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地方?」夜君影不解的揚起眸,自那天再次深談後,他們二人之間的距離近了好多,感覺她好像真的有了一個家人,一個似大哥、似弟弟的家人。
「遊樂園。」咬口麵包,他有點不好意思的笑笑。
「耶?」夜君影愣了愣,怎麼也沒想到會是這答案。
「我從沒去遊樂園玩過,一直很想去。」斐悠落寞的笑笑,「我父親管我管得很嚴,而且他工作也很忙,一直沒時間陪我,所以我一直很羨慕身旁的人,他們的父母都會帶他們去遊樂園玩。」
他咬了咬唇,看了夜君影一眼,「你可以帶我去嗎?」斐悠小聲問著,見她久久不回答,俊臉不禁帶著失望。「不行喔?」
「不,當然可以。」見他失望的表情,夜君影不禁笑開臉,「我只是有點訝異,沒想到你是要去遊樂園。」那種小孩子去的地方。
「你說可以?」斐悠抬起頭,驚喜的張大眼。
夜君影點了點頭,喜歡看他開心的模樣,明明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他卻總是一臉好像得到寶物的表情,讓人看了也不禁覺得幸福。
「那我們趕快走。」說著,斐悠趕忙起身。
「耶?需要這麼趕嗎?」還不及反應,夜君影就被他拉出了門。
太陽高照,今天果然是個好天氣。
「啊——」夜君影閉上眼睛,不敢看著前方,此時她正從高空往下落,可不一會又往上升,彎彎曲曲的,弄得她膽顫心驚。
「哈哈——」斐悠則是睜大眼,注視這一切,升得愈高,他笑得更大聲。
好不容易他們終於到了終點,夜君影鬆了口氣,軟著雙腿讓斐悠將她從座位中拉了出來。
「天呀,真的不行了。」坐上椅子,夜君影喘著氣,拍著胸口,剛剛的刺激仍記憶猶新。
「你還好吧?」斐悠彎下身,笑看,若她。
今天她穿得很休閒,粉色的襯衫搭上白色牛仔褲,麗顏脂粉末施,少了分艷麗,卻多了絲清純。
「不行了,我腿好像軟了。」拍著腿,夜君影無力的笑開臉,臉上帶著以往未有的輕鬆,「原本只是陪你來的,沒想到我自己也玩得很凶。」
「怎樣?好玩吧?」斐悠對她眨了眨眼,黑眸貪看著她的笑顏。
「唔,還不錯。」沉吟了下,夜君影笑著點頭,看著週遭笑著的人們,她感覺整個心情似乎也快活起來了。
「到遊樂園果然是對的。」讓一向沉悶的她開心了不少,「你要不要吃冰淇淋?」斐悠看了四週一下。
「你在這坐一下,我去買。」說完,他跑到前方的賣場。夜君影看著他離去,粉唇揚著笑。她已經很久沒這麼輕鬆的笑過了,她不笨,知道斐悠的用意,他是想讓她開心,而事實證明,他成功了。
斂眸輕笑,低頭看著自己的穿著,有多久自己沒再穿這麼輕便的衣服了,指尖輕撫著頰,又有多久自己不曾以未施脂粉的模樣外出了,微眨了眼,唇畔依然笑著,似是在體會今日不同以往的一切。
「你看那個男生長得好帥喔!」突地,傳來的私語斷了她的凝思。
她轉頭望了過去,就見幾名女孩子帶著笑指指點點著,臉上有著好奇及少女的戀慕。
夜君影怔了一下,轉頭過去望向斐悠——
只見他臉上漾著笑,在跟一名小女孩說話,並把手上的冰淇淋給那名小女孩,而四周的人均不由自主的將視線放在他身上,即使只是輕便的白色T恤,藍色牛仔褲,他還是如此引人注目,如太陽般耀眼。
莫名的,心中升起一股不悅,無暇理會心底的異樣,夜君影下意識的起身,快步走到斐悠旁邊。
「我們走吧。」她拉住他的手,轉身就要走。
「君影,冰……」斐悠愣了下。
「不買了,我不想吃。」說著,她用力拉著他,快步離開。
「君影,你怎麼了?」斐悠滿臉不解,「是不是不開心?」
「我沒事。」夜君影停下腳步,像是也被自己的舉動嚇了一跳,她在幹嘛呀?怎麼有點莫名其妙的?
