥!
沒人能比得上哥哥的萬分之一!哥哥長得英俊又瀟灑,而且對她又呵護備至,有哥哥在,她可以放一百二十個心。
哥哥!祖兒忍不住惋然歎息,下回又不知什麼時候才能再見到哥哥了!下回……好像要再等上一百年呢!唉!
小女兒的心事悄悄流轉,光陰也在彈指間逝去……
四年後
暮色已褪,夜幕逐漸拉起。
薄施脂粉的祖兒將一件絲質的露肩小禮服緩緩套在身上,得意地打量著鏡中的被這柔貼的衣衫所刻劃出的女性線條。
這件展露出她青春嫵媚線條的晚裝,可不是平時她所慣穿的牛仔褲可比,而幾年前「洗衣板」般的身材更不是她如今凹凸有致的胸脯可相比擬的。
為了今晚,她特地偷偷準備了這件小禮服,連爺爺奶奶都沒有看過呢!
頓時,她覺得好得意!這小禮服是來倫敦臨行前偷偷買的,還花去她不少積蓄呢!不過,想到哥哥會有怎樣的驚艷表情,一切都值回票價了!
想想,她現在人在倫敦,跟哥哥在一起呢!祖兒壓不住臉上欣喜的笑意,卻仍還有做夢的感覺,哥哥竟然帶她來倫敦!萬萬想不到的是,這回哥哥總算實現諾言了!
「我不管!你每次都這樣!說好要來,結果都黃牛!」
今年的十八歲生日都已過了好幾天,哥哥才出現,令她氣惱得不想再看到他。
「我真的有事抽不開身,」哥哥對她無奈地攤攤手。「而且我不是每回都準時寄了花跟禮物過來?還有生日蛋糕……」
「誰稀罕!」她正在氣頭上,惱得對他齜牙咧嘴。「奶奶煮的面比你那個外送蛋糕都香上千百倍!」
「哎呀!祖兒,」奶奶挺身為哥哥「仗義執言」了。「你也要為你哥哥設身處地的想想看哪!做生意哪有會因為國定假日或什麼而休假的,總不能要你哥哥放著事業不管,專程從國外趕回來替你過生日吧?」
「對呀!祖兒,做生意又沒有特定的時機,有機會就要把握的。」爺爺也替哥哥說情了。
「可是哥哥每年都這樣,」雖然沒那麼生氣了,她還心有不甘。「何況今年我還千叮嚀萬囑咐,是哥哥自己點頭答應,滿嘴說好的嘛!」
「我那時真的以為時間上來得及,祖兒。」哥哥歎著氣,聲音有著令她心軟的歉意。「我一定想辦法補償你!」
「瞧你哥哥都這麼說了,」奶奶拉著她的手,微笑地說。「你的嘴還噘得這麼高,要掛豬肉嗎?」
「是哥不對嘛!」她咬住下唇,恨恨地瞪著哥哥。「是哥哥食言而肥!」
「是嗎?」爺爺看她的眼光有著俏皮的戲謔。「哥哥是食言,但可肥了你,又是麵條,又是蛋糕的,不是嗎?」
「爺——」爺最討厭了啦!在哥哥面前,從不替她留點面子。
哥哥卻抿住笑,沉吟了好一會兒,等客廳的聲浪稍稍平息才出聲。「祖兒,我真的不想對你食言,這樣好了,如果爺爺奶奶不反對,我找個時間,趁暑假的時候,帶你到國外走走,好嗎?」
「在台灣不能走走嗎?」這是氣話,她對哥哥的怒氣可要發作一陣子才會消。
「你不想趁這機會到國外看看嗎?」哥哥認真地說,令她有點蠢蠢欲動。「像去看紐約的自由女神,洛杉磯的好萊塢,巴黎的美術館,倫敦的音樂劇……」
「音樂劇有什麼好看!」她存心雞蛋裡挑骨頭。「再說倫敦天氣也不好!」
「對啦!」爺爺在旁笑瞇瞇地拍手附和。「帶祖兒去倫敦看音樂劇,不如讓祖兒陪我去看京戲。」
「我才不要看什麼京戲!」祖兒一聽爺爺這麼說,立即衝口而出。「我要到倫敦!穿得漂漂亮亮的去看音樂劇!」
於是,哥哥果真就帶她來到了倫敦!就在今晚!要去看音樂劇「歌劇魅影」。
今晚!她看著鏡中嬌媚的身影,心臟忍不住劇烈跳動起來,會和哥哥來倫敦其實是她從來沒有夢想過的事。
原以為哥哥是在開她玩笑,直到哥哥把機票和護照交到她手上,才知道原來奶奶早讓哥哥替她把護照簽證給辦理好了,而且過兩天就要啟程,一切都轉得好快,快得好像在做夢!甚至在今天早上抵達倫敦,下了飛機後,她仍有做夢的感覺……
今早魔蠍和她才剛抵達倫敦,祖兒非常喜歡他們所下榻的房間;這是兩間單人房中間隔以一間美輪美奐的客廳,像極了一個小家庭,卻又保留了個人的隱私。
「哥,你每次來英國,都住這麼好的地方嗎?」她一踏進旅館便這樣問。
「為了你,我才這麼破費的!」魔蠍笑點著她的鼻尖道。
祖兒在耳後點了點香奈兒的香水,對鏡中的自己拋個滿意的微笑,按下心頭的忐忑,緩緩地打開房門,不知哥哥見她這一身裝扮,會有什麼反應?
