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這個仿清代庭園設計的茶藝館,大手筆的樓閣迴廊、假山魚池,精緻造景令人咋舌,更甭說裡頭的擺設與佈置有多麼奢華。
穿著簡單利落的白襯衫牛仔褲,曲淨楚彷彿錯置了時空,站在古色古香的迎賓廳裡,清裝打扮的宮女來來去去,她看得傻眼,心裡不得不重新估算起這個顧洛航的身價。
在廳裡待了陣,總算瞧見顧洛航領了個生面孔從二樓姍姍來到。他說要介紹個好朋友給她認識,想來就是這個男人了。
望著來者,曲淨楚的神情迅速掠過幾抹訝異。
怎麼說呢?好看的男人她見過許多,就沒見過這等俊逸瀟灑又鷹揚勃發的「人中極品」,深邃輪廓搭上炯亮星眸,眉毛既濃又挺,看起來帶了點侵略力。鼻子鷹勾,下巴剛毅,身上散發出的男性魅力足有迷倒眾萬女子的本事。
他的頭髮長過肩膀,用條黑色繩子束在腦後,皮膚呈現健康又性感的麥芽色澤,魁梧體格有著與顧洛航對等的身高。
然而,感到驚詫的似乎不只她一個人,對方在看到她也明顯的眼睛」亮,隨及半羨慕半嫉妒的瞥了顧洛航一眼,這才豪爽的朝她伸出手。
「你好,敝姓關,關冷樓。」
曲淨楚大方的伸出手來與他輕握,笑容可人二你好,我是曲淨楚。」
關冷樓刻意將握著她的手加重些力道,手指不規矩的滑過她的細嫩手心,曲淨楚面不改色,狠狠施力回握一把,不著痕跡縮回玉手。
「我聽阿航提過你一次,沒想到這麼快就看到你了。」他邪氣的笑容裡有著濃濃的興味。
「噢,可惜我沒聽洛航提過你。」
「那邊的包廂已經清好了,你們先過去聊,我到櫃檯點些東西,順便察看一下員工的出勤狀況。」拍拍關冷樓的背膀,顧洛航似乎並不在意他們兩人間不尋常的火藥味。
「沒問題,我們會聊得很愉快的。」他挑眉回答。
「我要吃毛豆和芋泥球!」她趕忙在顧洛航身後喊著。
他舉手作了個OK的手勢,便鑽進了一道屏風後面。
「走吧,我們進房好好聊聊。」關冷樓故作紳士的擺出個「彎腰你先請」的動作。
曲淨楚昂然闊步,朝迴廊外第一間獨立樓閣走去。
鋪了兩層籐制軟墊,曲淨楚安穩的跪坐下來,四敞的窗台透過竹簾拂進涼風,加上屋頂現代化的空調,炎夏的熱情全被阻絕在外。
「算算時間,你和阿航認識還不到兩個禮拜吧?」在她還在觀賞欄杆外池潭裡的鯉魚時,他已經打開了話匣子。
曲淨楚頓了頓神日首望住他,一臉的不置可否。「然後呢?你還想說什麼?」
「沒什麼,只是覺得你和阿航的進展很快。」他揚眉聳肩,弧度優美的兩片薄唇輕佻地勾起,目光則如追隨獵物般緊緊扣住她。
「果然是哥兒們,他還一一跟你報告我們的近況呀。」她率性巧笑,燦若媚星的眸子與他平行對峙著,片刻交戰險些迸出火花。
「那當然,我和他可是無話不談,半點『秘密』也沒有喔!」
聽他把「秘密」兩字說得特別清楚,曲淨楚半斂起唇邊的甜笑,側首斜睨著關冷樓,這個狡黠可惡的男人。
