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朵鷹停止在房裡踱方步,理出一條無庸置疑的抗議計劃。
她真的受夠了老爹一而再、再而三的逼婚,沒想到老爹的耐性足以填平太平洋。
半年前為了抗婚,她收拾一切細軟擇良機逃亡,不料平時看似三腳貓的守衛,卻在當口精得有如狐狸。唔!她最厭惡狐狸狡詐深沉的心府,那幾位狐狸似的守衛不到三分鐘便擺平她,把她請回臥室歇息。
她懷疑所選擇的良機有否錯誤。中午逃亡是不是太顯眼了?但是沒法子,她害怕黑漆漆的夜晚嘛!
其實她只要一任性起來,那些守衛是拿她沒辦法的,但是一旦請出老爹,就算疼她萬分,對她違悖禮數的舉動仍會勃然大怒。
而後,老爹派了比平常多三倍的守衛站崗,使得她的計劃完全失靈、還沒嘗到甜頭就陷入苦難中,對她這位不愁吃穿、為所欲為的掌上明珠來說,實在是太窩囊了!
於是她改變策略,先順從老爹的「好意」讓他疏於防備。當然,前提是老爹中意的女婿正在國外,一時間還無法回來履行婚約,她才有足夠的時間鬆懈老爹的戒心。
並且,她以即將為人妻的名義決定自力更生,老爹竟也答應了。她見機不可失,馬上在外頭租了間小公寓,到麥當勞打工,賺的錢並不足以供吃住所需,此時,她才覺得當個千金還真方便呢!
在外面的這段時間裡,她不斷物色一個可以充當男友以緩和老爹的計劃的男人,卻怎麼找怎麼不順眼,更何況她心角那片失戀之地還沒收復呢!
至今想起董希和譚野天過著神仙眷侶般的生活,她仍不免心生妒意,她就董希這麼一位好朋友,董希更是她戀慕已久的對象,卻在半年前結婚了。
唉!如果能向老爹坦白說出她的秘密,也許這樁突來的婚事能及時煞車,錯誤不至於擴大到下半生,可是……如何開口對老爹說?難道要她向老爹說:「很抱歉,你生下的女兒不才,只愛女人不愛男人:」這……不是存心氣死老爹嗎?
就在一切還原地打轉時,老爹中意的女婿在昨天翩然回國:哦!殺了她吧!她早該料到老爹召喚她回來是不安好心的,怎麼到最後疏於防備的反而是自己呢?
已近傍晚,入冬的傍晚又冷又寒,若是再不逃,今晚肯定會死在老爹手上。而他中意的女婿也太猴急了,回國第二天就想見她,一定是個重色輕友的男人。
但是有什麼方法可以逃呢?為了晚上的會面,現在上上下下忙得團團轉,精明的老爹可沒忘記她的房門需要守衛,大門更是加派人手盯緊,就連後門都有人看管,能逃的通道全被封得死死的,她想了一整天還沒想出個法子來。
怎麼辦?
