鄒妍所到之處,碰到的皆是略帶敵意的女僕,她們一瞧見她馬上往兩旁撒開,紛紛視她如不潔之物。
她疾步奔跑,不願去多想,目前唯一要務是找出月光圖。但是她對這幢行宮毫不瞭解,要將真的月光圖翻找出來,不啻像是在大海裡撈針一般。
而現在,她甚至已慌到無法找到回房的路,她在一樓大殿打轉,仰望四面如出一轍的壁畫與雕棟,她心急如焚地想找人問,但是她們都挨在牆角或圓柱邊躲著她。
鄒妍被這些膽小的女人氣得跺腳,猛然拔腿一路往三樓奔了去,打算一扇門接著一扇門地試試看。但僅東翼的房間算來就有二十多個,若那幅畫是在阿瑪濟德的房裡倒好辦,若不是的話,即使找上一天一夜都可能徒勞無功。想到這裡,鄒妍的淚水再度奪眶而出,而她也登上了三樓。她正猶豫著該往哪邊找起時,一陣小女孩的聲音從遠遠的走廊傳來。
鄒妍眼睛一亮,看到津美莎在二十公尺外對她招手,她心喜若狂地奔上前,脫口就道「我要找月光的畫……」
「我知道,它在阿瑪濟德的房裡,你隨我來就是。」小女孩牽起鄒妍的手領著她跑。
不一會兒,她們便在鄒妍熟悉的房前停了下來。推門而入後,律美莎直接跳上大床,扯開厚重的床罩,從中抽出一張泛黃的長畫,興奮地攤給她看。「哪,這就是你需要的東西!」
鄒妍上前再次審視月光美麗的容顏,心一狠,取過畫將它對折,拎著畫軸說:
「我需要火!哪邊可以讓我燒了這玩意?」
「廚房啊!那裡有烤肉的大灶。跟我來吧!」
「我沒時間……」
「跟我來就是了!」律美莎抓起鄒妍的手,開始與時間競跑。
不知過了多久,當鄒妍的視覺已漸模糊,肺部也快爆裂炸開之時,律美莎在一扇大鐵門前煞住了腳。她拖著氣喘吁吁的鄒妍跨入蒸氣與油煙四散的大膳堂,一路朝十個大鍋爐奔近。
律美莎面對十個爐子,拿不定主意。「這麼多爐子,該用哪一個燒好?」
鄒妍因她的天真而翻個白眼。「哪一個都好,只要有火就行。」
「嗯!火大一點可能痛得比較不久吧!」小女孩說完,便往中間最大的爐子前一站說:「哪!你丟吧!」
鄒妍點點頭,二話不說便將畫擲入熊熊火焰之中。大火首先侵襲畫中人的裙擺,將它燒成焦褐。
很奇怪地,鄒妍不忍目睹這場「火葬」,她轉身拉著小女孩就要往外走,但是律美莎站在那兒不動,甩開鄒妍的手後,抖著稚嫩的聲音說:「你先回廣場吧!阿瑪濟德需要你,而我,要確定它燒到寸紙不留才能走。」
鄒妍不瞭解律美莎心裡在想什麼,只能順從她的意思走出膳當。完成阿里交代的任務後,她的身體頓時虛脫無力。
由於鄒妍根本無暇看表,不能確定自己是不是在十分鐘之內完成仕務,想到這裡,她的神經又倏地繃緊,再次加快腳步通過膳堂的長廊,循著光亮與嘈雜的人聲走了過去。她強烈地感覺到,廣場就在眼前不遠處,懷著一顆忐忑不安的心,她拔腿往前衝去。
可惜就差幾步的距離,一陣清脆的槍聲響起,鄒妍彷彿被嚇著似地定在原地,她不確定自己能不能接受這個事實,但是理智告訴她,她必須面對一切!
於是她拖著沉重的步伐走到廣場的入口,當她從矮石階上側然俯視一群人正蹲在地上費力地拉著阿瑪濟德一動也不動的身子時,目光瞬轉成黯,她覺得淚水再度迷濛了她的眼,她全部的情愫在瞬間都溶成了傷心淚水。
這輩子鄒妍還沒在一天之內淚灑三次過,而現在她卻想大哭第四回合,她同時希望自己能即刻昏過去,以便逃避殘酷的事實,無奈,她卻沒法稱心如意。
或許真如阿里所說,她是冷酷的傷人,也傷自己!
