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兒從浴室出來,頭髮微濕,身上包裹著白色的寬大浴袍。她拉著毛巾擦頭髮,然後跑到床邊撲到他身旁去。
「你聞。」她將自己剛洗過澡還泛著香味的身體湊近他,獻寶似的說。
「什麼味道?香香甜甜的。」他一把摟住她,讓她靠在他身上。「草莓?」
「答對了,喜不喜歡?喜不喜歡?」她迭聲追問,像個孩子似地。
凌厲忙著偷一個吻,隨口說:「嗯。」
「那昨天那個蘋果的喜歡嗎?我還有柑橘跟芒果的喔!」她得意地想要一一試驗不同味道的沐浴乳。
以前她沒太多空間擺東西,買東西總是格外克制。可是自從她搬過來,她那喜歡嘗試不同味道沐浴乳的嗜好完全被開發出來,像是著魔似的,她一罐換過一罐。
「甜甜的,每一罐都很甜。」他咬著她圓潤的肩膀,忽然想到她都還沒吃飯。
「那我明天換白麝香的洗,那個味道比較不像水果口味的那麼甜。」
「還口味呢!又不是食物。」他頓了一下,皺起眉頭看她。「你到底買了多少沐浴乳?除了之前在大賣場買的之外,你又買了?」
她眼睛骨碌碌地轉著,一臉的心虛。「因為那個……有一家店在特價,週年慶,很便宜。你說過的,反正這個保存期限比較長,總有一天會洗完的。」
「我記得你好像換過很多種味道了,你剛剛念的那一堆就好幾樣子,小姐,我倒想知道這麼短的時間內你如何洗完這麼多罐沐浴乳?」他實在被她打敗,難道女生都是這樣的,愛這種香噴噴的東西?
他從來也沒在管他洗的沐浴乳是什麼味道。
「因為我很想知道其他的味道洗起來是怎樣的啊,所以我就又開……」她聳了聳肩,乾脆承認自己的幼稚行為。
凌厲點了點頭,忽然倒抽口氣,然後眼睛瞇了起來。「我知道你為什麼可以那麼常換沐浴乳了!難怪我覺得我浴室裡面的沐浴乳怎麼老是用不完,上次明明快用完了。」
安卓兒被抓包,趕緊傻笑以對。「我對你很不錯吧?好東西跟你分享耶!」
「你還敢笑?你想一個男人渾身是玫瑰花的味道,到底惡不噁心。」他瞪著她,難怪覺得最近自己好像有點不大對,原來是沐浴乳被偷渡進他浴室,弄得他渾身香噴噴的。
「我喜歡玫瑰花的味道啊!」她撲上去抱住他,臉埋在他頸窩裡面。「唔,好香屋,真想咬一口。」
凌厲無奈地翻白眼,只好任由她去了。
「已經很晚了,你要不要吃點東西?」他將她抱起來放在腿上。「現在餐廳都打烊了,你的大餐先欠著,我去弄點東西給我們填飽肚子。」
「我還有大餐啊?」她訝異地問。
「今天是情人節不是嗎?」他赧然地說。
「喔耶,我有大餐吃耶。」她開心地歡呼。「那你現在要去煮東西給我吃嗎?」
「是,你好好休息一下。每天中午幫大家弄吃的很辛苦吧?」他的手在她瞼上滑動,聲音跟動作一樣溫柔。
「不會啦,我喜歡做這件事啊!親愛的,你不要讓我等太久,我肚子餓了。」她笑著說。
「當然餓啦,現在都十點了,我們根本沒吃晚餐。」都怪他不知道節制,一陣纏綿下來,根本忘記晚餐這件事。
「那我等你喔!」卓兒啄了他臉頰一下,算是獎勵。
於是凌厲負責去弄東西吃,而她開了音樂,點了有香味的蠟燭,倒是覺得這種情人節比什麼其他大餐都好。
有時候她還會偷偷打開房門,看著他在忙什麼,結果只是覺得好玩。今天聽賀悉寒說他老哥是標榜君子遠庖廚的,說什麼堂堂男子漢怎麼可以做那種女人工作。可是瞧他現在不也很自動的幫忙弄吃的?
