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琳啊,對不起噢,你阿皓哥實在太忙了,他這幾天好像要到國外出差,所以……」陳伯伯無奈地望著她對座那個空蕩蕩的位子,不斷向她道歉。
樓琳揚唇嫣然一笑。「沒關係,我不會介意的。」才怪!
她完全沒有料到,陳伯伯和陳伯母會這麼積極,隔了一天馬上又邀她作客,更萬萬想不到,這次自己居然又被放了鴿子!
今天一大早,她就被老媽綁架了一整天。先是陪一群官太太、富太太到五星級飯店吃飲茶,又到東區去血拼最新上架的名牌配件,下午再到有名的沙龍做全身保養……
她最討厭這些奢侈又浪費時間的活動,要她陪那伙飯來張口、茶來伸手,被寵壞得只剩下嘴巴最厲害的歐巴桑,她倒寧願窩在自己房間翻譯文件賺錢!
好不容易終於回到家裡,正當她想好好喘口氣的時候,母親卻又強押著她換好衣服,到這家餐廳來赴宴。
直到看見陳伯伯,她才赫然發現,原來母親今天老拉著她一起行動,都是為了要預防喜歡到處趴趴走的她突然搞失蹤!
在毫無預警的情況之下參加相親宴,就已經很悲慘了,最令她生氣的是,上次她信誓旦旦要讓那男人嘗嘗「等無人」的下場,豈料卻是自己先嘗到這種對著空氣吃飯的滋味……
姓陳的——她跟他的梁子是結定了!
她蹙起濃淡合宜的柳眉,萬般感傷地說道:「請問……阿皓哥是不是不太喜歡我?否則怎麼連續兩次聚餐,都見不到他?」她低頭,頹喪地垂著雙肩。「如果真的是這樣,其實可以不必這麼勉強,我——」
樓母連忙打斷她的話。「你這孩子胡說些什麼呀?阿皓怎麼可能不喜歡你?」
這丫頭到底在玩什麼把戲?!樓母惡狠狠地瞪了過去,只恨女兒沒坐在自己身邊,不然就可以好好嚴刑逼供一番了……
「小琳,你儘管放一百二十個心吧!」驀地,常常丟下出人意料之言的陳伯母開口了。「阿皓他看過你現在的照片之後,也很期待這門婚事,還問我什麼時候可以過來下聘呢!」
聞言,樓琳忍不住抬起頭,不雅地張大嘴巴,久久回不了神。
什麼?!有沒有搞錯啊?那個男人說他要娶自己?他以為他是誰啊?她都沒說自己想不想嫁咧!
不對,她是說了——雖然被逼迫的成分比較多,但她的確親口承諾過伯伯、伯母,自己會當他們家的媳婦……
但是,就這一、兩次聚會那男人都不出席的情況看來,她原本滿心以為他也跟自己一樣,壓根不想再與對方有所牽扯,才會那樣大膽地說出挑釁的話來。天曉得他為什麼忽然昏頭想娶她!
那個人……到底有什麼目的?她瞇起慧黠的雙眸,懷疑對方心懷鬼胎。
樓母不理會女兒的震驚,逕自笑得花枝亂顫。「唉呀,阿皓也真老實,下聘還挑什麼良辰吉日呢?等他從國外出差回來,我們家小琳隨時歡迎他來娶走啊!」
我又不是小豬小狗!還隨便什麼時候帶走都可以咧——樓琳不悅地撇撇嘴。
陳伯伯高興地露出孩子般的笑容。「既然這樣,小琳呀,如果你願意的話,在你阿皓哥出國這段期間,可以到我們家住幾晚,先適應一下未來的生活嘛!」
「呃……嗯,好啊……」對於長輩這令人有些吃不消的積極與熱情,樓琳只能回以不太由衷的微笑。
怎麼辦,難道她真的這麼早就得跳進婚姻的牢籠了嗎?她還有好多事情沒有體驗過,也還沒有把全世界都玩透透。況且,坐以待斃實在不是她的個性……
臉上雖然維持著完美的優雅微笑,但她眼底卻迅速閃過一抹精光,快得讓人幾乎無法察覺。
不管那個姓陳的男人有什麼陰謀,她都不會讓他稱心如意的,等著瞧好了!
