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碌為首者當屬祈水若,埋首於群紀的大案子中,不見天日的奮戰著,對內與對外兼有。
至於於蝶舞,本就不純粹是水若的秘書,葉淨介入公關部的運作後,發覺她人格上的特質,開始委以重任,嘗試站在第一線上,目前正與不良男子封崇凱周旋中。
只有寧霏霏因為年紀太輕,經驗太少又待磨練,而被留在公司裡,倒變成閒人一個。
無所事事,最容易東想西想,讓自己活在恐怖中。所以,促成聚會的最主要動力,當然是每天被關在辦公室中的寧霏霏,哀怨地藏有滿肚子的心事,當然得找前輩商量嘍。
「好無聊喔,你們每天都忙得不見人影,光留我一個人在辦公室裡,真想也能馬上獨當一面。」靠在池邊,身為發起人的寧霏霏歎口氣,泡在溫泉熱水中,暫且讓身體與心靈同時得到歇憩。
「外面跑簡直累死人,有涼涼的辦公室可待居然不滿足,怎麼,還繼續想你的單相思阿娜答嗎?」偷得浮生半日閒,一整天都毋需見到煩死人的男子,於蝶舞快意極了。
「誰說是單相思。」她不客氣地反駁,「我才沒那麼可憐。」
「喔,有進展,男人的喜好標準真讓人懷疑。」泡在熱熱的水中,於蝶舞啜飲著現搾的柳丁汁。
「水若,你看啦,她的嘴就是那麼壞。」
露出淺淺的笑意,熱燙燙的水在白皙的肌膚上造成一片紅暈,水氣帶來潤澤,出水芙蓉該指這樣的情境。她不置可否,靜靜地坐在旁邊,鬥嘴之事,祈水若其實什麼也不想說。
避開大多數進辦公室的機會,因為怕確認葉淨的心,更怕看到純真面容上的失望。早知道霏霏要大家聚一聚的主要目標在葉淨身上,偏偏自己又是最難開口的一個,所以選擇沉默。
「小霏霏,別誤認男人的意思喔,口是心非的人多矣。」
「他……真的說過喜歡我的。」擠出一句話,她羞得恨不得躲在水中。
「喝,那男人難不成瞎了狗眼——呸呸呸,該說是兩情相悅,很好啊,那你煩什麼?」於蝶舞不解。
「我不瞭解他。」
「目前只有你掌握公關部成員的全部行程,怎麼會不瞭解呢?霏霏呀,你是不是太杞人憂天。」
「不是他的行蹤,而是他的心呀!」寧霏霏急急地辯解,「再說最近葉淨不知道在忙什麼,我已經很久沒見到他了。平常就算見了面,他頂多摸摸頭,笑我是個小孩子,沒有其他表示不。
他抑鬱地開口,「成天往外跑,真奇怪,如果有事也該交代一聲,偏偏他什麼都沒說,更奇怪的是總經理、董事長這些人好像也不在乎,見到面只會笑咪咪,任他自由來去。」
「居然連上面的人都沒有意見,是有點詭異。」被封崇凱攪得昏頭轉向而無暇注意的於蝶舞也這麼覺得,「水若,說說看,你有啥意見。」
「沒意見,他的空降本來就是件異數,工作一件一件往外推,連表現的機會都不願意,或許公關部本來就只是暫時歇腳的地方。」祈水若深思後才開口,「都好,瞧他挖掘出你精明的另一面,識人之明讓人折服。他的無為而治正好讓咱們乘機放手一搏,至於實質上負責什麼,與我無關。」
「水若,你說說看,他會不會根本不喜歡我?那天說的話只是玩笑?」寧霏霏閃著可疑亮光的眼神中透著求助,「也許是我胡思亂想,總覺得最近的葉淨好像有心事,眼光常飄向你的座位耶!」
震驚上心頭,以為單純天真的寧霏霏,原來也注意到了。
祈水若低下頭,刻意將水打在臉上,然後用毛巾細細地擦拭水珠,企圖藉著一連串的動作掩飾內心的慌張。她要鎮定,沒有人會發現他們不尋常的交集。
半晌,她終於抬起頭,帶著淺淺的笑容開口,「我跟他見面的機會更少,或許關心群紀的案子吧,才會對著我的位子觀察,看我怎麼老是不在公司,到底有沒有用心,怎麼沒有回覆任何的消息。反正,你想錯了。」
「我真的錯了嗎?」她尋求保證。
那雙小鹿般眼睛的主人容易受傷害,況且不負責任的人又不是自己,怎麼受到煎熬的人總是她呢。
在心中歎口氣,說謊是件困難的事情呵,怎麼會有人覺得容易而百說不厭呢?但她又怎能說出真相,說葉淨才在外頭與她碰面?說葉淨吻了她好幾次?還是說葉淨的心中根本沒有霏霏?