思及此,她睜著佈滿血絲的眼睛,兩腿在眨眼間飛奔起來,往混亂的廣場衝了過去。
在她跑向阿里的這段距離中,有好多人嘗試要抓住她,但都被她成功地閃開了。
數十秒後,她停在阿里面前,連喘口氣歇息一下都不肯,上前奮力賞阿里兩記耳光,氣極地捶著他,嘴裡無意識地嚷道:「你殺了他!你殺了他!你何不也殺了我!你做做好事也殺了我吧!」
吉夏與沙烏岱對看了一眼,對她斗膽當著男人的面發飆的毛病有點無奈地搖搖頭。最後是大腿受了傷的沙烏岱被吵得受不了,才說:「阿里,我看你就成全她,補她一槍吧!有事我來擔。」
阿里面無表情地再次掏出槍,無視發了狂的鄒妍送上來的拳頭,鐵下心朝著鄒妍的腹部扣下了板機。
意識崩潰的鄒妍根本沒有痛的感覺,她還是使盡力氣攻擊阿里,三秒過後,她覺得全身虛脫地顛了數步,如千斤般重的頭失去方向感,轉了一圈後,軟軟地跌坐在自己的腳跟上,慢慢睡了過去。
吉夏試探性地伸出右腳,略碰一下鄒妍的小腿,確定麻醉藥效真的發揮後,三個大男人才重重地鬆了一口氣,三雙濃眉微微揚起,來回盯著橫躺在地上的阿瑪擠德與伏著的鄒妍。
半晌,沙烏岱面有菜色地評道:「我真是同情阿瑪濟德,希望他清楚自己在幹什麼。」
吉夏也是遺憾地搖了搖頭,「就是啊!這麼美的人,竟然隱藏這麼烈的性子!
老實說,我若是阿瑪濟德,鐵定應付不來。或許讓巴克湊上一腳吧!」
沙烏岱回頭瞪了吉夏一眼,不敢領教地說:「池水才剛平沒多久,你別再去攪動了。更何況,巴克有他的路要走。」
話畢,他靜靜地環顧四周,在心裡喊著巴克的名字,謝謝他在冥冥之中保住了阿瑪濟德的命。當然,還有那一道他們等候已久的白光!
☆☆☆
一輪金陽斜掛在行宮東翼上,把整座行宮的屋頂照得艷麗斑斕。陽光普照的榮景把兩天前的陰霾全部驅離了。
行宮內的僕人與侍衛依舊是忙碌地各司其職,所不同的是,大家的臉上都掛著欣慰的笑容,爭相走告,傳送佳音——昏睡了將近八個小時的阿瑪濟德王子終於醒了!但是,他們的歡樂並沒有超過一個小時,因為醒過來的王子脾氣比以前更暴躁了!
他甚至揚言要狠狠修理阿里一頓!而這一切的原因都出在……
「阿里!你是把她當成非洲象了是不是?你到底給她打了多少西西的麻醉藥?」
阿瑪濟德一臉青髭,全身上下只著了一件褲子來回在大床邊走著,發完飆後他忍不住蹲下身,伸出大手緊緊握住沉睡不醒的鄒妍,癡癡地望著她素淨的面頰。
阿里微低下頭,不敢頂撞一句。
吉夏則是在和沙烏岱互望一眼後,從中扮演和事佬。「阿瑪!這樣責怪阿里真是沒道理。你能活過來,他是大功臣啊!」
「我知道他是大功臣,也會加倍償還這份恩情。但是我現在要計較的是,面對一個弱女子,他有必要將藥下得那麼重嗎?」
「麻醉槍的劑量是依你個人的身體狀況調配出來的,若不是事出有因,我們絕對不會動她一根寒毛。對不對,沙烏岱?」
半天都沒發表意見的沙烏岱看了吉夏一眼,才莫可奈何地附和。「是啊,相信我們,當她以為你掛掉時,猛然發飆的樣子,絕對不是一名弱女子所有。倘若阿里沒照我的意思做的話,躺在地上的人會是我們三個了。你才剛恢復過來,別操心太多,她會醒過來的,只是晚一點罷了。」說著他旋即換上一副凝重的表情,要求道:
「現在,如果你願意的話,我想和你到走廊上談談那晚發生的事。」
阿瑪濟德緩緩點頭,將鄒妍的手放進薄毯子裡,起身跟著沙烏岱跨出房門。
兩人一出了臥室,沙烏岱直截了當地說:「現在就我們兩個,傑麥的事已明朗化,咱們先擱一邊不談。你告訴我,巴克的事你到底記得多少?」
阿瑪濟德的眼神一黯,簡短地回答:「不多。」
「別再裝下去了!你到底還要瞞我們多久?你很早就知道巴克纏著你了,是不是?你為什麼不試著跟巴克說當年推他入池的人是我?為什麼不叫他來找我算帳?」
「沙烏岱,你被傑麥搞昏頭了!我不知道你到底在說些什麼!」阿瑪濟德說著轉身欲返回房裡。但被沙烏岱拉住了。
「少跟我裝糊塗,我要知道你和巴克的協議!現在看著我,你是不是曾答應過他一命抵一命?」