「君影?」斐悠來到她面前,伸手撥開她額上的發,臉上有著關懷。「你是不是累了?」
見他臉上的擔憂,心底升起淡淡的暖意,夜君影輕輕搖頭,「太陽快下山了,我們坐摩天輪看夕陽好不好?」她望著他,看來她是妒忌吧,怕好不容易得來的小弟弟被搶走了,應該是這樣吧?
「好呀,走吧。」說著,他拉起她的手,跑了起來:「我們得趕快,再不久遊樂場就要關門了。」
「你跑慢一點啦!·他拉著走,夜君影差點跟不上。
「快點!」他回頭笑望著她,故意跑得更快。
「慢一點啦!」夜君影抱怨著,只是臉兒也漾著笑意。
附近的人含笑望著他倆,好可愛的小情侶,他們心想著。
「你看,天空好美喔。」橘紅漫著天際,就連雲朵也染上了色彩。
唇畔凝著笑,在高空上望著夕陽,眸兒貪戀的望著眼前的一切,柔美的秀顏在夕陽的映射下,顯得更加絕美。
「我喜歡看你這樣,臉上的表情不再有著負擔。」凝視她許久,斐悠才緩緩吐出這句話。
「嗯?」夜君影轉頭看向他。
「你給自己的壓力太重了,我很怕你會喘不過氣來。」斐悠淡淡笑著,「不過看來今天收很大,你肩上的重擔好像少了許多。」他得意的對她眨眨眼。
見他得意的模樣,夜君影不禁揚起眉,」這不會是你早算計好的吧?就連早上說的話也是假的?」
「不不不,我早上說的絕對沒有假話,不過有一半也是為了想讓你放鬆心情。」斐悠趕忙搖頭解釋,「偶爾來遊樂園玩,感覺不錯吧?」
夜君影淡笑不語,「對了,從沒聽你談過你家人,而且你不是說想找你母親?」這才想到,她好像從沒看到他有任何找人的跡象。
「我的家庭很普通,沒什麼好談的。」斐悠轉頭望著外頭,「至於我母親,在你出門的時候,我有私下去打聽,不過暫時還沒有她的消息。」他低頭笑了笑,不掩臉上的失望。
「是嗎?」夜君影斂起眉,「要不要我幫忙?我可以請認識的人幫你找一下。」她記得蘋果她家那隻,好像是開啥偵探事務所的,剛好可以抓來幫忙。
「不用了。」斐悠搖頭拒絕,「你已經幫我很多了,而且我希望憑我自己的能力找到她。」
「好吧。」見他—臉堅定,夜君影也不勉強,「有任何困難再告訴我,我隨時可以幫忙。」
「嗯。」斐悠笑著點頭,「君影,你真是個好人。」
「呵,可能只有你會說我是好人。」夜君影輕笑出聲,好人,這還是頭一次有人這麼說她。
「怎麼會?」斐悠挑高眉,「你好心收留我,還讓我在墮落工作,更要幫我找我母親,我跟你素昧平生,你卻幫我很多,這樣的你當然是好人呀!」
「那是因為你是個很好的人,你父親把你教的很好。」像陽光般吸引人,讓人不忍抗拒。
「嗯,他是個很好的父親,我很愛他。」想到父親,斐悠臉上的笑更顯深濃。
看著他臉上明顯的尊敬,夜君影不禁有點好奇,「你父母是在你幾歲的時候離婚?」
「唔。」斐悠低頭想了下,「大約是我十二。三歲時吧,怎麼了?」
「你難道不怨恨嗎?」小小的年紀父母就離異,不會受到傷害嗎?
「怨恨?」斐悠滿臉不解。
「因為他們不顧你就自私的決定分開,你難道不會覺得難過嗎?」為何他仍可以笑得如此燦爛?
「說不難過是騙人的,不過我想他們一定有他們的原因,而且我父親到現在還是很愛我母親。」他勾起嘴角,唇邊帶著賊意。「雖然他不承認,可是我知道他常偷偷的拿起我母親的照片,癡癡的望著。」
「既然如此,那為何要離婚?難道是你母親……」她不得不往那方面想。
「不,我母親是在愛著我父親的時候離婚的,而且我父親深信,母親此時一定也還深愛著他。」斐悠打斷她的猜測,主動回答。
「那……」她不懂,既然還彼此相愛,為何要分離?