想著想著,凌厲終於弄奸了食物,拿著一個托盤端進房間來。
「我們出去客廳吃就好了啊!」卓兒訝異地說。
「今天不要,我從來沒在房間吃過飯。你去床上坐好。」凌厲端著托盤指揮著。
卓兒乖乖地爬上床,把被單拿開,清出一塊空位給他。「泡麵?這就是你煮的大餐喔?」
看來還真的不能太期待他,除了荷包蛋煎得很漂亮外,顯然他的廚藝非常有待加強。
「豪華泡麵啊,我還加了蛋跟青菜喔,很有營養的。你吃一口嘗嘗。」他得意地挾起一口面,就著大碗公餵她。
卓兒莞爾,張大嘴吃下他所謂的偉大傑作。「好好吃喔,我都快餓死了。」
「看吧,我就說是豪華泡麵大餐。」他得意地吃了一口,然後兩個人就這樣就著一碗泡麵吃得很開心。
像兩個大孩子,笑笑鬧鬧的吃完麵,又開始爭論誰去洗碗。
「我去洗就好了,幹麼跟我爭?」凌厲把碗拿開。
「你煮飯我洗碗,很公平啊!」她說。
「那這樣好了。」他眼底閃過一抹狡獪。瞧她盤腿坐在床上的模樣可愛極了,他忍不住想逗她。「我們猜拳,輸的人要脫光衣服去洗碗。」
「你這什麼色情遊戲?」她好笑地瞪著他。
「不敢玩嗎?」他挑了挑眉。
「沒什麼不敢的。」她跪坐在床上,一臉雄心壯志的模樣。
「那就來吧,一拳決生死。」他也跪坐在她對面,拉了拉袖子,一副準備大展身手的樣子。
「剪刀、石頭、布!」兩個人一起出拳。
兩個人愣了一下,然後卓兒的眼睛眨巴眨巴地看了他一眼。凌厲狂笑,用他的「布」一把包住她的「石頭」。
「願賭服輸,快點去。」他雙手環胸,一副看好戲的樣子。
卓兒嘴巴嘟得高高的。「去就去啊,洗碗嘛,有什麼了不起?!」
「別忘了要脫衣服。」他得意地提醒,顯然一點都不想迴避。
「脫就脫啊!」她倒是大方,站了起來,緩緩脫下她身上唯一的一件浴袍。霎時間她白皙而姣好的身形就呈現在他眼前。
她聽到他的呼吸加重了,只是她像是毫不在意似的緩緩走過房間,然後彎身端起托盤。
他的目光完全無法移開,連呼吸都要忘記了。
「等等我喔,親愛的。」她端著托盤,轉身嬌俏可人地朝他魅惑一笑。
凌厲真想撲過去,叫她別洗那什麼勞什子的碗了。
結果她嘴角的笑容一斂,端著盤子衝進了浴室中,然後迅速地把門反鎖起來。
「安卓兒,你搞什麼鬼?」他咬牙拍門。
哪有人把人逗得慾火中燒,人就這樣跑掉的?
「哈哈,你只說脫衣服洗碗,又沒說去哪裡洗。」她的笑聲從浴室內傳出來,還帶著嘩啦啦的水聲。
「好,看你能洗多久。」他就雙手盤胸,好整以暇的守株待兔。只不過他被挑起的慾望讓他緊繃了點,其他並無大礙……
結果卓兒磨磨贈贈地洗了十幾分鐘。最終還是得打開門。
「我洗好了。」她晃了晃手裡的碗公說。
她已經用浴巾將自己包了起來,終於敢出來見人了。
結果凌厲只是眉一挑,接過碗公隨便往洗手台一擱!
「你幹麼放那邊?啊——」她的問題都還沒問完,他就彎身一把扛起她,像是野人搶新娘似地將她扛出來。「凌厲,你怎麼可以這樣?遊戲不是這樣玩的!」
「哈哈哈。你上次不是說這個很好玩,一直吵著要我再來一次的。」他笑得胸膛都震動了。
「那時候我神智不清,不算啦!」她在他肩膀上努力地扭動著身子。
凌厲的大手順著她浴巾的下擺往上直竄,引來她的驚叫。
結果抵達床邊時她的浴巾也散開了,人就這樣完全被他抵制在床上,像只落入魔掌的小可憐。
「看你還敢不敢要我,看我好好軟訓你。」他說著重重地吻了她,一個接連一個的吻惹得她喘息不止。
火焰越燒越旺,在即將成為燎原野火的當口,他忽然僵住了。
「厲,怎麼了?」她抬頭看他。
結果他消失頗久的髒話又飆了出口。「他媽的,保險套用完了。」
卓兒愣了一下,然後看著他晦澀的表情狂笑出聲。
他狠狠、狠狠地瞪她。
半夜十一點多,兩個人影像賊一樣,在超商門口竊竊私語。
「我幹麼陪你來啊,又不是我要用的。」安卓兒躲在門邊死不進去。
如果她跟他手牽手進去買保險套,那全世界都會知道他們想幹麼,她才沒那個臉。
「不是你要用的?」他瞇起眼瞪她。
卓兒臉都紅了。「不管,我在外面等你啦!」
見她還往後退了兩步,凌厲只好任由她去。結果進去超商找了半天,架上居然空空的,顯然不是賣光了,就是還沒有補貨。
考慮著要不要問店員,他猶豫著抬頭,看到旁邊的藥房還開著,應該是二十四小時營業的那種。於是他從超商走出來。看了她一眼。
「賣完了。」他悶悶地說。
卓兒臉上還有紅暈,害羞地笑了笑。「那就改天再買。」
「不行。」他顯得很執著,讓她簡直不知道該怎麼反應。「旁邊的藥房開著,你要在這邊等我嗎?」
「嗯,我去超商買飲料,等一下在這裡碰頭。」她不敢看他,趕緊低著頭跑進超商裡面。
凌厲為之氣結。她何必一臉做壞事的樣子?真他媽的,下次他要買個幾盒放在家裡備用。
直直地走向燈光還大亮著的藥房,他在幾個貨架上面都找不到東西,只好去問櫃檯的店員。
整家偌大的藥房只有一個店員坐在櫃檯,而且還是一個年紀頗大的阿婆。
「請問一下保險套放哪裡?」凌厲站在櫃檯前,雖然有點窘,還是開口問了。
沒想到阿婆推了推老花眼鏡。「你說要買什麼?肖年A,我老人家耳朵不好,大聲一點。」
耳朵不好?天哪!
