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紛打了好些通電話回恆春老家,也都沒有人接,她實在有點擔心。
「怎麼樣?還是沒人接嗎?」龍駿邊看報紙邊說道。
雪紛搖搖頭,並掛上電話。她實在想不起來究竟父親會跑去哪裡?雖然說他總是四處亂跑,但是這次那不告而別,難免令她胡思亂想。
「算了,別找了。」龍駿從她身後抱住她,「你父親吉人自有天助,說不定他只是在台北市區逛逛,這幾天就會回來。」
她眉頭深鎖,「但願如此。」
「你還是趕緊吃你的早餐吧!」他抱她到餐桌旁邊。
今日的早餐相當清淡,不是雪紛做的,而是龍駿叫的外賣,他說昨日喝了大多的酒,今天得讓腸胃休息一下。
☆
她邊吃邊說:「龍駿,今天你要教我什麼啊?」
「依你昨日的表現,我看你是不需要再訓練了。」他一副很滿意的樣子,「對了!藍藍說你的化妝術已學得差不多了,以後她也不再幫你上課了。」
說到藍藍她才想起昨日市長及市長夫人講的話,雪紛看龍駿提到藍藍時那副開心樣,心裡就覺得頗不是滋味,然而她又不希望自己的猜測引起他反感,所以最好的方法就是她假裝不知道這回事。
她吞下嘴裡的食物,「你和藍姐都不幫我上課了,那麼以後我要做什麼?」
「你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呀!」他在她的臉頰上吻了一下,「誰教你學得這麼快。不過這樣也好,我也該收收心,專注在我的事業上了。」
「你要做什麼啊?」
「昨日的宴會,有些朋友請我幫他們的子女訓練禮儀,我想你都學得差不多了。
所以我就答應他們,下午我得趕去台北的工作室與他們碰面。」
「喔!」她低頭用叉子插盤子裡的荷包蛋,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
他用手順順她的長髮。「怎麼啦?你不高興啊!」
「沒有啊。」她勉強地笑了一下。
「你放心,下了班以後,我會馬上趕回來陪你的。」他餵她吃了一顆荷包蛋。
「嗯!」她開心地點頭。突然,她想到了什麼似地問:「龍駿,你覺得我的鋼琴彈得怎麼樣?」
「很好啊!你問這個幹麼?」
「其實,從小我就有一個願望,希望長大以後能成為一位鋼琴家,不過,後來因為家境的關係,我就沒能繼續學琴。現在既然我多出這麼多的時間,我想繼續學鋼琴,你說好不好?」她用手肘撐起自己俯視他。
「當然好,能多學一點東西總是好事,我相當贊成。」他捧住她的臉。
「那麼,你有認識知名的鋼琴家嗎?」
「這個嘛!」他搓著下巴,「雖然我跟他們不熟,不過我可以幫你問問看。」
「龍駿,你真好。」她把頭埋在他的懷裡。
龍駿抬起她紅嫩的臉頓,深情款款地望著她,雪紛閉起雙眼,等待他的親吻,他緩緩地靠向前去在她耳際輕輕吐了一句,「我們該開始打掃屋子了。」
嘔!一顆千百斤重的石頭砸在她的頭上。他就不能選別的時間說這句話嗎?枉費此時此刻那麼浪漫,真是呆頭鵝。