「我倒不知道他還說了我什麼。」
「他說的可多了,關於你們之間發展的大小細節,我都點滴不漏。」用食指點了點太陽穴的地方,表示他腦袋瓜記得可清楚了。
「那又如何?」她甚覺好笑的哼了聲。
「你竟然問我如何?」他表情誇張的瞪眼撐鼻孔咧嘴歪一邊。
看著他逗趣的臉孔,曲淨楚忍俊不住笑了起來。「不好吧?像你這麼帥的人居然扮起鬼臉醜化自己。」
「為了博卿一笑,就算要我關冷樓穿小丑裝踩高蹺也在所不惜。」他討好的說,立刻又變回那俊逸非凡的大帥哥。
曲淨楚卻不捧場的跟著止住笑容。「我還是不懂。」
「哎呀,像你這麼聰明世故的女孩子,怎可能不懂我的心意呢?」關冷樓好生懊惱的擊了下手掌。
「什麼心意?」她對他的無厘頭總算感到有點興趣了。
「真是!」他一副「不來了」的忸怩作態。「話都說得這麼明瞭還不懂,難道你看不出,我才是真正長年在城裡打滾的人嗎?」
「嘎?」加倍迷糊。
「而且我最懂得玩遊戲的規則了,絕不犯規!」他吹噓的拍著胸脯。
「喔——」終於聽出弦外之音,曲淨楚機靈的溜了溜眼珠子,瞟了他迷人的一眼,一眼過後轉為滿臉的索然無趣。「唉,你想太多了。還有,我真沒想到他連這個都跟你說,你們之間確實是沒有『秘密』。」
「別這樣,你不覺得我此他更適合同你玩遊戲嗎?」擠出迷死人不眨眼的帥氣笑容,勾魂眼眸放肆的釋出電波。
他的暗示夠明顯了,曲淨楚再打量他一次、發覺他這一型的男人最容易將那些個無知小女生迷得神魂顛倒,只可惜她早跳過受誘惑的無知期。
曲淨楚舉起玉手打個呵欠,連帶撥了撥柔柔秀髮。「我說過,你想太多了。」
「為什麼?」他驚訝的下巴都快撞上桌面。
「因為這遊戲你不能玩。」
「那又是為什麼咧?」他還是哇哇叫。
「因為我很會挑人。」有為什麼就有因為,她不時的望向門口,奇怪顧洛航怎麼還不進來。
「那又如何?」他不可一世的挑挑眉毛。「我可不認為我會輸給阿航,他長得沒我帥,個性又孤僻冷傲。」
「孤僻冷傲?」她很訝異他的說法。他們真的是好朋友嗎?她果決的否定他的話:「你錯了,他是外冷內熱。」
「而我是內外兼熱。」他很快的接下去自我推薦。
她掀唇一笑,眨眨美眸。「關先生,你會不會覺得你表現得太過火了?」
「別生疏,請喊我冷樓。」他笑瞇瞇地糾正她。
「OK,冷樓先生,我對你沒有興趣,非常非常、超級超級的沒興趣。」她強調再強調的道。
「噢,天哪!你真是大大打擊了我的自信心,我以為我很有男人魅力的。」拍著額頭,他像個被遺棄的小貓咪躲到牆角自我舔舐傷痕,可憐兮兮,等著有人同情。「唉,沒想到我這致命的吸引力只對恐龍女有用。」
「別這樣,多情又濫情的調情高手,你還是很有魅力的,只不過我對你這種男人已經免疫。」扯了半天話,曲淨楚對他的無厘頭已慢慢適應。
「呼,好累!」彷彿演了一部氅腳戲,關冷樓從陰暗角落裡坐回桌前,擦擦冷汗吁口氣,總算日復正常!