身著筆挺黑西服的魔蠍在客廳裡正等得百無聊賴,一聽到房門開了,下意識地鬆了口氣,從窗邊轉過身去。
「好了……」頓時,他簡直怔住了,這是……祖兒?
那一頭披肩的黑亮濃髮,還有臉上淡淡的色彩,將她原本就十分細緻的五官烘托得更有女性的柔媚,而那一身微帶著紫羅蘭色調、剪裁素雅的貼身小禮服更雕琢出她漸趨成熟的胴體……
「怎……怎樣?」看見哥哥驚艷的神情,祖兒興奮得差點說不出話來。
魔蠍點點頭,他必須承認,真的是女大十八變!穿上這套禮服的祖兒不再是以前調皮搗蛋,像個小男孩似的小女生!只是……他走上前去,將她的披肩拉起,密密地裹住裸露在外的嫩白肩頭以及開口過低的胸襟。
「哥!」祖兒玲瓏的唇瓣嬌俏地往上一噘,反抗地扯下披肩。「這禮服要這樣才好看,你這樣包得密密實實的……人家又不是粽子!」
「我不曉得你的禮服這麼……」這樣讓別人眼睛大吃冰淇淋,實在是……他退一步看著她,思索著用辭。「……涼快,劇院裡冷氣大,你會著涼的。」
「唉呀!這件禮服就是這樣,而且現在流行嘛!」她微跺了跺腳,朝他展開雙臂問。「我們走吧!要不然會遲到的。」
「等等!你好像忘了什麼。」他指了指她光溜溜的腳丫子。
「我差點忘了!」
她忙奔回房間,捧著鞋盒出來,裡面裝的是下午才買的一雙白緞的高跟鞋。她將鞋交給魔蠍,自己在沙發上坐下。
魔蠍怔了怔,不禁微微一笑。「你倒越來越大牌了!」說著,便在她前面屈身蹲下,將她的一隻腳抬到腿上,為她套上新鞋。
看著魔蠍細心地為她套上一隻高跟鞋,又換另一隻,祖兒感到一陣按捺不住的心跳,她喜歡哥哥那種紳士般的溫柔,那種被他捧在手掌心呵護的感覺。
「我覺得自己好像仙履奇緣中的仙蒂瑞拉!」她不經思索地說完,就感到臉在發熱,言下之意,哥哥似乎成了那則童話中的王子……
但魔蠍絲毫沒有察覺她的心思,只是親暱地在她額頭上微微一敲,做為抗議。「這麼說來,我不就成了那個捧著玻璃鞋,聞遍天下腳臭的倒霉大臣嗎?」
祖兒忍不住大笑起來,對哥哥的不解風情感到慶幸,也感到失望。
「我們走吧!」魔蠍在這時站起來,笑著朝祖兒伸出手。「仙蒂瑞拉!」
「歌劇魅影」這出聞名遐邇的音樂劇果然精彩,無論音樂、景、服裝、劇情都表現得絲絲入扣,即使連向來只被熱門音樂薰陶的祖兒也看得如癡如醉。
中場休息時,站在吧檯旁的祖兒滿足地看著魔蠍為她點飲料,好像約會!真棒!簡直像在作夢……
「啊?是你!」
一陣甜膩的叫喚將祖兒拉回現實,只見一位身著水紅色禮服的美人正用驚喜的眼神望著魔蠍。
魔蠍顯然也認識她,只見他朝她禮貌地頷首。「幸會!」
「你還認得我?」美人笑盈盈地說著,但看到魔蠍身旁的祖兒時,臉上的笑意不覺僵了僵。「這位是……」
「我妹妹。」他簡短地答道。
「噢!?」她點點頭,嬌媚的笑意又溢滿臉上,盈盈的眼光又轉回魔蠍身上,不再看祖兒。「真好!還帶著妹妹來看音樂劇,你這個小妹妹多大了?」
「我快十八歲了,阿姨!」祖兒惱她的目中無人,忍不住在旁喊道。
只見美人的笑臉再度僵住。
「祖兒!」魔蠍不容許她如此唐突無禮,無故當眾給人難堪,不禁眼中厲光一聚,射向祖兒。
美人見魔蠍為她「伸張正義」,隨即笑開臉,做個順水人情。「她年紀小,還不懂事嘛!而且我怎麼會為這種小事計較呢!再說當妹妹的也……」
看這個女人煙視媚行的花癡樣!祖兒在旁冷哼一聲,這巫婆!完全當她是三歲小孩,無視於她的存在,分明在打哥哥的主意。
看著眼前兩人談笑風生,一把怒火不禁在祖兒的肚裡熊熊地燒了起來,哥也真是的!究竟是從哪個破地方認識這樣低俗的交際花?