桑學任突然進門,一看到女兒的臉,他錯愕不已。
「看看你,清湯掛面雖然掩不住你清麗的臉蛋,但是今天非比尋常,你不也等這天等很久了?來,我立刻叫一位造型師來為你做造型,」
「老爹,我自己會打扮,不用假手於他人。」桑朵鷹懊惱不已,坐到化妝台前拿起八百年未曾用過的化妝品,一層層往臉上塗。
桑學任才眉開眼笑地說:「這才乖嘛!爸爸還有事忙著呢!記得要好好地打扮自己,可別對人家失禮了。」他正要關上門。
「老爹!」桑朵鷹突然叫道,古靈精怪地溜著明眸。
「還有什麼事?」
她偎到老爹身邊,撒嬌地開口:「剛才我搜了一遍衣櫃裡的衣服,裡頭不是牛仔褲就是休閒服,像樣的衣服半件也沒有,怎麼辦呢?」
「還不簡單,叫公司旗下的服裝部拿個一百件來讓你挑不就成了?」桑氏企業管理的公司非常多元化,每間公司的總經理都是他「鷹煞盟」裡最得力之助手,個個出類拔萃,雖然在鷹煞盟時是人人敬畏的黑道大哥,在公司裡的表現卻得到部屬的尊重。
「不要,安排好好的事情我一點興趣也沒有,我要逛街自己買。」
「你又在想些什麼了?」桑學任無可奈何地叉腰。在女兒面前,他的威儀就是使不出,誰教他就這麼一位寶貝女兒。
「老爹,我不過想享受這僅有的單身生活,獨立自主地決定任何事,這不也是你希望我學習的嗎?將來若嫁入向家,才好當一個全能媳婦,是不是?」她見老爹不語,再說:「不信任我就算了,難道你不信任你的手下?」這是她最大的讓步了。
「你願意讓他們跟?」桑學任為她太容易的妥協而懷疑。
「最好不要,但是你會計我單獨出門嗎?這還是等日出西山再說吧!」她走回鏡前,又開始塗粉、
桑學任考慮了一會。現在大家都在忙著,只好叫站崗的守衛暫時跟著她,守衛雖不及保鏢,但應付她是綽綽有餘了。
「不要逛太久,要早點回來。」他叮嚀,又對外頭的守衛耳提面命一番。
桑朵鷹忍不住竊笑著,計劃成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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頂著一張花臉,她光明正大地走向自由的街頭,假如沒有後頭的跟屁蟲,這世界就太完美了。
她的濃妝艷抹惹來不少關愛的注目禮,她甚至看到那兩個跟屁蟲趁她不注意的時候竊笑她。
「不准背著我笑,小心我革你們的職。在這裡等我。」她發完標,忿然地走進百貨公司。走沒幾步,她轉身就指著他們罵:「我說的話你們沒聽懂嗎?在門口等我,難道你們怕我溜了不成?」
兩個跟屁蟲為難地苦著臉,他們的確怕她溜了。
「我可不是小孩,我懂得為自己打算。嫁入向家當少奶奶有何不好?不過多了個寵我的人讓我靠,你們認為我會錯失良機逃走嗎?」她抱胸挑眉問著。
兩個跟屁蟲哪敢翻舊賬,當初她明明逃過一次。
桑朵鷹驕縱的氣焰突然完全消失,一副明白事理地道:「半年前是我不對,還不懂得生活的苦,這幾個月來自力更生的日子讓我吃了不少苦,也懂了不少世事。現在我是真心想買件衣裳見向家少爺,你們隨侍在旁實在很不方便,我保證絕對不溜,我也不想讓你們難做人,畢竟你們也是辛苦在討口飯吃的,不是嗎?」
兩個跟屁蟲感激地笑笑,難得桑朵鷹會有長大的一天。
「在這裡等我,我買完立刻出來。」拍完他們的肩頭,轉過臉的她露出得逞的笑意。哼哼,現在只差一個逃婚門了。
擺脫了跟屁蟲,她刻不容緩地找尋可以脫逃的出口,東轉西轉的,好不容易才讓她找到了,地興高采烈地踏出一步,卻發現跟屁蟲的其中一個竟分頭守門,準備雙面夾攻堵死她。
媽的,她把伸出去的腳痛苦地縮回來,只好另覓出口逃婚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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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頤飲了一口茶,冷眼看著譚野天和董希恩愛的景象。譚野天曾經是師父座下最得意的門生,此時正為嬌妻脫去圍裙,擁著她坐在對面。他們雖然經過無數波折才能過著平安的生活,感情似乎牢不可破,但是他依舊對虛幻的愛情懷疑。他們能持續多久?十年?二十年?可別忘了他們具有永生的性命。
感情會永遠不變質嗎?他會在一旁觀察,看看愛情是否偉大到可以和永恆抗衡-
「火劫是嗎?」譚野天開口:
「是。」藏頤回答,一張偶爾被長髮輕掩的婉麗臉龐不表示任何情緒。
他漂亮得過火,尤其留著一頭長髮,把原本清逸俊磊的面龐襯得有如女人,但他從不以為然,畢竟他長期留在「狐閔峰」上,感受不到口耳相傳的輿論。
「對人稱『雪狐』的你來說是個難纏的劫數,但是師父指引你到凡塵避此禍劫,總覺得不像他老人家的作風。」譚野天的五大天劫全經歷過,師父從不曾提過劫數可以避免的。要名列仙班必須經過五大天劫,這不是應天規定下來的嗎?