而另一邊,儘管晚餐時間早已過去許久,歐凌集團辦公大廈的頂樓辦公室依舊燈火通明。
歐陽鍌合上資料夾,關好電腦,正要收拾東西準備回到溫暖的家,突然從半開的門縫中望見好友的身影。
他起身走向門口,斜倚在門框揶揄道:「這麼拚命,是想跟公司申請多少加班費?」
倒著咖啡的陳正皓聞言,回過頭來微微扯了扯唇瓣。
「沒辦法,飛機上不能使用電子儀器,十幾個小時的時間實在太浪費了。」他淡淡地道,拿起香味濃醇的黑咖啡啜了一口。
「抱歉,臨時派你到倫敦去參加代理說明會,害你的工作又加重了,我之前還說要讓你把積欠的年假休一休呢……」歐陽鍌上前拍拍他的肩膀,然後忽然想起什麼似地說道:「對了,你今天晚上原本不是有約嗎?」
陳正皓將空杯洗淨,在沙發上坐下。「是家庭聚會,不去也沒關係的。」
想起前天晚上,兩位老人家從樓家回來以後,就拿著那個女孩的照片纏著他,滿口稱讚她賢淑優雅,還對自己念念不忘——
他記得自己以前根本沒有給過她什麼好臉色,她怎麼可能會對他有好感?依他看,是對他現在的身份地位念念不忘才對吧!
他對那女孩的容貌一點興趣也沒有,甚至連照片都不想瞄一眼。不過,看父母都這樣喜歡她,可見她一定很有禮貌,很會討老人家歡心。
既然天底下的女人都一樣麻煩,他們又非逼著自己結婚不可,至少娶個能好好陪伴雙親的女人,這樣不但他從此以後能夠耳根清靜,也省得他們一天到晚為這件事操煩擔憂。
就因為這樣,他略嫌草率地應允了這門親事。但事實上,他連那個即將成為自己妻子的女人長得什麼樣、個性如何,都一無所知……
歐陽鍌歎了口氣。「我先走了,你也別把自己累壞了,否則伯父和伯母會怪我的。」
「再見。」陳正皓目送好友消失在電梯門後,才慢吞吞地從沙發上起身。
他必須搭乘十一點的飛機到倫敦去,也該準備動身出發了。此時,他右邊的眼皮突然不斷劇烈地跳動——
他的腳步頓了一下,若有所思地按按還在抽搐的眼皮,但他不以為意地回到辦公室,將筆記型電腦關機、塞進行李中,拉著登機箱緩緩走出歐凌集團大廈……
凌晨一點
一個纖細的身影躡手躡腳地打開車庫大門,摸進其中一輛轎車裡頭,小心翼翼地發動引擎,盡量不發出過大噪音地駛出車庫。
駕著轎車的身影為了隱蔽自己的行蹤,連車頭燈也不敢開,只能靠著車庫至大門口那一排微弱的路燈指引,屏氣凝神地用龜速前進。
好不容易「爬」到了門口,那人按下遙控器,打開了厚重的防盜大門,立刻以脫韁野馬般的狂野速度向前奔馳出去——
「耶!終於逃出來了!」樓琳一邊熟練地操控著方向盤駛下山,一邊興奮地歡呼著。
儘管她在大學畢業前就已經順利取得駕照,對她疼愛有加的父親也依照約定買了輛性能優越的高級房車給她,但是因為母親過度的擔心恐懼,她開車下山的次數用五根手指就能數得完。
她身為樓家最小的女兒,年紀又與上頭的兄姊有些差距,從小到大,母親總是把她當成易碎物品般小心呵護,不但上下課有專車接送,就連平常假日想跟同學出去逛街也不被允許。
這種被嚴格控管的生活一直到她考上南部的大學,才總算有了些微的改善。但是好景不長,她才享受不到五年的自由日子,就因為兩年前一時的失誤而宣告提早結束……
不過,她可不是省油的燈。因為知道自己搬回家中,一定會遭到被「逼婚」的命運,所以早在好幾個月以前,她便和一畢業就到法國留學的網友約好,兩人要一起到英國去流浪一個月——
她們興致高昂地偷偷計劃了好久,她原本也以為自己能夠輕鬆應付那些老人家們的攻勢,豈料爸媽和陳家兩老的年紀大歸大,手腳倒是挺快的!