阿瑪濟德神情篤定,「我們之間沒有任何協議,因為巴克從未跟我溝通過。」
「但你感覺得到他的存在,是不是?」
「沒錯。只是我沒料到後面竟會冒出一個傑麥來!不過好在傑麥已經走了,我惹出來的禍會自己扛下來。」阿瑪濟德不願再談這件事,直接揪出個敏感的話題當擋箭牌。「沙烏岱,你準備什麼時候逮捕我?」
「什麼?」沙烏岱頓覺荒謬。「你又在扯什麼鬼?」
「我看過報紙了,本人曾當著眾人的面持槍要挾你,如果你因為私情而不懲罰我的話,日後的麻煩就多了。」
「你這是什麼鬼話!」沙烏岱氣得發枓,「我們都知道這不是你能控制的。」
「但是民眾不知道,消息傳到他們耳裡,只會變成一件不可磨滅的事實——那就止我用槍抵著你的脖子,竟還能逍遙法外!所謂上樑不正下樑歪,你如果不依法逮捕我,下次要殺你的人可能就是村夫愚婦了。」
「我不能和你對簿公堂。」沙烏岱大手一揮,拒絕了。
「你非得如此做不可,你要在法官面前怎麼說我好話是你家的事,但是不把我關上幾年的話,你永遠沒辦法教人信服。」
「你瘋了嗎?別再跟我玩『是我砍了櫻桃樹』的把戲!就算你不顧自己,也得先想到那個女孩吧!她雖然睥氣大,但是很在乎你。你一入獄,是要她守活寡嗎?」
阿瑪濟德聞言將眉一挑,固執地反問:「我有說過要娶她的話嗎?更何況她早有未婚夫了,等她清醒過來,我立刻把她送回國。」
「阿瑪濟德,你好歹先問問她的意思。」
阿瑪濟德想了一下,又改變了主意。「算了,乾脆今天就行動吧!你如果真想幫我的忙,就趁她還沒清醒前,找個管道,弄架客機載她走吧!」
「阿瑪濟德,我不會幫你的。」
「喔!最好別跟她提我的事了。」阿瑪濟德自顧自地說。
「你放心好了,我絕對會跟她提的。」沙烏岱氣憤地拒絕了。
「還有,你得幫我調查那個走狗運的傢伙到底配不配得上她,如果不配的話……」阿瑪濟德說到這兒,再也無法強顏歡笑了,他背靠著牆蹲在門邊,強忍著鼻水無奈的說:「沙烏岱,我不能不送她走,因為我是一個不完整的人。更何況我不能拋棄巴克,他也有七情六慾,也有喜怒哀樂,也會想談個戀愛什麼的,一年之中他只借我的身子玩個十幾天,我不能因為找到自己所要的,就棄他於不顧。」
「你為什麼不等她醒來,跟她解釋清楚呢?也許她會諒解你的苦處,包容你日後的行為。再說,入境隨俗,她必須接受我們國家的風俗習慣。」
「不可能的,這麼做不啻把一條淡水魚丟到大海裡去養,要它活著根本是妄想。
反正日子一久,她就會將這些事淡忘掉。」
「我看你是在自欺欺人,先想想你自己是不是辦得到。」
「老哥,我自小就沒麻煩過你,今天你就答應幫我這個忙吧!」
「好吧!我現在就派人去張羅,不過,你可不要後悔。」
於是,當天正午,尚未恢復意識的鄒妍在阿里與古夏的陪同下,被大批人員抬上了飛機,送行人員中,獨缺阿瑪濟德。
坐在機位上的吉夏頻頻跟阿里抱怨,臭罵阿瑪濟德是大混蛋。而一旁的阿里則兀自戴上眼罩,在他的心中深藏了一股遺憾,因為他的王子放棄了親吻公主的權利,這個童話故事怎麼說都不完美。
他會想愈氣,愈想愈不甘願,終於他這個昂藏七尺的男子漢竟然把眼罩都哭濕了。
最後,他猛地扯開了眼罩,轉頭對吉夏說:「三王子,你的文筆比較好,我們把這些經過寫下來,讓鄒小姐一目瞭然!」
「但是阿瑪說不用跟她解釋的。」
「他是說不用,但沒說不准吧!」
「咦!說得也對!好,好,好,差人拿紙筆給我,我非寫到讓她感動得掉淚不可!」
七個小時後,半躺在飛機長椅上的鄒妍將十張紙從眼前挪了開來,她早已哭不出淚水的眼睛緩緩掃過一臉期待的吉夏和阿里後,搖了搖頭說:「我不想折回去求他,請你們還是照他的意思送我回國吧。不過,他若有什麼消息的話,請你們務必要告訴我。」
☆☆☆
五個月後。
回復平靜的鄒妍帶著平常心,戴著一副平光大眼鏡跨進辦公室。她來到自己的位子前看到桌上放了一份快遞,打開信封,一看之下,道是一份阿拉伯報!