她轉頭一看,龍駿已經拿著黑色塑膠袋在客廳收起垃圾,她步向前去,拿在一個托盤開始收著桌上的瓶瓶罐罐,就這樣,他們打掃著浩劫後的房子。
偶爾,雪紛會用眼睛餘光偷瞄龍駿,她是如此的滿足與幸福,回想這幾個月以來,她就像是作了一場夢,不但讓她的生活完全改變,而且在她的生命中又多了一位愛她的人。
雖然龍駿是她這輩子交的第一位男朋友,不過只要真心相待,她相信,一定可以與他白頭偕老的。
☆
吃過午飯以後,龍駿趕著去赴約,整間屋子只剩下雪紛與皮皮。
她開心地與它在草坪上玩耍,她丟著球,叫皮皮撿回來,但是它卻無精打彩地杵在原地。
「皮皮撿球啊!」
皮皮撇過臉去,趴在草地上。
她趕緊走了過去,望著它那對無辜的眼眸,「皮皮你怎麼了?是不是生病了?」
皮皮懶洋洋地搔著耳朵。
「好可憐哦!」她蹲在地面前,「來,我摸摸鼻子,看你是不是感冒了。」她伸出手去,沒想到皮皮居然起身撲在她身上,用舌頭不斷地舔著她。
「皮皮你好好詐,居然用這招。」她用力將它扳開,往屋裡跑,皮皮追了上來。
她跳上沙發,它也跟著躍了上來,她趕緊衝到龍駿房間,沒想到它亦追了過來。
雪紛在情急之下,拿起枕頭往皮皮身上丟去,
「砰!」不偏不倚正好打中它的鼻子,它趕緊鑽入床底下,任她如何的激怒它,它說不出來就不出來。
她躺在床上,把頭探到床底下,只見皮皮正在咬什麼似的,咬得非常起勁。她跳下床,把它拉出來,而他的嘴巴居然咬著一個箱子。
雪紛伸過手去拿住箱子,但皮皮說什麼也不松嘴,還用一副誓死捍衛到底的眼神看著她,她與它僵持了好久,但是它堅定的意志卻一點也不動搖。
她順手撿起一根狗骨頭,往客廳丟去,只見皮皮馬上松嘴追了出去。雪紛搖搖頭,歎了一口氣,「唉!真是狗性不改。」
她蹲了下來,打開箱於一看,裡面儘是龍駿與藍藍的合照相片,還有一大堆藍藍寫給他的情書。
她的臉馬上佈滿驚訝的線條,嘴角還不停地抽動著。手握著情人與別人的親密相片,任度量再大的人也無法忍受得了。她一張張地看著,內心不斷地淌著血,而閱讀到情書的甜蜜處,雪紛總會有一個錯覺,認為自己是他們的第三者。
她再也無法壓抑住內心的惶恐,淚水湧上她的眼眶,撲簌簌地滑下面頰。
此時的龍駿,並沒有直接趕往工作室,而是跑到了藍藍家。
藍藍家不大,只是一間十多坪的套房,東面有一塊很大的畫板,還有各式各樣的化妝品,而床只是鋪在地板上的一席床墊。
龍駿進到她家,坐在沙發上,藍藍為他倒上一杯熱茶,隨後坐在另一把沙發椅上,「你來找我,有什麼事嗎?」
他啜了一口茶,「我是來跟你談生意的。」
「生意?我對做生意沒什麼興趣。」她邊說邊用梳子梳頭髮。
「哦!我不是這個意思,其實呢!我是想請你幫忙。當然,我會付錢給你的。」
「幫忙?付錢?龍駿,我什麼時候幫你忙時跟你要過錢了。你說吧!我做得到的,一定幫你。」
「是這樣的,昨日我接了不少生意,而且陸續還會再收一些學生,我想要跟你長期合作,讓你到我的工作室開班授課,不知道你意下如何?」
她站了起來,將頭髮挽起,用一支水彩筆固定好,「這次恐怕我幫不了你。」
「為什麼?」他一臉驚訝。
