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千藏一襲休閒白衣,戴著一副黑色墨鏡出現在大廳中,所有等候許久的人群一擁而上,幾乎將他淹沒其中。
他的表情一派的冷淡,不見任何喜悅或激動的情緒,隱藏在墨鏡背後的黑眸悄悄梭巡著現場。
那個人,沒有來。
嘴角微微下沉,不甩記者的任何問題,人已在明家人的保護下殺出重圍坐進私家車裡。
車子前行,他給家裡打了電話,接電話的是明千曉。
「我已經出機場了。」他簡單地說。
明千曉在那一頭笑,「知道啦,新聞剛剛插播了現場報導,哥你好厲害啊,拿個數學比賽的冠軍就這麼轟動。老爸又在罵我為什麼不學你給明家多多增光,罵得我都沒有信心了。」
「你什麼時候有過信心?」明千藏的話也不知是在嘲笑她還是在激勵她。「有人打過電話給我嗎?」
「沒有,你這塊千年寒冰不是向來不把家裡的電話外洩嗎?誰會打電話給你?」明千曉不忘反唇相稽。「哦--難道你是在等念情姊的電話?」
「哼,別自作聰明。」冷冷地否定,但心頭卻隱約有抹澀澀的味道,無法形容那種感覺,淡淡的、空空的。
車子拐進一條街道沒多久就遇到了紅燈,車子於是停在路邊。
明千藏坐在車內,無意識地看向窗外,突然間,一抹熟悉的人影在躍入眼簾後一閃而逝。
他心頭微震,遲疑不過幾秒,此時燈號已經變色,車子就要開動,他迅速命令,「停車!」
打開車門站到路邊,再看向馬路對面,已經看不到那抹身影,但他不死心,穿過馬路飛快地跑到對面,那裡有一條偏僻深幽的小巷。
沿著小巷一直向前走,路越來越窄,周圍的環境又髒又亂,與他一貫生活的世界有著天與地的差別。正當他遲疑著是否要繼續追蹤下去的時候,隱約聽到一道熟悉的聲音遠遠飄來,「你先忍著點,我給你上藥。」
他走到小巷的盡頭,赫然看到念情正蹲在地上,手裡拿著紗布和藥水,面對著一個渾身是傷的同齡少年,並為對方處理著傷口。
聽到有人來,最先有反應的是那個少年,他警惕地一手抓起身邊的一根木棍,充滿敵意地瞪著明千藏。
念情轉頭看到是他,不由得驚喜交加,「千藏!你回來啦?不好意思啊,本來說好要去接機的,但我臨時有事……」她一邊說,一邊為那個少年包紮傷口。
「他是誰?」少年依然用審視的目光看著明千藏。
念情笑笑回答,「他是我現在的同班同學。你放心,他不會對你不利的。」
「貴族少爺。」少年譏諷地從鼻子裡哼了一聲,吐出一口血痰。
明千藏的眉蹙得更深,「你認識這個人?」他不能想像念情居然會和這種人認識。
「曉東是我在佳藝的同學,最近剛搬來北部。」念情想將少年扶起來,但是少年的腿好像受傷了,怎麼都直立不起來。
念情回頭對明千藏說:「來幫個忙,把他扶起來。」
他猶豫了一下。
趙曉東冷笑道:「算了,我可不想和貴族少爺打交道,看他的穿著打扮,一身行頭少說也要十幾萬吧?真要是弄髒了我可賠不起。」
明千藏一語不發地走過去,雙手拉起他的胳膊搭在自己的肩膀上,和念情一起用力,終於將他拉起來。
「現在你要怎麼辦?」明千藏問著念情。帶著這麼個累贅她能去哪裡?