「也許因為失去了一位徒弟,他不得不防著點啊!」董希插嘴,無奈地看譚野天。
自譚野天和她結婚後,他的師父便將師徒關係撇清。當時他聽到這個消息的反應竟是淡然笑了笑,但她看得出來他對師父的情誼很深,會淡然處之是因為考慮到她的立場。他的體貼她會記在心上,用全心的愛來證明娶她不是個錯誤、
「你還認為是因為你的介入,我才會喪失名列仙班的良機嗎?」譚野天看穿了董希的困擾,
「怎麼可能?好不容易換來和你在一起的機會,我豈會讓這些芝麻綠豆的小事擱在心頭?只是怕你師父嫉妒罷了。」她相信和譚野天的感情絕對可以永遠,更信賴譚野天對她的專情。
「師父不會和你一般見識,他會原諒你的沒大沒小。」譚野天斯文地笑著,董希的個性他可清楚得很。
「不會嫉妒也就罷了,他不怕你帶壞藏頤嗎?」董希戲謔地望了藏頤一眼。
藏頤默默地回望她。若不是親眼目睹董希曾經為了救師兄而犧牲自己,對師兄的愛更是難以想像的深刻,他會惋惜師兄放棄成仙的良機,因為這名凡間女子實在沒什麼特別的。
「老婆,這點請你放心,藏頤的耐力比起我有過之而無不及,要他為了女人留在凡間,這機率比中兩百萬的彩票還困難,除非那女人有通天本領。」譚野天笑道。
「幸虧你不是他。」董希深情款款地依偎在譚野天懷中。
譚野天自然地摟著她,再問藏頤:「你要逗留多久?」
藏頤對他們新婚燕爾之情,仍是存著疑慮,他只想盡快離開這裡。
「說不準,等我找到一隻和師父有緣的狐狸,師父會和我聯絡。」
「狐狸?莫非師父想再收一位徒弟?」譚野天直覺師父的做法太奇怪,除非他老人家隱瞞了什麼。
「老公,你不會傷心吧?這樣看來,你師父是準備找一個接班人代替你。」董希道。
譚野天但笑不語,若有所思地看著藏頤。倘若師父有意尋找接替他的人,藏頤早在半年前就該動身前往,而不會等到現在,除非師父另有打算。
「師兄,我先告辭了。」藏頤對譚野天依舊改不了口,數百年的同門情誼是割捨不掉的。
「藏頤,半年前我和赤狐交手,使得街頭混亂非常,警察對我雖不至於緊鑼密鼓地迫緝,民眾對那場戰鬥至今仍然記憶猶新。在你還未回到狐閔峰之前,盡可能不要施展妖狐的力量,我相信你的拳頭功夫足以應付凡間的人。」譚野天慎重地口丁嚀,免得藏頤同樣落得被人通緝的下場。
「我知道了。」藏頤冷淡地回應師兄的關心。
董希雖然對藏頤沒啥感情可言,甚至對於他的敵意很反感,但藏頤畢竟是野天的師弟,她忍不住地問了句:「這段期間你有落腳的地方嗎?」
已經走到門口的步伐頓了頓,「任何地方。」
董希搖搖頭,無論是藏頤的裝扮或是舉止言行,都和古代人沒兩樣。她掏出一疊鈔票給他,「不如你暫時住進竹木屋,雖然簡陋,但也有人曾經住了數年。」她的秋眸瞄向老公。
藏頤雖然長年住於狐閔峰上,但由於狐閔峰的一切設備,起居用品全都跟著現代走,所以他沒有生活上的困擾,頂多是不懂與人相處之道而已,而這些鈔票他身上也有一些,於是他婉拒了。
「藏頤,這是董希的心意,你收下吧。這段期間,你不可能會有收入,有錢好辦事。」譚野天道。
「對,免得到時候還得加入紅頂藝人的隊伍賺錢。不過我敢打包票,有你加入紅頂藝人的行列,肯定人氣扶搖直上。」董希又褒又貶,譚野天聽了實在又氣又好笑,倒是藏頤不以為然,
「我收下。」能屈能伸大丈夫,藏頤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幸好他不曉得我在虧他,否則憑他的眼神就可以把我給殺了。」董希慶幸逃過此劫,更為佔到便宜而感到得意。她早就看不慣藏頤老把她當外人,像防賊似的防著,難道怕她會加害野天嗎?