「因為他們知道,他們當朋友,比當夫妻適合。」斐悠低下頭,繼續說著,「在他們決定離婚的時候,曾把我叫到他們面前,非常慎重的告訴我,他們很愛彼此,也很愛我。」
他抬頭望向她,見她一臉專注,才又說著:「只是他們卻不能在一起,因為他們太愛彼此了,愛得不容一粒沙塵,甚至會疑神疑鬼的,一旦對方身旁出現另一名異性,就會懷疑對方是不是有了外遇。」說到此,他不禁皺了皺鼻。
「而且他們二人的個性太像了,常常會為一點小事情而起爭執,即使事後感情恢復,可沒多久又會吵了起來,這種日子過得太累了,而且他們更怕再吵下去,會連感情也吵掉了。」他對著她笑了笑。
「所以他們決定離開,可這並不表示他們不要我,會做出離婚這項決定,他們也很怕會傷了我,所以特地想詢問我的意見,看我同不同意他們離婚。」想到那時他們臉上的緊張,他在還是覺得好笑。
「那你怎麼回答?」夜君影趕緊問。
「我說,只要他們幸福就好,我沒有意見,因為我也愛他們。」他凝視她;黑眸隱藏著淡淡的思緒。
「是嗎?」她怎麼也沒想到,竟會是這種故事,「那為什麼你父親會不准你跟你母親見面?」
既然是和平離婚的話,怎會不允許呢?
「因為他在吃醋。」說到這,斐悠就有點受不了了。
「吃醋?」吃什麼醋呀?
「因為我那親愛的媽,離婚後沒一年,就馬上結婚了,氣得我那老爸直跳腳,一直說她不愛他,不然不會那麼快就再婚了。」他翻翻白眼。
「他怎麼沒想過,他在離婚後沒三個月就再婚了耶,有什麼資格說老媽不愛他,老媽都沒唉了,他唉什麼?」他沒好氣的撇撇嘴。
夜君影噗哧一聲,「呵呵,你父親還真好玩。」想必是名很有趣的人。
「一點也不好玩,要不是他鬧那什麼彆扭,我也不會整整近十五年見不到我老媽一面。」真是孩子氣。
「不過他也不錯呀,肯讓你到台灣找你母親。」夜君影笑著,一點也沒懷疑他當初說的話。
「呃,是呀!」斐悠呵笑出聲,帶點心虛,只是夜君影卻沒發現。
「你真幸福。」呼了口氣,望著窗外的夕陽,她帶點欣羨的口吻,輕輕說著。
「幸福?」他看著她。
「是呀,有對這麼愛你的父母。」看著窗戶,呼出的氣在窗上形成一片白霧,手指一抹,霧氣消失,就如她曾擁有的幸福眨間就消逝般。
「你父母不也很愛你?」不讓她有說話的機會,斐悠再次說著,「先別否認,至少在你幸福的記憶裡,你不能否認他們是愛你的吧?」
「只是在最後,他們卻選擇不同的道路走,我想他們不是不顧慮你,而是無法顧慮,因為在選擇讓傷害造成的時候,一切的挽救都已太遲了。往另一方面想,有沒有可能你父親讓你留在母親身邊,是因為想讓她身旁還有人陪呢?」他輕聲問著。
「也許他的用意是不想讓你母親孤獨一人,誰知你母親竟會承受不了打擊,而將一切的憤恨都發洩在你身上呢?」看著她臉上的表情,他繼續說著:「而且那時你母親之所以不帶你走,也有可能是因為……」
「別說了,我不想聽。」夜君影打斷他的話。
誰知裴悠竟不理會,持續說著:「因為在最緊要的關頭她醒了過來,發現你是她最愛的女兒,她不敢相信她竟傷了你,更怕以後會再發生同樣的事,所以她才選擇自己一個人走。」
他說得好像真有此事,深深打擊她的心。
「夠了,我叫你別說了!」她低聲吼著,雙眸緊閉,嫣唇緊緊抿著,不讓臉上洩露一絲訊息。
「君影,我想她在天之靈一定也不希望見你這樣,因為你是她最愛的女兒!」斐悠低聲說著。
「夠了,你懂什麼?」抬起頭,她瞪著他,「像你這種幸福生活的人懂什麼?你根本不懂我的痛苦,更別義正辭嚴的說些有的沒有,我不需要你管,你也沒資格管我!」