「一直沒意思,竟然騙不到你。」他有些挫敗的攤手。「罷了!我認輸就是。」
邊說邊從外套口袋裡找出一張名片給她。
「嗟,給你一張我關某人的名片,多多關照啊。」
曲淨楚接過名片,看也沒看便收進白色毛料的圓形手提袋裡。「謝了。」
「記得收好喔,上頭有我的手機號碼,也有公司電話、地址,當然啦,假如你有特別需要的話,我願意把家裡的電話地址也一併抄給你。」到了這會兒,他依舊不改本性的眨著曖昧的眼睛。
「謝謝你。」她還是微笑。
一秒不差,顧洛航這會兒正好脫了鞋踏上榻榻米,後頭跟著兩名女服務生送上泡茶用且一及七、八道可口茶點。
「你們聊到哪了?」他的神情難得如此愉快,選在曲淨楚的右手邊坐下。
「嗯,不怎麼樣。」關冷樓煞有其事的搖頭。
「什麼東西不怎麼樣?」他不解。
「就是我們聊到你的床上功夫不怎麼樣嘛。」關冷樓惡劣的開他玩笑。
顧洛航有些錯愕的望向曲淨楚,卻見她已舉起筷子開始攻取心愛的芋泥球,才不管那個壞胚子又說了什麼聳動的話題,一臉若無其事,只有吃著芋泥球的滿足表情。
他轉回頭瞪著關冷樓。「連這個你也扯!」
「不扯不行呀,你是我最好最好的朋友,不關心一下你的房事,會讓人覺得我不夠義氣。」
顧洛航不爽的。「不用了,你關心你自己要怎麼解決一大票愛你愛得死心塌地的小女生就好,用不著關心我的事。」
「嗚,果然是有了異性沒人性。」關冷樓擠著眼故作哭泣狀。
「你怎麼去那麼久,出了什麼事嗎?」曲淨楚一邊吃,一邊問他。
「我調閱了出勤表,看到有個新進員工有半個月都遲到,所以把她找過來問了下。」兩人也不理會關冷樓,逕自一問一答。
「然後呢?」
「她說她摩托車很舊,時常半途罷工,如果送到機車行好好修理一番得花不小錢,但現在才剛上班沒什麼錢,所以……」
「所以你讓她預支了薪水對不對?」
「你怎麼知道?」
「想也知道。不對,是用不著想也知道。」
「喂喂喂,你們倆夫唱婦隨的還真狠耶,完全不顧我這個旁觀者。」關冷樓終於出聲抗議了。
「咦?你還在呀,」曲淨楚訝異的停筷。「我以為你待不下去走了呢。」
「是啊,你傷心這麼久肯定肚子餓了,來,先吃些茶點,我已經吩咐廚房炒幾道家常菜,一會兒就送來。」顧洛航道。
「你可真不夠意思,咱們十多年的老交情,現在淨楚出現了,你就把我踢到一邊涼快去!」關冷樓臭著臉扁嘴埋怨。
「結果你讓那個員工預支了多少薪水?」二度不理會他酸葡萄的話,曲淨楚又扭頭問著顧洛航。
「我先讓她預支了兩萬塊,往後再每個月扣五千塊,免得她沒錢過生活。」將滾開的熱水稍稍燙過茶杯與茶壺,他開始認真的泡起茶。
「真奇怪,那她家裡人呢?」
「她好像沒和家裡人住吧,這種私人的事我一向不探問。」
曲淨楚頓了下。「你應該有讓她寫個借條吧?」
「嗯。」
「那就好。」她點頭。「你還不笨嘛。」
「才兩萬塊而已,她就算拿了錢從明天起沒來上班,我也沒吃多少虧。」他不以為意的。
「喂喂,我們聊點別的行不行?這個話題好問哪。」關冷樓二度按捺不住的搶白。
「譬如呢?」
「譬如你要好好向我討教床上功夫,免得淨楚很快就棄你而去。」
果然是狗改不了吃屎!顧洛航與曲淨楚對望一眼,不約而同長長一歎。但沒料到,顧洛航又說了句出人意料的回答:
「其實不管我在各個方面表現好壞,她遲早還是會棄我而去,我又何必掙扎?」淡若清風浮雲的語氣,隱沒著苦澀淒涼。
耳聞這話,曲淨楚有些心悸,腳底莫名地抽上一陣寒意。
禍從口出啊!關冷樓難堪的看看顧洛航,又歉疚的看看曲淨楚,百感交集,好似想通什麼,又似摸不透什麼。
在市區晃了一下午,曲淨楚的兩手提滿戰利品。
重得很哪,二十一本書,夠她認真啃上一個月。下了公車,循著阡陌小徑朝目標建築物走去,不一會兒,瞧見有個人在門口揮舞著雙手。
是阿帆,嗯……她親密愛人的弟弟。
「怎麼來了?」
羞赧搔搔臉的阿帆咿唔了下,見她拎著重物,趕緊伸手去接。
「我幫你拿,你手指都紅了。」
「謝謝。」曲淨楚微微一笑沒拒絕。「你是來找我的嗎?有什麼事?」直接就問了。
「呃……」阿帆又搔搔頭、搔搔耳,活像全身爬滿跳蚤。「是這樣的,明天星期六,我們社團辦了個活動,我想說……」
「什麼樣的活動?」
知道自己支支吾吾的十分失態,阿帆窘困地脹紅臉。「我們要去溪邊烤肉露營,如果……如果你有空的話,我……我想邀請你一塊來參加。」終於鼓起勇氣說了出口。
「好啊,幾點在哪裡會合?」微聳肩膀,她大方的點頭。
「你答應了?」他喜出望外。
「你都特地跑來找我了,我若不去,你一定很失望。」她純粹如是想,別無半點意思。
但對阿帆而言,這意義大不相同,她肯答應和他一塊去參加社團的活動,肯讓他將她介紹給他的朋友認識,這代表什麼?