她坐回沙發蹺起腿,「昨晚我想了很久,突然,我覺得我該出國走走散散心。」
「為什麼?」
「不為什麼,只是活得有點疲倦,想過過新的生活罷了!」她笑得有點嬌艷。
龍駿河異地將身子往前傾,「那麼你打算出國多久?」
「不知道,也許幾個月。也許幾年,你也知道我從不算日子,更何況,我一直過的是『心情』,而不是『日子』。」
「但是總該有個出國的原因吧?」
藍藍搖搖頭,歎了一口氣,「唉!我要是知道原因就好了。」
「既然你我不到想出國的原因,那麼就不要出國嘛!」他試圖想挽留她。
「不行,常常在我畫畫時。也不知道為什麼要在某個地方畫上一筆,但是沒畫上去這一筆又覺得有點不大對勁,反正……」她咬了一下嘴唇,「就是一種『感覺』。」
「你是說,你憑感覺過日子?」他覺得她的理論頗不能令人接受。
「是的。」在還沒我到真愛以前,她情願如此。
「萬一,感覺錯誤了呢?那你豈不是因為感覺而毀了自己?」
「沒有人會願意毀滅自己,除非,他對於人世間已經毫無眷戀。」藍藍的眼神透著一股堅定的光芒。
他站了起來,雙手環抱於胸前,踱了踱步,「看來我再多費唇舌也沒有用了。」
她沒理會他,只是順了一下裙子。
龍駿走向畫板,上面擱著一張白紙,紙的左下角印著籃藍的印章,他再仔細一瞧,確定紙上並沒畫上半點東西,於是好奇地間道:「為什麼這張紙還沒畫上作品,你就先蓋上印章了呢?」
藍藍看了一下畫,「那是我昨晚畫的,而且已經完成了,所以我才蓋上印章。」
他能確定自己的眼睛沒有問題,紙上根本沒有半點筆墨,他轉過身去面對著她,「那麼請問這幅畫的主題是什麼呢?」
「我把它取名為『真愛』。」
龍駿似乎懂了,真愛是沒辦法形容的,唯有真正體驗過的人,才能瞭解其中的奧妙。
這個東西也無法分享,因為只有真心的人,才能盼得真正的愛。
所以,真愛根本不需要說出來,因為,它早就深深地埋在真正愛過的人心中。
龍駿歎了一口長氣,「你這幅畫,是有始以來我看。過最棒的一幅。」
藍藍笑了,笑得豪放不拘,卻又在眼眶泛起若隱若現的淚水,「龍駿,經過了這幾年,你的確成熟不少,我很高興你能體會這幅畫的意義。」
「但是你卻不能接受我的請求。」
她猶豫了一下,「對不起,我心意已決,希望你能夠諒解。」
「好吧!那麼我只好再找其他的人嘍!」本想借由她在化妝界的魅力一起合作,卻沒想到藍藍居然會拒絕,雖然有點不甘心,但是他願尊重她。
「雖然我沒答應你的請求,不過,我希望在我出國前你能答應我,有空的時候陪我去買一些東西,好嗎?」
他正欲開口拒絕時,藍藍遮住他的嘴巴接著說:「出國後,我不知道要到何年何月何日才會再與你見面,就算是你幫我餞行,可以嗎?」她鬆開了手。
龍駿看了她一眼,突然想起昨晚她獨自離開時的孤獨背影,他點下了頭,「好吧!」
「謝謝。」她眼中帶著一點點的感激與一些些的沮喪,轉過身去,貼在身上的衣服隨著微風飄逸著,那消瘦的身影,實在令人有點不捨。
龍駿整了整西裝,繞到她面前,「我還約了人在工作室,我想我該走了。」
「嗯!」她頗善解人意地幫他開門,「路上小心。」
「我會的,再見。」
「再見。」