譚野天可不這麼想,「他收下錢的原因就是為了扯平你的出言不遜,若他不收,這表示我都護不了你,明白嗎?」
「什麼扯平?」
「他對紅頂藝人的名稱並不陌生,我曾經向他介紹過。」
「什麼?那麼剛才我的揶榆……」
「所以他收下你的好意,撫平他開不起玩笑的火氣。」他攬住她僵凝的腰肢,拖著她回到沙發,
她仰起頭說:「藏頤才沒有機會向我下手,因為你會保護我。」
譚野天送一口蘋果給她,「我不會和藏頤動手。」
「但你更不忍見我受傷。」她相當自信。
「對。」但是譚野天清楚得很,藏頤很有分寸,絕對不會動董希一根寒毛。若不是關係重大,藏頤並非一頭蓄勢待發的猛獅,他只會冷眼旁觀、靜待其變,除非攸關生死,否則他不會故意去惹得一身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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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朵鷹恨自己在校時沒好好上體育課,老是清病假躺在保健室裡納涼,但是現在後悔已經太遲。
她逮到一個空檔,隨著一批人潮走出百貨公司,原想這批人人高馬大,她嬌小的身體不會被跟屁蟲發覺,但是才出門口沒多久,另一頭的跟屁蟲竟發覺她。她二話不說地急奔而去,雖然人群阻礙她逃命,但也同時阻礙他們。
她驚險地穿越川流不息的車道,逃到馬路的另一頭,兩個跟屁蟲也不甘示弱地學她,而且動作也相當利落,但現在可不是佩服的時候,她得趕快溜之大吉。
當她轉入一條車輛不多的巷道,險些和迎面而來的計程車相撞,她驚嚇地跌在地上喘氣。她聽見計程車司機探頭出來破口大罵,口沫橫飛地教訓她、
她拍拍屁股直起身,正要橫眉豎目地罵回去,車門卻在此時打開,一位高挑又長髮飄逸的女人冷漠地盯住她。原本已到喉間的粗話硬生生地嚥回肚裡,她愣在原地欣賞這位冷艷的女人。
美女她是見多了,自己也是其中一個。但是眼前的女人,超然的眉宇竟飽含英氣,冷漠的瞳眸似能看穿一切,犀利卻不讓她感到畏懼,薄而無弧度的唇抿得很緊,似乎不愛開口說半句話、她又再嚥下一口讚美的歎息。
她的直覺清晰地指引她,這位絕世美女可以代替董希在她心目中的位置,不,應該寸以超越、對這名突然冒出來的美女,她莫名地一見鍾情,一顆心向她飛奔而去。
「你沒事吧。」藏頤許久才開口,對上氣不接下氣、直嚥口水的女孩的崇拜目光並沒有特別在意。
桑朵鷹錯愕,一個女人的聲音怎會這麼低沉?但是想想,上帝創造人類本來就不完美,這個美女一定很為自己的聲音遺憾。
突然耳邊傳來一陣急促地腳步聲,她才警覺現在的情況緊急,連忙攀上藏頤的手臂,慌張地開口:「有人……有人想……」她該怎麼解釋才好?總不能長篇大論地把她的委屈辛酸、被迫婚嫁的事詳細道出吧,那可是得靜下來,準備一壺小酒才能說明白的啊!
藏頤見她神色閃爍,既然她沒受傷,他也無需再耗著,於是甩開她的手。
桑朵鷹又立即抓著他。
「放手。」他冷冷地下命令。
「不行,有人要追我,他們——」
「在那裡!」兩個跟屁蟲互相大叫。
「綁架!」桑朵鷹想也沒想地脫口而出,此時不得不出此下策,使用此計讓美女救她。
「綁架?!」兩個跟屁蟲和司機很大聲地重複一次。
「有人要綁架我!」桑朵鷹再喊,喊給美女聽。
「放開她,和鷹煞盟作對的下場不是你能想像的。」跟屁蟲恨此時沒佩戴槍枝。
藏頤有點弄明白了,敢情是身邊的小妮子惹火了角頭老大,才會向他尋求庇護。
雖然他不是什麼路見不平便拔刀相助的俠士,但既然這名女孩在他身邊,他若是放下不管,不就等於間接害死她?