見魔蠍向對方道歉,她不禁氣惱地衝口而出。「哥!人家『阿姨』都大肚大量不計較了,你還道什麼歉!」她故意強調「阿姨」兩個字。
「祖兒!」祖兒今晚接二連三的莽撞無禮令他吃驚,更令他動氣。「不准你再出聲!」魔蠍尷尬地轉向美人。「你還沒買飲料吧?讓我替你買杯飲料!」
這時,美人刻意用更甜膩的聲音說話。「麻煩你幫我點一杯『紅粉佳人』。」
在祖兒慍怒的眼中看來,美人的嬌笑更令人討厭了!眼見著魔蠍為這庸脂俗粉走到吧檯去買飲料,她不假思索地忿然轉身朝門口走去。
反正有這個巫婆在,這下半場她也看不下去了!
不准你再出聲!
坐在計程車裡的祖兒終於忍不住哭了,從小到大,哥從未對她大聲過,而今晚竟然為了一個俗不可耐的女人那樣聲色俱厲地罵她,她感到委屈至極!
真想現在就坐飛機回台灣,還看什麼音樂劇!想到此刻哥正和那女人親密地坐在一起欣賞著下半場的「歌劇魅影」,她就心痛得淚止不住,暗下決心,再也不要理哥了!
「祖兒!」魔蠍煩憂地蹙著眉頭,輕叩著祖兒的房門。「祖兒,我知道你在裡面,回答我!」
在劇場裡,一發現祖兒不知去向,他差點要急瘋了,後來才由門僮口中得知她已經坐了計程車離開,想來她是回了旅館。顧不得只看到一半的音樂劇,魔蠍立即飛車回來,果然看到祖兒的房門緊閉,連忙敲門喚她。
過了大約一分鐘,房門緩緩地開了,穿著粉藍色棉質睡衣褲的祖兒愀然地出現在門後。
良久,她先開口了,聲音充滿了委屈。「你罵我!」
「我什麼時候罵你了?」對於祖兒的孩子氣,他只有搖頭的分。
「在劇院裡,在眾目睽睽之下,你凶巴巴地罵我,叫我不准出聲!」她忍著嗚咽,語氣間有著強烈的控訴。「你從來沒對我這麼凶,我又沒做錯什麼!」
「你無緣無故讓人家難堪,還說沒做錯什麼!」儘管她委屈的模樣著實教他心疼,但他絕不縱容她的錯處。
「我討厭她嘛!」見魔蠍這樣為那女人辯護,她心中更有氣了。
「我是在機上偶然遇到她的,人家又沒招惹你,」魔蠍對她長不大的想法感到哭笑不得,習慣性伸出手揉搓著她的頭。「你呀!到底是哪根筋不對?」
若在平常,祖兒早被他親暱的舉動給逗得破涕為笑,但今晚不同了,只見她面有慍色地甩開魔蠍的手。
「不要這樣摸我的頭!」她恨他老當她是小孩,特別是今晚!
魔蠍不禁一怔。「奶奶說你每個月都有這麼幾天會耍小脾氣,是不是真的?」
這是什麼話?祖兒一聽,更是惱羞成怒。
「我要回台灣!我明天就要回去!」她衝動地喊著,用力將門「砰」地關上,將自己拋到床上。
事情怎麼會搞到這種地步?這原本應是一個美好的慶生假期,卻被一個不知從何而來的巫婆給破壞了!她再也沒有心情待下去了!
祖兒趴在床上,忍不住嚎啕大哭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