「我必須送他去醫院,你在外面有車嗎?」
「你最好攔一部計程車。」他能忍住潔癖,不讓自己因為少年身上的髒污和血跡而嘔吐出來已經是很不容易。再將他帶上自己的座車,就是司機把車子送去清理,他也絕不會想再坐了。
趙曉東好像看穿他的心思,一直在冷笑。
念情並末多說什麼,三個人到了路口,攔到一部計程車,司機看了趙曉東的模樣本來想拒載,但是明千藏扔給他幾張鈔票後,他立刻就閉嘴了。
「你上來嗎?」和趙曉東坐到後座,念情探出頭來問明千藏。
他沒有動,只是問:「你身上有錢嗎?」
「還有一些,應該夠付醫藥費。」
「嗯。」他和司機要紙筆寫了張字條扔進車窗,「把字條交給院長,他會減免費用。」然後他對司機說:「去明和醫院。」
「晚上我給你電話,我又欠你一個人情。」念情最後說道。
「你知道就好。欠我的,我會找一天討回來的。」他淡淡地說。
車子載著念情和趙曉東離開。明千藏走回自己的座車,重重地關上車門。
車門可以輕易地開闔,但是已經打開的心門豈是能隨意關閉的?那一小簇在心頭悄悄燃起的火焰將最初的苦澀燃燒得更加濃烈,那憑空冒出的一絲酸意又是什麼呢?
第二天念情又遲到了,第一節數學課她沒有到。望著隔壁那張空空的桌子,明千藏的眉心始終沒有舒展。
第二節是音樂課。按慣例每個人要上台演奏鋼琴,念情是第五位,老師點到她的名字時有同學幫忙回答,「老師,方念情今天沒有來。」
「沒有來?為什麼?」音樂老師向來嚴厲,「蹺課?零分!」
明千藏剛要開口,教室的門被人用力撞開,念情上氣不接下氣地大聲說:「老師好,對不起我遲到了!」
音樂老師陰沉著臉用手拍了拍鋼琴,「方同學,我們都在等你,希望你下次上課能夠準時。」
她喘著氣點頭,「是!我下次,一定,一定準時!」她剛定到鋼琴旁,人影一閃,明千藏已經坐在琴凳上。
她和在場所有的人都愣住了。
老師看到明千藏,表情和聲音都柔和不少。「明同學,下一個才是你啊。」
「她需要休息。」明千藏微微抬了抬下巴。不容任何人質疑地按下琴鍵,琴聲響起,老師也無話可說。
當李斯特的「匈牙利狂想曲」完美無缺地演奏完畢,不管是不是千藏迷,都忍不住為之鼓掌。明千藏抬起眼,第一眼看到的是念情明亮的臉龐。
「謝謝。」當她走到他身邊時悄悄地這麼對他說。
他面無表情地回答,「記得你欠了我什麼。」
她笑笑,聳聳肩膀,氣定神閒地坐在鋼琴前。她的手指修長,天生是彈鋼琴的好手,自幼又接受了非常嚴格的古典音樂教育。一曲蕭邦的「幻想即興曲」絕不輸明千藏的演奏,連音樂老師都聽得頻頻點頭。
明千藏坐在窗邊,視線始終投注在窗外的景色上,彷彿並沒有認真聽,只是那托在臉頰旁的手指不自覺隨著音樂的節奏輕敲著,洩漏了他的秘密。
下課後,念情追上走在前面的明千藏,「昨天真是謝謝你了。」
他默默地望著她,「那個男孩對你很重要。」
「他是我在佳藝最好的同學之一,昨天被壞人欺負受了傷,我當然要幫他。」
「哦。」他悶悶地回答,轉頭要走,又被她叫住。
「還沒來得及謝謝你,你今天又幫我解圍,從學校大門跑到音樂教室差點讓我斷了氣,要不是你幫我,我鐵定被音樂老師給罵死。」
他的黑眸幽亮深沉,自始至終都望著她,看得她都有些不好意思了。「難道你接受別人感謝的時候也要這麼冷淡嗎?能不能笑著對我說一句『不客氣』?」
「感謝也要有感謝應有的姿態。」他說:「空口白話有什麼意義?」
「哦?那你想讓我怎麼謝你?」念情話裡有話地問:「總不會真要我以身相許吧?」
黑眸染上一抹淡淡的情緒,白皙的皮膚微微泛紅,看得念情更是呆住。不會吧?冰山一樣的明千藏居然會臉紅?