見她的慌張樣,藏頤將她塞進計程車內,本想點那兩個綁匪的穴道,卻又因為想起師兄的叮嚀而作罷。
「開車。」藏頤命令計程車司機。
司機聽到鷹煞盟的名號嚇得直發抖,連方向盤都握不穩。兩個跟屁蟲立刻靠過來欲搶人,藏頤長腿一伸踩在油門上,司機驚呼一聲,方向盤也被藏頤搶了去,自己擠在車門邊發抖。
計程車快速地駛出巷道。桑朵鷹大大地喘口氣,驚慌的神色不見了,反而是得逞地咧嘴而笑,笑得有些邪氣。
「終於脫險了。」她寬心道,
司機抱怨地開口:「兩位小姐,鷹煞盟的名號三歲小孩都聽過,就算你們逃到天涯海角,還是會被抓的。我是個賺小錢的司機而已,家裡頭還有妻兒,你們搶了我的車子逃命,鷹煞盟不明所以,不就把我當成敵人嗎?我還想多活幾年,攢點錢享清福呢!現在我的性命可能不保了。」他驚惶且惴惴不安,深怕一踏出車門就會立刻萬箭穿心。
「喂,鷹煞盟是威震八方,但是一向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它才不像一些狐假虎威的小幫派橫行霸道。你別破壞鷹煞盟的名聲,否則你就提心吊膽過日,等著他們隨時上門割掉你的舌頭。」桑朵鷹出自本能地維護鷹煞盟的威名。雖然黑白兩道對鷹煞盟敬畏有加,但是一般不知情的人都將鷹煞盟和黑道火並的角頭大幫聯想在一起,連提起名字都駭然不已。
「小姐,你也太莫名其妙了,剛剛喊著綁架的是你,現在替鷹煞盟說好話的也是你,你到底是站在哪一邊啊?」司機煩惱地埋怨。自己犯了什麼大忌才惹上這件事?救的還是個不辨是非的女孩,她不知道自身難保嗎?
桑朵鷹瞠目,立刻改口地道:「我是一時糊塗才會搞不清楚方向,」她訥訥地笑著、言多必失,還是閉上嘴好了。
藏頤將車子停靠在路旁,付了錢之後逕自下車。
竹木屋應該在前面不遠處的山腰,天色已經蒙上灰暗,他得在黑夜前趕到,否則他那雙入夜後會熠熠發亮的眼睛,會嚇死這些平凡的人類。
「喂,等一下。」桑朵鷹忙鑽出車廂,跟上他。
計程車火速地掉了頭,在馬路上消失蹤影。
藏頤依然邁開他的步伐,以超乎桑朵鷹想像的速度行走著,對桑朵鷹的叫喊絲毫不以為意。
桑朵鷹氣得跑到他面前攔下他的去路。這名絕世美女是她見過最粗魯的,一點優雅也不懂,實在糟蹋了漂亮絕倫的臉蛋。
「我叫你等我,你沒聽到嗎?」這是她一貫的語氣。
「你該回家。」
「不要。」桑朵鷹搖搖頭,「我沒有家。」說謊說上癮了。
藏頤在她身上看不出一絲可以憐憫之處、她一身嬌貴氣質,和一張花臉格格不入,她的化妝技巧有待加強,或許清湯掛面比較適合她。
藏頤越過她,不想再和她多講,就算有仇家要迫殺她,那也不干他的事,方才只是順道救了她而已。
桑朵鷹呆了半晌。她沒有家耶,而美女竟然不理她。
「喂,我沒有家耶!」她又跑到藏頤的面前。
「那又怎麼樣?」藏頤不明白她沒有家和他有何關聯。
桑朵鷹為她冷漠的眼神一震,真是個道道地地的冰山美人。
「你一向都這麼冷淡嗎?」
藏頤從不覺得冷淡有什麼不好,對他來說,背負太多的情慾,會影響潛心修行的。
桑朵鷹突然覺得美女真無趣,連開口回答都不願意,但偏偏她的一見鍾情一發不可收拾,第六感告訴她跟著這位美女準沒錯,就算連連碰壁,她也不能打退堂鼓。
「你明知道還有綁匪在暗地裡覬覦我,我要是落單,他們一定會立刻把我帶走。一想到我會被囚禁,有可能被他們施暴或者用更殘忍的方式凌虐我,我就渾身發抖。」她露出惶然無助的模樣,希望美女能善心大發。
「你可以報警處理。」藏頤指出一條明路給她。
「不行的,他們……鷹煞盟在本地的勢力太大,連警察都不受理有關鷹煞盟的事件,所以,行不通的。」
「鷹煞盟。」藏頤從見到她起,耳聞不下五次,這是個什麼樣的組織,竟然能讓警察束手無策?