龍駿轉身離開。
籃藍卻站在門口望著他離去的背影,一直到看不見為止,才轉身回房。
☆
白正清並沒離開台北,這幾日他為了找士紳不知道跑了多少地方,而有錢人的名片總是冗長的,他照著那張名片上的地址一一尋訪,但均碰不到士紳。
最後,他乾脆站在士紳家門口守株侍兔,以免又錯身而過,他站在門口旁的柱子前,右手緊拉著上衣須口,左手拿著一根煙,在寒風中等待。
大約接近午夜時分,士紳晃著一身的酒氣回到家中,就在他拿出鑰匙開門的時候,一個人影閃到他身側,拉住他的手臂。
「你還跑!」白正清緊緊揪著他的臂膀。
士紳撇過臉去,看了他一眼,「原來是你,進屋再談吧!」
於是,他隨著士紳進到屋內,才一坐下,他就迫不及待地吆喝道:「你輸我的錢該還了吧!」
士紳脫下西裝外套,「先不要急。」他走到酒櫃拿出兩個酒杯及一瓶酒,「今晚我還沒喝夠呢!」他倒了兩杯酒。「來,咱們先喝一杯再說。」
白正清一看到酒,體內的酒蟲馬上爬滿全身,他接過酒杯,咕嚕一口,直往嘴裡倒去,「真是好酒啊!」他看了士紳一眼,「那晚你總共輸了我一百萬,你是要付現金呢,還是開支票?」
「你先別急,錢——我是一定會給你的,只是……」
士紳想弄清楚他的身份,摸摸他的底,說不定有挽救的空間。
「我想和你交個朋友。」
「不必了,你把錢給我,我馬上就走人,有緣的話,以後自然會再見面,」白正清從沒贏過那麼多錢,他想過了,這一定是老天幫忙他,讓他東山再起,他打算拿到這筆錢之後,回恆春做個小生意,從此戒賭,然後好好地享受後半輩子。
士紳蹺著二郎腿,點著煙道:「唉!你此言差矣,萍水相逢雖是偶遇,但是也需要誠心相待,我都已經老老實實告訴你,我的身份背景,但是你連名字都不告訴我,這未免有點說不過去吧!我看你為人豪邁,是真心想跟你交朋友的。」
白正清猶豫了一下,「那麼你叫我『白爸』好了。」
「白爸?」在士紳的腦海裡可從沒聽說過這號人物,「那麼你跟龍駿是什麼關係呢?」
底該不該說呢?白正清心裡實在矛盾,不過這次可是底錢,要是雪紛知道的話,應該也會覺得光榮才是。「我是他的岳父。」
「什麼?」龍駿何時結婚了,他怎麼不知道?這其中一定有詐,「但不知你的女兒是哪一位呢?」
「你也認識的啊!就是雪紛。」白正清啜了一口酒。
士紳一聽,暗自竊笑,難怪見他一副士裡士氣的樣子,士紳搓著下巴似在盤算著什麼,為白正清再斟上一點酒,「原來是雪紛的父親,真是失敬。失敬。」
白正清傾身向前盯著他道:「既然你已經知道我的身份,可以把錢給我了吧?」
士紳愣了一下,「不過我手上沒那麼多現金。」
「沒關係,我這個人好說話,既然大家都是朋友,那麼你開張支票給我就好了。」
「那,這怎麼可以,這樣我不就太失禮了嗎?」士紳看了一下表,「這樣吧!現在我就帶你去拿錢。」
「這麼晚,銀行早關門了,要去哪拿錢?」
士紳微微翹起一邊嘴角,「你放心,我有個朋友,他的錢從不放到銀行,我想先跟他把錢調給你,一百萬對他來說只不過是個小數目而已。」
「是嗎?」白正清感到好奇,是怎樣的朋友,會將錢全堆在家裡?