「中午十二點,我在校門口等你。」他忽然說。
「啊?做什麼?」
「給你個機會讓你表達謝意,」紅暈在瞬間就退去了,他還是那樣的冷漠,抬起一根手指指向她,「中午,你請客。」
當念情跑到校門口時,明千藏就靠在大門旁邊的牆壁上,悠然地雙手斜插褲袋,眼睛望著門邊一棵正在落葉的楓樹,抬眼看到她,開口說:「走吧。」
「中午不回家了?」念情追上他的腳步,「想吃什麼?麥當勞如何?」
黑眉有了起伏,「你請人吃飯就請垃圾食品?」
「聽說麥當勞推出了新款漢堡,還有新款的Hello Kitty贈送啊。」念情有些不情願地嘀咕,「對吃的過於講究,早晚會死於糖尿病和脂肪肝。」
明千藏倏然站住,「你說什麼?」
「沒什麼。」她愁眉苦臉地歎口氣,「我今天可沒帶多少錢在身上啊。你要是想吃龍蝦大餐的話,不如把我押在飯店好了。」
「嘮嘮叨叨這麼多話,難道除了麥當勞以外,你就沒有其他可以推薦嗎?」說到底,他就是不喜歡麥當勞這種速食店。
念情眼睛一亮,用手指著距離他們不遠的一家店,「那裡就不錯啊。」
明千藏看向那邊,「莊臣飯店?可以。」
「不是那裡啦。」她趕緊澄清,「是旁邊那家。」
明千藏的目光從裝修超豪華的飯店大門栘到念情所指的右邊那家小店,眉頭再一次皺起,「你確定?」
「確定!」她拉起他的胳膊,「快點吧,現在要是不去,一會店裡就坐滿了。」
明千藏瞥著她拉住自己胳膊的那隻手,而她卻毫無所覺,興奮地將他一路拉過馬路,一直拉進店裡。
店中已經有不少客人,明千藏剛剛進入大門就聽到念情和老闆打招呼,「趙叔,好久不見!曉東在嗎?」
「哦,是念情啊!這麼久不見你越來越漂亮啦!」一位中年大叔從櫃檯後面跑出來,拍著念情的肩膀,「曉東那個臭小子,昨天不知道又去哪裡和人打架,搞得一身是傷回來,差點下不了床。」
「我去看看他吧。」她回過頭對明千藏說:「你先坐一下。」
明千藏皺著眉,似乎在考慮要留下還是離開。
廚房的布簾一掀,趙曉東端著一碗熱面跑出來,大聲說:「四號桌雞湯麵一碗!」剛抬頭就看到念情站在那裡,他驚喜地叫道:「念情?你怎麼會來?」
「下課了,和同學一起過來吃飯。」她關心地問:「你沒事了?」
「好多了,別小看我,那幾拳揍不垮我的。」他熱情的笑臉在看到明千藏的時候突然垮掉,「他怎麼會在這裡?!」
明千藏施施然坐下來,隨手拿過菜單看,問道:「這裡不做生意了?怎麼連個招呼的人都沒有?」
語畢立刻有服務生拿起紙筆跑過去,明千藏看著菜單卻遲遲無法決定。
「雞湯麵是這家店的招牌。」念情連忙坐到他旁邊,熱絡地對那個點菜的服務生吩咐,「兩碗雞湯麵,再各加一顆蛋,謝謝!」她又問明千藏,「你吃不吃辣?」
「不吃。」他的眼睛停在她身上。
「兩碗麵,一碗要辣湯,一碗要清湯。」點完菜,她又問他,「一碗麵夠吃嗎?也不知道你的胃口大不大。」
明千藏環視著四周的佈置,「你平時常來這種地方吃飯?」
「是啊,這裡很乾淨衛生的,你放心地吃好了。別看隔壁那家大飯店看上去氣派又豪華,其實菜價如同黑店,環境清潔也未必做得認真,正所謂金玉其外,敗絮其內。好吃不好吃才是選擇吃飯地點的關鍵。」
趙曉東的父親,店主趙叔聽了是呵呵笑,「還是念情說話公道,那些大飯店我吃一次就膩了,山珍海味雖然多,但是只將菜色做得漂亮,一點人情味都沒有,給人吃的和給牲畜的都沒什麼區別。哪像我家的面可是用老湯熬製的,從南到北,每家分店一開,都是賓客盈門。」
看得出來趙叔對自己店面的成績非常的自豪。
