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她頻頻做噩夢,始終蒼白的臉龐、緊擰的眉心,他卻束手無策。
慣於掌控局面的他,如今赫然驚覺自己其實也是一名凡人,有許多事他再怎麼努力,也無法改變。
從沒料想過,自己竟會對一個女人如此認真。
原本的無心和遊戲,演變成今天的愛戀與認真,像打了自己一個耳光似的,有點尷尬卻又如夢初醒。
只是,他惦念著她臉上已經逐漸消褪的青紫,究竟是怎麼產生的?
還有,她怎麼會暈倒在他的家門前,凍得幾乎休克?
他半垂著三天沒睡好覺、充滿血絲的眼,十指交握抵在額前,狀似祈禱。
耳邊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響,精神狀態不佳的樊御丞,反應也跟著遲鈍,過了一會兒才緩緩抬頭,對上了一雙迷濛大眼。
「你醒了。」他暗啞的聲音裡,是濃濃的喜悅。
駱凡仙嚅動乾涸的唇瓣,發不出聲音。
「噓,先別說話,我叫醫生過來。」
他輕聲細語的吩咐,被高興沖昏了頭,忘記床頭就有呼叫鈴。
望著他依舊挺拔的背影,凡仙既感動又心痛。
他的溫柔,只是假象。
她不能再繼續沉迷,雖然她早已泥足深陷、無法自拔。
這段本就不應該屬於她的美好,她會好好珍藏,包括自己愛他的真心,也會好好將它埋葬。
從現在起,她不再是愛他的駱凡仙。
她只是個--一無所有、平凡的女人。
醫生診斷過後,確定她已無大礙,只需好好補充營養、調理身體。
他撫著她頰上淡去的紅淤,眉宇間有掩不了的憐惜。
「這些傷是怎麼回事?」
她迴避他柔情似水的棕瞳,別過頭,雲淡風輕的說:「沒什麼。」
她疏離冷漠的口吻,讓他一時間無法適應。「凡仙,看著我。」
他沉聲命令。
她背對著他,眼淚又要不聽話的流下。
「看著我。」樊御丞沒耐心的低吼。
她咬著唇,強忍住眼眶的濕意,聽話的回頭看他。
「你的傷是怎麼回事?還有,怎麼會暈倒在我家門前?」
這些問題,這幾天來一直佔據著他全部思緒。
好不容易等到她醒過來,他當然得追根究底,把事情弄清楚。
她噤口無語,無法解答他的疑惑。
「駱凡仙,回答我的問題。」
本來就缺乏耐性的樊御丞,著急的猶如熱鍋上的螞蟻。
「傷怎麼來的,根本就不重要。」
她費盡全部力氣及決心,才能用這麼無所謂的口氣說話。
樊御丞瞇起眼睨著她,研究她臉上細微的表情變化。
「你在撒謊,為什麼?」
他能在爾虞我詐的商場上,爭得一片寬闊的天地,除了運氣,靠的還是他敏銳的觀察力和洞悉是非的能耐。
她的心揪得好疼,幾乎無法呼吸。
滿溢的苦水哽在喉嚨,也氤氳了她空洞的眼。
「是你『男朋友』?」正確點說,該說是「前男友」才對。
他貿然的一句話,讓她杏眼圓睜,驚愕的瞅著他。
「我猜對了?」他輕哼,神色凝重,沒有揭開謎底該有的「歡愉」。
敢動他虐君的女人,就該有承受後果的心理準備。
她心虛的垂下眼簾,不打算再與他討論她的傷勢。
她怕管不住自己的心,她怕自己會投向他的懷抱,懦弱的把一切真相告訴他。
她只是獵物啊!憑什麼要求「獵人」拯救自己?!