就因為什麼都必須隱瞞,才特別痛苦呀。何況他怎麼想,她也不知道。
於蝶舞打氣道:「男人是矛盾的動物,根本沒邏輯可言,別在意。」
「霏霏,男人最重視的是事業,女人可以等,但眼前的機會不能等。要當個好女人,才有更多的機會贏回男人的心。」伸手攬過她的肩,祈水若安慰著。
「真的嗎?我該好好地練習當個好女人喔。」寧霏霏破涕為笑,眼中流露出對祈水若的充分信任與佩服。
「笨蛋,當然是唬你的。」於蝶舞丟出涼涼的恐嚇,「記得,水若可是女強人,談愛情對冰山美人而言太深奧,別信。」
「你才是最壞的。蝶舞,我好久沒見到你,忙什麼?」飛快地轉變話題,祈水若無意再探討葉淨的心。
「能忙什麼,還不是賣老命。」於蝶舞歎口氣,「真羨慕霏霏,整日待在辦公室中吹冷氣,也好過在外頭受日曬雨淋。」
「上次我聽到蝶舞拿著電話和人吵架,就在辦公室中。」小告密者偷偷地靠近祈水若的耳邊八卦,「而且對方聽說是個挺俊的男人喔,人家還追上門哩。然後葉淨帶著不好的臉色,教訓了她一頓……」她話聲未歇,頭上已經被硬生生地敲了一記,「幹嘛打我,總機小姐們說的嘛。」
聽八卦的同時,祈水若眼角餘光瞥見於蝶舞忽然轉變的臉色,俏臉上生出足以凍死人的寒意,怕是千年難融的冰山。由此觀之,那就確有其事。呵,有趣極了,蝶舞的愛情故事本該與眾不同,多年等待後,終於有識貨的男人不怕死,招惹脾氣火爆的母老虎。
已經離開溫泉的祈水若,裡著大毛巾,慢慢地梳理一頭濕潤的秀髮。
「坦白從寬,蝶舞,隱藏事實可會遭到報應喔。」因為話題轉移,她躲避的態度也轉為自然輕鬆。
「那個臭男人沒啥值得說的。」於蝶舞咬著牙,更用力地潑水上身,「對那頭豬何必浪費力氣。」
該死的封崇凱,自從上次無意間得悉她的弱點,在公司同事面前至少會節制點外,三不五時就找上門,拉著她到處亂晃。
笑話,於蝶舞是何許人也,既不是時間多,也不是計時收費的伴遊女郎,幹嘛成天陪花花公子四處遊蕩。論國民外交,不必了,她才不屑挖心掏肺還得看假外國人的臉色。偏偏尾大不掉,合作案全捏在那人手上,成與不成全在他的一念之間,連想躲都沒轍。送出計劃書後,氣得半死的於蝶舞寧可待在外面,勝過見到死皮賴臉的傢伙。
「除工作外,我跟他,完全沒關係。」她語氣堅決地畫下句點。
「水若呢,我也好久沒聽你談最近發生的事情。」寧霏霏期待著,「我覺得你現在比較有人味耶。」
有改變嗎?下意識地摸著自己的臉頰,祈水若一怔,「你太敏感了,我還是這樣呀。現在的生活只能為群紀的案子而活,別忘了,公司裡面還有豺狼虎豹們等著看我出糗。」
於蝶舞拍拍她的肩,給予信心與打氣,「放心啦,不管合作對象是誰,論實力你一定會得到合約。」
「拿下群紀的案子後,我們要到哪裡慶祝?」
「就包下遠東飯店的總統套房慶祝吧!」於蝶舞靈光一閃,想到最近發生挺多新聞的地點。
她的提議果然立刻引起共鳴。「哇,報紙上常出現的地方,光聽名字就夠誘人,我還沒機會親眼看見耶。」寧霏霏興奮的道。
「讓你長見識嘍!」