沒有說話,明千藏抽出一雙筷子,掰開來放在面前,又要了一張餐紙巾仔細地擦拭著筷子的表面。
趙曉東在一旁看到他的動作,不屑地冷笑,「貴族少爺吃飯的規矩還真多,下次是不是要帶著自家的碗筷出門才放心?你就不怕那張餐紙巾上有毒啊?」
念情笑著打圓場,「我一開始用這樣的餐具也有顧忌,習慣了就好了。」
兩碗麵很快就被端上來,念情大概是肚子餓了,很沒氣質地大口大口吃起來。
明千藏則用筷子挑起一綹麵條,看了許久才緩緩吃下。
「如何?味道不錯吧?」念情急著問他的感受,「其實辣湯更好,冬天吃起來最過癮。你不能吃辣真的是好遺憾啊。」
看著她碗裡紅紅的湯,他沉默著用湯匙從她的碗裡舀出一勺湯,嘗了一口。
在旁悄悄留意他們的趙曉東又冷笑了,「假乾淨,這會就不嫌髒了嗎?」
念情大方地把自己的面推到明千藏面前,「你要是喜歡就多喝點。」接著又大聲叫喚,「趙叔,能不能再盛一碗辣湯來?」
「沒問題。」趙叔也是個熱情的人,尤其喜歡聽到別人說他家的面好湯好,於是親自到廚房幫他們盛了一碗湯。
明千藏很斯文地喝著湯,念情坐在旁邊興致盎然地看著他,不住地詢問:「如何,我不是騙你的吧?」
明千藏的嘴角勾起,那記少見的笑容已經回答了她。
離開麵館的時候,趙叔不住地招呼他們以後常來,趙曉東則早不知去向了。
「小時候我家還不是很富裕,那時候就夢想著如果能天天吃到趙叔店裡的熱面就是最幸福的事了。」念情微笑著回憶,「趙叔一直很照顧我,每次我來吃麵都給我滿滿的一碗,辣湯要多少就給多少。」
「你是喜歡這裡的面,還是人?」他似不經心地問。
「都喜歡啊,趙叔在左鄰右舍中是出了名的好人,曉東是我很好的朋友,這裡的面則是天下第一的美味!」她說得神采飛揚,同時發現明千藏的表情和平時稍微有幾分的不同。冷冷的黑眸中那一縷若有若無的光芒讓人看了怦然心動。
念情悄悄地打量著他,當他的眼睛轉過來與她對上時,因為偷窺被抓包,她的臉有點紅,但很快地掩飾過去,「我已經請過客了,這個人情就算是還了哦。」
「你很急著和我撇清關係?」他又露出那抹輕諷的表情,但是這一次的笑容中卻有著暖意。
「對了,今天的數學課你都聽懂了嗎?」她忽然的問:「怎麼老師提到的那個公式我覺得有點陌生?」
「那是出自一位法國數學家的推演,你沒有看過《勞格暢想》?」
「聽說那本書中因為有些理論不被其他數學家認可,所以書也成了絕版,沒機會看到啊。」
「很想看?」這個問題他問得極富挑逗性。
明眸閃爍,「聽說你有座小型書庫?可不可以讓我見識一下?」
他淡淡一笑。
在明千藏的小型書庫中,念情完全不顧形象地躺在地毯上,手裡舉著一本關於微積分的原文書看得津津有味,還不時偷偷笑出聲。
坐在電腦前的明千藏忍不住回頭問她,「看微積分還能看得這麼開心?」
「是啊,好的書帶給人的心情都是一樣的愉快,難道你不是?」她盤腿坐在地上,張開雙臂,「明千藏,你擁有這樣一座大寶庫,應該是每天睡覺都會笑出聲才對啊。」
「白癡。」他嗤笑一聲,抽出剛剛列印好的一張紙丟到她的面前,「這道題會不會做?」
她接過紙,看了一下,驚喜地叫道:「哇塞!好厲害的題目!就知道在你這裡一定能挖到寶,這麼厲害的題目是你出的嗎?」
「威爾·湯普森剛剛E給我的。」他又丟了一支筆到她的面前。
「湯普森先生?去年諾貝爾數學獎的得主?你是怎麼認識他的?」念情一邊解題一邊讚歎。
「去年的數學奧林匹克競賽,他是頒獎嘉賓。」明千藏不知何時來到她的身邊,同她一樣斜坐在地毯上,偏著頭看她解題。