「是啊,鷹煞盟。喂,難道你沒聽過?」桑朵鷹眼眸覷著她,震威黑白兩道的鷹煞盟誰沒聽過,除非她是從國外回來的,
「你得罪了他們?」
桑朵鷹期期艾艾的,鷹煞盟並不是個不分黑白的組織,隨便編個借口都可能會壞了鷹煞盟的形象的。「也不算得罪啦!不過是……不過是那個……」
藏頤本來就不打算探知來龍去脈,看她吞吞吐吐不說,他也沒必要追根究底。
「鷹煞盟的勢力既然出乎我意料的強大,你跟著我並沒有益處。」何況他們是陌生人,原來沒有交集,現在也該各走各的。
「喂,你趕我走?」
「我和你並不認識,純粹出於順便才救了你。」
「順便?」尖銳的聲音幾乎震破藏頤的耳膜,「你怎麼不順便觀賞一出被綁架的戲,偏偏選擇救了我?我才不相信你真的那麼冷血呢!」
藏頤見天色快暗了,再看看眼前纏人的女孩,她似乎還沒打算要離開。
「我就是無情,想試試嗎?」藏頤似笑非笑地往前方跑去,他並沒有施展任何功力,但是他天生腿長,那名女孩追不上的。
「喂!可惡!」桑朵鷹卯足勁跟在他身後。
藏頤很快地拉大距離,臉不紅氣不喘地停下來,已經看不到女孩的蹤影了。
他再看看現在的位置,在前面的路口該轉彎了。正當他再聚氣打算跑到竹木屋,後頭卻傳來叫喊。
「站……站住!」桑朵鷹不死心地追了一段路。
藏頤眉宇輕蹙,她還真固執。
當她跑到他身邊,整個身體掛到他身上歇著,一雙漂亮的明眸瞪著他。
「累死我了。」她又再喘了幾口氣,自然地靠著藏頤的身軀,一點也不忌諱,「不認識嗎?我,桑朵鷹,一個無家可回的可憐女子。現在你認識我,賴也賴不掉了,我一定會跟你跟到底。」
藏頤見識到什麼叫纏功一流了,這名來歷不明又被追殺的女孩實在有違他的道德尺度,就算她想要找個人保護她,也不應該不知羞恥地粘著大男人,那是逾矩的行為。
「桑小姐——」
「朵鷹,叫我朵鷹。你我從此時此刻起不再是生疏的陌路人,而是同生共死的好朋友。」桑朵鷹擅自拉攏兩人的關係。
「你想要尋求我的保護是個錯誤,我不會為了你和其他人動刀動槍,就算再看到有人蓄意綁架,我絕對不會上前相助。」藏頤醜話先說,讓她纏上無疑是個超級大麻煩。
「真是絕情。好,以後我會自保,但是我不會改變決心。」
藏頤凝住她堅決的眼眸半晌,看不到任何退縮,「隨便你。」雖然給了桑朵鷹希望,但是終年寒冰的瞳眸更冷峻了。
桑朵鷹不曉得人可以冰冷到站在他身邊都感到寒顫,就像是用冰雕塑而出的女人,絲毫的溫度都不存在。
「天快黑了,我們是不是該回家?」桑朵鷹問。
藏頤點點頭,半路攔了輛計程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