凌厲忍耐著看了看四周,還好沒有什麼客人,所以就對她說:「保險套。」
「蛤?瞎蜜?」老人家耳朵不好。偏又要拚命問個仔細。
讓他想放棄不買都不行。
「我是說保險套!」他伸長了脖子朝老阿婆的耳朵吼,就不信她還聽不到。
「喔,那你要什麼尺寸?」她還很侮辱地瞄了他一眼,然後蹲到櫃檯下的櫃子翻找。
凌厲的額角青筋浮動,簡直想殺人。
「隨便!」他乾脆伸長了手,隨便拿了一盒。「多少錢?」他打算趕快付了錢走人,並且永遠都不要來這家店買東西了。真是夠了,這個阿婆!
沒想到他的如意算盤打得太快,阿婆並不想就這樣結束這場交易。「笑年A!你結婚了沒有?」
凌厲掏出皮夾想付錢,但是人家遲遲不肯告訴他多少錢。
「沒有。」他不耐煩地回答。要不是已經費了太多工夫,他真想放棄別買算了。從來不知道在這個文明的社會中,想要買一盒保險套有這麼困難。
「那你這樣不行啦!」阿婆開始碎碎念了起來。「人家女孩子的名聲很重要,沒有結婚怎麼可以那鍋睡在一起。你這樣不是好榜樣,這個社會喔,年輕人實在太搞怪啦,像我們以前那個年代……」
凌厲耳邊開始出現嗡嗡聲,像是蜜蜂在他旁邊吵鬧一樣。他聽了阿婆發表了一篇社會道德淪喪史之後,終於忍無可忍拿起保險套盒子,看清標價後丟了幾張鈔票。「不用找了!」
他簡直是逃出那家藥房的。
天哪,怎麼會有這種事情?難道忘記買保險套就要得到這種報應嗎?
等在超商門口的卓兒見他一臉陰鬱地走了過來,不解地問:「去了好久喔,買不到嗎?」
結果凌厲黑著一張臉,握住她的手之後沉默地往回家的路走。
她看他心情好像不大好,就乖乖地跟著回家。好在回家後他似乎心情好了許多,擁抱一樣的溫柔,動作一樣的熱情。
於是她就忘記這麼一段插曲。
隔天早上,安卓兒到附近郵局去幫凌厲寄一些文件,回頭順便到藥房幫孟以萱買感冒藥。
站在感冒藥的櫃子前,她正努力的閱讀每一種藥的說明,好決定要買哪個牌子時,櫃檯有兩、三個人或坐或站地在聊天,店裡客人並不多,這幾個人看起來比較像老闆跟老闆的朋友。
若不是他們聲音頗大,她還沒注意到聊天的內容。
「阿嬤,你昨天顧店是不是又罵客人了?」一個年輕的小姐問。
「哪有罵?我是說道理給那個笑年A聽,不懂一點規矩。」坐在櫃檯裡面的阿婆說話挺大聲。「那個人長得粉給他高大啦,我一開始聽不懂,結果你知道他要買什麼嗎?」
「買什麼?」顯然是老闆朋友的中年婦人問。
「保險套啦!」阿婆的聲音依然很大,讓安卓兒忍不住拉長了耳朵。
高大的年輕人?保險套?