一口氣做了五分鐘,念情的速度慢了下來。「這道題有陷阱啊,好像藏著什麼我不知道的秘密。」她開始皺眉了。
他神秘地笑笑,「你做錯方向了,在第三步驟的時候就應該用蘭德爾定律,否則是無法正確推算到第四步驟的。」他的手臂環過她的身體,拿走她手中的筆,飛快地在她計算過的位置塗改了一些數字。因為身體靠得太近,他的下巴幾乎靠在她的肩膀上。
溫熱的呼吸和清晰的心跳聲,突然成了這個世界裡唯一能夠讓他們感受到的東西。兩人的身體同時僵住,沒有多餘的動作,他們的臉近在毫釐,誰動一下,看到的可能都是對方的臉部特寫。
念情的心格外地緊張,她甚至有些期待和明千藏對視的那一刻。她的眼角餘光依稀可以看到明千藏白皙的臉、挺直的鼻……
「哥,喝茶!」明千曉大剌剌地推門而入,看到屋內的情形立刻大叫,「哎呀,不好意思,我、我看我還是出去好了。」
念情率先跳起來,很不好意思地接過她手裡的托盤,「你可別想歪了,我們只是在探討一道數學題而已。」說完,她自己都覺得真是越描越黑,說來多餘。
明千曉對她擠擠眼,「我明白,和帥哥在一起探討問題,既賞心又悅目,做起事來自然就事半功倍啦。」
念情笑問:「你很崇拜你哥哥啊?」
「他這樣的人,不崇拜他是不可能的。可就是他那個臭脾氣,有時候連我都受不了。」兩個女孩熱絡地交談著,話題中的男主角卻全無反應。明千藏還保持著剛才的坐姿,一手拿著筆繼續在紙上演算。
「哥,不要怪我做妹妹的沒義氣哦,奶奶已經派人在訂製你的訂婚禮服了。」
「你如果能從麻雀變成啞巴,我會非常感謝。」明千藏冷冷地開口。
「嫌我礙事了?」明千曉對他做了個鬼臉,對念情說:「那我這個電燈泡趕快退場,你們好好地『探討』吧!」說完就跑出去。
「連千曉都誤會了,看來奶奶下一步就是讓我們提前結婚。」念情歎口氣,「千藏同學,我們倆到底要怎麼做才可以明哲保身?」
「去掉那兩個字。」他低著頭,依然沒有轉身。
去掉哪兩個字?明哲保身?那是成語啊。她還在疑惑,他放下筆終於轉身面對她,「沒有人的時候你可以叫我的名字。」
「我一直都叫你的名字啊。」她笑道:「你看我什麼時候叫過你明少了?」
「叫我千藏。」他在不知不覺中靠近了她,黑眸如墨,「在奶奶他們的眼裡,我們的關係不只是同學,所以不要再把那兩個字掛在嘴邊,以免他們起疑。」
「是啊,你想得……」她的聲音頓住,他的臉如此近距離的對著她,一股強大壓迫感讓她不敢呼吸,胸腔中的心越跳越激烈,「真……周到。」她嚥了口口水,她的呼吸和他的幾乎融為一體。
「現在先練習一下如何?」他的眼波從沒有像現在這樣柔和,充滿魅惑,「你叫叫看啊。」
「那個,千、千藏……」她並不是第一次叫他的名字,但是在這麼曖昧的氛圍下念出這個名字,心頭的滋味實在是難以形容。
「禮尚往來,我也應該有所回報。」他的手指托住她的臉頰,拇指輕輕摩挲著她的紅唇,眸光越來越深,「我不知道為什麼奶奶會選中你,但是,也許我應該感謝她作出這個選擇,即使這個婚約在你的心裡沒有任何意義。」
他這句話是什麼意思?被他的眸子緊緊鎖住,她的大腦嚴重缺氧,無法運轉,只是呆呆地看著那雙向來緊閉的唇為她而動,「念情。」
她的心咚地一震,像被什麼東西大力地撞開胸腔,撲面而來的熱浪席捲而來。所有的神智都溺斃在他溫柔的低語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