「好啊,真是太棒了。」
見兩人一搭一唱地歡天喜地,祈水若搖搖頭,「拜託,八字還沒一撇。」
」Trust me.You can make it.」兩人異口同聲地說出。
* * *
身體上的疲累已經讓熱熱的溫泉帶走,吃飽喝足後,還在KTV中大吼大叫一番,消除掉所有的煩憂,連心裡也跟著開懷。
始於早晨的三個女人聚會最後在月兒高掛的夜空中畫下句點,彼此都帶著滿足的神情回家。吃飽喝足,腦袋放空,鬆弛了連日來的緊張氣氛,回家的路上,祈水若甚至好心情的哼著歌曲。
「你終於回來了。」
一切的好心情終結於漆黑的夜空下,掏出鑰匙準備開門之際,她驀然看到柯晏升的存在,冷冽的空氣開始從心底蔓延。
「你怎麼會在這裡?」
「幸好你沒搬家。」沒回答問題,只是在張望左右後,扯開一個親切的笑容,柯晏升語氣中充滿懷念,「真好,這裡什麼都沒變,連管理員也還是從前的老王,多虧他還記得當年,願意讓我進來等。」
「住慣了,反正沒啥不好,何必費事搬。」背靠著門,她聳聳肩,「勞駕你親自找我有事嗎?」
「吝於請我進去坐?水若,我並不是陌生人。」
「很好笑,我們也沒有特殊關係。」遲疑了片刻,她轉過身還是開了門,「進來吧,站在外頭難看。」
才開門,熟悉的香味撲鼻而來,小屋中照例有著溫馨的氣息,印象中她最愛的鵝黃色鋪陳在整間屋內,替夜歸的人帶來暖意。抬頭望去,角落中還有那張他曾經引以為傲的手工木製書桌,依然陪伴在伊人身邊……就知道水若是個念舊的人,柯晏升的嘴角揚起淡淡的笑意,在瞬息萬變的電子化時代中,世事或許多變,但有些東西無論經過多久,還是不會改變。
隨手將皮包往桌子上擱去,祈水若束起長髮,打開冰箱,遞給他一瓶礦泉水,她泰然自若地投入椅子的懷抱裡,客氣地虛應,」抱歉,地方簡陋,沒啥好招待的。」
「我是不速之客。」他大方地灌下兩口水,瓶子拿在面前端視,「還喝這個牌子的礦泉水,以前你就愛喝。」
「懶得改變。」
柯晏升來回地察看,「五年了,你的一切居然如昔,讓我很驚訝。水若,你依舊讓我心折。」看著房子內的擺設,與他離去之時幾乎雷同,若非自己的心境已經截然不同,還真以為時光未曾走動。
「打開天窗說亮話,你到底來做什麼?」
「我很想念當初的種種。」
「緬懷舊情?不必吧!探望故友?我好得很,前些時日才見過呵!或者來見識我的生活,探究是否有男人進駐其中?關你什麼事。」擺擺手,不想再扯下去,她乾脆站起身來拉開門,「請便吧,柯先生,若因公事需見面,咱們最好約在公共場合,省得有瓜田李下之嫌,落人話柄。雖說是為了我的清譽設想,相信這也是你的未婚妻最無法忍受的事情。」
「你說貝姬?沒關係,她是個甜蜜的小女人,將我視為天,像陀螺般以我為中心。」他自負地笑笑。
「既然如此,還有什麼不滿意,需要親自光臨寒舍?」她怒眼圓瞠,「別忘了,當初你嫌棄得緊,迫不及待地想逃開的地方,如今竟然會回頭來訪,我是否該覺得光榮?」