「是的,我也不想耽誤你大多的時間,現在我就載你去拿錢。」士紳穿上外套,拿起鑰匙,「走吧!」
白正清不疑有詐,跟著他走出了屋外,進了轎車。
士紳邊開著車邊問道:「你說你是龍駿的岳父,不過,龍駿好像還沒結婚吧?」
「唉!那是遲早的事了,你不知道他們小倆口感情可好了。」白正清從口袋拿出一包煙,隨手點了一根。
「龍駿的嘴巴可真是緊,沒想到連我們這群朋友都不肯向我們透露。」
「原來你不知道啊?」白正清吐了一口白煙,「龍駿的脾氣本來就有點古怪,他做很多事都是等事成之後,才會向別人透露的。」
「是啊!他一向如此。」士紳將窗戶打開,「白爸,你知道龍駿和雪紛是怎麼樣認識的嗎?」
「這個我就不知道了,他們沒跟我提起,而我也沒問過他們。」
這麼說,白爸不知道他與龍駿打賭的事嘍!士紳竊笑,他用眼睛餘光看了白正清一眼,「白爸,你平常除了玩撲克牌以外,還玩什麼啊?」
「我什麼都玩,只是—我想戒賭了。」
「戒賭?我有沒有聽錯,是你自己說的,人生在世沒什麼好計較的,為什麼要戒掉這麼好玩的嗜好呢?」
白正清歎了一口氣,「人有的時候還是得實際一點的好。」他若有所思地看著窗外。
士紳突然大笑。
白正清轉過頭去,「你笑什麼?」
士紳斜著眼說:「你是不是怕賭輸啊?」
「笑話,我天不怕地不怕,怎麼可能會怕賭輸呢?你真會開玩笑。」在賭徒面前說「輸」字,實在是有損自尊,更何況他最近的手氣旺得不得了,如果真要賭的話,他也未必會輸。
「既然你不怕賭輸,那麼咱們再來賭個兩把,你敢不敢啊?」士紳正朝著他盤算的計劃一步步地進行。
「這……」白正清有點猶像。
「老實跟你說,現在我們要去我的這位朋友,他很喜歡玩兩把,倒不如……」
「你別再說了,我說不賭就不賭。」這回白正清的口氣很堅決。
「好,我也不大喜歡強迫別人,你賭不賭與我無關,不過啊!我那個朋友可是出了名的賭癡,他的運氣一向不好,要不是他的祖產雄厚,我看啊!他早就宣佈破產了。」士紳故意引起白正清的興趣。
而此時的白正清雖然有點動心,但是他並沒答應士紳的邀約,他只是靜靜地看著前方。
過了一會兒,他們終於到了士紳的朋友家,那是位於台北郊區一處極隱密的地方,雖然已是深夜,不過房子卻是燈火通明。
士紳帶著白正清走到屋前,有一小弟看了一下士紳再打量了白正清,才開門讓他們進去,進到屋內儘是各式各樣的賭具,隱隱約約曳還聽到有人打牌的聲音,士紳叫白正清先在客廳等,他待會兒就出來。
白正清看了一下客廳的陳設,真是歎為觀止,有」純金打造的麻將、骰子、天九牌、撲克牌,還有十二生肖的動物雕像,以及他看都沒看過的賭具。
須臾,士紳與一位仁兄走了出來,他就是士紳所說的賭癡。
賭癡熱情地握住白正清的手,「你好、你好,聽士紳說你是他的『好』朋友。」
白正清心想沒那麼好吧!
「那麼就是我賭癡的好朋友,來!」賭癡拿了一隻皮箱、打開一看,裡面全是仟元大鈔,「這是士紳欠你的一一伯萬,你點點看。」
白正清細心地數若鈔票。
士紳則向賭癡使了一個眼色。
「數目對吧!」賭癡搭著白正清的肩膀。
白正清點點頭,笑著說:「沒錯,剛好一佰萬。」
「沒錯就好,難得你有空來到這裡,咱們相見不如偶遇,我也想與你交個朋友。」
怎麼台北人特別喜歡與人交朋友?白正清看了一下士紳,再看了一下賭癡,他笑得有點尷尬,摸著頭傻傻他說:「不過我的個性有點孤僻,你還是別當我是朋友。」
咻!咻!士紳與賭癡彷彿被一陣冷風刮過,怎麼會有人那麼不識抬舉?他們兩人臉上佈滿了尷尬的線條,嘴角還不停地抽動著。