因此原本計劃要等到秋天、避開旅遊人潮再成行的流浪行程,也只好提早開始了……
即使車速飛快,樓琳仍俐落流暢地駕著車順著山路蜿蜒而下,只花了一半的時間便來到山下的鬧區。
將車子停到二十四小時開放的付費停車場停妥後,她拖出早就偷偷塞進後車廂的大登機箱,然後掏出手機打給遠在法國的好友。
「沒有開機?搞什麼鬼!」樓琳瞪著從話筒傳來語音留言的手機,一雙好看的柳眉忍不住皺了起來。
最近她常常聯絡不上在法國的好友,就連昨天要再確認一次行程,那個女人也沒有在約定的時間上線……
沒辦法,她合上手機,走到路邊攔了一輛計程車前往機場。
反正她們已經計劃了那麼久,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的。
接下來,她只要到法蘭克福跟從法國玩到德國的好友會合,兩人再一起搭機到倫敦就行了!
打著如意算盤的樓琳此時完全想像不到,在這之後,會有什麼悲慘的命運在等著她……
經過十幾個小時的飛行,樓琳終於帶著全身的酸痛重新踏上地面——
台灣現在已經是傍晚時分,德國卻是陽光炙熱的正午。令人目眩的耀眼光線從玻璃制的天花板及牆壁射進機場內部,煞是美麗。
身為一個相當資深的路癡,走下飛機以後,樓琳便乖乖地待在原地休息,不敢亂跑,免得好友到時還得動用機場廣播找她。
但是樓琳等了又等,三個小時過去,就是不見那位大小姐的蹤影,也沒有辦法和她取得聯絡。
就算她在心裡咒罵上百次,也不能讓從人間蒸發的好友突然出現在自己面前,眼看著登機時間一分一秒地接近,樓琳掛上公共電話,決定碰碰運氣尋找與她同一班機的旅客,再請那個好心人帶自己走出這座跟迷宮沒有兩樣的國際機場……
「請問,你會說英語嗎?」她鼓起勇氣抓住路過的一位外國大嬸,大嬸卻回應她一連串劈哩啪啦的德語。「抱歉,我不懂德語……」
她擠出一抹微笑,對那位大嬸搖搖手做出聽不懂的動作,那位大嬸立刻不多做停留地舉步離開。
算了,她自己看著指標走總可以吧?樓琳重新振作起來,拿起機票仔細端詳。她現在在C區登機門,必須到D區登機門去轉機。
但奇怪的是,無論她往哪個方向走,就是怎麼也找不到D區登機門……
繞了半個小時,距離登機時間只剩下十五分鐘了,她不但已經能確定自己被放鴿子,還極有可能會錯過班機……樓琳急得團團轉,卻找不到可以幫助她的人。
可惡,當初選修第二外國語的時候,應該選德文的!否則她也不會落到現在這樣可憐兮兮的下場。
之前縮在小小的飛機座位上十幾個小時,已經把她折磨得腰酸背痛,現在又拖著一大箱行李走來走去,幾乎讓她筋疲力盡。
她挫敗地蹲在路邊,無視於來往人群好奇的目光,打算休息一下,再繼續努力找登機口——
陳正皓打完國際電話回公司確認後,正要趕往另一棟航廈搭機前往英國,卻在半路上見到一個蹲在地上的小小身影。
那瘦小的身軀看起來是那樣無助,他壓根不想多管閒事的,但等他回過神來,竟發現自己已經伸出大掌輕輕地拍了那個孩子一下。
「你怎麼了?跟家人走散迷路了嗎?」這話說得好溫柔,連他自己都嚇了一大跳。
他明明不太喜歡小孩子,距離飛機起飛的時間也只剩下十多分鐘,這種熱心助人的事情應該留給更有空閒的人去做才對,為什麼他偏要蹚這灘渾水?陳正皓不自覺地蹙起濃眉,看著那個孩子漸漸抬起頭。
一道低沉好聽的男性嗓音操著標準的英語,在她頭上響起,蹲在地上暫時閉目養神的樓琳聽到這句溫柔的問話,立刻明白這位好心的男人誤把身材嬌小的她錯認為小孩子了。
先不管他的眼睛究竟是被什麼東西蒙住,才會把前凸後翹、本錢雄厚的她看成乾癟癟的小朋友,重點是——他會說英文!她總算碰上一個能夠溝通的人了!