「你果然還在意。」雙手一攤,他微笑著歎息,「好吧,我的日子也不好過呀。水若,在我心目中依然有你的影子存在。選擇離開只因希望將來能過好日子,能給你更好的享受。」
「多謝施捨,我不希罕。請自便,門記得幫我關上。」
丟下人後,她賭氣地轉過身,恨恨地踱步到流理台,扭開水龍頭,用力清洗著毫無塵埃的杯盤,藉著忙碌來忘掉種種,讓自己的心情得到暫時的轉移。這是她慣用的洩憤方式,多年未變。 如夢魅般的身子如影隨形地欺上,溫熱的呼吸從身後傳來,大手攬住盈盈纖腰,全身貼上凹凸的曲線,柯晏升低沉的笑聲傳出。
「水若,不管外表如何,你的個性始終沒變,依然是率真如昔。」他低頭印下綿密的吻,落在美麗的頸項上,甜言蜜語隨即吐出,「人家說浪子回頭金不換,請給我一個機會,證明我的愛,好嗎?我真的很想很想你,當初的分離情非得已,知我如你一定能諒解。」
祈水若身子輕顫,無力地偎在他的懷中,任由甜蜜的往事在記憶中飄過。握著杯子的手差點因不穩而傾倒,那些出自他口中的言詞,如真似幻。這是夢呵,當年的夢中也會私心盼望過他終會發現她的重要性,願意回過頭來,正視她的存在。她不怕吃苦,只怕無法長相廝守。
「我愛你。」
他的話如同穿透迷霧的光線,將她狠狠地打醒。身後的溫熱仍在,心卻已經開始冰冷。閉上眼,有一瞬間,她幾乎要回應那曾經無比信任的熱情,投入溫暖寬闊的懷中,如果呵……
曾遭到背叛的心傷痛楚在此刻一一浮現,冷酷的男人,口中說的與心裡想的根本是兩回事。當年千求萬求,尚且無法勸得浪子回頭。如今,時空背景已然改觀,更不可能回得去。
選擇後就沒有反悔的權利,分手就是分手,傷痛已經造成,哪來這許多理由與借口。她本非貪慕虛榮的女子,兩個人一起吃苦算什麼,有愛相伴即成,偏偏他用了最爛的借口。
用力地搖晃著頭,祈水若試圖搖去腦海中的浪漫綺思,受過教訓後,她的心早已經千瘡百孔,他說的話中,幾句是可信呢?出國五年,如果真有心,早該回來接她,又豈會等到今日才回頭。
貝姬純真信任的身影從腦海中躍出,理智全數回來,她倏地轉過身,緊緊地抱著柯晏升,口氣無比嬌軟。
「你還要我?」
私心暗喜於她的回心轉意,手上的勁道加深,他抬起她的下頷,對上那雙水汪汪的黑瞳。
「當然,你是難得的珍寶,我捨不得放手。」溫軟的語言出自口中,眼底有最誠摯的情意,柯晏升的真心全寫在臉上。
實情卻是檢視過所有公司提出的企劃書,躍邦公司的內容精彩外,更深得所有人的讚賞,內部已經決定合作。為了增加自己的羽翼,強化擁有的力量,柯晏升可以犧牲色相,只要能為群紀集團挖回一塊瑰寶,納為己用,取得董事會的認可。在未來的數年中,位居要職的他呼風喚雨不僅可期,甚至可如囊中物,再也不用擔心為人作嫁。
女人,還不就吃情與愛這一套,任男人騎在頭上。瞧,再精明的女強人都會敗於他手下,可見美色一招對男女都合用。雖然五年前是他甩開她,但現在的水若已經大不同,更值得爭取。
他將柔荑送近唇邊,輕輕地印下一吻。「我很後悔當初沒把話說清楚,水若呀,你會原諒我吧。」