說完後,她即愣住了,她不是故意的,只是卻怎麼也說不出歉語,最後只能咬住唇,別過了頭。
「君影,我只是希望你快樂。我希望你能每天都很快樂,就像今天一樣,不再有煩憂,有的只是真正的笑容。」斐悠沒有生氣,只是淡淡說著。
「我無心踩到你的痛處,或許我真的不明白你心底的痛苦,可是我卻能清楚的感受到你十分渴望得到幸福。」他拉住她的手,「君影,幸福是要靠自己的手去抓住的。」
夜君影轉過頭,望向他,再望向空無一物的手掌,不語。
「你知道嗎?你一天不把心裡的苦放下來,幸福就永遠不會到來,因為你讓你的心被恨填得滿滿的,讓幸福無法進入。·他輕聲說著,低沉的聲音溫柔的滑進她的心。
「其實我並不幸福,如果我不想開一點,當初拚命反對我父母親離婚的話,那麼我得到的會是什麼?我想一定不是快樂吧?」他笑著。
「如果當初我只顧著埋怨父母親不顧慮我心中的感受,自顧自的離婚,再各自再婚,那麼現在的我會是什麼樣子呢?」他擰起眉。
「我不能想像。你呢?你能想像我嗎?」他低頭問著她。
好—會夜君影才搖頭,「我不能。」因為在她認識他的時候,他就是這副模樣,天真、開懷,從不怨天尤人。
「我也不能。」他嫌惡的皺起眉。
夜君影輕聲笑了。
「你終於笑了。」見到她的笑顏,斐悠一臉鬆口氣的模樣,小聲問著:「不生氣了?」
攸君影搖頭,「對不起,我……」
「噓。」他伸手止住她的歉意,「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該道歉的人是我,不該扯痛你的傷口。」
「不,我知道你想告訴我的話。」她非常明白他的意思,只是真要她辦到,卻是太難了,積壓了十多年的恨,不是說消失就能消失的。
「我知道你能明白的。」望著她,他相信最後她一定能想通的。
夜君影揚眸凝向他,眸底有著深意,像是想探索什麼。
「怎麼了?我臉上有東西嗎?」斐悠不解的摸著自己的臉。
「我發現今天的你好成熟喔!」夜君影說著,「平常你總是一副天真的模樣,對各種事物都很好奇,就像個大孩子,沒想到你也會有成熟的一面。」
「君影,我至少也二八了,該有的智商也有了好嗎?」斐悠當場皺起眉尖,聽她的語氣,好像他平常是白癡的樣子。
「我沒那意思,只是有點驚訝。」夜君影揚起一抹笑,「是呀,我都忘記你已經二十八歲,不是小孩子了。」
「我本來就不是。」他一臉不滿。
「是是,對不起嘛。」可見他這樣子,真的像個孩子,與剛剛的成熟模樣差好多。
「對了,差點忘了。」他趕緊自口袋拿出一個東西,放到她手上:「這個送給你。」
「這是……」一條項鏈,細緻的銀鏈上繫著小小的墜子,墜子裡含著一朵白色鈴蘭,顯得非常的素致典雅。
「剛剛在賣場看到的,覺得非常適合你,就買了下來。」他將銀扣打開,「我幫你戴上?」
「嗯。」夜君影笑著點頭。
「墜子裡頭是鈴蘭,你知道嗎?白色的鈴蘭別名又叫『君影草』是北海道最具代表性的花。」他邊幫她戴上邊說著。
「喔?」夜君影低頭把玩著頸上的墜子。
「而且你知道鈴蘭的花語是什麼嗎?」他柔聲問道。
「什麼?」她抬頭好奇的問著,誰知他卻也正好低下頭,二人的唇剛好貼上,彼此愣了下,眸與眸相互注視著。
在彼此的眼瞳裡看見對方的身影,自然的,二人閉上眼,她唇微啟,讓他深深的覆上她的唇,舌與舌交纏著,氣息相融,唇齒相接。
久久,他才離開她的唇,低啞著聲,輕柔的說著:「它的花語是——再回來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