她很快地抬起頭來,雙眸中滿是乞求與感激的光芒,燦爛得簡直可以跟他們頭上的陽光媲美了。
說話的男人五官英俊端正,身材高瘦,穿著價格不菲的手工西裝,整體看起來雖然稍嫌嚴謹冷酷,但他彎下腰輕拍她肩頭的動作,卻詭異地讓她感到溫暖。
就如同她所預期的,男人在看見她的臉以後,果然露出一臉訝異的表情。但奇怪的是,那表情裡頭……似乎還多了一些難以置信?
「對不起,我以為……」呆了半晌,男人終於尷尬地道。
樓琳漾起最甜美的笑容,搖搖頭表示不在意,輕輕開口說:「不好意思,我迷路了,能不能請你帶我去D區登機門?」語畢,她不由分說地就將手上的機票塞進他手裡。
她用漾滿剔透水氣的大眼,緊緊盯著那個從她抬起頭後就若有所思的男人,企圖激起他的同情心。
還以為她注定要錯過這班飛機了呢!好不容易碰到這個大救星,自己說什麼也要想盡辦法巴著他!
可陳正皓還陷在意外的情緒之中。
他萬萬沒有想到,自己竟會遇見那個天使似的女子,而且還是在離台灣千萬里遠的德國!
感覺到女子疑惑的視線,他推推眼鏡,望了望手上的機票。「你和我搭的是同一班飛機,我帶你過去。」
望著男人寬闊穩重的背影,樓琳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好運,沒想到她真的遇上一個大好人耶!而且還正好跟自己搭同一班飛機!
「謝謝,你人真好!」她綻出一抹感激的笑靨,連忙拉著行李跟上他。「我的方向感很差,幸好遇上了你。」
然而當他將機票還給樓琳的同時,也瞄到機票上的姓名。霎時,他臉色一變,忽然非常後悔自己心血來潮、突如其來的善心……
她叫樓琳?就是那個母親讚不絕口的千金小姐——那個他前幾天才草率決定的訂婚對像?
陳正皓一邊配合她的腳步,慢慢走向通往另一棟航廈的電車搭車處,一邊暗暗打量她。
「法蘭克福機場太大了,第一次來的人很容易迷路。」順著她方纔的回答,他不著痕跡地問:「你到英國是為了旅遊,還是洽公?」
這種時間,她一個人到英國去做什麼?說是為了工作似乎有些牽強,因為她一身輕便,根本一點都不像是出國洽公的樣子。
「那你呢?看你西裝筆挺,應該是去英國洽公吧?」她揚起迷人的微笑,把問題丟回給他,企圖轉移話題。「你的英語很流利道地呢!你是哪裡人?」
見她不願意回答自己的問題,擺明了就是心虛,陳正皓扯了一抹瞭然的笑,也不再多說什麼。
無論她到英國是為了什麼,都和自己一點關係也沒有!
雖然很不幸地,她和自己碰巧必須搭乘同一班飛機,但是剛才他多瞄了一下她的機票,座位是買在經濟艙,等到了登機口,商務艙的旅客可以優先上機,到時他便能順利地甩開她。
其實,他對樓琳並沒有什麼太壞的印象,甚至可以說,因為那美好的第一次見面,她勉強算是會讓他覺得不太討厭的女人。
但是,一想到她就是爸媽硬塞給自己的未婚妻,他對她就很難和顏悅色起來……
經過一番波折,他們總算抵達正確的登機口,樓琳正想再次開口道謝,卻發現那位好心的男人已經消失在登機門的入口了。
哇!真有錢,坐商務艙想必一定是某家大企業的高級主管吧!不像她,必須和一堆趁暑假尾巴前往英國旅遊的觀光客擠在一起。
不知道為什麼,她總覺得他看來很眼熟……也許他們曾在某場宴會上,有過一面之緣吧!她聳聳肩,乖乖排隊等待登機。
十幾分鐘後,樓琳順利坐上自己的座位。一想到再過幾個小時,她就能完全地享受自由自在的生活,她就忍不住漾起滿臉的笑容。
至於她那倒楣的未婚夫會如何暴跳如雷,她實在是管不著了!