「為什麼不按門鈴叫醒我?」他話鋒一轉,繼而關切起她的身體狀況。「明知道自己身體不好,為什麼還要在外面受凍?」
他一連串的關心,逼得她節節敗退。
「我有。」駱凡仙虛弱的回道。「可是沒有回應。」
樊御丞合下瞳眸,回想起昨晚似乎隱約聽見某種持續不斷的聲響,可是喝多了的他,最後還是沉沉的睡去……
他的心自責不已。「對不起。」
她牽動嘴角,試圖給他一記微笑讓他釋懷,卻比哭還難看。
「搬過來跟我一起住。」
他在她光潔的額頭烙下輕輕一吻,情意無限。
這次,不再單純為了滿足他的慾望,而是想竭盡所能的保護她、疼惜她,不讓她再受傷、再受委屈。
她直覺想回拒,可讓她噩夢連連的威脅,迴盪在耳邊:
……只要你籌到三千萬,我就告訴你……
如此龐大的天文數字,只有眼前的男人辦得到了。
她牙一咬、心一橫,提出忝不知恥的條件。
反正,她早就墮落了……
「好。」她面無表情的應允。
樊御丞牽動嘴角,顯得相當高興。
「不過,你……」她深吸一口氣,鼓起勇氣把話說完。「你得付我三千萬。」
她的心彷彿有千萬根針在扎,正淌著血。
聽到這種話從她口中吐出,他完全無法接受。
她是撞壞腦子了嗎?
眼前的她,真的是那個有一堆說不完的大道理、單純的駱凡仙?
避開他雷達般銳利的眼,她接續道:「如果不願意就算了,我可以……」
「我答應你。」他的表情森冷,之前的溫柔已不復見。「花三千萬看清楚你的面目,還算值得。」她被認為是惟利是圖的女人了吧!原來自己也有演戲的天分,她苦澀的自嘲。
「我什麼時候才能拿到錢?」
她故意裝出一副市儈的嘴臉,貪婪的說。
覷了她一眼,樊御丞淡漠回道:「等你搬進去,馬上給你。」
荒腔走板的情況,讓明明相愛的兩個人,不得不緊閉心扉,杜絕自己再眷戀對方。
只是,當開啟了愛情的閘門,要如何克制洶湧的情潮?
憤憤的離開醫院,樊御丞請人查出蘇毅愷在雄鷹企業,擔任經理一職,於是即刻「拜訪」蘇毅愷。
沒什麼知識、常識,又懶得看電視的警衛,卻在門口將他攔了下來。
「讓開。」他掃了警衛一眼,繼續邁步往前。
「站、站住。」
警衛白目的追上去,自以為非常盡職。
他充耳不聞,根本不將任何人放在眼裡。
警衛以無線電通知保全人員,將他團團圍住。
「發生什麼事了?」
從外面進來的蘇毅愷挽著董事長女兒--也就是他的女友,自負的問。
「蘇先生,這個人他……」
警衛還沒打完小報告,樊御丞已衝出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姿,賞了蘇毅愷一拳。
他出手之重,讓蘇毅愷跟跪了好幾步,流了滿口血。
「啊--」
現場頓時混亂不堪,警衛連忙上前制止。
但他銳不可當的眼神,冷的教那些保全人員毛骨悚然,沒人敢妄動。
「啊!你這野蠻人,居然跑來我們的公司撒野!」
只負責吃喝玩樂、像只花蝴蝶似的董事長千金,根本不曉得的虐君長得是圓是扁。
對方英俊挺拔的樣貌,不凡的氣勢讓她的眼睛為之一亮。
好帥的男人!
她像花癡一樣看著他。
蘇毅愷吐掉滿口鮮血,還來不及開口,又被怒氣騰騰的樊御丞揍了一拳。
每當蘇毅愷吃力的站起身,樊御丞就把他當沙包般,毫不留情的送出又硬又重的拳頭。
他出手的狠勁,看得在場所有人冷汗直流。
沒人敢趨前「解救」未來的駙馬爺,深怕一個不小心慘遭池魚之殃,可就不好了。
蘇毅愷連反擊的機會也沒,終於,躺在晶亮的大理石地板上,一動也不動。 該不會……打死人了吧?!
其他人都恐懼的想著。
樊御丞還打不過癮似的,抓起蘇毅愷的領子,咬牙切齒的說:「想打架就來找我,別淨對女人下手。」
被打得鼻青臉腫的蘇毅愷,早已呈半昏迷狀態。
樊御丞優雅起身,轉向董事長千金。「再過不久,這裡,就不會再是『你們』的公司了。」
他字字鏗鏘,俊雅的臉龐寫滿殘酷。
「還有,你們--」他指著那群有眼不識泰山的警衛和保全。「最好別讓我再看到你們。」
一一「交代」完畢,他踩著沉穩的步伐離開。
他一走,董事長千金才回過神來命令保全。「快叫救護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