「當然,初戀總是令人最懷念的。」祈水若巧笑倩兮,星眸半閉,陶醉在寧靜時刻中,她的手指頭輕輕地止住即將落下的吻,語氣自然卻天真,「晏升,我真的好高興喔。」
「水若,我想吻你。」美人在懷,他已然蠢蠢欲動。
「別像個急色鬼,讓咱們把話說清楚呵。」滑開身子,她的手在他的胸前摩娑,美目中充滿閃動的光彩,更加動人。「好高興,沒想到我在你心中居然佔有這麼大的地位,讓你專程回國。晏升,這麼說你也會為了我放棄在美國的一切,回台灣定居嘍?」
冷汗自腳底開始冒起,柯晏升嘿嘿地乾笑兩聲, 「別說傻話,美國是我的根基,哪能說走就走。就算我回去以後,你還是乖乖地待在台灣工作,小別勝新婚,咱們一年見一兩次面,才能常保新鮮。」
「我是食物嗎?需要常保新鮮?」祈水若順手拆開髮束,輕輕地撥拂著,然後解開上衣襟口的扣子,讓春光微洩。
「哎呀,我嘴笨,口誤了。」環住纖腰,他輕輕拍打自己的頰,盯著她的目光卻熾熱無比。「嬌艷欲滴,水若比食物更可口,我真想一口吃下去。」
「我聽說分開兩地的夫妻感情不會長久的。」
「夫妻……不,不可能!」
「怎麼,說了那麼大一串,你不打算娶我?」轉個圈溜出掌控外,她瞇起危險的眼睛。
「拜託,結婚多無趣,只會將兩個自由人綁在一起,毫無樂趣可言。況且那是古代人封建的想法,現代人幹嘛在乎那勞什子的一張無用的紙,又不能保障什麼。」拂開散在額上的發,他的心情開始浮躁,「二十一世紀的新人類,講求的是感覺,只要兩個人在一起開心快樂就好。你愛我,我愛你,兩情相悅是很多夫妻求之不得的情感。」
「貝姬呢?」她向前跨進一步,眼神中透著清冷的氣息,像刀般劃向他的心。「她也是你的紅粉知己之一嗎?」
「她和別人不一樣!」脫口而出,在對上那張冷若冰霜的臉後,柯晏升一凜,隨即軟言相慰,「水若呀,學著懂事點,才能在嚴苛的社會上生存。貝姬是群紀集團總裁的掌上明珠,我當然要好好把握。我只愛你,貝姬雖然是我的妻,但絕對只是名義上,你犯不著吃醋。」
「因為你?」她仰頭笑了,目光變得更加森冷銳利,「柯晏升,你以為我還是當年天真的小女生嗎?這樣的謊話說給涉世未深的女孩子聽或許有效,說給我聽,已經過時了。在愛情的國度中,每個女人都是獨裁者,誰容得下自己的男人有異己之心。」她舉起手阻止他即將說出的辯解,「出去,離開我的房子中,別讓我說第二次,否則我會叫警察。」
「水若……」
無預警地拿起電話筒,祈水若撥了幾個號碼,「警察局嗎?我這裡有個陌生男人闖入,地址是……」
「慢著,算你狠,我走便是。」柯晏升狼狽地轉身而出,臨出門前,他狠狠地瞪著她,「祈水若,你膽敢羞辱我,就該知道躍邦在這次的案子中已經沒有勝算,不論有多好的企劃,我絕對會否決到底。」
「你……公私不分!」
「順我者生,逆我者亡。」
砰的一聲,門被甩上,留下滿室的冰冷與寒意,久久沒有聲音。站在原地的祈水若動也不動,只能緊緊地握著拳頭,任指甲刺進肉中,卻對痛覺無所感,身體與心理同時感到疲累。
拜託,誰來幫幫她呀!