她逕自沉浸在詭計得逞的喜悅之中,一直到很久以後,她才終於知道,命運對她開了一個什麼樣的玩笑……
英國·倫敦
「小姐,很抱歉,預約名單上沒有您的名字……」褐髮碧眼的旅館櫃檯小姐萬分抱歉地望著樓琳。
「沒有我的名字?!怎麼會……」樓琳眼皮用力跳了好幾下,她突然有一股非常非常不好的預感。「那請你查一下……」她報出人間蒸發的好友的英文名字。
「好的,請稍候。」櫃檯小姐立刻將姓名輸入電腦中,過了幾秒,她一臉遺憾地道:「很抱歉,也沒有這個名字。」
樓琳滿腔興奮之情登時涼了半截——她從機場拖著和她纖瘦身材不相襯的大登機箱,千辛萬苦地搭地鐵,再換坐計程車,好不容易才來到這間旅館,結果人家竟然跟她說,住房名單上沒有她的名字?!
她明明記得早在半個月以前就提醒過好友要預定旅館了,雖然前幾天她臨時通知要將時間挪前——難道問題就出在這裡?
她朝滿臉疑惑的櫃檯小姐扯起一抹極為勉強的微笑。「不好意思,請問哪裡有公共電話?」
「呃……那邊直走到底就是了。」櫃檯小姐被她皮笑肉不笑的恐怖表情嚇了一跳,愣愣地指著旁邊的通道。
樓琳踏著重重的腳步,吃力地拖著大行李走了過去。那個辦事不牢靠的女人最好不要被她找到,否則……
她一邊咬牙切齒地想著凌虐好友的畫面,一邊熟練地撥打早已背得滾瓜爛熟的電話號碼。
話筒那端響了十幾聲還沒有人接,她發揮極大的耐心等著,硬是不掛。終於,在她數到第二十三聲的時候,電話被接了起來。
「喂……」話筒中傳來好友愛困沙啞的嗓音。
聽見這睡意濃厚的聲音,樓琳的理智線「蹦」地斷了。「你現在到、底、在、哪、裡?!」
「啊?小琳?」她的河東獅吼總算把女子的瞌睡蟲趕跑。「怎麼了?你的聲音聽起來好像很生氣……」
樓琳撫了撫抽疼起來的額際,好友到現在還搞不清楚狀況,這簡直快要把她給逼瘋!
她勉強捺著性子問:「我已經到倫敦了,為什麼飯店沒有我們的名字?」
「什麼?!你已經到倫敦了?」女子的語氣十分驚慌錯愕。「你不是下個禮拜才要來嗎?我訂的房間是下個禮拜啊……」
「你沒有收到我前幾天寄給你的信?我說要提早的啊!」問題果真就出在她身上!
樓琳閉上眼睛,不知道該拿脫線的好友怎麼辦才好。「總之,我去問問其他旅館還有沒有空房間。至於你嘛……皮給我繃緊一點!」
「呃……呵呵……」女子發出乾笑聲。「那個,小琳,我可能沒有辦法過去英國跟你會合了耶……」
還有沒有更過分的?樓琳簡直想衝到法國去痛揍這個不負責任的女人一頓了!
她久久沒有回應,女子只有硬著頭皮繼續解釋。「人家最近交了新男朋友嘛,想要多花點時間跟他在一起,所以……對不起囉!」語畢,女子竟然很沒種地掛了電話!
「掛我電話?可惡!」樓琳忿忿地摔上聽筒,氣沖沖地走出這間與她無緣的旅館。
這下可好,經過剛才那麼一番折騰,早就已經過了晚餐時間,街上的店家也都關門打烊了,她又冷又餓,根本不知道該往哪裡去。
接下來,她一連問了好幾家小旅館,也許是因為旅遊旺季的關係,竟然沒有一家有空房……
眼見天色漸漸暗下,她看著遠方典雅氣派的五星級酒店半晌,終於踏出猶豫的腳步。
五星級的飯店是很舒適沒錯,可是住上一晚的費用,足夠讓她在消費水準極高的倫敦吃上好幾天,雖然她並不缺這點錢,可也不想這麼浪費……
進了酒店,她抱著最後的一絲希望詢問櫃檯,卻再次得到失望的答案。
櫃檯服務生有禮地道:「小姐,真的非常抱歉,我們已經沒有空房間了。」
樓琳的肩膀垮了下來。這是什麼世界?怎麼連五星級飯店也會有宣告客滿的一天?!
正在絕望的時候,她的眼角餘光忽然瞥見一道高大的身影——
那人有著一頭親切的、屬於東方人的黑髮,身上穿的手工西裝更是教她好生眼熟,她不動聲色地走過去看個仔細。
真的是他!在法蘭克福幫過她的那個好心人!
「哈囉,又見面了。」她搓著手,眼底暗暗閃過一抹不懷好意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