賭癡大笑一聲,劃破了尷尬的氣氛,他拍打著白正清的肩膀直讚美道:「你真是老實人啊!我最喜歡與這種人相處了,來,我帶你逛逛我家。」他笑得極為大聲,幾乎震破白正清的耳膜。
白正清抱著那箱鈔票,掏掏耳朵,馬上被帶到另一間房間,房間裡面人潮擁擠,分別圍在不同的桌子上豪賭著,那激動的喊叫聲和著骰子在碗公的聲音,聲聲直人白正清的腦海。
貝物為地介紹著,「這些都是我的好朋友,我們常聚在一起小玩幾把。」
他的朋友也大多了吧!白正清望著賭桌上那些無法計算的鈔票,心想著,他們玩得也太、太……太小了吧!這裡分明就是一個私人賭場。
賭癡措著人群中的一位,「你看,那位就是賭龍。」他又指著另外一位,「而他呢,則是賭虎。」他轉身面向白正清。
「剛才你在客廳看見的雕家就是他們的化身。」他附在白正清的耳朵低聲說道。「土紳是進人排行榜當中賭技最差的一位,所以他的封號叫做賭豬。」
白正清竊笑,「我想也是。」
「我這裡每年都會舉辦年終大賽,進人排行前十二名的人才有資格角逐生肖封號,而且有伍仟萬的優厚獎金。」他看了一眼白正清似乎動心的神情,繼續說道:「所以很多人都為了這筆獎金,在平時就努力累積他們的點數。在我這裡玩的朋友,每押注十萬就可累積一點,累積到一百點就有資格參加年終大賽。」他又瞟了白正清一眼。
白正清摸了摸皮箱,似乎有點動心,他再看看賭龍贏錢那種滿足的表情,心裡睹博的細胞像雨後春筍般一個個冒了出來。
士紳點了根煙,拿起四顆骰子在碗公里不斷地丟著。
康、康、康、骰子滾動的聲音,聲聲滾進白正清的腦海,士紳吐了一口濃濃的白煙埋住他的臉龐,亦埋住了他的理智。
「怎麼樣?有沒有興趣玩幾把?說不定你是可以贏更多的錢哩!」
「好,我跟你賭。」白正清彷彿被催眠般地答應了。
「爽快!」士紳與賭癡互瞟了一眼。
隨後,白正清、士紳、賭癡、賭龍進到另一間房間,圍在一張桌子面前,桌子上擺著一隻碗公及四顆般子,還有一堆堆的仟元大鈔。
旁邊有一小姐,拿著紙筆準備為他們記錄積點。
士紳向賭癡及賭龍使了使眼色,故意碰了碰一堆如山的鈔票,白正清看了看自己的一百萬,再看看眼前三堆的大鈔,他幾乎迫不及待地想要試試身手。
四人采輪流作莊制,玩的是比大小。
首先,由白正清起莊。他站了起來,將袖子捲起。嘴角叼了根煙,眼睛微瞇,把左腳踩在椅子上,右腳不停地抖著,兩手握著骰子,一副氣勢凌人的樣子。
賭博的人最重視氣勢,因為氣旺的人,總是會贏錢,常言道,十賭九輸,輸的都是那些沒氣勢的人。
白正清縱橫賭場數十年,他非常明白這一點,所以此時的他,眼睛一瞪大聲哈喝道:「快!快!快!下好離手。」他手裡還不斷地晃著骰子。
只見他們三人氣定神問地分別押了十萬、二十萬、十五萬的賭注。
白正清一看,該死的,居然玩這麼大。他在手心吹了口氣,把骰子往碗公一扔,康、康、康……般子在滾動後停了下未—十二點。他大喊,「莊家十八啦!通殺!」他開心地收走那些賭金。真是過痛!他們二人連骰子都還沒碰到,他就贏了四十五萬。天啊!他這輩子從來沒這麼開心過。
接下來換士紳當莊家,白正清眼睛眨都不眨一下,就將一疊鈔票丟到桌上,還一副臭屁的樣子,不斷地抖著腳。
士紳一看,極其驚訝,臉色黯了下來,他用著發抖的聲調說:「你、你、你……你有沒有搞錯啊?才押伍仟塊錢!」
只見白正清不好意思他說:「對不起拿錯了,拿錯了。」
他再丟出十萬元。
士紳把骰子一下,鰲三,通賠。
「胡——嘩——哈——哈——哈……」白正清忍不住大笑,士紳真是名副其實的賭豬。
就這樣,他越賭越起勁,不斷地玩著骰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