安卓兒忽然有種不大妙的預感。
「那又怎麼樣?」年輕小姐問。「阿嬤,你不會又教訓人家吧?要不是半夜小孩生病,我也不會叫你幫我顧店,結果你又給客人碎碎念了喔?」
「哪有碎碎念?我是講那個道理給他聽啦,我跟他說那郭還沒結婚不可以對人家小姐降子黑白來啦,現在的年輕人喔真是不是我在說啦……」阿婆還在繼續她的演講。
安卓兒捂著臉,蹲在貨架旁邊,拚命地忍著笑。
難怪,難怪昨天凌厲出來時臉色那麼難看,顯然是被阿婆的一番倫理與道德弄得想要抓狂,偏偏對方是老人家,又不能怎麼樣。
他最討厭聽人嘮叨了,結果得到一長篇訓誡,臉色要好看實在很難。可憐的男人,為了一盒保險套被羞辱。
她蹲在角落偷笑個夠,等到能夠起身時,趕緊拿了藥去櫃檯付錢,然後三步並作兩步地跑回公司。
難怪她昨天怎麼問他他都不說,搞半天是發生這種事情。
她推開大門,先把感冒藥送去給孟姊。然後躡手躡腳跑到正在辦公桌前工作的凌厲身邊。
「幹麼?」凌厲眼不斜視,目光還是落在他的圖上面。
安卓兒嘴邊泛起一抹頑皮的笑容,低頭將嘴巴湊到他耳邊,用一種神秘兮兮的聲音說:「笑年A,還沒結婚不能跟那郭小姐黑白來喔……」
她還把尾音拉得長長的,頗有幾分老人家的陰森感。
凌厲跳起來一把摀住她的嘴,眼睛瞪得跟銅鈴一樣大。「你去哪裡聽來的?」
她昨天明明乖乖的在超商那邊等,怎麼會知道他遇到恐怖老太婆的事情?
「哈哈哈……」她的笑聲淹沒在他的手掌中。
凌厲投給她一個殺人似的警告眼神,這才放開他的手。
安卓兒識相地忍住那不斷想滾出嘴的笑聲。「我剛去幫孟姊買感冒藥,聽到那個阿婆在跟人家說她昨天怎麼教訓一個年輕人……」
「死老太婆!」凌厲氣死了。「她耳背,知道我要喊多大聲,她才知道我要買什麼嗎?」
這麼糗的事情居然也被他碰上,以後打死他都不會去那家藥房買東西了。一個男人能夠承受的,大概就這麼多了。
「她還耳背喔?難怪剛剛講話時那麼大聲。好在她不知道你名字,不然說不定方圓十里內的居民都會知道這個故事。」她既同情他又覺得好笑。
「你還敢說?要不要我把你帶去,跟老太婆說這個就是跟我一起用那盒保險套的人,讓你跟我一起丟臉,看你還笑不笑得出來?」他恫嚇她。
「好啦好啦,我保證不笑了。」她趕緊收斂起來,以免老大火大,真的做出不理性的行為。
「這還差不多。」他咕噥著。「下次我要買一百打,放在家裡各個地方,一百年都不用出門買。」
他的說法差點害她又開始笑了。
不過話題才剛結束,她一轉頭就看到他旁邊的座位上放著一大束包裝精美的花,紅色的玫瑰配上細緻的滿天星,實在非常的漂亮。
「好漂亮的花喔,誰送你的?」卓兒高興地問。
「那是給你的,人家送來時你不在。」他用手裡的筆指了指那束花。
「送我的?」她訝異地看著池。
只見他有點不自在地扭過身子去。「昨天忘記的,你知道的……還有晚上的大餐,我訂了七點半的位子。」
卓兒見他別彆扭扭的,也不主動把花捧給她,只好笑笑自己抱起花來。她將鼻子湊到花上面,滿意地笑了。「很漂亮,謝謝你。晚上可以把花瓣放在水裡,泡玫瑰澡喔!」
「隨便你愛怎麼泡就怎麼泡,只要別叫我一起泡就可以了。有我就沒有玫瑰,懂了嗎?」他實在受夠了身體天天都帶著香味,這女人什麼東西都是香的,對這些玩意兒好像很沒有抵抗力。
卓兒被他困擾的樣子弄笑了。
「謝謝你。玫瑰花很漂亮,不過昨天晚上的豪華情人大餐我也很喜歡喔!」她偷偷在他嘴角印下一個吻。
他警告地看了她一眼,真想把她拉過來,得到一個貨真價實的吻。「泡麵你也吃得那麼高興。」
「那當然。只要是你煮的都奸好吃。」她又用那種諂媚的眼神看他了。
凌厲無奈地歎了口氣。「每次你用這種眼神看我,明知道是一種陷阱,我還是會傻傻地跳下去。」
「哪有什麼陷阱?」她裝傻地說。「嗯,我要去工作了,現在可是上班時間,禁止談戀愛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