呵,這代表她願意當他的女朋友啊!阿帆天真的想著,完全不知道曲淨楚和自己的哥哥早有了更深一層的關係。
單純的他,哪裡明白自己愛上的這個曲淨楚,是多麼危險又不可捉摸的女人。
是個風和日麗、艷陽高照的好日子。
天空很藍、雲很白、風很柔,高懸的烈日雖毒辣了些,頂上濃密的綠蔭卻遮去不少酷熱的烤曬。
一到假日,這處郊外溪谷擠滿攜家帶眷、闔府出遊的人潮,人人手提大包小包,全為烤肉戲水而來。
會合完畢,阿帆細心的為她介紹社團裡的朋友。
一長串的人名,記的曲淨楚頭昏眼花,只能意思意思的點頭微笑致意,化解初識的種種不自然。「你們好,我是曲淨楚,很高興認識你們。」
「阿帆,要蟬聯豬頭寶座也不是這樣,你這種介紹方式沒幾人記得住的,除非她是速記高手,一眼晃過去全部記到腦子裡,否則我們這十幾個人,恐怕她」個都認不住。」
說話的是個鳳眼單眼皮、顴骨上有著可愛雀斑的女孩,頂著一頭褐色自然髻短髮,說起話來頗有份量的感覺。旁人則是一股勁兒地點頭。
阿帆尷尬的脹紅臉。「噢,我也沒想過真要她一一記住呀。」
曲淨楚卻揚起興致盎然的眉眼,望著這個有趣的女孩。「如果你現在再說一次自己的名字,我想我會牢牢記住的。」
「我是季紹薇,」她一本正經地道。「當然,你選擇在這堆人裡先認識我是對的,因為借由我,你會知道每個人的饃事,然後重新記住每個人的名字。」
「嘿,夠了你!」一個看來斯文秀氣的男孩抗議。「你這個饃事大王也敢扯別人的後腿,真不要命了!」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搶著要出頭。」雙手一攤,季紹薇擺出莫可奈何的表情,對著曲淨楚悄聲道:「他是莊智文,我們都叫他莊肖維,他自以為是團裡的大帥哥,其實,他不過是蛇大得比較好看的大便罷了。」
聽到她這驚人的解釋,曲淨楚噗哧一聲笑了出來,真覺得他們這些人有趣極了,讓她有了一天的好心情。
在笑聲不絕中,阿帆突被兩個鬼祟的人給死拖活拖拉到林子裡。
「快說!快說!到哪釣到這麼漂亮的妞兒!」生得一張圓臉瞇瞇眼的張家嶺興奮追問著。
「是啊,我真不曉得有多久沒見過這麼漂亮的女生出現在我眼前了。」涎著口水,瘦巴巴又滿頭亂髮的李敏冬同樣猛點頭。
「哎呀,別扯我的手嘛!」阿帆咕噥地把手抽回來。
「你究竟是在哪認識她,快給我從實招來!」張家嶺威脅加恫嚇的再問。
「就是……她是我們家的新房客嘛。」
「新房客?」李敏冬睜著亮晶晶的眼。「哇塞,新房客呀,果然是近水樓台先得月,硬是了得!」
阿帆緊張的連忙搖手。「你別亂說,她住的是田寮那兒的房子,我住在家裡,才沒有近水樓台呢。」
「不過你還是有正當理由認識她、接近她呀,你說是不是?」兩人嘻皮笑臉的撞著肘摟著腰,怪不正經的。
「別鬧了,你們要是在她面前胡言亂語,我可不饒你們。」阿帆難堪又不安的警告著。
「放心好了!你是我們的好朋友,我們絕對不會毀壞你在她心目中的形象,安啦安啦!」張家嶺拍胸脯保證著,和李敏冬交換狡猾的一眼。