她緩緩地將它擱到一旁,再去泡一杯媽媽速體健回到座位後,拿出昨天未完成的工作繼續辦公,一直到午休吃飯時,她才翻開那份報紙。
小林拿了一塊生日蛋糕放在她桌邊,剛要轉身,眼角餘光瞄到頭版上的人物照,不禁吹了一聲口哨。
「哇塞!這個帥哥是誰啊?真是有個性!鄒妍,你在看什麼報?耶,阿拉伯文,我一個字也看不懂。喂,你趕快告訴我,這是哪一號人物?」
「喔!他……報上說他是巴林的王子。」
「王子!天,世界上真有這麼帥的王子啊!那你趕快看,再告訴我上面寫些什麼。」
鄒妍扶了一下額頭,攤開報紙,要自己打起精神。
「報上說五個月前他因為試圖傷害其兄未遂遭到逮捕,該國最高法院已判定他一年六個月的有期徒刑,服刑完畢後,再放逐海外三年。」
「什麼?他看來文質彬彬的,也會造反作亂啊!真是看不出來耶。不過沒關係,你看完報紙後,可不可以讓我剪下他的照片?」
小林才剛說完話,鄒妍毫不猶豫地撕下那半頁報紙,往旁一遞,「拿去吧!」
「哇!太棒了!看來我搜集的帥哥排行榜又得大幅調動了。對了,鄒妍,你等一下去台大做產檢時,可不可以順道幫我把這些單據送去健保局?哪,這是車資。」
「你省著吧!反正有人要來載我,要不是順路,我一定跟你說不。」
「誰啊?姓石的嗎?」
鄒妍輕笑了起來,「不是,是我未婚夫。」
「好啊!原來你早就跟人跑了,害我老是為你窮緊張。你這個人好過分,保密工夫做得這麼嚴密,竟連他的面也不讓我們見。」
「對不起嘛!我沒提他是因為他人在國外,現在他總算回國了。」
「那我們什麼時候喝你的喜酒啊?」
「我們還在試婚期,也許等小孩生來出來再說吧!」
「看不出來,你的觀念這麼新潮。」小林崇拜有加地看著鄒妍。
鄒妍聞言,哭也不是,笑也不是。她覺得自己很幸運,公司裡的人沒有因為她未婚懷子就否決掉她,更令她驚訝的是,連她的老闆都迷信胎教這回事,在她面前抱怨別家公司時,連粗話都絕口了。
她收拾好東西後,搭電梯下樓。
身著牛仔褲的牟定中坐在機車上,靜靜地眺望著遠方。
鄒妍打量他豪氣萬千的模樣,發現她的心中已不再激盪,而眼神沉鬱的牟定中也不是真的在等她,那個「她」應該是相當特殊的女孩子吧!