* * *
漫無目的地穿梭在台北市的街頭,從車水馬龍到寂靜無聲,夜很深很深,心很冷很冷,可她不想停留在殘有柯晏升味道的地方,只好捨棄自己的家,當一枚晃蕩的遊魂。
錯愛一個人後,沒有回頭的餘地嗎?
為什麼這麼多年來,始終沒能真正走出他的陰影,到底得經過多少煎熬,才能將那個人拋諸腦後,永遠忘記。
強迫自己長大,從此不再相信男人,只能維持自己在雄性世界的高峰之上,這樣的生活她已經很累了,累得不想再有思維,累得只想找個依靠,好好地休憩片刻,然後……
忽地,回過神的她發覺自己又走到葉淨的家門口,而且手指彷彿有自己的意志般已經按了門鈴。
她想逃,想在他沒出現前離開,然而門就在此時移動。被打開的同時,熟悉的臉孔探出來,葉淨的笑臉像冬日和煦的陽光,照暖了她冰封的心。
從平易近人的微笑變得微微的驚訝神情,他急急地將門打開,迎人她的到訪。「水若,你怎麼了?」
依舊是相同的語調,讓人心安呵。放下怔忡許久的心,眼眶中隱隱透著晶瑩的淚光,已經潸然滑落。祈水若這才發現剛剛的呼吸是緊繃的,連心跳都變得急遽不已,怕自己突如其來的打擾,會遭受冷然的拒絕,然後得一個人在靜默的夜街遊蕩到天明。
腳下一個踉蹌,軟軟地跌人他展開雙手中寬大的懷抱,她低低地說:「拜託,收留我一個晚上,好嗎?」
安置她在沙發上,葉淨倒來一杯葡萄酒,「喝點,讓你的身子暖和。」
沒有多問,她接過後一口將酒喝光,受到刺激的臉龐在瞬間轉為酡紅。
「很好,再來。」她重重地打個酒嗝,望向他的眼中露出迷濛的微笑。
依言再倒了杯酒,紅艷的葡萄酒一下子又被她吞下腹中。
「我還要。」不醉不歸,她豪氣干雲地想著。
皺著眉頭,他還是倒了第三杯酒,然後發覺自己的失算。等到她再度舉起空空如也的杯子,提出要求時,葉淨板著臉搖頭,「不行,除非你告訴我,到底發生什麼事。」
像波浪鼓般地搖搖頭,雙手高舉向他,嘴唇始終緊抿著的祈水若像個小女孩,要求一個擁抱。
「水若。」他歎息,雙手環胸,腳下沒有行動,「出了什麼事,你總得說說,否則我哪裡會明白。」
「抱我。」她嘟起紅唇。
「不行,你喝醉了。」
「你不喜歡我?」雙手捂著眼,她泫然欲泣。
無聲地歎息,葉淨坐在她身旁的沙發,乾脆如願地將她摟在懷中,拉開她淘氣的雙手。「我喜歡你,可是明天你會後悔的。」
無暇回應他的言詞,祈水若像只忙碌的小鳥,一口一口地啄著他的頸項和面頰。
「水若……」他的聲音變得沙啞,「你再繼續下去,我可無法保證維持君子風度喔。」
她開心地笑了,更努力地在他懷中鑽動。
「拜託,你會要我的命。」他努力地想將她挪開。
她才不想離開,這樣溫暖的懷抱,是夢寐以求的棲息處,歷經千辛萬苦後終於找到,怎麼能輕易地放棄。 牢牢地抱緊他的身子,終於對上那張喋喋不休的唇,露出邪魅笑容的同時,祈水若獻上深深的一吻,引爆整個夜的火光。
長夜漫漫,他們都無暇顧及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