「你們真是……」阿帆被他們兩個搞得好氣又好笑,心裡卻不免覺得驕傲,畢竟淨楚是他的女朋友,也難怪他們羨慕了。
另一方面,在結束了天南地北的開槓之後,大夥兒捲袖開始動作,進行烤肉前的慣例步驟——堆石頭、放木炭、生火、準備烤肉的東西……七手八腳,忙得不亦樂乎。
沒烤過內的曲淨楚佇在一邊有些茫然,壓根兒不曉得該幫什麼忙。一群女孩賢慧地擠在食物邊申著豆乾、丸子、甜不辣,似乎也沒她容身的位責;而阿帆和幾個男生忙著搭帳篷,沒空顧及到她。
閒得發慌的她只好坐到一塊大石頭上,看著週遭還算山明水秀的風景,拾起小石子,丟進潺潺緩緩的溪水裡。
突然,一個強勢凶悍的聲音在她背後響起:「喂!你有空坐在這欣賞風景,沒空過去幫忙嗎?」
曲淨楚怔忡了半晌,左右顧盼,發覺這聲音是針對她發出來的。深吸口氣,她慢慢的、不悅的轉過頭,心想誰會無緣無故對她這麼發火
喝!是個體格碩壯、肌肉強健、長得很像黑道份子的男生。一臉的凶神惡煞以及憤恨不平,剛剛那群人裡並沒見到他,讓她不免一頭霧水。
「請問,你是在說我嗎?」她小心翼翼的指著自己。
「廢話!」
曲淨楚呆了呆,不太明白的皺起眉。「我不懂,你剛剛那一番話,是什麼意思?」
他挑眉瞪眼罵了一句粗話,有夠不客氣的,又道:「還沒見過像你這麼厚臉皮的女生,來烤肉也不動手幫忙,坐在這裡擺pose納涼丟石頭,你以為你是來度假曬太陽的嗎?」
厚臉皮這三個字讓曲淨楚的表情徹底僵硬與繃緊。長這麼大,她還不曾被如此羞辱過,而且是在莫名其妙的情況下。
「很抱歉,我沒烤過肉,不知道該幫什麼忙。」她冷冷答道。對於沒禮貌又沒風度的男孩子,同樣吝於施予好臉色。
「不知道不會問啊?你又不是啞巴,連這點基本方法都不懂嗎?」他不爽的大聲反駁,那樣態可凶了。
「是!我不是啞巴,但我就是不懂這種無聊的基本方法,不可以嗎?」她嘲諷的微笑反問。
「你……」他氣炸肝肺。
「怎麼了怎麼了!」這時,阿帆在覺察到不對勁後,匆促跑來。
「阿帆?」長得像黑道份子的男人指指曲淨楚,態度更形鄙夷:「這女的不會是你今天帶來的馬子吧?什麼事都不做,就坐在這納涼,她以為她是千金大小姐嗎?只要等著吃就好!」
阿帆的臉一陣青一陣白,還沒來得及開口,其他人已經湊上來,張家嶺與李敏冬更同時拉開那個粗暴的男人。
「幹嘛呀志剛,一來就發脾氣!你這個遲到的人火氣也太大了吧?」
「什麼遲到!」薛志剛抓狂的鬼吼鬼叫。「我可是去張羅你們的睡袋,要不你們今晚怎麼睡?」
「好好好,你別這麼嚇人,好歹她是阿帆的女朋友,也是大家的新朋友,來者總是客,你不分青紅皂白的罵她,未免太不給阿帆面子了!」
女朋友?淨楚愣住,直覺的望了阿帆一眼,卻見他對著那個叫志剛的男人猛點頭,一臉理直氣壯:
「是啊,我頭」回帶她來見見大家,你這麼凶會嚇到她的。」