「嗨!我來了!又在找漂亮的女孩子嗎?」
牟定中轉頭看了她一眼,「眼前就有一位,何必找呢?」難得他肯說句中聽的話,但瞥見她穿著裙子時,又忍不住粗聲批評:「明明知道要坐機車,你幹嘛又穿長裙啊!」
「是寬裙啦!又不是不能跨坐!」
「很難看耶!」
「那你換四輪的開嘛!」
「那還得等這輛鐵馬掛了再說。」他僵著臭臉拍了拍車頭。
鄒妍見狀忍不住噗哧一笑。「我看我們永遠都只能當未婚夫妻了。」
「咦,我可是跟你求過婚了哦,這回是你大小姐不肯下嫁我的。」
「那是因為你只想當兩個寶寶的爸爸。就沒見過你這種人,怕結婚卻愛當人家的爹。」
「錯,我只是想優先知道孩子的爹長得什麼模樣罷了,這樣我好去整容,以免孩子不認我。」
「你不怕我生出妖怪來啊!」
牟定中莫可奈何地搖了搖頭,「如果你真有本事生出妖怪來的話,那我只好認裁了。了,帶球走的姑娘,上馬吧!」
鄒妍長腳一跨坐上機車後座。「做完產檢後,陪我去找房子吧!」
「行!但是你不嫁我,卻要獨自搬出來住,這樣可以嗎?」
「我老弟說若有問題他會解決。倒是你,沒被牟伯伯罵吧?」
「可慘哩!他劈頭就指責我不是男子漢,有種逃婚,卻沒種娶你。你可把我害慘了。」
「你活該!這是你欠我的。」鄒妍一點都不同情他。但她內心深處卻默默地感謝牟定中當年沒娶她。
雖然她現在孤單一人,卻倍感窩心;她擁有全世界最好的兩個男人,一個朋友,一個愛人,於是,她將臉頰貼靠在牟定中的風衣上,流下了幸福的眼淚。
☆☆☆
半年後,當鄒妍兩個活潑好動的男寶寶長出八顆乳牙時……
鄒妍抓著淘氣的老大強迫他趴著接受處罰,小的則坐在地上號啕大哭。這時,門鈴突然響了起來,頭髮被兒子拉得像稻草的鄒妍歎了一口氣,將他們抱進玩具床裡,讓他們爬個過癮,匆匆前去應門。
當她打開門,突然被眼前身形高大的漢子嚇傻了,定眼一看,竟是阿里!
阿里露出難得見的微笑,「嗨,鄒小姐,好久不見了。」
「你……你怎麼找到我的?」她說著踮起腳尖,想看看阿里身後是否有人,但阿里是單獨前來。
「只要肯花點心思,結果是必然的。」
鄒妍愣了一下,才傻傻地問道:「他好嗎?我是說大家都好嗎?」
「都很好,沙烏岱王子年前終於做爸爸了,雖然是個女孩,但仍讓他樂上了天;吉夏王子還是像只花蝴蝶一樣;至於殿下嘛……」
「他怎樣?老毛病還是定期發作嗎?」
「沒有,那件事過後,他就沒再犯了。照沙烏岱王子的說法是巴克王子大概想通了。」
「那律美莎呢?」
「誰是律芙莎?」阿里愣了一下,反問。
「老么啊!阿瑪濟德的七妹啊!」
「殿下只有六個妹妹,而且沒有叫律美莎的。」
鄒妍倏地沉默下來,心裡懷疑,莫非當年她是見鬼了?她努力回憶往事,但是記憶卻是模糊,她只能隨口問:「就只有你來嗎?」
阿里遲疑了一下才說:「算是吧!『他』請我先來提醒你一件事,你曾答應同他參觀清真寺的,現在他終於有空了,但就不知道你肯不肯賞光?」
鄒妍激動得雙手掩住唇,兩滴淚珠滑落面頗。她奮力上前擁住了阿里,害阿里不好意思地僵在那兒。
突然,一個男中音響了起來,「唉!我的好小姐,你一興奮起來老是抱著阿里哭笑的習慣,可得戒掉才是。」
鄒妍的嗚咽聲瞬聞吞回喉裡,她緩慢地傾斜身子,大眼越過阿里,偷偷地瞄著前方說話的人。
阿瑪濟德穿著一件黑厚的外套慢慢地爬上了階梯,他的臉上掛著溫柔的微笑,金眸閃地看著她,這讓她不由得放聲大哭了起來。
阿瑪濟德趕忙上樓,從阿里的手中接過哭得不能自己的鄒妍,輕輕哄她入懷,半帶調戲地說:「你不高興看到我,是不是?」
鄒妍急忙搖頭又點頭,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將他的外套翻領弄得黏呼呼的。
「那就隨我下樓吧,我們不妨從貴國的清真寺開始入門。」
鄒妍又搖了搖頭。
「喔!你不要?」
她更加用力地搖了搖頭。
這下阿瑪濟德可搞不懂她的意思了。「求求你,說句話吧!」
鄒妍低垂著頭,欲言又止,最後輕跺一下腳,轉身強拉阿瑪儕德踏進玩具散成一地的房間,食指一抬,往互相拉扯頭髮的小怪魔雙胞胎比了過去。
阿瑪濟德睜大了眼,定在那兒一動也不動地看著神似自己的兩個小縮影,半晌才訥訥地說:「現在我懂你的意思了!」
站在門外探頭的阿里見了此景,高興地笑咧了嘴,非常得意。
他認為他的王子當初拒吻睡美人,不是不愛她,而是愛她至深,不想趁人之危,幹那種偷吃豆腐的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