「阿帆!」薛志剛將矛頭指向他,目光犀利如刃:「咱們認識了三年,我的個性你應該很清楚,我最討厭女人只曉得擺高姿態坐享其成,卻不願放下身段主動幫忙,她如果不想餓肚子的話,就動手做事,否則,我薛志剛不歡迎她來參與咱們團裡的活動!」他一字一字斬釘截鐵地道。
「這……」阿帆面有難色,不知如何是好。
「我說志剛大老爺,你幹嘛這樣龜毛呀?」季紹薇出面了,沒和大家一樣臉色凝重,她還是帶著愉悅清朗的笑容來到薛志剛面前,拍拍他的肩,緩和緩和火藥味。「是我們不讓她幫忙的,而且咱們人多,她真要幫忙也沒事做,你在發脾氣前請先想想,值不值得為這點小事破壞快樂的氣氛?值不值得為這事小題大作,弄得大家不歡而散?」
薛志剛牛眼一瞪,最討厭的女人又出現了,老是用四兩撥千金的輕鬆話來為他降火,偏偏她說的話總是很有道理。
「但我就是痛恨這種不做事卻搶著吃的女人!」他還是不甘心的想力挽頹勢。
「我好像什麼都還沒吃吧?」因為欣賞季紹薇的聰穎慧黠,曲淨楚也用大方的語氣為自己的窘境補上一句。
「就是說嘛,」張家嶺總算達到適當時機說話。「你也不瞧瞧人家這種瘦巴巴的身材塞得了多少東西?志剛,你不會是怕吃不夠吧?」
「去你的!」薛志剛啐他一句,大夥兒也笑開了。
「好了好了,事情告一段落,」季紹薇舉起手道:「我肚子餓得很,大家再不加緊趕工,恐怕開伙的時間要延到下午茶去了。」
「無論如何,請務必讓我幫點忙吧,我可不想再被人指責想吃不想動了。」曲淨楚再添上這句,揶揄之餘不忘掃了薛志剛一眼。
「哼。」他別過臉,不認錯也不領情。
隨著大夥兒一個個離開,曲淨楚正想走,阿帆卻攔住了她,歉意清清楚楚寫在眼底。
「對不起,讓你平白無故受這委屈。」
「委屈?」她故作驚訝的搖頭。「怎麼會呢?這事確實是我不好,我怕自己的笨手笨腳礙著了大家,沒想到反而道來那男人的不平。」
「他是我們的團長,叫薛志剛,平時就有點大男人,不過他其實是個很好的人,只不過脾氣大了點。」
「罷了,反正我已經不介意了。」
「你真的不生氣?」他還是惴惴不安。
她苦笑。「我怎麼會生氣?只是,你怎麼跟人家說我是你的女朋友?」雙眸」瞬不瞬地注視他。
「啊,這……」雙頰湧起困窘的紅,阿帆滿心惶恐的口吃起來。「我、我以為……」
雖不忍毀滅他的希望,但也不能任事情誤會下去。
「不管未來如何,我想我們還是從最單純的朋友作起,好不好?」她試著委婉地說明兩者差距。「畢竟我們認識還不深,不該己經是男女朋友的關係了。」
「那以後……」
「以後的事,以後再說,難道你不願意和我作朋友嗎?」
「我當然願意!」他急急喊著。
「這就對了,我們先作朋友,其餘的先別去想,好嗎?」
「……嗯。」
雖然失望,但阿帆仍舊大力點頭,他知道感情的事不能勉強,何況多給她一點時間來看清自己的為人也是對的。他不敢說自己是十全十美的,但他對自己信心滿滿,一定經得起各種考驗。
「那我們快去幫忙吧,我可不想再被罵一次了。」她帶趣的說道。
「嗯,走吧。」他也恢復了笑容附和。
惹上這個單純癡心的男孩,曲淨楚即使心裡不願,暫時也只能這樣了。